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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上,李贤惠正气急败坏地盯着自己断裂的手指甲。她刚刚修的指甲,指甲上是她最喜欢的图案。
空姐正好从走道上走过。李贤惠叫住她说:“把我的女佣叫来,她在另外一个机舱,她叫付红。”
空姐恭敬地回答说好,马上转身离开了。很快,走进来一个黑头发、身穿黑衣服的女孩。她垂着头卑微地站在李贤惠面前,等着李贤惠问话。
李贤惠颐指气使地说:“付红,把我的化妆盒拿来。”
女佣穿过走道到了机舱的另一头。那儿堆着她们的行李。女孩把一个红色的盒子拿过来,递给李贤惠。
她接过盒子就把女孩打发走说:“就是这个,你可以走了,这个盒子就放在我这儿吧。”
女孩转身离开。李贤惠打开盒子,里面装饰得非常精美,她拿出一个指甲锉,稍微修修指甲,然后久久地盯着镜子里面的脸,这儿扑点粉,那儿补点妆,最后又在嘴上涂了点唇膏。
孟娇娇不屑地撇撇嘴,眼睛朝窗外看去。
涵冰顾不上这些。她晕机晕得难受。她趴在桌上,好像睡着了。
在涵冰旁边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神情严肃的高个子老人。他就是孙光医生。他面前放着一本杂志,应该是医学书籍。他鼻梁上驾着厚厚的眼睛,正在看那本苦涩难懂的书。
走道的这边,是穿着蓝色套衫的张三忠。他时不时地瞄一眼趴在桌上的涵冰,心想:“那个女孩真漂亮,我还没见过像她那么漂亮的女孩。她笑起来的时候非常迷人,尤其是那副牙,它们很健康,牙床没有肿胀,她的牙龈非常好~~~”
他们后面是温毅和温少父子,温毅脸上蓄着一小撮可笑的胡子。他们正激动地讨论什么。
实际上,机舱里只有他们两个讨论的声音。
温毅兴奋地在位置上转来转去。对旁边坐着的温少大声说:“毫无疑问。他们都错了,那些德国人,美国人,还有英国人,说那是什么史前的陶瓷,其实不对。看看那些撒哈拉瓷器,我敢说~~~”
温少,个子高大,皮肤晒得有些黑,他对自己老爹的话似乎有些不以为然:“你要有全面的证据才行。比如说古哈拉夫、撒卡亚石碑什么的。”
他们的谈话还在继续。
温少用力拧开一个已经走样的公文包:“那这些库尔德烟杆来说。看上面的装饰以为是公元前5000年时候的东西。其实才不过刚刚出厂的。”说着,他奋力一甩,差点打翻空姐要放在他面前的盘子。
董为民坐在牙医张三忠后面的位置上,这时候。他站起来,轻轻地走到机舱的尾部,从外套口袋里抽出一本书,又回到座位上,继续为他的案子构思合理的不在场证明。
张三忠起身去了洗手间。他刚走,孟娇娇就拿出一面镜子,焦虑地审视着自己的脸。她也涂了点口红。她在心里想道:即使她简单地收拾一下,自己的样子绝不比李贤惠差。
董为民依旧在处理他的案子,一只黄蜂在他的头顶嗡嗡地盘旋。他随手一挥,黄蜂又去造访温毅父子的咖啡杯了。
温少干脆利落地把黄蜂打死。
机舱里又安静下来。他们的谈话停止了,每个人都沉浸在思索中。
就在机舱的尾部,2号位置上,唐悦的头无力地向前倾斜。乍一看。还以为她在睡觉,但她没有睡觉也没想事情。
飞机很快就要抵达新湖。空姐袁萍最后一次给乘客倒咖啡。她一边倒咖啡,一边不住地鞠躬说:“还有其他的需要吗?很高兴您乘坐本次班机。”来到那温毅父子的位置时,他们正手舞足蹈地忙着讲话,她只好多等了几分钟。
一直到最后一位乘客的位置时,她正在睡觉。袁萍尽量不想打扰她睡觉。飞机到新湖还差五分钟时,袁萍才站到她身边,弯下身子叫她:“醒醒,请醒醒。”
袁萍恭敬地用手轻轻拍她的肩膀。她没醒。袁萍稍用力轻轻地摇她,没想到她身体突然瘫倒在座位上。袁萍俯身一看,马上脸色苍白地直起身子。飞机一阵晃动,袁萍差点没摔倒~~~
这个突然的发现让在座的三个人都惊呆了。它为案情打开全新的视觉。
常红霞不再是和案件无关的人,事实上她曾出现在犯罪现场。一时间,所有人都无法将自己的思路调整过来。
妘鹤想了好久。她不安地在屋子中央不停地走动着,嘴里自言自语地喃喃:“等会儿,等会儿,我得想想,搞清楚这个结果会对我的判断有什么影响。我被完全打乱了,我得重新想想,我得重新想想~~~”
照海说:“这么说案件就明朗了。她那会儿就在飞架上,这么看来,她的嫌疑很大。”
涵冰半闭着眼睛思考说:“我记得,形象很清晰,她是个皮肤有点黑的女佣,李贤惠叫她付红。我当时趴在桌子上,胃难过极了。我抬起头,看到她走过去。当时李贤惠让她拿什么化妆盒子。”
“这么说,她经过她母亲坐的位置?”
