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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大族长两把老骨头被店家推出来,受一肚子的气,但也无可奈何,他们真的买不起。
“走吧,我们去买殇衣。”考虑再三,村长、大族长做出决定。
殇,指幼年夭折或为国战死者,但现在是指横死,非正常死亡的人;殇衣,即便从横死那些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衣服,简称殇衣。
这场干旱,不是每人,每个团队都是白族人,死的人很多,无喝无吃,饿死,渴死多,但更多被人杀死。
弱肉强食,世间永恒的定律。
尤其在旱灾这种天灾面前,全民逃荒,很多地方官府无作为,弱肉强食更是真实写照。
买殇衣,村长他们做出决定,白大辉他们本能的不同意,但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不同意,他们只能选择被冻死。
殇衣是不好,但它是衣服,能遮体保温,而被烧毁一切的族人急需大量的衣物。
再簿,套多几件,总保暖些,加上烤火,勉强能把寒冬扛过去。
卖殇衣的地方是一处居民宅子,整个院子全是衣服,脏的、破的、新的、好的,全都有,甚至还有些带有血迹。
有不少有人在挑衣服,大家都往自己需要的挑,或好的料子。
不仅有衣服,还有旧被子,旧的布块、旧的鞋子。
可见,人们被逼到绝路,不得不去接受残酷的现实,并努力去适应它,适应不了,你就活不了。
“大哥,你手上有伤口,不要去碰那些殇衣;谁身上没有伤口的去挑,用面巾遮住口鼻子,碰过殇衣的手,不要再碰嘴、眼睛、鼻子。
我们只挑宽大外衫,女子大裙子,厚实料子,不挑颜色,不要带血。其他都不要,布料再好,都不要。”沈七芽怕细菌感染,开口提示。
“为什么要这样?”白启峰他们不明白,没有人去挑件衣服也要用面巾遮口鼻吧,他们又不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
“毕竟不少人死人身上扒下来,容易得病,回家我们得反复煮晒才能重新做衣服。”都混在一起,小心点为好。
“照七丫头来做吧。”
村长、大族长他们身上多多少少有伤,他们退到外面去等,只让两个年轻的去挑。沈七芽在外围看着一堆堆衣服。
渐渐,她看出些门道,其实这些衣服不全是殇衣,有大半,直接去别人家里抢抱回来,镇上几乎所有商户、住宅全被流氓砸门闯进抢过。
这些卖旧衣的人回来略早,发现其中商机,直接去抱衣服、抱被子,集中一处,做无本买卖。
“七丫头,你道,开春稻种真的会涨价吗?”挑时殇衣时,村长犹豫再三问沈七芽,一百斤对他们十八户族人来说,不够。
“会。”
沈七芽给予肯定,“周边几个城府今年无收,明年开春,有田的都得买。到时势必会涨,不会比现在便宜。”
现在便宜,是现在意识到要备谷种的人不多,大家当前要务都在想办法如何度过寒冬。
“大爷爷、五爷爷,现在谷种相对便宜,为什么没有人直接买谷种当粮食?”苞米都能喊到二百文,谷种才一百五十文。
“店家卖谷种吃不得,早早泡过防虫的药粉,只能拿来种,只有我们自留的谷种才能吃。”
难怪,为什么谷种相对其他便宜许多,买的人却廖寥无几。
村长和大族人低咕一翻,咬咬牙,狠心去加买一百斤的谷种。
二百斤,十八户人分下来,并不多,但已经是族人的承受极限。
有了殇衣,还得买针线,又去一两。
殇衣,他们挑二百件,四两银子。
救济银和卖救济银的银子,花到现在,村长口袋里只有四十两五钱,已经省到极限的那种买,还不知道将来发生什么,银子不能再花。
到家,村长他们安排人手来淘洗苞米,把里面的虫子,全部淘洗出来,重新晒干、磨粉,为防止会再次生虫,得把苞米粉炒熟、炒透,才能入坛保存。
事实上,老天爷还是照顾白族人,中了小小安慰奖,在第二袋,未开拆的麻包里,只有上面一成左右被虫子咬,下面苞米全是好的。
这个发现,让村长他们笑起来。
总算没亏太多。
小心翼翼把完好的苞米另外清理出来,晒干,磨成粉,另外分装。
沈七芽受伤,什么活都轮不到她,安排和狗娃子他们一起,照看族里不会走的孩子。
其他人,连十五、白老太太上山去。
尽可能收集山上一切能吃的食物;砍柴,保证整个冬天的取暖,现在买不到棉花,只能全指望柴火。
汉子们全力负责建房子,大家唯恐大雪会不期而来,来不及收集过冬的物资,每天天不亮开始忙,天黑才回来。
每每回来,十五总喜欢和沈七芽悄悄分享奇怪吃食。
在十五眼里,全是好吃。
“姐姐,我有好吃。”
十五回来,神神秘秘拿出两根一节指长的小木段,看一会,更像是木的根,小小的像泡发绿豆般大小,宝贝递一根略大给沈七芽。
能吃?
沈七芽试着咬一下,硬硬的,木质,只见十五将手中的小木段塞进嘴巴,她没嚼,只含在嘴里。
“姐姐,是不是很甜?我找到五棵,二伯娘给我两段,比别人多一段。”十五有些骄傲抬起小脑袋向沈七芽炫耀。
“甜。”
沈七芽大力赞同十五的话,其实不甜,只是苦涩过后带有一丝甘甜。
这一丝甘甜便是十五现在认知中的甜。
十五能吃到的甜。
很甜的甜。
这样的十五,总让她冷不防的破防,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全村的人做得热火朝天,为即将来临的冬天准备。
回到家的第九天,夜里,沈七芽突然被冷醒,发现不止她,很多人被冷醒,这时众人推开门,才发现,下雪了。
“我还想,等备好过冬柴火,匆忙回娘家看看,也不知道我爹娘他们如何了?”这场雪来得太快,打乱大伯娘他们的计划。
“我也想回去看看,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熬下来。”不止大伯娘,很多嫁进大窝村的妇人有这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