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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种预感在到达天庭外后,成了现实。
魔尊之下是十六部将领,其中十二部外放封王,另有四部居于叹息城拱卫魔尊。而此刻天庭大殿外的广场上,就有一个不该出现在此处的身影。
慕思虽没有见过他,但白凰记忆中有关于他的印象。叹息城四部王中的破军王。
他怀抱大刀,沉默而立,一副守卫的姿态。虽然做了变装,看起来似乎是个仙人,但血海里拼杀过的煞气却不是那么容易掩盖的,尤其是对于常年入战的白凰而言。
有什么能让魔族的破军王上达天庭并为之守卫?
呵呵哒,除了魔尊还有谁。
慕思在距离天庭远处停下,面如古井不波道:“魔尊何时也能上天庭为客?”
接引她的仙官是天帝身边侍从,魔尊来访他不可能不知道,偏偏遮遮掩掩说什么“贵客”,不是成心就是故意。
仙官抖抖索索冷汗淋漓,忙作揖道:“仙魔两界交怨已久,魔尊愿意轻装简从亲自上天庭与陛下商讨紫微大帝之事,已然是十足的诚意。投之以桃、报之以李,陛下自然也要维护会谈之机密,还望仙君理解。”
并非是他刻意隐瞒,而是在仙魔两界争端这个大难题上,白凰仙君一向是主战派。若是提前让她知道魔尊与破军王孤身上天界,保不齐就直接亮枪动武,天帝辛苦维持的两界和平恐怕就付之流水。
“理解?”停顿几瞬后,慕思才答道:“我当然理解。”
她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波折,但仙官总觉得仿佛听见了白凰仙君的冷笑。
嗯……反正作为接引仙官他的工作完成了,上位神仙有什么想法,就让她自己去找天帝解决吧。
白玉为地,沧石为柱。弦歌雅乐,青鸟绕梁。
慕思缓缓步入天界最神圣之处,遥遥行礼道:“臣白凰拜见陛下。”
大殿空旷,余音回响。
天帝将她召至身前赐座,问候道:“身体恢复得如何,可大好了?”
慕思侧身颌首,答道:“已然基本恢复。”
她虽没有抬头张望,眼角的余光却看到对面的琅琊。
他身着黑色常服,全身上下无挂饰,只有腰间一条蟒带。玄衣墨发,披在一起如同黑暗巢穴,生出几分阴冷。偏偏一双红色眸子成了最出众的点缀,玛瑙石一般,精美惑人。
“此次多亏魔尊指点,才得知紫微的真正行踪。未曾想他竟忘却自己的身份与责任,与那魔女私相授受,实在是出格。”天帝岸然道貌地做出总结:“方才我与魔尊已然商定,命紫微禁足北极山千年,以省自身;而那魔女华筵,挑拨仙魔两界战争在先,勾引北极大帝在后,心思诡谲口蜜腹剑,决定处以天雷之刑。”
“天雷之刑?!”慕思端着的姿态瞬间被打破,“噌”地一下站起来:“那不是要灰飞烟灭?华筵无辜,怎遭此罪!”
天帝当初之所以对于管紫微与华筵□□压下不谈,只是因为他不愿审判自己的同胞兄弟紫微大帝。对于勾引紫微的华筵可谓深恶痛觉。禁足北极山千年根本算不上什么严厉的惩罚,在紫微认识华筵之前,上万年也难以踏出北极山几次。
所以当魔尊也赞同只对紫微禁足而处死华筵后,天帝还是很满意的。毕竟紫微名声太大,全魔界没有几个魔族不痛恨北极大帝,没想到这位新任魔尊会这般轻轻放过。
于是礼尚往来,当魔尊表示对于白凰的经历好奇之时,天帝就干脆把白凰叫过来了。
未曾想白凰如此激动地质疑他的话语,让天帝顿生不满。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见魔尊语气讥诮:“白凰仙君如此维护叛徒魔女,莫不是对北极紫微痴恋甚深,竟连他的情人儿也要一同维护?”
他知道自己没有质问的立场,却偏偏嫉妒得发狂。
“你胡说些什么?”慕思蹙眉道:“魔尊一口一个魔女,言语轻蔑,难道她不是你魔族子民,反倒要让天界行五雷之刑!”
“住口!”
天帝见白凰越来越嚣张,不悦道:“此为我与魔尊商定之事,并无你置喙之地。”
慕思并没有被天帝吓住。她会害怕狄戎,害怕前几日制造修罗场的琅琊,甚至大殿门口那个破军王,是因为他们的杀意,让她出于保命需求不得不怕。但是天帝身上只有天界之主的威严,并无任何杀气。
作为游戏玩家,最怕的是boss,其次是各种大怪,以至小怪,但会害怕主城区宫殿里发布任务的npc吗?
