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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棘这话一出口,台下顿时就炸开了锅。
作为职业赛车手,除了要靠训练来提高自己的水平,还要知己知彼,不断复盘各种比赛录像,从而来拆解失误的细节和观看其他车手做出来的技巧,为后续比赛制定对策。
没有人会错过当年那场堪称经典的比赛,更不会忘记轰动一时的赛道魔王Devil。
旁边的唐明海也跟着激动附和:“周棘你小子太有眼光了!我刚想说呢,Devil肯定比喻星潭厉害多了!”
段誉也竖着大拇指表示十分赞同。
“我跟你说,Devil可是我唯一的偶像!”唐明海边说着,还不忘指着头发侧边那个标志,向骆其清得意洋洋地炫耀:“看见这个莫比乌斯环没有?我就是为Devil的成名弯剃的!”
“......”
骆其清又正视了眼他头上那个符号。
之前他还奇怪唐明海为什么要在脑袋上剃个数字,原来是莫比乌斯环...
看着队友突然变身狂热粉丝,骆其清心情一时间有些微妙。
他当时也是过了快一个月才知道,赛后车迷就将他过维纳斯弯时的整体走线命名为了莫比乌斯切线。
但事情已经过去太久,更何况这种竞技运动每年都有新星出现。
他以为不会有人再记得那个名字。
原来还有人记得他。
而且现在更意外的是周棘不仅也看过那场比赛,还在这种时候提到了他。
他原本还以为...
又过了好半天,等下面的声音终于小了点,邓有为才咳了几声,说道:“你说的确实没错,是我忘了,我也看了那场比赛录像。”
“但Devil的技巧,我不提倡你们学习。”他把保温杯盖子拧紧放回桌上,缓缓道,“风险太大,你们一般也模仿不来。”
台下又响起悉悉索索的议论声。
这时候骆其清听见唐明海小声嘟囔:
“我偶像是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
想不到这人还是个死忠粉。
“弯道超车最核心的方法是什么?”邓有为掰开马克笔,转身洋洋洒洒在白板上写下几个大字,“是循迹刹车。”
简单来说,循迹刹车就是要在保持车身平衡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利用汽车抓地力,从而达成更快过弯速度。
这个技巧看似简单,实操起来却难度很大,很少有人能把循迹刹车的精髓真正发挥出来。
如果真要说在赛车历年的比赛上,有谁把它最好的诠释出来。
那就是Devil。
“赛车本来就是一个极限运动,而他玩的——”
“是极限中的极限。”
台下好多人都不禁对这个昙花一现的传奇表示惋惜。可就在这时,许久没吭声的许书航却突然发出质疑:“我觉得还不是不能下定论,谁能确定他当时开的是不是非法改装车。”
唐明海不乐意了:“喂,你一天天的是杠精吗?”
“你又知道内幕了?”许书航没好气地说,“不然为什么他跑完那场比赛就不见人影了?”
“你...!”
唐明海张了张口,涨红脸却半天也答不上来。
许书航看他吃瘪,得意地扬了扬眉。
但这不光是他,这是所有车迷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Devil既然能在伦敦纽克赛道夺冠,未来迎接他的必然是大把机遇和可能,不出意外的话他甚至会登上那年的世界顶尖赛场。
可最后事情的发展却令所有人费解。
这个传奇车手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几年里都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网络上众说纷纭。
有人说他当年是开了非法改装车夺冠,所以不敢出来怕被当众打脸。
也有人说在他一直在国外闭关训练。
更有人大胆猜测他已经死了。
“欸,都别吵。”邓有为把两人都摁了下去,“不管网友怎么说,总之Devil只是在赛场上昙花一现,你们现在要做的,是争取有朝一日超越他。”
骆其清无心听邓有为对队员的激励,只是托着下巴看着角落的绿植发呆。
他对网络舆论常年都处于是漠视的态度,网友怎么猜测对他来说都无足轻重。
但时隔几年,他知道那场比赛其实有被周棘看见,也知道了周棘的态度。
这就足够他开心很久了。
等短会结束之后,唐明海又重新焕发生机,他站起来招呼大伙:
“周末了!咱待会滑雪去啊!”
滑雪是很多赛车手都热爱的休闲娱乐之一。
不仅可以放松,同时还能锻炼快速反应能力和控制技巧。
但对于骆其清来说,他对滑雪的兴趣不大,而且他跟队里很多人还不熟,本能的就想拒绝。
可架不住唐明海竭力邀约,而且又看见周棘似乎也应允了去滑雪的建议,刚准备拒绝的话到嘴边莫名就说不出口。
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跟着一行人来到了滑雪场的服务中心。
唐明海和段誉拿着卡去前台消次数,周棘和其他人则是直接进了更衣间。
骆其清在这里没有装备,就只能在这临时租了一套装备。
换装完毕,所有人在入场口集合。
他们都穿着印有承阳标志的白色冲锋衣,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滑雪俱乐部出来团建。
不过骆其清很快就发现周棘戴的头盔和别人不一样。
“这家伙嫌队里发的颜色不好看,偏要自己网购,结果买回来才发现是电镀镭射渐变银。”唐明海扯下护面,指着周棘的头盔笑道,“你看,像不像花孔雀?”
