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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晋王李存勖,听闻契丹骑兵解围幽州后,特意纵马到契丹扎营的故址去察看,回来以后,闷闷不乐。左右侍从问其原因,晋王长叹一声:“我观契丹所扎营寨,方圆有度,秩序俨然,即使撤退,也无乱象。用法严明,乃至于此,非我中国所能及也,日后必为我中原大患!”
这就是英雄惜英雄,一个是草原雄鹰,一个是中原雄主。李存勖所言不差,五代至北宋末,契丹一直是中原王朝挥之不去的噩梦。
多事之秋,容不得太多感叹。德胜城又传来急报,说是梁将戴思远闻晋王北去救援幽州,就趁势领大军急攻德胜,李嗣源、李存审连吃败仗,军情危如累卵。
晋王尚未进入幽州修整,只得马不卸鞍、甲不卸身,率领铁骑星夜兼程,倍道南行,三天时间,即赶到黄河岸边。戴思远听闻晋王回援如此神速,料难于争锋,就烧掉营寨,率军退去。
晋王松一口气,南北两敌,均已击退,目前战事未决的只有镇州了,遂命令军队在德胜城休整两日,再破镇州。
难得浮生半日闲,在军帐中,李存勖与二哥李嗣昭把酒言欢,述说平生快意事,畅想着美好的未来。不承想这一宴竟成了永别。
意外往往在松一口气的时候发生。兵围镇州多日的晋将阎宝、赵将符习,听闻晋王大胜契丹、又吓退梁将戴思远的捷报后,也大喜过望,料定镇州援绝势孤,可以立拔。
两人思想上一松懈,就想着搞点娱乐放松一下,在军营中饮酒消遣,准备明日再大举攻城,上行下效,整个军营都处在一种放松的氛围中。
当晚,意外也属意料之中的事就发生了。因城中食尽,张处瑾亲自率领500精兵来夺取晋军的粮食,趁晋军营中防备空虚,径直杀入辎重营。
阎宝正在醉酒中,同时闻报敌军不多,也不是很在意,就派偏将去围剿,自己尤高卧帐中。偏是张处瑾尚有后招,在晋军营中放火,城中守军看到明火,知道张处瑾已经得手,就大开城门,数千守军如困兽恶狼一般,直扑阎宝军营。
北方的腊月,夜黑风高,镇州兵杀声震天、四处放火,竟把晋营冲透。晋军大乱,阎宝亦约束不住,只好弃营,窜逃至赵州。
夜黑之间不通消息,赵将符习军营也被乱军冲散,自相践踏、草木皆兵,赵军也伤亡不少,符习也率兵退向赵州与阎宝会合。
晋赵联军军营中谷草丰盈,所有辎重军粮尽被镇州兵搬去,数日不绝,镇州兵威再一次振奋起来。
晋王闻报,急忙令李嗣昭为招讨使,代替阎宝主持围攻镇州事宜。李嗣昭得令后,领骑兵星夜兼行,天明时分就赶到镇州城下,正遇到张处瑾遣兵千人,搬运原晋赵军营中的粮食。
李嗣昭立刻领兵挥杀过来,将镇州兵追杀殆尽,剩下数十镇州骑兵策马狂奔,驰向镇州城下。李嗣昭引兵急追,在马上搭弓射箭,镇州骑兵应声而倒,直追至镇州城下。
城上张处瑾看李嗣昭竟驰至城下,令左右取劲弓,引弓搭箭,弓如满月,箭如流星,直射向李嗣昭面门。李嗣昭躲闪不及,正中脑门,忍痛拔箭,又引弓射箭,追杀数人,才拨马回营。
时已日暮,召来军医包裹创伤,血流不止,军医只是摇头叹息。夕阳将尽的时候,一代名将李嗣昭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在最后一口气落下之前,涕泪横流,犹手指镇州方向大呼:“攻、、攻、、克、、、镇州。”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李嗣昭生性谨厚,又胆略过人,文武全才,上马能领军,下马可治民,在潞州之战后,两年时间将满目疮痍的潞州,治理成民富兵强、军城完集的大镇。权代理幽州节度使三个月,离任时候幽州百姓哭着挽留、拉住马的缰绳不让他离开,最终只等趁天黑不辞而别。
只不过几天的时间,已是天人两隔,李存勖闻得噩耗,很是悲怆,为此数日不食酒肉,同时采纳李嗣昭的遗言,暂将潞州兵权授予判官任桓。
区区镇州,已折了晋国三员大将,晋王李存勖自率兵马,以李存进为前锋,率兵马猛攻镇州。
李存进兵进镇州东,据城五里,安营扎寨。不承想营寨尚未扎好,镇州张处瑾率领精兵数千,突然杀出。李存进慌忙对敌,率骑兵杀敌无数,偏是张处瑾死战不退,混乱中斩李存进于马下。
晋军大败,晋王督诸军重重围城。镇州城内终力歇粮尽,张处瑾等也束手无策,只好遣使至晋营乞降。一座镇州城、一个张处瑾,折了晋军四员大将,李存勖只是不许,令李存审率兵四面攻城,日夜不停。
城中守将李再丰,看大势已去,坠使出城,愿为内应,趁夜半时候,打开城门。晋军趁势涌入,直入王府,擒住张文礼妻子及家族数人,唯有张处瑾仍然领兵巷战,战至最后一人,然后挥剑自刎。
瑾者,美玉也,历史上以瑾为名的,多是良将,比如三国时候的周郎周公瑾,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可叹张处瑾,谋略双全、志勇无双,也算一世英雄,独力抗晋,连接战败、战死晋军四员名将,困守孤城,力尽而亡,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擒住张文礼家属后,赵人纷纷请命,愿凌迟数人,为故赵王王镕复仇,晋王准其所请。
顷刻之间,张文礼妻子等宗族被剁为肉酱,被赵州百姓抢劫一空,又将张文礼坟墓掘开,焚烧棺椁尸体,方才泄恨。
晋王李存勖命人,在赵王宫中寻找王镕尸骸,厚加礼葬,晋王亲自致哀,惹得赵州百姓热泪纷纷,纷纷请求让晋王兼任成德军节度使。
晋王还有意将节度使之位让与赵军主帅符习,符习哪里肯、那里敢接受,坚定决绝。晋王无法,只得授予符习为天平军节度使,兼任东南面都招讨,遥领天平。
什么是遥领,就是这块地目前还是梁朝所有,等攻下梁国后,占领了天平,再去上任。
攻克镇州后,李存勖原想着终于可以回晋阳,过个祥和无事的春节。却偏偏事与愿违,潞州方面又传来急报,李存勖义哥、刚阵亡的二太保李嗣昭的儿子竟然叛晋降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