“是的。”涵冰睁开眼睛,完成了回忆过程,肯定地回答。
照海长长地叹口气说:“真为她可惜。动机有了,下手机会也有了,现在,还要说什么呢?恐怕她这辈子花不了那笔钱。”
想到这里,照海为这个轻而易举得到的信息郁闷。他陡地把手中的笔扔到桌上,恼火地说:“我们早该发现她的,可是之前为什么没有人提起这件事?为什么没把她列在嫌疑人名单中?所有的人都没有提起这件事,包括你,涵冰。”
照海竟然把涵冰当成了出气筒。涵冰郁郁地说:“怎么能怪呢?我当时正胃疼呢。你破不了案子和我有毛关系,冲我叫什么?”
这时,妘鹤逐渐镇静下来,淡淡地问涵冰:“当时是什么时候?”
“哪个时候?”涵冰不理解她要问什么。
“我说李贤惠让她拿指甲刀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涵冰又闭上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说:“好像是飞机刚刚离开澳门吧,吃午饭前了。”
妘鹤连连摇头。这不对,完全不对。法医说唐悦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午餐后一点半左右。之后的一个多小时里她还好好地活着。
这个问题的提出让照海再次凌乱了。是啊,如果她不是在那时下手又是在什么时候呢?会不会是毒药延长时间了?或者是其他的什么问题?总之,依旧很难解。
妘鹤走到窗口,右手习惯地抚着下巴。常红霞的出现绝对是个转折点,但这个转折点似乎让案件更加复杂了。她想不通,自己一开始的推断全错了~~~
照海对涵冰说:“无论如何,我们目前不能引起她的怀疑。你最好仍然装作不认识她。我马上派人跟着她,只要她有可疑的行动都瞒不过我们的眼睛。我们只要盯住她,一切都能解决了。无论如何,我认为她是最可疑的嫌疑人。她具备两点——谋杀动机和作案机会。当然,我们还得指证她能弄到蛇毒。只差这一点了,只要我们能找到任何和她扯上关系的证据,她就完蛋了。”
最后这句话,照海说得斩钉截铁。似乎,一夜之后,这个案子就可以结案了。
妘鹤久久地没有说话。她一直在思考。黄蜂,黄蜂是怎么回事?更有意思的是,就在案件几乎要水落石出的时候,她竟然要求再乘坐一次从澳门飞新湖的班机。她是疯了么?
不管那些,妘鹤确确实实地行动了。她先从新湖飞到澳门,然后在机场直接订了中午的机票。她和涵冰也订了vip舱。机舱里除了她们两个还有七八名乘客,妘鹤像往常一样打算利用这次飞行机会做一些试验。
涵冰一直在生闷气。她不明白案件都可以结案了为什么还要花这个钱?再说了,就这样在飞机上飞来飞去有意思吗?
旁边的妘鹤看起来更搞笑。涵冰只想在机舱里表白说自己和这个女人毫无关系,她们不认识。
妘鹤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小竹片,先后三次将竹片举到嘴边,对准2号位置。一次是蹲在自己座位一角,还有一次头稍微偏向旁边,最后一次是她像模像样地去了洗手间,然后从洗手间回到机舱。
不过无论她做什么动作,都会引起其他乘客的注意。事实上,最后一次机舱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
她气馁地坐回到座位上。涵冰放肆地取笑她说:“查到什么线索了吗?你用吹风管进行谋杀,可是你看到了吧,所有的人都看着你。”
一名空姐笑盈盈地走过去,乘客若无其事地各干各的事,毫无所动。空姐走到她们前面的位置上,放上一杯咖啡,然后又离开了。这种情形没有人注意,位置上的乘客依旧在看杂志。
仿佛豁然开朗般,妘鹤微笑着说:“不是所有的人。”
涵冰被她唬得懵懵的:“你说什么?”
“事实上,每一次都有一些人能注意到你的行为,但对于一次成功的谋杀来说,这还远远不够,它要保证没有一个人看到你。或者其他人做不到,但有一个人能做到。”
涵冰吃惊地抬起头问:“谁,谁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