周棘:“......”
骆其清:“......”
总感觉这傻孩子缺点什么。
旁边的段誉或许是怕骆其清没有归属感,还不忘适时开口:“清哥,等开春的时候队里订新衣服,你就会有一套跟我们一样的了。”
骆其清看了看周棘的炫彩头盔,又看了看其他人头上神似某荒野求生手游装备的头盔。
网购前一定要看清楚颜色款式,他暗暗想。
进场之后,众人就分开行动了。
骆其清没在国内滑过雪,反倒是在国外有体验几回,但现在也基本忘的差不多。
这个雪场是人工造雪,内外温度有不小的差距。骆其清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全身包裹严实,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傍晚来滑雪的人不少,初级道上也已经聚集了很多在练习的新手。他抱着装备找到一块空地,然后扶着防护栏,准备从最基础的平地移动开始练习。
果然东西不练就会生疏,等骆其清好不容易把两块雪板穿戴好后,他突然有种举步维艰的感觉。
这玩意怎么滑啊。
没过多久,人群中突然窜出一个来去自如的身影。
唐明海滑到他身边,顺手把雪镜给移上去:“要不要我教你?”
“不用。”骆其清回话的时候一个没站稳差点栽下去,但好在他眼疾手快抓住了护栏,“你滑去吧,我自己练一会就行。”
唐明海默默看了眼骆其清穿反的雪板,没有接话。
但他刚准备进行指导,就听见段誉隔着人群在另一边挥手大喊:“明子!快点过来跟你爹决斗!”
内心挣扎了一下,唐明海最终还是决定奔向父子角逐的赛场。
“你自个儿小心啊,检查一下穿戴,重心记得别往后!”
说完,他一个帅气的转身,踩着单板嗖的就滑向了段誉那边。
检查什么装备?
骆其清听得不明不白,只能疑惑地看了看身上的护具,没发现异常之后又低下头。
......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脚下雪板方向好像跟别人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他刚刚都是这么练习的?
丢脸丢大发了。
历经半个多小时,骆其清终于逐渐找回了登坡和刹车的诀窍,决定开始第一次尝试滑行。
这块区域坡度不大,对新手很友好。
奈何在他前面练习的人太多,没有一条空道给他施展,于是他又只好往中间挪了点。
没有了防护栏支撑,骆其清很谨慎,生怕稍不注意就会滑倒。
起初滑的很顺利,离开人最密集的地方后,他才惊奇地发现四周风景有多壮观。
两排苍松挺拔而立,纯白色的雪地望不见尽头,再向远处看,群山连绵不绝。
眼看着提示牌上写着即将进入中级道,照理说骆其清应该在这里就停止返回,但他想到这里没有危险的山谷与石块,索性就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放开来滑。
就随便滑吧,滑到哪都行,反正就算是摔了也只会摔进雪堆里,总归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很久都没再有过这种随心所欲放纵的时候。有风从他脸颊旁边划过,冰凉的,所有声音都渐渐被甩在耳后,整个空间中好像只剩下他自己。
是惬意、轻松、无拘无束的感觉。
是自由。
他忽然能理解为什么很多人都喜欢滑雪。这和开赛车很类似,在自我掌控的高速滑行之下,肾上腺素飙升,多巴胺分泌,都可以令人感觉身心变得愉悦。
处在这种极度放空的状态下,他忽然想到,好像自从进了滑雪场之后就没见到过周棘。
周棘应该跟唐明海他们一样在陡坡那边吧?
这么想来,他们在上大学那会都没有一起来过滑雪场。
那这次...算不算是共同经历又增加了一项?
眼看着坡度越来越陡,骆其清逐渐意识到自己差不多该停下返回时,这才注意离他不远处有个人影。
那人身上的白色外衣和雪地颜色实在是太过接近,所以他刚刚根本没有注意。
等等。
这气质、这身形、这闪亮的头盔。
等再靠近一些,骆其清认出了冲锋衣上印着的承阳logo。
这不是周棘还能是谁?!
不对现在的重点是管那人是谁吗!
他感受到自己逐渐失控的速度,快要刹不住撞上去了!
“靠!”
快停下来啊喂!
他忍不住骂出了声,双膝忙不迭控制雪板想赶紧刹停。然而在几次尝试无果之后,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水平好像还真的有点堪忧,强行逼停就很可能要当着周棘的面滚成一个雪球。
再加上他现在技术本就不太娴熟,他越想往两边拐,就越是会和周棘所在的方向对上。
这板怕不是有问题吧!
周棘停在这里是为了调整固定器,现在刚固定好一边,听见耳边有声响,他稍稍偏头,就看见有个人正朝他横冲直撞过来。
那个人还有点眼熟。
他也顾不上再固定好另一边,单腿支撑着就想先转移到边上避免碰撞。
然而骆其清的下滑速度实在太快,所以几乎是毫无意外的——
其他滑雪者的喧闹声在远处交迭。
在某个无人注意的空旷雪地,伴随着呼啸的风声。
洁白的碎雪在空中扬起一道弧线。
两人一同跌进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