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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大人们不约而同地放轻呼吸,仿佛生怕打破这宁静的氛围。
只林公公读告示的声音,特有的尖锐刺耳嗓音,没有抑扬顿挫,没有高低起伏,不带喜怒哀乐。
林公公后背早就汗湿了,额头的汗也越来越明显,读之前揣测圣意,怎么读才不会被皇上的怒气牵连。
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能做到的最好的处理方式了。
永安帝韩茂耳边的声音好似隔着老远,朦胧模糊,不真切。
可明明林公公就在不远处。
他的表情狰狞恶毒,毫不掩饰。
盯着诸位大人,一个个仔细的看过去,看他们脸上的细微表情,眼神像淬了毒的匕首,恨不得刺入对方体内。
可恨!可恶!可气!
殷家该死!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反了?他们凭什么?
韩茂狠狠地骂了殷家一通,心里莫名平静了下来,并不如大人们预想的那样大发雷霆。
不是他看不起殷家,是他们没那个实力兴风作浪。
反就是恶心他而已。
殷家必死无疑,没有别的结果。
早死晚死,也不差多少。
等林公公读完好一会,御书房里都静谧无声,韩茂也调整好了表情。
诸位大人实在是太过震惊。
他们和永安帝想到一块去了,殷家找个山林子苟活着才是正道,他们反什么,没有一兵一卒就凭招募难民?
李琛心里也翻江倒海,殷家逃出去的那几个人,为何早不反晚不反,偏偏选在此时?
殷家老三殷河还活着,可他有这个魄力吗?
难道是给其他人安排了后路,要跟朝廷拼个你死我活?
……
能坐到这个位置,在御书房里跟皇上共商国家大事的都不是一般人,一个个的跟老狐狸似的。
面上风平浪静,心里面想了什么就不知道了。
刘乐贤第一个站出来,“皇上,需速速派兵镇压,不可等殷家做大。”
趁着殷家还没有实力的时候,快点灭掉,此乃上上之计。
“庆岭县的位置被敌军给占了。”
吕大人说出一个事实,“殷家可能跟敌军交上手了。”
吕大人的猜测让某些人眼前一亮。
“吕大人的意思是,殷家跟三国盟军打起来了?”
“确实如此,庆岭县靠近北部边境,是最早被占领的。殷家占据此地,只能是从敌军手里打下来的。”
别说,吕大人还是有点能耐的,真让他说着了。
“那还需要派兵吗?”
……
殷家是反了,可殷家反的那个地方都不属于大炎国了,被敌军给占了。
而殷家把敌军给打败了,此时的情况是殷家孤军在敌人的包围圈内。
而他们想打都打不着,够不上。
得先把敌军打退,重新把敌军占领的北部边境地区夺回来,才能跟殷家对上。
……
那…殷家反不反的,对大炎国好似没有什么影响?
龙椅上的永安帝明白过来,压住要上扬的唇角,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殷家人自寻死路,看来都不用他动手了。
刘乐贤在跟殷家的较量中损失惨重,不得不逼着自己往坏处想,“要是大凉他们没打败殷家呢?”
“刘尚书,此等概率可忽略。”
箫相几乎没有思量就脱口而出。
“箫相当真如此认为?”
“刘尚书未免太高看殷家呢,实力悬殊,乃事实。”
刘乐贤冷笑,“大凉、大平和蛮子要是看热闹呢?”
对,没错,虽然探子还没有报上来殷家的详情,兵力跟三军确实没法比。
“哪怕不是看热闹,殷家兵力有限,大凉他们不会派大军去跟殷家占领的一个小城较劲,兵力少了打殷家并不容易,他们轻敌了。”
……
“这就给了殷家扩大兵力的时间,真如告示上所言,北部的难民被殷家收入麾下,怕是……”
越想越心惊,表情越来越难看。
殷家练兵的能耐多强,朝廷公认的,而当年殷家老爷子带兵打仗善用计策。
殷家军那是万众一心,把士兵的性命看得很重。
殷家人练的兵,打起仗来,一个人能当三个人使。
一万人能有三万人的战斗力!
殷家更是藏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大小姐,有了领军人物,那就真不好说了。
一旦殷家有了足够兵力,边练边打,冲出大凉他们的包围圈,那足以证明殷家有了跟朝廷对抗的实力。
难民,因为外敌入侵被迫逃亡的老百姓,走上战场去亲手报仇。
这些人要是真被殷家带出来,那大炎国怕是真要经历一场浩荡了。
当然了,这个结果是殷家希望的。
能不能做到呢?
谁也说不好。
大人们只得为这个不太可能的可能出主意。
“殷家兵力的来源是难民,那截断即可。”
难民的安置朝廷早就发话了,让沿途各城池无条件大开城门接收,可根本做不到。
越往北的城池,怕打仗,很多人都往南来了。
这儿大开城门,难民也不进,还得继续往南。
可再往南,等到大家都觉得安全的城池,又不开门了。
官府如何安置?可不是简单的开不开城门的问题。
有钱的还行,住客栈有钱买吃食。
没钱的呢?要饭要不到,饿急了什么事情都会做的。
杀人抢劫,城里的百姓该遭殃了,后果很严重。
没有一个地方官敢一次性放这么多人进城。
怕是比打仗的地方死得更快。
结论就是各位位高权重的大臣提的建议都是对的,都是好的,就是执行不下去。
阳城是大炎国的京城,近几日已有接收了不少难民进城。
还安排了不少人到周围的村子、城池。
这日大臣们饥肠辘辘的讨论了半天,发现最靠谱的法子竟然是寄希望于外敌。
他们这一群大炎国的权贵们,盼望着外敌帮他们消灭殷家仅剩的这几个苗苗……
众人是否那么心安理得,只有自己最清楚,不足以外人道也。
李相回到相府,就躺下起不来了,身心俱疲。
儿子李松清亲自守在窗前,照顾老父亲,屋里一个下人也没有。
喝了药睡梦中的李相说着梦话。
“我大炎国危矣——”
父亲这话说的含糊,可李松清听得清清楚楚,吓的四处张望,只能想着还得再劝劝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