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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知府兴奋之余,心里又莫名其妙地觉着有些惶恐。
好事来得太突然,他偷偷地伸出来掐了把自己的肉,疼得火辣辣的。他还不敢相信是真的,又使劲掐了把站在自己身边的师爷,师爷如同被蝎子蛰了一样,“嗷”的一声跳了起来,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纷纷转过头来看他。
师爷开始不知道是谁掐的他,刚想张嘴骂人,但转过头来看见距离自己最近的是刘知府,他强忍着把即将喷薄而出的粗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师爷幽怨地低垂下头,呲牙咧嘴地把衣服袖子拉起来。他看见自己小胳膊上的一块肉被拧成了紫黑色,他朝着被掐紫的地方使劲嘘了两口气,然后跟块木头一样立在那里,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流。
刘知府这次相信眼前刚才发生的这些事是真的了,他腆着脸走到师爷跟前说:“师爷,实在惭愧,刚才我觉着胳膊又麻又痒。本想挠挠,不想错把你的胳膊当成我的胳膊了。”然后他又不疼不痒地说了几句话安慰师爷。
师爷嘴里无声地嘟囔了几句,心里把刘知府的祖上十八代都骂了。他肚子里有火不能发,有气不敢撒,只得噘着嘴离得刘知府远远的,直到八竿子以外,才觉着安全了。
杨会长准备的马车很快就到了。他吩咐车夫现在外面等着,自己慌慌张张地进了院子送信。刘知府看见他进了院子,朝着他疾步走过去,把他拉到院子的假山后头,然后又往左右瞅了瞅,说到:“老杨呀,你赶快回徽州会馆,把会馆的事务给管事的交代交代,然后给我去省城送巡抚大人。”
杨会长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兴奋地分不清东西南北的刘知府到底想要干什么。刘知府捂住自己狂跳地胸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出,他拼命让自己安静下来。
刘知府攥紧杨会长的手,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他对杨会长说:“哈哈,老杨呀,你好好听我说哈。我这次一片苦心,算是没有白费功夫。这次赚翻了,以后我老刘算是有奔头了。”
杨会长也跟着兴奋起来,一脸的激动,他压低声音问:“刘大人,中了什么彩?交了什么好运了?”
“老杨,刚才你走了以后,巡抚大人的随从私下给我透漏了个天大的喜讯。他刚才告诉我说省城的布政使死了老爹,他得回家守孝丁忧,巡抚大人准备着暂时先从山东的几位知府中挑选贤者接过布政使的事务。那爷说了,巡抚大人这次对我的非常满意,让我趁热打铁把握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
“这么说的话,我就得提前给刘大人贺喜了,恭贺刘大人升迁之喜。”
“老杨,想别这么说,虽说这事希望很大,但是毕竟八字还没有一撇。那爷说了,让我趁着巡抚大人对我印象不错的这个时机,趁热打铁,尽快把这事办成了。”
“对,对,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次咱们必须把这事办成。到时候刘大人去了省城做了布政使,可不能忘了我老杨呀。”
“哈哈……”刘知府笑出了声,院子里的人也听到了。杨会长朝着他努努嘴,刘知府先是咳嗦了一声,然后压低了声音继续说:“这个大馅饼掉到我头上,成了这布政使以后,就能承宣政令,管理属官,掌控财赋,真是好处多多呀。杨老弟,到那时候你这徽州会馆就可以开到省城去了。”
“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就更要效犬马之劳成就刘大人的好事了。大人放心,往上升离不开银子,只要需要花钱使银子的时候,您老尽管开口,只要花钱能办成的事,咱堆座银山也得把是办利索了。”
“好了,老杨回去多准备些银子,再寻摸寻摸你那里还有稀罕物价,哪怕什么十全大补之类的好东西,尽量多给巡抚大人带上些。另外也别忘了梁六爷给介绍来的这两个小娘们,给她们多准备些金银首饰,绫罗绸缎,这次算是派足了用场,今后有事说不定还得指望她们姐俩。”
杨会长高兴地合不拢嘴,屁颠屁颠地摇头晃脑地回会馆准备车辆,银子和十全大补品等之类的东西。
听说马车到了,花红和柳绿姐俩拿着枕头,被盖把马车车车厢里铺得舒舒服服的,两个随从把虚弱不堪的福汉抬上了马车。
马车离开了杨会长的旧宅往济南走,等马车到了徽州会馆后,刘知府又央求年长的随从那爷稍微停留一会。他偷偷告诉那爷说杨会长也跟着他同去送巡抚大人回济南。
等杨会长这边该收拾的都收拾完了,长长的车队离开了东昌府,稳稳当当地朝着济南赶去。
一路上,刘知府忙前忙后,一会问巡抚大人要不要喝水,一会又跑到马车前面叮嘱着车夫说前边路不平,缓慢前行,免得颠簸,他忙碌得跟蜜蜂一样。杨会长则陪伴在年长的随从跟前形影不离。
路上走得很慢,原本从东昌府到济南府不远的一段路程,走到了天黑还没有走完。
等走到离济南城不远了,福汉在车里面吩咐车夫停下马车,然后把年轻些的随从叫到了马车前。福汉给他叽叽咕咕地说了些什么,随从不停地点头应承着,等福汉嘱咐完以后,他便径直策马扬鞭,疾驰而去。
刘知府看着年轻些的随从远去的背影,便转回头来问年长的随从说:“那爷,难道福大人有什么急事吗?”
“我琢磨着可能是福大人担心天黑了城门关闭,所以提前回济南城布置安排。我们慢慢往前走就是了。”
天黑了以后,一行人才不紧不慢地进了济南城。等他们到了巡抚衙门跟前,年轻的随从已经带领着巡抚衙门的所有人都等候在衙门口了。
刘知府兴冲冲地走到马车前,打算搀扶着福汉下车。但是还没等他靠近马车,福汉已经掀开车厢帘子,从里面一跃而下。
刘知府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半路上还病歪歪的福汉怎么突然变得精神抖擞起来。他正在琢磨的时候,忽然福汉突然大喝一声:“来人呀,把东昌府刘知府给我拿下。”
刘知府一下子傻了,呆呵呵地不知所措。福汉话音刚落,年轻些的随从带着几个人呼啦一声把他给他围在了中间。没等刘知府张开嘴说话,一个官差冲上来伸手摘掉脑袋上的青石顶戴,接着又有人飞起一脚,“咣”地一声把他踹到在地上。
刘知府脑子一下子就懵了,他一路上都在琢磨如何当好布政使,不曾想过到了巡抚衙门口却变成这样了。两个官差不容他辩解,便饿虎扑食般地把他摁倒在地上,然后绳捆索绑,捆得结结实实得象粽子一样。
杨会长一看气氛不对,转身想逃。官差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刘知府身上,他赶紧往后缩了缩脖子,转过身来准备跑,突然有人从后面薅住了他的衣服领子。
杨会长吓了一跳,他回过头来一看。抓住他的这个人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之间又实在想不起来是谁。那人冲着他嘿嘿冷笑了两声说:“掌柜的不认识我了?”
“你认错人了,快到松手。”杨会长摇晃着脑袋说。
“你贵人多忘事,忘了你们徽州会馆雇佣的那个货郎了?去阳谷替你门散布谣言的事了也忘干净了?”
杨会长顾不得跟他纠缠,准备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挣脱不得,刚要破口大骂,却被这个粗鲁的货郎迎面打了两拳。杨会长猝不及防,口鼻流血,然后一下子倒在地上。
侍卫吆喝了一声,又有两个官差过来,把杨会长也给捆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