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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阳起身走向那两个铁笼,铁笼里的人个个拿惶恐的眼睛看着她。
暮阳淡淡开口,“本公子素来不是那种滥好人,成日里闲着没事搞什么见义勇为,然后满口不求回报。所以你们日后也不必给我扣个大慈大悲的高帽子。”
“我救你们,一是缘分,二是你们运气好,正好赶上我今日新开了家店铺,此时急需要人手。”
像今日的情形,几乎每日都会在皇城各个角落上演,底层百姓活得不如宫里娘娘的宠物狗,错的是这世道。她一个小小的相府嫡女,就算有心想改变这一切,现下也是无力感居多。
暮阳吩咐彩星去旁边茶楼找掌柜的借些纸笔,此刻彩星正好拿着过来了。
暮阳接过纸笔,朝着众人扬了扬,“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一是从我这签了死契,去我的新店里帮忙,日后保证绝对的忠诚,生意做得好了,我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们,让你们从此挺直了腰杆做人。”
“这第二嘛,有谁不愿意的,现在就提出来,你们那戏班子应该还没走远,我现在就可以把你们送回去。”
想到那日日的残酷训练,铁笼里一个约摸十四五岁的女孩儿率先跪了下来,“我打死也不愿意回这戏班子了,我愿意。”
紧接着,所有人都齐刷刷跪了下来。
暮阳朝元英勾了勾手,示意他过来,“你识字么?”
元英点了点头,“会一点。”
暮阳将纸笔递给他,吩咐道,“你负责将这笼子里所有人的卖身契写了。”
然后从衣袖里掏出根簪子,抓起元英的拇指刺了一下,就着血在纸上盖了个章。
“他们中识字的写自己的名字,不识字的,就像这样刺破手指用血盖个拇指印,明白么?”
元英点点头,很快将卖身契写完,然后分发到每个人手里,盯着他们签字画押。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所有的事都搞定了,暮阳看着元英,赞许地点点头。
做事有条理,丝毫不拖泥带水,是棵好苗子。
笼子里的人都被放了出来,暮阳领着众人去了玉销记。
她们没注意到,就在旁边的茶楼上,有两道火热的视线,将大街上方才发生的这一幕全都看在了眼底。
闻天视线有些玩味,他端起杯中的清茶抿了一口,看向暮阳等人离开的方向。
他是习武之人,耳力向来很好,暮阳方才说的话声音不大,却还是落入了闻天的耳朵里。
“思路清晰,有勇有谋,若不是个女娃娃,我都想招来我这天机堂了。”
闻天是医学世家,眼力毒辣得很,一眼就从骨骼构造看出来了暮阳是女扮男装。
银墨眼眸动了动,他方才第一眼就认出了暮阳,他盯着手中的茶,清茶一圈圈荡开涟漪,冲开了细碎的浮沫。
“你话太多了!”
银墨鲜少会主动接闻天的话,闻天眼底闪过一丝玩味,“怎么,这丫头你喜欢啊?”
他挑眉看向暮阳离开的方向。
银墨冷着脸将茶杯搁下,起身拂袖离开。
……
这么一大队人,暮阳当然不能带回相府,眼下只能给他们找个落脚的地方,正好天色尚早,暮阳索性就带他们去玉销记忙活起来。
她租的这个店铺因为租金太贵,已经很久没人租了,里面各种自有的设施都落满了灰尘。
暮阳命彩星盯着他们将店铺打扫打扫,自己则带着元英去了东市集,挑了些被褥,回来的路上又买了些烧饼。
她倒卖玉石剩的钱都用来买下人了,这些买被子的钱可都是她剩的为数不多的私房钱。
暮阳感觉心都在啪嗒啪嗒滴血。
回到玉销记,她让元英将东西分给大家。
“店铺还没正式开张,所以大家的待遇会差点,今晚你们就先在这玉销记挤一挤,等玉销记开张了,咱们有钱了,我就去给你们在对面找体面的落脚点。”
这些人都是被当畜牲养的,时常饥一顿饱一顿,风餐露宿都是常态,能有个遮风避雨的落脚点,哪里觉得是在吃苦。
捧着热乎乎的烧饼,啃得狼吞虎咽的。
时辰也不早了,暮阳再不回相府,恐怕她阿娘又要满京都寻人了。
暮阳交代了几句便带着彩星回了紫竹院,王妈妈朝她使了个眼色。
“大小姐,夫人方才来紫竹院找过你!”
