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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孙总告别出来,杨颖晕晕乎乎,突兀其来的巨大喜悦冲撞着她,她都有些晕头转向,喜悦之大,她都不敢信其真,她迷迷糊糊的跟着孙总打电话叫过来请她吃饭的王含蕾往外就走,她急切的想见到江伟,倾诉衷肠,称赞他、赞扬他,表达自己的钦佩、体恤,也微微表达一下他对自己隐瞒好消息的小小嗔怒,她对王含蕾说道:“王干事,能先带我去你们江主任办公室一趟吗?”
王含蕾说道:“好,咱们先去跟江主任招呼一声。”
说罢,王含蕾带了她就往江伟办公室而去,很快她们便来到了江伟办公室门口,然而敲门却无人应答,直接推门进去才发现屋内空空,江伟不在办公室,王含蕾想了想,独自跑进附近一间大办公室去询问,顷刻之间,卢佳怡随了王含蕾跑了出来,她与杨颖已然相识,好友一般,她告诉杨颖,江伟一大早就去车间了。
王含蕾于是说道:“杨老师,江主任不在,那咱们直接去吃饭吧。”
见江伟不在,杨颖便不想再行耽搁,她说道:“谢谢你,王干事,你们工作忙,我就不麻烦你请我吃饭了,我这就走了。”
见杨颖执意要走,王含蕾和卢佳怡便将杨颖送到了公司大院门口,目送着杨颖远去方才折返,路上,王含蕾对卢佳怡说道:“你们主任老婆来的时候还很平静,走的时候却显然高兴,你们主任是加工资了吗?他的工资待遇可已经跟孙总一样高了,还能再加吗?”
卢佳怡说道:“亏你在机关混,到处串门,号称消息灵通人士,单位这两天的最新传言你没有听说过吗?”
王含蕾确实不知,侧头问道:“什么传言?”
卢佳怡简短说道:“咱们公司,终于要出第一个飞天集团最高科技院组员了。”
王含蕾吃了一惊,说道:“你们江主任啊?他才多大年纪,就能入选集团公司最高科技院?那里面可都是老专家、老教授,一个个德高望重、功勋赫赫的,他要入选,他年纪轻轻的,可比我爸爸的官大多了。”
卢佳怡脚不停留,直往前走,说道:“所以说人家特别年轻有为呗!妻以夫荣,你刚才看到的不就都有合理解释了吗?”
王含蕾见其言不虚,赶紧跟上她,重提往事,低声说道:“卢姐,当年的事情我想再提一下,你别介意,论相貌、论学历、论家庭条件甚至论教养、论知书达理,我觉得你一点都不比你们主任老婆差,可是你最后还是输了,咱们这一拨的人,就是家庭条件太好,父辈保护得太多太好,整天嘻嘻哈哈、无忧无虑的,没有经历一丝风雨,弄得半点心眼都没有,结果遇到点事斗不过外面社会上的女孩。”
卢佳怡对王含蕾的言论微微有些吃惊,说道:“你觉得我们主任老婆心眼很多?”
说完她赶紧自诩清白:“她心眼多不多的,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我已经结婚了,心思已经安静下来了,当年的事情早已经成为过眼烟云了。”
王含蕾自觉有理:“她没心眼,她凭什么好命,能糊弄住你们主任这样的人物,当高官夫人、住大房子?只能说她心思深不可测,手段精巧玲珑,弄人于无形之中罢了;再说你,你心思真的静下来了吗?真的对当年的事情一点都不耿耿于怀吗?上次吃饭,你还怒气冲冲,只是见了面,又临阵畏缩,百般友好。”
卢佳怡不想再谈,说道:“我咋没有静下心来?我的婚姻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吗?我老公对我很好的,百依百顺,我说东,他不敢往西,我说吃饭,他不敢做面,家务事我一概不管,落个轻松自在。”
王含蕾心里极不赞同,说道:“你觉得好就好,只是我可不能像你这样,好在我比你小几岁,还可以玩几年,我真要碰到我们一家三口都特别满意的青年才子俊杰,就是为了我一家人舒心顺气,我也不能后退半步,他就是烦我辞了职,我也得紧追不舍;有本事的人脾气都大、都不听话,你看看你爸爸和我爸爸,哪个听老婆的话?你妈妈和我妈妈还不是老老实实、总是说跟着享了福?”
她们步行缓慢,还没有走进公司大楼,庭院开阔无人,正当私语,卢佳怡忽然停住脚步,问道:“蕾蕾,你们家情况与我们家情况类似,都是公司高干,都是独生女,叔叔和阿姨是不是在家仔细研究过我家的失败经历啊?”
王含蕾也是一愣,勉强说道:“没事的时候偶尔闲聊罢了。”
卢佳怡问道:“闲聊出什么经验教训没有?”
王含蕾迟疑一下,说道:“没聊出什么经验教训,就是父母为子女徇私,大家嘴上不说,其实内心是能够理解的,只是感觉伯伯当年太不谨慎了,都没有弄清你们主任和集团公司张总经理的关系就贸然采取行动,这个失误太大了。”
卢佳怡惊得一声:“啊?你们都认为问题的关键在这儿啊?”
