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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人,谁能想到,卢永会如此冷酷,心里面有鬼的那些老妈子们,一个个如在呼号的北风中无力抗拒而随向摆动着的枯枝,人人自危。
卢永取出另外一件东西高高举起,道:“今儿个我可真是大大开了眼界,这是什么,护甲,一、二、三,还是三片的,谁的东西,出来认领吧。”
跑出去报信儿的刘姓老妈子此刻正站在梁芳的身旁,她面如死灰,扯了扯梁芳的衣袖道:“梁公公,救……救救奴婢……”
梁芳的眼睛都看得直了,气急败坏猛地甩开衣袖,冲着刘姓老妈子道:“既然当初贼胆包天干下了这等逾矩的事情,应该能想到今日,敢作就要敢当,撑起脸来受着吧。”
下了一通重手打完二十板子的几位宦官走了过来,夹起已经几乎瘫软的刘姓老妈,道:“卢公公,如何招呼她?”
卢永道:“三片护甲,当然是用心打了,同样二十板子。”
在后宫里头专门负责行刑的人跟锦衣卫那些靠杖刑过活的人没有太大的区别,同样练就了一手让人拍手叫绝的技艺。最开始练习的时候,是找来一块石头,在石头上面覆盖一张宣纸,日日打,打到板子砸落石头碎裂而宣纸无恙后,这名行刑之人就算技艺加身了。所以,无论前朝还是后宫,总是会出现一种很奇特的现象,有些犯了事儿的人,即使被打上一百板子,事后将养半个月,在别人的搀扶下便可以勉强走路。而另外一些犯了事儿的人,只一板子,便性命不保。
卢永口中的着实打和用心打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着实打只要把人打伤,最多致残。用心打则全凭犯事之人的体质。身体壮实的躺上半年能歇过来,身体不好的,说死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所以,用心打就属于生死勿论的那种。
刘姓老妈子听见“用心打”,三魂七魄吓丢了一大半,连呼号的气力都没,像一条死狗被拖了走。
不一会儿,另一种杀猪般的声音传了过来。
卢永边走到最后一名宦官面前,边道:“听听,听她们的声音就知道她们的为人。”
最后一名宦官的双手捧着一个首饰盒。这个毫无小巧美观而言的首饰盒体积很大。比女人们正常用的大出了一倍有余。卢永接过首饰盒,掂了掂,又交还给那名宦官。笑着道:“还真没看出来,挺有分量的,这个首饰盒是谁的?”
凌潇潇走前一步道:“回卢公公的话,这个首饰盒是奴婢的。”
卢永拨弄了下锁道:“凌宫正,够小心的哇。还上了锁。钥匙在哪里,宫正。”
凌潇潇道:“卢公公,你是不是怀疑我藏了什么逾矩的东西在首饰盒里?”
卢永道:“哎哟,这话可不能乱说,刚才她们二位的东西,虽是逾矩的。薄惩几下板子也就抵消得掉了。首饰盒里若是有逾矩的东西,那可是要杖毙的。”
凌潇潇道:“金银玉器做成的饰物,若是逾了矩。确实可以杖毙。我身子不怕影子斜,钥匙在这里,卢公公尽管打开查验便是。”
凌潇潇从腰间取下一串钥匙,挑出其中一把,递到卢永的面前。
卢永接过钥匙。打开首饰盒上的铜锁,掀开了盒盖。只见内里珠光宝气四溢,一眼扫过去,竟然全是价值不菲的饰品。
卢永赞叹道:“爷们儿过得有些小家子气了,凌宫正,你可是着实让我另眼相看,真没想到,你这里还揣着一个宝藏呢。这首饰盒里的东西,随便挑上一件,都能在京城买下一处宅子,怪不得凌宫正如此小心,专门上了铜锁呢。”
凌潇潇听着卢永阴阳怪气的腔调,道:“卢公公,你这是何意?”
卢永道:“我只是有些好奇,你一个宫正,月俸几何,竟然能够攒下如此贵重的饰品。”
凌潇潇冷笑道:“卢公公有些吹毛求疵了吧,下人们能不能攒下好物件全看主子们疼不疼,主子疼的话,哪怕月俸就一两银子,一年也能落得百十两金银,我的命比较好,摊上贵妃娘娘这般体恤下人的主子,另外我做事儿非常合娘娘的心意,赏赐自然比别人更多一些。”
卢永道:“哦,是吗?”
凌潇潇道:“要不然,公公你说还有什么别的可能吗?”
卢永道:“被你这么一说,似乎有几分道理。不过,听说你们十王府的下人很有些生财的门道,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儿?”