暮阳换了衣服,便晃悠着去了前厅,脚还没踏进去呢,就听到龙瑶委屈巴巴的声音。
“爹爹,阿娘,这衣服是阿瑶自己要手洗的,和姐姐真的没有关系的。”
暮阳冷笑一声,这龙瑶又在作什么妖?
“爹爹,阿娘!”暮阳提着裙摆走了进去。
龙瑶站在旁边,哭哭啼啼地拿着手帕擦眼泪。
“你来得正好。”暮铭语气有些严肃。
“你妹妹帮你洗衣服,连手都洗破了,这事儿你知不知道?”
暮阳放开付菁华的手,一脸震惊,“什么,龙瑶妹妹竟然给我洗衣服?”
“姐姐好感动哦!”
她挤出两滴虚假的眼泪,上前一步拽住龙瑶的手,拿起来细细翻看,还真有块儿地破了块皮。
暮阳手劲儿大,摁了摁那块儿伤口,疼得龙瑶咬紧牙关,推了暮阳一把。
暮阳一副担忧的模样,“妹妹,你就让姐姐看看吧,你都给姐姐洗衣服了,姐姐可是很感动的。”
暮铭见两姐妹还是这么和和气气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暮儿,你真的没有欺负妹妹?”
暮阳点头如捣蒜,委屈巴巴地看着龙瑶,“妹妹,是你给爹爹说那衣服是我让你洗的么?”
龙瑶咬牙,这暮阳说的什么鬼话,是在暗指自己挑拨离间么。
上次她贸然将付菁华带去了紫竹院,这几天能明显感觉到付菁华对她冷淡了许多,她便想了这个洗衣服的主意,顺便再让彩月“不小心”透露给付菁华。
谁知道却被刚下朝的暮铭给撞见了。
“是我让翠萍给我请大夫的时候被爹爹看见误会了,确实是瑶儿自愿的,姐姐并不知情。”
暮阳地掏出来个白色小瓷瓶,递给了龙瑶。
“龙瑶妹妹,这是我用过最好的伤药了,你帮姐姐洗衣服,姐姐实在太感动了,姐姐现在把它送你了。”
这是那瓶被龙瑶指使彩月调换的西域腐蚀散,只不过,暮阳已经提前把瓶身调换过了而已。
既然两姐妹没有闹矛盾,暮铭挥了挥手,让两人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二人前脚刚走,付菁华就将身边的丫鬟遣退。
她一把揪住暮铭的耳朵,语气森森,“相爷刚才好大的威风,我问你,你刚那什么语气?这几日让你睡床上你皮痒了是吧,连你宝贝女儿都敢甩脸色了?”
刚在大殿上,付菁华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她最近越来越看不懂阿瑶了。
“疼疼疼!”暮铭弯着腰朝付菁华那边靠拢,以此减轻疼痛。
付菁华放开手,暮铭揉了揉发红的耳朵,“夫人呐,你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凶咱们暮儿啊。这两姐妹自幼感情就很好,为夫不也是怕她们现在年纪小不懂事闹了什么不愉快,日后影响两姐妹的感情嘛!”
付菁华冷哼,“我的女儿我清楚得很,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做那种找人茬儿的事。”
倒是这阿瑶,平白无故的,给暮儿洗什么衣服?
总不会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吧!
付菁华皱眉,“你有没有发现,阿瑶最近变了些?”
暮铭不以为然,“我觉着没变啊,还是那么乖巧懂事。”
付菁华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阿瑶好似没以前那么单纯了。”
“暮儿和阿瑶上次去姻缘庙那事儿你还记得吧,你猜谁把阿瑶送回来的?”
暮铭配合着问了一句,“谁啊?”
付菁华皱皱眉,“是太子殿下。满京城都知道太子殿下是暮儿未来的夫婿,阿瑶作为妹妹,不仅不知道避嫌,还和太子搅和在了一起。”
“还有上次暮儿在醉仙楼遇到贼人,我在清点府兵时,阿瑶竟让我下令处死彩星。”
暮铭真的被吓了一跳,“这阿瑶平日里看起来乖巧心善的,竟然还能说出这么狠辣的话?”
付菁华心底有股念头呼之欲出,“你说,会不会这阿瑶平日里在咱们面前的乖巧听话,其实都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