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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歪嘴一吆喝,几个乡丁就要上来拿人。杨逸腾地一下火了,一把掀了布摊子,把卖布的就给揪住了。“好你个老头,不说就不说,我招你惹你了,居然叫人来抓我!看我打不死你。”说罢,抡起拳头就打。
歪嘴朝天上开了一枪,喝到:“他妈的,外乡人,你再动手试试,看老子不崩了你!”说罢,就要把枪口对准杨逸。那料到他手臂还没拎直,枪已被人缴了过去。歪嘴往旁边一瞥,只见那皮肤白净的小后生,一手用枪顶着他的脑袋,一手把刚缴来的枪,在手心里滴溜溜地一转,蓦然指向了周围的乡丁。那把枪指到哪,哪个乡丁就往后退。不一会的功夫,乡丁们就躲得远远的。歪嘴这下傻了眼,嘴上却依旧不肯轻易服输。“兄弟,有种别开枪。你要是敢开枪,许爷我保证,你们绝不会活着离开小柳镇!”
杨逸拖着满脸是血的卖布小贩,来到歪嘴的跟前。“许队长是吧?你干嘛信这刁民的鬼话,无缘无故抓人?”
歪嘴一听杨逸的口气,似乎抓住了拖延的时机,他眼珠一转,故作埋怨地骂道:“好你个毛三,这两位兄弟哪是什么流民,简直是胡说八道,回头我非收拾你不可!”
哪知道杨逸根本不吃这一套,冷冷地问道:“说对了,我们还就是流民了,你敢把我怎么的?还有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之下,不问青红皂白,随便抓人!”
“有王法!老子就是王法!”这时,一个声音从围观的人群后面传了进来。
杨逸循着声音一看,只见六个**士兵,簇拥着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军官走进了围观的圈子。
歪嘴一看来人,底气立马就足了。“报告张旅长,保良发现两名日军奸细!”
张旅长眉头一皱,猛地喝了一声:“卫兵,给我拿下!”紧接着唰的一下,六支冲锋枪一起指向了场地中的四个人。
“原来是保安旅的张旅长,失敬失敬!我们是忠义救**的。”阿菊非常洒脱地把歪嘴的枪扔还了给他,并向张旅长行了个军礼。“报告长官,忠义救**第一纵队直属警卫队队长郑菊吟向长官敬礼!”
张旅长见阿菊来头不小,心里虽有些疑虑,却也不敢怠慢,便回礼说道:“既然都是自己人,那就请到旅部一叙。”
“谢长官!”
于是,杨逸和阿菊便随着张旅长来到了第九保安旅的旅部。
在旅部,旅长张少华问起两人来苏北的目的。阿菊嘴快,首先便自报了家门,说自己的军统南京站的少校组长,还把奉命追杀熊时辉的大致经过也讲了一遍。
张少华听得啧啧称奇,便问道:“郑少校,你说另一帮人破坏了你的行动,还把人给救走了。据我看来,这不像是熊时辉残部干的事,一定另有他人。可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张少华此言一出,杨逸顿时紧张了起来,生怕阿菊说起枪械库的事情。可阿菊好像什么也不知道,她向张少华莞尔一笑,摇了摇头,随后心不在焉地擦起了手枪。
张少华见阿菊默不作声,笑道:“可我刚刚接到了韩主席的密令,要求我部派人前往来安,追查枪械库的下落,若是杀了熊时辉,你们让我上哪儿去找这批军火?电报上也没说这库房在哪儿。真搞不懂,这么大一个军械库,军统局那帮人居然还会不清楚?他们不会去国防部问问?看来这衙门之间,人浮于事的风尚很严重嘛。”
张少华哪里知道,军统那边也是有苦道不出。戴笠派专人去国防部问了,可国防部的人说,以前驻守来安的那支部队,经历了南京保卫战和武汉保卫战,战斗减员非常严重,番号都已经被撤销,团以上军官大都已不在人世了。况且那个军械库只是临时备战用的,并没有上报国防部备案。要不是熊时辉突然奔走南京,这个枪械库,恐怕已无人知晓。
阿菊听说张少华也要去来安,马上来了精神,她急切地问道:“张旅长,那真是太好了,我们可以一道去了,有您的一个旅出马,我看那熊时辉还往哪儿跑。”
张少华把脸一沉,纠正道:“不是一个旅,是一个营。我将派一个营前往来安,收编熊时辉残部,把武器弹药运出来。郑少校,你可别在我动手之前把熊时辉给杀了。破坏了我的行动,我张少华可是翻脸不认人的。”
阿菊见张少华说话毫不客气,也不想理他,接着擦着手中的枪。
杨逸见谈话陷入了僵局,便陪着笑脸说道:“长官,我们郑长官累了,您看可不可以先安排我们洗簌一下,再休息休息,也好养足了精神赶路不是?”