凌潇潇道:“有没有,卢公公可以来十王府当差体验体验。”
凌潇潇针锋相对,一句话也不让。
“卢公公,你是来查逾矩使用金银器的事情,如果查不出什么,还请卢公公带着你的人赶紧离开。两位公主要替你我作证,可是外面天寒地冻,寒风又大,若是染了风寒,你我都吃罪不起。”
此时的凌潇潇不仅仅自信满满,而且有那么些咄咄逼人,看得卢永很是意外。
可是,在凌潇潇的身上,卢永却找不出任何的破绽。无奈之下,卢永端起首饰盒,走到凌潇潇的面前。
然而,就在凌潇潇快要接过首饰盒的时候,卢永从她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欣喜,卢永不由得心念一动,脚下一软,身体失去了重心,双手捧着的首饰盒再也拿不稳,重重地砸落在地面上。
在打开首饰盒的时候,从抽出的小抽屉看,应该是装得满满当当的,掉在地上会发出闷响,然而,首饰盒却发出了异常的响动,那是内有空间才会发出的声音。
卢永装作奇怪,道:“凌宫正,不对吧,你的这个首饰盒里应该另有乾坤吧。”
凌潇潇慌了神,强作欢笑道:“卢公公说笑了,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首饰盒,哪里来的另有乾坤。”
说完。凌潇潇便准备把首饰盒捡起来。
卢永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更是疑窦丛生,阻住凌潇潇道:“嗨,可能真的是我多心了,来,我看看有没有摔坏哪里,如果真的摔坏了,我照价赔一个给凌宫正。”
凌潇潇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这盒子不值什么钱的。”
越是急于掩饰。卢永越觉得凌潇潇有问题,于是他一把把首饰盒夺了过来,抱在怀里。弯曲右手食指中指,叩了叩首饰盒底部,发出了空洞洞的“咚咚……”响声,卢永做出了恍然大悟状,道:“我说呢。原来首饰盒里面有暗格。凌宫正,打开吧。”
凌潇潇紧咬着嘴唇,玉面呈现出了死灰色。
“不打开是不是,不打开的话我就只有命人动粗了。小丁,过来。”
“是,卢公公。”一名宦官拎着水火棍风风火火而来。
卢永努了努嘴道:“这个首饰盒就交给你了。记住,把盒底打开,里面的宝贝可别弄坏了。”
“好嘞。”名唤小丁的宦官举起水火棍。便要用棍头砸下去。
“嗨嗨嗨,给爷们儿等一下。”卢永皱着眉头道。
小丁的手顿在空中道:“怎么了,卢公公?”
“怎么了?你瞧瞧你手中那根水火棍,血不拉几的,滴进首饰盒里多恶心。去,先给擦干净了。怎么样?那边两位都没死吧?”
柳仕元进宫也有一段时日。和卢永相处更是超过百多日,他从来没有想过,一直慈眉善目的卢永也会有狰狞可怕的一面。不过,对于卢永的表现,他是能够有深刻理解的。后宫如战场,如果对敌人仁慈,那就是对自己残忍。卢永当下所做的一切,所说的一切,都是向对方的心理施加最沉重的打击。
“嘿嘿,没事儿,十王府的老婆子们身板个顶个的硬朗,二十大板下去,没什么大碍,不过,三五个月走不动道儿是肯定的了。”边说,小丁边把水火棍的前端探进软土里,往上面蹭了点儿土。
“放眼宫里面的工人们,谁不是对主子恭恭敬敬,打起十二分小心地伺候着,唯独十王府,没有一个省油的灯。既然你们不把主子放在眼里,那么咱们就得替你们长长记性。虽说今日伤筋断骨,不过你们得谢谢我们,否则终有一日你们连命怎么没的都不知道。小丁,麻利点,弄干净了就把首饰盒砸开。”
小丁看了看水火棍的棍头,然后高高举起水火棍,啪嗒一下,棍头迅速触及首饰盒底部再迅速撤开,只见首饰盒底部碎成了木屑,而与其相连的四块板却连一丝裂缝都没有。
卢永冲着小丁竖起了大拇指,赞道:“好娴熟的手法,利用这手法赚了不少银子吧?”
小丁嘿嘿笑着道:“公公您说笑了。”
卢永俯下身,吹开首饰盒底端的木屑,从里面找出一沓叠得整整齐齐的银票以及一枚发簪。卢永把那叠银票放在一边,仔细端看着发簪,然后道:“凌宫正,我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你不会不清楚吧,能否告诉我这个簪子的名字。”
在场的好多人虽然不清楚卢永手里所拿的簪子的名字,却也知道凌潇潇在劫难逃。因为卢永手里面的是金步摇,像金步摇这种饰物,只有妃子以上身份以及皇族后代才女儿家才有资格佩戴和拥有。
周围一片死寂,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
卢永道:“既然凌宫正不愿意回答我,那我就发表下拙见。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枚簪子叫‘累丝嵌宝含珠金凤簪’,据说镶嵌在这枚簪子上的翡翠珠子来头颇大,是缅甸王命缅甸的能工巧匠从数千颗极品翡翠珠子中精挑细选而来,无论是温润程度还是光泽度都是极品翡翠中的翘楚,用价值连城来形容它一点儿不为过。这枚簪子本来是太后娘娘的宝贝,后来太后她老人家在重庆公主殿下出嫁当日亲自插到公主殿下的头上,请问凌宫正,它怎么到了你的手上?”
凌潇潇无言以对,突然,她发出了绝望凄厉的叫声:“梁公公,救救我,这可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