杨颖离了王含蕾和卢佳怡,拐角转眼不见,她顿时无拘无束、心情放飞,心里愉悦畅快得都想纵声高唱起来。
她最知道江伟的生活作息制度,苦闷、单调、辛劳,机器设备一般精准的生活,毫无乐趣可言,尽管她内心暗自担心,但是她不敢说,她只是全力支持他,助他去完成事业,她终于等来了这一天,辛劳有了回报,她想道,荣誉和光环从来没有无来由,荣誉和光环有多大,小伟的辛劳和成就就有多大。
她想起了自己刚才急切想见到丈夫时的心情,她有些哑然失笑,她忽然想起了雪夜访友的典故,那典故讲的是魏晋名士王徽之的故事,说是某一天晚上天降大雪,王徽之见到白雪皑皑、湖面静谧,顿时心生感慨,很想去见自己的老朋友戴逵,竹楼茅舍,围着火炉,把酒高谈阔论一番,于是他一时兴起,驾起小船,一路划船跋涉,直往老朋友家里而去,可是等到了早上,到了老朋友家门口,他却不敲门进去,而是就此折返,下人不解,问他是何缘故,他答道:“我本就是乘兴而来,现在兴尽而返,见不见老朋友又有何关系呢?”
杨颖觉得这个典故很适合自己现在的心情,她乘兴跑到江伟办公室去,想见到他,可是他不在,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乘兴而去,尽管没有见到,不是也兴尽而返吗?这不是和古人有相通的感受吗?她想道,与丈夫相识将近三十年,还能这么肆意旷达,端的是潇洒得一塌糊涂!
既已兴尽,她便也不回家,径直驾了车,直往仁安医院而去,当她走进病房,陈莉惊讶不已,赶紧下床迎接她,说道:“颖儿,你怎么现在来了?你和小伟一样,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你也得好好休息,你不用太担心我,你看我已经很好了。”
杨颖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不累,陈姐姐,我是来接你换医院的,飞天集团总医院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单间病房,咱们现在就出院,搬到那儿去。”
陈莉很是过意不去,说道:“妹妹,我总是劳烦你和小伟费心。”
在病房陪护的菊芬听了杨颖的话语很是高兴,她对陈莉说道:“姐,小伟哥对你真好,他当了大官,手中有了权力,杨老师能用,你也能用,他给你安排高干病房了。”
陈莉赶紧纠正她:“弟妹,别胡说,在你小伟哥眼里,我怎能跟杨老师相提并论?”
说完,她又颇觉不妥,有些生分与见外,然而杨颖也不在意,说道:“不费心,那儿好歹是个单间,在那儿,你休息总会好一些。”
既然这样,于是便开始办理出院手续,陈莉病情好转,陈勇在这照顾了两天,他本要走,回去上班,独留菊芬照顾,现在既然要转院,他便去办理出院手续了,病房里,菊芬和杨颖帮着简单收拾一下,只等陈勇回来,便一起走了。
病房靠窗的床铺上,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她微微咳嗽,正慌不迭的拨打电话,她几乎是哀求对方了:“你好歹给我送点钱来,我孤身一人,在北京无亲无故的,我不找你找谁?没有钱,医院冷漠无情,再说我已经欠医院费用了,你总不能眼见着我被医院扔出去吧?我病没好,被医院扔出去我就得咳死,求你看在我跟你好了半年的份上,给我送点钱来,算我借你的也行,什么?你没钱?你家不是老北京拆迁户吗?房子好几套,靠收租子生活。。。。”
她话没说完,手机里传来了嘟嘟的忙音,那边把电话挂断了,她一愣,回过神来,赶紧再拨,手机却再也不通,显然,那边将她拉进电话黑名单了,她欲哭无泪,愣怔片刻,猛的将手机仍在了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病房里的人都同情的看着她,然而治病费钱,大家经济都紧张,互相之间又素昧平生,谁又有义务、有意愿、有能力帮助她呢?
杨颖轻轻走了过去,她捡起那个被扔了老远的手机,往前几步,将那个手机轻轻放在了那个孤独女病人的手边,然后对她微微笑了笑,转身又回到了陈莉的床边。
女病人止住哭泣,呆呆的看着杨颖,这是迄今为止医院里对她最为友好的一个人了。
一个男护士领着几个女护士走了进来,他们径直走到那个刚刚才止住哭泣的年轻女病人床前,女病人瞪大了眼睛,双手抓紧床边沿,全身戒备,做好了与对方强力抗争的准备。
领头的男护士对女病人说道:“已经过十二点了,你的欠费到底能不能缴?不能缴,今天是不会给你输液用药的,并且现在请你立即自行离开医院。”
女病人低下头,声如蚊蚋:“我没钱,我缴不了,我的病还没好,我不能离开医院。”
男护士说道:“你这样耍赖可不行,治病花钱,花钱治病,自古皆然,医院不是慈善机构,要是每个病人都像你这样不缴费,那我们医院如何运行?还开不开了?”
