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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就暂时的到此为止了,因为我也饿了,当天晚上那顿饭,是我这几天吃的最好的一顿,一大盆猪肉粉条,一大盆玉米面饼子,还有烫熟的白菜跟油炸的小咸鱼,味道不多说,吃的我脸上都是油。
倒是吃着吃着,从外面进来了一个脏兮兮的小姑娘,我打眼一看,正是在义庄的时候陪我吃饭的那个小姑娘。孙婆子瞥了一眼道:“这又是上哪疯去了啊?”
小姑娘冲我们眨眨眼,也没回话,一溜烟就跑里屋里去了。气的孙婆子一拍桌子,大骂道:“你个小丫头片子,学不好好上,整天就知道疯疯疯,改明个就给你提个亲家!”
我们几个也没敢搭话,等我吃得差不多了,见孙婆子也消了气,就打算问她点事情,我还没开口了,就被堵了回去:“小子,你娘没教过你吃食不言吗?天大的事儿也得吃完饭再说!”
我一口玉米饼子卡在喉咙上不来下不去,还是恐龙妹好心递给我一碗水。
孙婆子吃饭贼慢,我和东子等不下去就去找那小姑娘,一进屋就看见她正在炕上摆弄泥人呢,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见是我们才松了口气,上来就对我说:“你还没死呢。”
她笑眯眯的我也不好生气,就回她:“这不差点吗,诶小姑娘,你跟孙婆子什么关系啊?”
“那是我娘。”她说,我说怪不得呢,这模样还挺像。小姑娘也不生气,估计是没听懂我话里的揶揄,神秘兮兮地问我:“你们在义庄里看见什么了,给我讲讲成不,我娘不让我往那片儿去,我心里都痒痒死了。”
“那成啊,讲故事我在行,不过我说完了你得回我几个问题。”小姑娘说行,我就给东子使了个眼神过去,清了清嗓子说道:“话说那一日,我们一行人在义庄那可真是惊心动魄......”
我连说带糊弄,东子在一旁添油加醋,听的小姑娘是一愣一愣的,我见她正在兴头上,就坏心眼的停了下来,说了句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把小姑娘气的脸都歪了,我说:“想听下面的也可以,不过你得告诉我那西偏屋里那些东西都是干什么的。”
小姑娘想了想,“你是不是问那泥人,那是给横死的男孩子配阴亲用的,你也知道我们这地方离着阴脉近,还有个金库的传说,每年为了求财或者为了练胆去阴脉上面的小伙子多得是,可这地方可不管你为了什么,命不好就该着你死,这一死有条件的就想着配个阴亲,可不怕邪的都是些性子冲动的小伙子,哪有那么多女孩子配给他们,所以啊我们家祖上就想了这么个办法,用泥人来糊弄他们,这久而久之的就成了一门手艺,我娘以前啊大都靠这个吃饭。”
然后这小姑娘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唉,现在不行了,年轻人基本上都出去了,我娘上一次做这个生意还是在三四年前,不过她有时间还是会捏几个娃娃,说是以防万一。”
“那那舞狮的,还有鼓和鞭子都是干什么的?”东子问道,小姑娘说:“舞狮是正月十五闹秧歌用的,我娘那屋还有几大箱子这种道具呢,文王鼓和武王鞭都是那天我娘用来做法祈福的,这是我们这的习俗。”
正聊着孙婆子吃完了饭,叫我们过去把桌子收拾收拾抬到院子里,说准备干活。我和东子过去把那张八仙桌抬出来,摆上点瓜子点心茶水,几人围成一圈,孙婆子翘着二郎腿儿嗑着瓜子就开了口,问我:“知道规矩不?”
我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长长的哦了一声,赶紧往兜里摸,“知道知道,问路钱是吧。”
东子不明所以,问我问路钱是什么,我回答他说:“像这种给神仙鬼怪干活的人啊,都是明码标价的,干什么活儿拿什么钱,多大的活儿多少的钱,心里基本上都有一个价,就比如便宜一点的就是伺候红娘娘专门给人相亲的媒婆,这叫喜钱,通常不多,千儿八百的,还有伺候白娘娘专门给人做白事的,这叫丧钱,跟喜钱差不多,还有给人消灾的,这叫救命钱,按事情大小收费,还有事后钱,这个比较缺德,是专门给见不得人的人打胎的,伺候的神家通常是他们打掉的第一个小孩,这叫婴仙儿,咱们这个叫问路钱,就是问神仙话的。”
孙婆子面露微笑:“挺懂啊,道上混的吧。”
我笑笑,把我身上的毛爷爷都掏出来递给她,问道:“事太多,咱一个一个来,我第一个要问的就是您是怎么把我们从义庄带出来的?”
