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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五,端午。
节日宫人都能多领到一份银钱,交与家中人补贴生活,氛围格外热闹。
来喜一大早就拿了捆好的艾草和菖蒲去宫殿各处挂着,温鹤绵来时就闻到空中飘着一股清幽淡雅的草木香气,分外怡人。
“温大人来了,陛下正在里面等着您呢!粽子叶做好送进去了,温大人快进去尝尝!”
来喜忙忙碌碌的,精神面貌很好,他是个不记仇的,谢琅之前罚他去刷恭桶,回来后照样该干嘛干嘛,半点不见阴霾,很符合他这个名字,典型的乐天派。
不记仇,也忠心,非常适合在御前混。
“好,多谢。”温鹤绵对人都和善,她顺手给来喜塞了几个赏银,不容他拒绝,就加快脚步往里去。
谢琅听到动静早出来了,他瞧见温鹤绵,哼了声:“恐怕也就太傅敢当着朕的面贿赂来喜了。”
“说什么贿赂,那叫辛苦费,平时你没少为难人家吧?”
温鹤绵目光如炬,盯得谢琅简直心虚。
他摸了摸鼻子:“不说这个,粽子热乎着,太傅尝尝?”
“嗯。”温鹤绵颔首,路过他时,顺手将香囊给塞了过去,“拿着,年年一个,今天不许取了。”
谢琅接过香囊,喜笑颜开:“好。”
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谢琅没有叛逆期,他最是听温鹤绵的话,更何况是她送的东西,全都宝贝着呢。
粽子凉得差不多,温鹤绵拆开一个尝了口,糯米夹杂着粽叶的香气,御厨手艺不错,很符合她的胃口,不一会儿就解决完了一个。
谢琅尝了一个,评价:“新来的御厨手艺要好些。”
“是不错。”
粽子小巧,送来的几个温鹤绵和谢琅分了吃了,勉强垫了个半饱。
谢琅前几年不得势,宫中已经许久未在端午办过宴会宴请大臣嬉戏游乐,现在不办则是因他不喜虚与委蛇。
休沐难得,民间热闹,二人索性换了身便服,去宫外看龙舟竞渡。
护城河平日里都有官兵把守,也就只有这个特殊日子,容许百姓在上面划龙舟竞赛,周围还有许多摊贩,能一边看龙舟赛一边吃美食。
温鹤绵没有什么他们身份特殊就要高于百姓的想法,和谢琅一起混在人群中,不过周身也跟着保护的暗卫,遇到意外情况就会出手。
龙舟赛是民间自发组织进行的,不过看起来像模像样的,围观的百姓也非常给面子,为他们呐喊鼓气。
他们来得晚,站得位置不算靠前,温鹤绵好奇地往前凑着看了看。
下一刻,也许是谁赢了,百姓掀起一阵热烈的欢呼声,人挤人的,温鹤绵不知被谁撞了下,脚下一个不稳就要往后跌去。
千钧一发之际,腰间被一只有力的手稳稳扶住,温鹤绵听到谢琅在她耳边笑:“人多,老师小心些。”
几年前都还是小小一只,转眼就比她还高了不说,身板也不像从前般薄弱了,温鹤绵少有和他靠得这么近的时候,少年人身上的热度如有实质地传过来,她赶紧往旁边退了步。
“知道了,方才只是不小心。”
温鹤绵有点郁闷,不经常出门,确实容易忽视这些小细节。
谢琅静静注视着她,掩在衣袖下的手指轻轻捻了下,仿佛在眷恋刚才触碰到的温度。
他以前觉得太傅身体单薄,甚至不如长成后的他,如今才发觉,那截腰肢也细,细到他一手就能完全揽住,瘦弱得可怜。
可分明从前,是这个人护在他身前的,什么时候起……
等等。
意识到自己刚才在想什么,谢琅心神摇摇欲坠,脸色不自觉地白了下,因为阳光晒着,脸上本就有些红晕,反倒不明显。
“回神了,阿琅。”
温鹤绵乐滋滋看完新一场龙舟赛,心满意足,回身看谢琅还站在原地发愣,等了几秒,看他眼神迷茫没有回神的打算,才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下。
温鹤绵眼睛中带着温和明亮的笑意:“在想什么?你最近思考的次数有些多。”
她本不想打探的,只是转念一想,青春期的小孩就容易胡思乱想,要是有什么需要心理开导的地方,她也能帮帮忙。
“在想老师会喜欢怎样的人。”
谢琅脱口而出。
但瞬间他就反应过来不多,紧紧抿住了唇,看上去像是要给温鹤绵表演什么叫做紧闭的蚌壳。
“嗯?”
没想过会得到这么个回答,温鹤绵微微哽住,抬眼复杂看了眼谢琅,诚实道:“不知道,但也许是……听话、不惹麻烦的人?”
喜欢又不一定非得解释成那个喜欢,她也很喜欢谢琅啊。
听话的小孩,谁不喜欢。
谢琅顿了下,眼底仿佛不动声色地亮了下:“真的吗?”
温鹤绵这次答得笃定:“真的。怎么突然想起来问我这个问题……阿琅,有喜欢的姑娘了?”
细细想来,确实有这个端倪啊。
温鹤绵不反对的,成年了,也能谈恋爱了,少年春心萌动,可以理解。
只是她似乎也没见过谢琅接触过哪家的姑娘啊,难不成是宫中的宫女?
“没有!”谢琅果断否认,他低声,“我没有喜欢的姑娘。”
“别激动。”温鹤绵拉着他退出人群,笑容柔和,声音沉静,“有没有喜欢的姑娘不重要,这不是什么值得隐瞒或害羞的事。”
谢琅愣愣:“是……吗?”
“嗯。”
温鹤绵定了定神,认真:“阿琅,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有喜欢的姑娘,对她好一些,不要辜负一片真心。”
温鹤绵不知道她这样教一位君王对不对,她只是不想看到更多在宫中苦苦挣扎的女子,一辈子企盼着帝王虚无缥缈的爱,消磨红颜,互相折磨。
谢琅看着她的眼睛,清亮透彻,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影子。
他知道太傅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可心跳还是不自觉地漏了拍。
半晌后,他郑重:“我会的。”
“温鹤绵,我会做到的。”
话毕,温鹤绵啧了声:“怎么又直呼老师的名字,大逆不道知不知道。”
谢琅闷闷笑了声,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