女病人不敢抬头,低声说道:“你们不能赶我走,我走了就是个死,肺炎能要人命,这个我知道,我现在才刚刚开始好点,你们就停止了用药。”
可怜之间,她终于抬起头,开始哀怜乞求:“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不要赶我走,求求你们继续给我输液用药。”
男护士继续着他的冷硬心肠:“既然这样,那我们只能请你离开了,你已经欠我们医院两千块钱医药费,我们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你既然缴不了,那也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了,你今天是想走也得走,不想走也得走。”
说完,他朝身边几个女护士努努嘴,女护士会意,立即从床两边围过去,她们去抓那女病人的手,要将那姑娘从病床上拖下来,那姑娘两只手紧紧抓着病床,死活不肯松手,男护士冷眼看着她,不过看她是女的,没有上前动手。
病房里其他的人都同情的看着那姑娘,可是同情归同情,却又与己何干呢?
拉扯继续着,尽管那姑娘死死抠着床板不下来,然而她一个人怎么能拉扯得过那么多人呢?她终究还是被几个女护士拉下了病床,拉扯着朝病房门口走去,见病人已经被拖下床,男护士赶紧将病床上女病人的东西收拾进一个大黑塑料袋里,准备将这些东西与年轻女病人一起扔出去。
女孩子哭着、闹着,挣扎着不肯走,她的哭声充满了整个病房,她哭泣着说道:“我走了就是个死,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别把我扔出去,我想治病,我病好了打工还你们的医疗费。”
然而并没有人理会她,几个女护士不管不顾的拖着那女孩子往门口走去,她们经过陈莉的床前,她们再往前走几步,就能将那女孩子拖出病房。
突然,那女孩使出了她最大的、也是最后的力气,她猛的挣脱了那些女护士的拉扯,紧跑几步,跑到杨颖跟前,扑的一下扑倒了,她紧紧抱着杨颖的腿,叫道:“姐姐,救我!”
杨颖猝不及防,被吓了一大跳,菊芬赶紧奔上前来,俯下身去,她去分开那姑娘抱着杨颖的手,说道:“快松开、快松开,你再不松开,我可要打你了,你要胆敢伤害我姐姐,我把你往死里打,我有的是劲。”
陈莉虚弱,却也怕那女孩子做出伤害举动,赶紧上前帮忙,她们三人合力终于将那姑娘拉开,交给了追过来的女护士。
男护士也从后面赶过来,对女病人说道:“病急乱求人,你求得着吗?你认得谁,谁又认得你?你一直宣称的老北京坐地户富豪朋友又不来替你缴费,你该庆幸,你欠我们医院的两千块钱医药费就此免了,你出了门去别的医院看看,没准有不要钱的。”
说完,他向杨颖陈莉解释道:“这年纪轻轻的,就是个老赖,她看病不给钱,她欠了我们医院很多医药费,就是不缴,只能让她出院了事。”
杨颖看向那姑娘,那姑娘满脸泪痕,楚楚可怜,眼神孤独而无助,她心地善良,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她想道,她是谁家的孩子?她的父母知道了她现在的遭遇,又该是怎样的心痛?她病未痊愈就被赶出去,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
她不禁问道:“她欠你们多少钱,她治疗好还要多少钱?”
男护士微微惊讶,说道:“这位女士,看你面善,是个好人,也有钱,但是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你们素不相识的,她治好了病要是跑了,你上哪儿去找她?你的善举不是受到欺骗、爱心不是白费了吗?”
杨颖淡然一笑,说道:“治病要紧,其他的再说了,她的医疗费我出了,我就是受欺骗,也比她受病痛折磨强。”
男护士微微沉吟,说道:“她欠我们医疗费两千块,再继续治疗好还得两千多,只是女士,看得出来,你心地善良,家庭经济状况也很好,几千块钱对你也不是问题,只是,别上当,她能赖我们,也能赖你,还是那句话,她要是跑了,你的钱就打水漂了。”
女病人焦急不已,她见这位面善的姐姐愿意帮她,男护士却阻拦,她急得快哭了,说道:“姐姐,我肯定不跑,等我病好了,我就去打工挣钱还你,我现在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把身份证押给你,我要是跑了,你去我老家找我。”
说完,她挣脱女护士拉扯她的手,抢过男护士手里提着的黑袋子,她在黑袋子里面一阵翻腾,找出一张身份证来,递给杨颖,杨颖不接,正要叫她收回去,不想菊芬一把接了过来,说道:“说好了,可不许跑,真要跑了,去你老家找你,不过我得先看看你这身份证是真的还是假的,要是假的,我去派出所报案把你抓起来。”
菊芬行事市侩,却也正常,只是不合杨颖本意,陈莉见状,赶忙阻止:“弟妹!”
菊芬讪讪,只得将身份证交回,她对那女病人说道:“你今天算是碰到活菩萨了,我两位姐姐好心,只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为人不可忘本。”
女病人说道:“我指定不能忘本,我其实也不敢惹你们,我从昨天到今天听到你们的谈话了,你们家里是当大官的,有权力住高干病房。”
菊芬说道:“你知道就好,我们家可是在北京当大官的,你别招惹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