所以慕思目光炯然,毫无畏惧,向天帝抱拳施一礼后侃侃而谈:“仙魔两界既然已经平息争端,共建和平,那么华筵的魔族身份又有何所谓?紫微大帝品行高洁,阅历丰富,若华筵当真是奸邪之人,师尊怎会与她相恋?我在人间界中时,观华筵温婉守礼,善良纯真,对师尊一腔真情,师尊亦报以真心。陛下当真要做杀人的刽子手,毁姻缘的恶棍,生生将痴情人退入地狱,魂飞魄散?”
她转过头来盯着神色晦暗不明的琅琊:“况且华筵公主种种所谓罪名,全都是魔尊一面之词,是真是假,孰能料之!”
天帝原本还觉得她说的似乎有点道理,但后半截话先是质问他这个天界之主,后去挑衅魔尊,简直让天帝牙痛。
他懒得与这丫头分辨,恐怕就如魔尊所说那般,她为了维护自己师尊紫微,已然是非不分了。索性扬了扬手道:“白凰你看来还是没修养好,净说些浑话。你先回去罢,此事与你无关,不必操心。”
慕思比天帝更牙疼。她不操心?再不操心女主就被灭掉了,她还怎么完成任务!难道真的要辛辛苦苦半辈子,一朝回到解放前,从头开始打副本?
不行。慕思觉得这个剧情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她“扑通”一声给天帝跪下,膝盖骨磕在白玉面上掷地有声。
慕思以一种悲愤至极哭丧的长调咏叹道:“恳请陛下三思!情之一事,乃世上至美至善之物,陛下莫要亲手毁了师尊,也亲手毁了这份真善美!”
这下不只是琅琊的目光阴毒蕴火,连天帝看她的目光都不对了。
如果不是对紫微大帝用情至深,白凰怎能为情敌求情到如此地步?
而在琅琊的视角看来却更加复杂。当初在叹息城中他就疑心过慕思或许心悦于华筵,后来身居高位后又听说白凰与紫微的八卦,他现在一时之间竟不能却定慕思此举究竟是为谁。
为了紫微还是华筵?到底哪个才是她的心上人?
但无论她心里的人是哪一个,琅琊的心情都不会好。
天帝没有给慕思再次说话的机会,而是直接将她赶出殿外,并加上一层结界,让她再也进不去。
她精心的装扮和尖利的武器,没有一样能派的上用场。垂头丧气在大殿外的广袤庭院随意走着,明明事态紧迫,偏偏无计可施。
察觉到魔气猛地转身,却没想到来者已经距离她如此之近,手肘撞在他坚硬的胸膛上。
身为天界女武神,何时被人这般毫无预兆地近身过?白凰的身体下意识地就将麒麟□□去,却被轻轻浅浅地握住枪尖。
慕思恍惚的意识这才凝聚,发现眼前人是琅琊。他的手掌抵着麒麟枪尖,暗红近黑的血液将枪缨染色。
慕思被他刺目的伤口吓了一跳,赶紧把麒麟枪收回来,却被战鬼握住枪尖,不动丝毫。
她眼见血越流越多,顺着袖口枪身往下淌,不由得吼道:“放手啊!你发什么疯!”
“不放。”他低声吐出两个干巴巴的字眼,逆光低垂的睫毛下,却隐藏一种偏执。
——他已经得到了一切,却还是得不到慕思。
如同锻铁的熔浆当头浇下,将他封锁成琥珀,再怎么用力挣扎也只能沉寂在暗无天日的深海。
这桎梏让他的内脏被挤压,经脉被斩断,红色的眼珠仿佛真的要流出血来。
在这空荡的广场一隅,香炉袅袅,□□碧砖。只听魔尊清晰缓慢地说道:“你当真要成全紫微与华筵?”
他抓着枪头的尖锐不放,慕思无法,只得松手弃了麒麟枪,冷笑道:“我以为我的意图方才在殿上已经表露足够明白。魔尊这般问还有什么意思?你又不会帮我。”
琅琊张开手指,麒麟枪滑落在地,发出铿锵的响声。而慕思也只是对地上的兵器随意扫过一眼,未曾有珍爱之极立即捡起的意思。
——他当初得她赐予凤凰骨,四肢百骸如雷电所击。如今看来,那枚早先就从白凰身上削下的凤凰骨,也同地上这枚被弃置的麒麟长|枪一般,对她来说不过是身外之物,不值一提。
他低低笑起来,这笑声并不愉悦,反倒刺耳难听,让人不堪忍受。
“在这件事上,只要本尊愿意,不仅可让华筵免于刑罚,还能让她高堂红烛,三界同庆,风风光光地嫁给北极紫微。”
他神情扭曲,嘴角勾起:“只要……你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