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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漓州。
寒露后的一场雨带来了初冬的凛冽,花容自梦中惊醒,胸口隐隐作痛,灌了两大杯凉水才勉强平复下来。
她又梦到了江云骓。
和之前的很多次一样,梦里江云骓穿着囚衣,受了酷刑浑身是血,不断的问她为什么不回去为他作证。
梦的最后,江云骓掐着她的脖子要她死,说她和萧茗悠联起手来故意害他。
花容忍不住揉揉脖子,这才确定那只是梦。
天已经蒙蒙亮,花容裹上束胸,熟练的把眉毛描浓,穿上男子衣衫,出门去了。
她被朝廷通缉了一段时间,之前一直东躲西、藏,直到去年年底才在漓州落脚,用江云骓偷来的身份文书到州府大人府上谋了账房先生的活。
这一年无事发生,前些日子花容看中一处小院感觉还挺不错,想要安定下来。
漓州在昭陵最南边,地处丘陵,虽然山路崎岖、土地贫瘠,但胜在气候适宜,四季如春,花容挺喜欢这里的。 首发网址https://
花容出门早,在院门口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徐明才到,一见面,徐明便歉然的说:“大山兄弟,不好意思啊,前日突然来了个人,直接出双倍的钱买下了这个院子。”
这个院子虽然是花容先看中的,但毕竟还没交定金,徐明要卖给别人也不算毁约。
“没关系,”花容摇头,平静的说,“麻烦你再帮我找一下有没有其他合适的小院吧。”
她在州府是包吃包住的,还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只是她现在要女扮男装,到底不如自己有自己的院子方便。
徐明一口应下,花容离开后不久,江云骓便带着随风出现。
“公子,官府文书都办妥了。”
徐明奉上盖着官印的地契,闻到一股血腥味,他忍不住盯着两人打量,突然发现这位穿着一身墨衣的公子袖口处湿漉漉的,像是被血浸湿。
“公子,你受伤了?”
徐明脱口而出,江云骓眼皮微抬,寒森森的目光刀子一般扎到徐明身上,徐明顿时有种被饿狼盯上的错觉,忙改口说:“我闻错了,瞎说八道呢,请公子恕罪。”
江云骓收回目光,径直进屋。
随风收了地契,挡在徐明面前说:“既然事情已经办妥,你可以走了。”
徐明一想到江云骓的眼神就心慌的很,如蒙大赦。
随风进屋,江云骓已脱下外衫,拿出随身带的金创药洒在伤口上。
昨晚那些土匪训练有素,堪比军中精锐,他们寡不敌众,江云骓的胳膊被砍了一刀,这会儿皮肉翻飞,狰狞可怖,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随风走过去帮江云骓缠纱布,低声问:“少爷,你觉得荆州州府和那些土匪是一伙的啊?”
“不知道。”
江云骓说着换上一身靛青色锦衣。
这衣服是三年前做的,已经很旧了,有些地方都快被洗破了,但不管去哪儿,江云骓带的都是这几件衣服。
见他又要出门,随风忍不住说:“少爷,你昨晚一夜都没睡,现在又受着伤,要不休息一下吧。”
“不用。”
随风劝不住,只好跟上。
漓州城比郴州还要小,没走多远,便看到一家成衣铺。
江云骓进店后并不看衣服,直奔柜台,问伙计:“你们东家是不是叫王大山?”
这人有病吧,找人不去官府,跑成衣铺来?
伙计想骂人,抬头却对上一双极冷的眸,那眸浓黑如墨,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幽深可怖。
伙计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摇头说:“公子认错人了,我们东家叫赵海,我们不认识叫王大山的人。”
这样的回答,三年来江云骓听了无数遍,他没有任何意外,放了一锭银子在柜台上,冷声说:“把你们东家和铺子里的绣娘叫来给我看看,我要做衣裳。”
那银锭子圆鼓鼓的,少说也有十来两,伙计连忙去叫人。
傍晚时分,随风跟着江云骓从最后一家成衣铺走出来,掌柜不死心的追出来:“公子,我家的绣娘是整个漓州最好的,价格也最公道,公子你先做一身试试看嘛。”
随风冷着脸拦下掌柜,掌柜这才骂骂咧咧的回去。
随风追上江云骓,低声说:“少爷,以后这些事交给属下去办就好了,少爷不用……”
这三年,每到一个地方,所有的成衣铺和布庄江云骓都要一家一家的问。
发了疯的想要再见一见那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人。
江云骓斜睨了随风一眼,随风知道他不高兴了,噤了声。
——
花容刚回府就碰到李管事,李管事急急的说:“大山,老爷给少爷从京里请了位很厉害的先生,先生明日就到,夫人让好好添置些东西,你先支十两银子给我吧。”
花容立马取了银子给他,李管事又说:“瀚京来的先生眼光肯定高,我也不知道买什么合适,大山你能不能随我一道去选?”
李管事人很和善,对花容很是欣赏,平日多有照顾,花容直接应下,帮忙买了一堆东西布置好屋子。
第二天花容在屋里核对账目,一直没出门,中午的时候,李管事把余钱拿来记账,忍不住嘀咕:“这京里来的先生就是不一样,虽然饱读诗书,但那一身气度可吓人了,一个眼神就吓得我喘不上气来,咱们少爷是调皮捣蛋了点儿,但也不至于找这样严厉的先生教他吧。”
主子的事花容向来是不过问的,温笑着说:“先生严厉是好事,老爷也是希望少爷能成才。”
花容说完想到那人是京里来的,虽然觉得不可能,还是多问了一句:“那位先生叫什么名字呀?”
李管事年纪大了,记性不大好,想了很久才说:“我记起来了,他叫刘文远。”
李管事还是无法接受一个气势凌然的教书先生,小声嘀咕:“这名字听着也挺文弱的,你说他人怎么会是那样的?”
花容不以为意,不管这教书先生是弱是强,只要不是那个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