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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她们搬下行李，这个小区依靠人脸识别进门。
时柠踮起脚，机器响了一声通过的提示音，有些惊喜地发现自己之前录入的人脸信息还在。
落地窗前厚重的窗帘被严丝合缝地拉起，时檬没有换鞋，在客厅放下手里的包，直接走过去把窗帘拉开。
光一瞬间打进来，时柠眨了眨眼。
房子很大，给人一种很新的感觉，似乎里面的人刚住进来不久，沙发、茶几、电视屏幕，客厅里没有太多别的家具。
她从包里翻出自己的拖鞋，妥帖地换上，确认鞋底还算干净后便走了进去，低头看到透明的茶几上有几小堆烟灰和黄色的水渍。
“柠柠过来。”时檬这时走廊里叫她。
“以后你就住这间房，带有洗手间的。”时檬朝隔断后的磨砂玻璃门指了指。
“好的。”她乖巧地点头。
房间的装修是低调简约的风格，有电脑有书桌书架，确实挺适合还在上学的孩子。
时檬给她打开空调，留她在房间里自己收拾东西。
时柠把带来的东西全部从包里拿出来，衣服放进衣柜里，洗漱用品放进卫生间，书摆上书架，都归置好。
这样一摆上之后，忽然发现东西少得可怜，原来觉得东西很多很乱，原来只是房间太小的原因。
她在卫生间里洗了把脸，走出房间去找时檬，在一扇门后听到动静，转身兴奋地推门进去：“我收拾好了，我们现在就去接姥姥吧，已经请好假了！”
时檬正在房间里吃药，看女孩突然推门进来手一抖，下意识想把药藏起来。
杯里的水晃出来洒在桌面上，打湿了瓷碟里的药丸，时檬下意识暴躁：“进房间你不会敲门吗？”
“对不起。”时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迈开脚步靠过去，探头探脑：“妈你在吃药吗？”
“吃几颗维生素而已。”她有些急切地站起身，挡住女孩的视线，把瓷碟收进抽屉里。
“嗯嗯。”时柠抄起手站在床边，面带笑容地看着时檬扯出纸巾擦拭桌面，心情分外地好。
时檬转身把纸巾扔进垃圾桶里，看到女儿傻兮兮的笑容，无奈地叹了口气：“午饭去小区楼下吃吧，这个小区里有两家私厨，妈抢到了预约。”
“好。”她欣然点头，反正时檬说什么她都听。
只是临到出门的时候，时檬忽然退缩了，产生一种出门恐惧。
她慢慢挪着发软的双腿，在沙发上坐下：“柠柠，要不你自己去吧，跟他们说把饭菜打包就行，妈忽然有点不舒服。”
时柠担心地在她旁边蹲下，细眉深深皱起：“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摸上她的手，才反应过来时檬的身体里也没有灵魂。
时檬摇摇头，感到有些呼吸不畅，催促道：“你快去吧，只是头有点晕而已，估计是太饿了，妈先躺一会儿。”
“太饿了？那你等我，我赶紧去把饭拿上来。”时柠利索地站起身，拖鞋也没有换就出了门。
看人走出家门后，时檬缓了一会儿，从沙发上爬起来，扶着脑袋回房间把剩下的药吃了。
每层就一户人家，但是配有两部电梯，她按照时檬说的，坐普通电梯下到一楼，找到标有101数字的红色大门，按响了一旁的门铃。
有一个身材敦实的男人把门打开，扫了她两眼，问她来做什么。
“我妈让我来拿饭的。”时柠小声说道。
男人明了地点点头，往屋内撇了撇手指：“那进来吧。”
中岛台后站着个穿灰色围裙的中年妇女，她盘发精致，面容细腻光洁，做饭的动作一丝不苟，像在调整一件艺术品。
菜做得很精致，摆盘也用了心。
强迫症令她有些犯难，但她还是弯腰从柜子里面拿出几个保鲜盒，看着时柠笑道：“打包是吧，来了新邻居，本来还想两家人吃顿饭认识认识的，既然不方便那就改天吧。”
她把盘子里的菜品仔细盛进保鲜盒里，又招呼道：“小妹妹，门边那个置物架下面还有一箱水果，待会儿你一起拿走，送给你们尝尝，很甜的。”
四楼的那个女人大概在一星期前搬来，然后就没动静了，一连几天没看见她出门，贵妇圈子里打听了个遍，也没打听到那人的身份。
“对了小妹妹，过几天咱们小区里有一个小小的聚会，不知道你妈妈有没有空？”
时柠懵懂地站在原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那你回去帮我问问你妈妈哦。”女人把饭菜打包好，从中岛台后走出来。
时柠接过女人递过来的保温袋，点了点头：“好的。”
她回到家，时檬已经回屋躺下了，她在房间门边轻声说道：“妈，东西我拿上来了，快来吃吧。”
“你先吃吧，我躺一会儿。”时檬的手臂贴在额头上，只露出下半张脸，看起来不太有精神。
门边的时柠沉默了一会儿，走进去在床边蹲下来，用一种哄诱的语气说道：“可你不是说饿吗？他们饭菜做得很香的，我和你一起吃吧。”
时檬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在床上艰难地翻了个身，浑身都提不起劲，此刻只想一个人在床上躺着。
好一会儿后，她才恹恹地说道：“你先出去行吗，妈就想一个人躺一会儿。”
周围静了几分钟，没听到女孩挪动的脚步声，时檬闭着眼睛，不知道女孩是走还是没走。
下一刻，忽然有什么东西抵到唇上，带着温热的香气。
时檬吓了一跳，猛然睁开眼睛，看到床边的女孩手里拿着勺子，手伸过来，一副要喂她的样子。
“你？！”她错愕地蹙起眉头。
时柠蹲在床边，脸上挂着试探讨好的笑容：“我喂你吃吧，既然你不想起床。”
她无比真诚地说道，带着些笨拙的傻气。
事已至此，时檬只好黑着脸从床上爬起来，“吃吧吃吧，吃完妈带你出去买些衣服。”
她们坐在客厅里，一边吃饭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柠尽量让自己的吃相看起来文雅淑女，但总是停不下往嘴里塞饭的手。
这些菜是她从没吃过的味道，带着一股醇厚圆融的奶香，又有丰富香料和食材原本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丝毫不显得突兀。
她鼓着脸颊，忍不住夸道：“好吼茨……”
看女儿吃得这么香，时檬心情也好了不少，笑着问道：“柠柠，你的心情是不是很好？”
“是呀。”她忙不迭点头。
时檬只得用给她夹菜的动作掩饰心里生出的愧疚。
第一眼看见她，就觉得这孩子虽然看起来瘦，但脸上有光彩，有活力，性格也不似原来沉默畏缩，所以这两年她过得应该还不错？
而且她完全没有一点埋怨怪罪她的意思，从刚刚到现在，这令她身上的自我厌恶感更为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