孙婆子把钱点了点,收到兜里,“婆婆我啊,年轻时候跟师傅练过一点功夫,不说我吹,这四邻八村的基本上就没能打的过我的,虽然现在老了,力气还是有的,你们几个不算事。还有啊,救你们命的钱这位爷已经付了。”
她看看苏大白对我们说。我又问:“那您去义庄干嘛啊?”
“这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虽然我长的有点磕碜,但心还是挺好的,你说这义庄在阴脉上,我们这里又还有个那什么宋代的金库,这来找的人是一堆一堆的,首要目标是哪啊?就是这义庄啊!你说这么多人,活了还好,要死了就变成怪物了,怪物就得伤人啊,我这不是趁他们还没变成怪物之前,把他们给废了省的伤着人啊。”孙婆子边说边拍桌子,一脸的义愤填膺,“你说你们这些人多可气,自个死了一了百了,祸害的是我们这里的人啊!”
“所以这缸葬群真是您弄的?”东子苦着脸问她,孙婆子点点头,颇为得意的说:“啊,除了我谁还能想出这聪明法子来?”
我心说您这聪明法子都快把我害死了,此刻也只好苦笑一声,就听孙婆子接着说:“我跟你们说啊,这么多年经我手的死人没有一百也得有八十,刚开始那会也没想到用缸,就把人拖到远一点的山丘上就地埋了,后来老了没劲了,就让人弄了几口缸在义庄里,然后啊我就咔嚓咔嚓两下子,让他们不能动了,”她边说边比划,脸上一股英勇的神色,“你别说,这方法还真好用。”
我又问她是怎么进去的,这义庄这么危险,一个老太太怎么可能跟自个家是的随随便便的就进出呢?
“你是不知道文革时候那群白痴把这义庄怎么样了,就这外墙,毁的连他妈都不认识了,我们后来才合资出钱修好的,修的时候就在义庄外墙上留了个暗门,就在那个进深房跟开间房中间,还有那个后罩房上也留了一扇。”孙婆子提起往事来,不由得唏嘘,摆摆手,给自个倒了杯茶水:“你们就是傻,一个个的自以为聪明似的非要晚上去,看不见墙上的暗门,这能怪我吗?”
我们全体默然,过了半响苏大白问:“你们...都是谁?”
“就这几个受阴脉影响的村子里的村民呗。”孙婆子回答:“要追究起来,这个义庄应该是宋朝富商马家盖的,当时这马家有钱有势,跟朝廷还有勾结,子孙也多,马家老爷子想得多,这分到家产的只有长子长孙,时间长了保不齐就有穷有富了,少不了闹矛盾。于是就掏钱修了个义庄,当年这义庄够大,有私塾,有粮仓,有田地,后来没几年,奸臣王黼被杀,马家随后没落,加上当地又生鼠疫,金人进朝,这地方慢慢的就成了专门放死人的义庄了。后来估计是死的人太多了,这地方的风水也改了,变成了阴秽之地,人没办法,只能离远了。不过因为有金库的传说,这掏金的倒是络绎不绝。”
东子眼睛一亮:“真有金库啊这里?”
孙婆子嘿嘿笑着,“小子,不瞒你说,不光有,那里面的金子多了去了,墙都是金砖垒的,这么多年不算幺把子们拿走的,光是闹文革那会,这附近村子里的人拿的就足够垒起一座大金山来啊!”
东子脸色慢慢沉了下去,我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孙婆子说:“就闹文革那会,大家响应毛主席策略,把这旧习俗旧物件,砸的砸,毁的毁,本来吧,我们这里地方偏僻,闹的应该没那么大,但那群大人物里边有一个人不知从哪得到消息,说我们这里有一座大金库,就带了一队兵,联合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先是把义庄给毁了,后来找着金库了,就把里边那些金砖呐,珠宝玉器等等值钱的东西都搬走了,剩下点残羹村民们就都分了,你别看是剩下的,每个人至少两三块巴掌那么大的金子啊!”
东子听完脑袋耷拉着说:“金子都没了,那我们他娘的还费心费力的到这来干什么?”
孙婆子摇摇头:“谁说没了,还多着呢,这金库的建筑颇有讲究,是个回字型的,外面一层里面一层,他们只把外面搜光了,里面那一层根本进不去。那里后来就改成了个什么专门做武器的工厂,我们这里的人一律不许靠进,不过没几年就废了,现在哪里还是个废墟呢。所以啊,找不找的到全凭你们的运气了,具体的我告诉这小子了,你们回头问他去就行了。”
她指了指苏大白,眼睛里都是笑意。
问到这,我们已经没什么好打听的了,不过我还是有些好奇,这栋房子建在荒芜人烟的黄土高地上,四周根本没有其他人家,偏西南的方向就是义庄,偏东北的方向就是她说的我们原本计划中就有的那什么武器工厂,也就是金库的原地址,还有那两座大狮子,我都很好奇,就多嘴问了一句,结果那孙婆子一瞪眼:“别没完没了了啊,你的钱已经问完了,想知道就再掏钱。”
东子赶紧从兜里掏出一把人民币来递给孙婆子,后者的脸立马就变了,笑得跟朵喇叭花似的,“要说为什么住在这里,当然是我老婆子爱清静,那两个石狮子就是在拿金库门口捡到的,当时我还不大,一听那些人要毁了它,我就哇哇大哭,觉得它俩有灵性,闹着我爹给留了下来。”
“那您三十多年前遇到的那个死掉的红衣女人是怎么回事啊?”东子话音一转,笑眯眯的问孙婆子,没想到后者听完脸色一变,把揣进兜里的钱掏出来数了几张退给东子:“小子啊,这种事可不能乱问啊,罪过罪过。”
她把钱扔到东子面前就要走,被东子抓住了手,“婆婆啊,这钱都给了,哪有退回来的道理啊,您说是吧。”
他使劲用眼睛瞄我,我了然,站起来把孙婆子慢慢的按在座位上,“婆婆,这问路呢,别管问的是阳关大道还是独木窄桥,这问路人呢都得如实相告,您说是不是。”
孙婆子为难不行:“这...这我都答应别人了,你们这样,我...不大好跟人交代啊。”
她的眼神飘飘忽忽的,我觉得这么问也确实问不出来什么,干脆就从侧面打听:“是这样,我们听说那个女人死的时候穿的是红色的衣服,红色主火,火生土,土生金,婆婆您说是不是个生财的局啊?”
我说完以后,孙婆子诧异地看着我:“生财?放他娘的屁,那红色的是血,血把衣服染红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心里吃惊不已,面上故作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孙婆子反应过来狠狠地瞪着我:“你你你这小子,诶算了,不过我劝告你们,别再问了!”
我见她是真生气了,就放弃这个事,问她在我们之前还有没有见过别人。孙婆子语气不好,想都没想就说有:“见过那可真是一群衰人。”
东子一脸得意:“那当然了,一群连尸拐子都不知道的家伙,能活着出来就他娘的不错了。”
“你这是在说我吗?”许久没说话的恐龙妹蹬了东子一眼,咬牙切齿道,转过脸又问孙婆子:“对了婆婆,他们几个人?”
孙婆子摇摇头:“天太黑,没看清啊。”
恐龙妹小声抱怨了一句,我见此时天已经很晚了,众人也都没有什么要问的了,就对孙婆子说结束吧,孙婆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终于完了啊,你们这些人跟审讯似的都不让我喘口气。不过你们的钱还剩下了,规矩在那里摆着我也不会退回去,这样,我再告诉你们一个事吧,就你们那同伙那群人中啊,有一个白白净净挺瘦的戴眼镜的小伙子是吧。”
她说的就是我老大,因为是南方人,所以长得就有点显小了,我点点头,孙婆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你们最好离他远点,那可不像是个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