赵少华觉得有理,便叫卫兵给他们准备了一个房间,并把饭菜也送了过去。
阿菊洗好吃好,连连打着哈欠,倒在床上就睡着了。杨逸看着阿菊酣美怡静的倦容,心中一荡,不知不觉就想起了阿竹,心里甜甜的,暖暖的,竟搭着床沿睡着了。
当天下午,他俩就跟随着张少华的一个营出发了。
营长也姓张,据说是张少华的一个堂侄,年纪倒跟张少华差不了多少。张营长见了换回女儿装的阿菊,惊为天人,把全营唯一的一匹马让给她骑,还在下面不停地套近乎。
天气很热,队伍走了有两天的路程,大家都有些疲惫。
杨逸留意了一下全营的状况,发现这些兵的精神头不是很好,个个无精打采,萎靡不振,跟新四军和忠义救**的士兵,简直没法相比。他不禁有些担心,万一要是真的打起仗来,这帮大头兵准得把自己的长官给卖了。一想起长官,杨逸转眼看了张营长一眼,见他正和阿菊相言甚欢,不时地把阿菊逗得眉花眼笑,前仰后翻。
杨逸不禁皱了皱眉,和身边一个连长模样的青年军官搭起话来。“长官,你们营有多少人啊?我看这武器可都不咋的啊!除了四挺轻机枪,别的可都是汉阳造啊!”
军官苦笑道:“这可是第九保安旅给下属营的最高配置了,三百五十人,一个都不少,还有四挺歪把子,已经够可以啦。你要换作别的营,呵呵,恐怕连这个数都没有。唉!保安旅就是保安旅,比不上人家中央军啊。”
杨逸道:“可我看这些兵,好多还都是新兵,这次行军,我真替你们张营长担心啊。”
军官的脸上闪过一丝悲凉,他沉静了一会儿,说道:“兄弟,我们旅惨啊。为了保证武汉保卫战的胜利,我们在陇海线上,整整和鬼子打了两天两夜,队伍都快打光了,仅非战斗减员就有一半以上。后来,实在是没有办法,旅长只好带领弟兄们撤下来了。”
杨逸有些不解,问道:“什么是非战斗减员?”
军官恨恨地说道:“逃兵,可恶的逃兵!鬼子一开炮,阵地上整连整连地往后跑,挡都挡不住,很多人下来以后就开小差了。”
杨逸默然了,心想,如果换作他是指挥管,面对这样的局面,他该如何处理。他不禁暗暗地佩服这个张少华起来,能在这么困难的局面下,支撑两天两夜,的确是件不容易的事。
只听军官接着说道:“后来,第九保安旅进行了整编,光在小柳镇,就抓了五百名壮丁,可兵力还是严重不足。在这么多保安旅里边,我们第九旅的兵力是最弱的……”军官忽然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事,就没敢往下说。
杨逸当然知道这个规矩,便不再多问,心里可就更担心了。他看着远处飞来飞去的水鸟,心里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前面好像是个湖泊了。”
军官一听,马上警觉了起来,他连忙赶到队伍的前头,问道:“喂!牛二狗那个班回来没有?”
前头几个兵漠然地摇了摇头。“停止前进!部队停止前进!”军官疾呼一声,整支队伍随之停了下来。
“他妈的,怎么回事?陈小布,你他娘的吃错药啦!”张营长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
“报告营长,前面就是映山湖,那儿有一个中队的鬼子,我派出去的一个侦查班,到现在都没有回来。”陈小布甩了甩脸上的汗,气喘吁吁地汇报道。
张营长骂道:“陈小布,你小子是不是被鬼子吓破胆啦!一个中队怕什么?不就两百五十个鬼子吗?至于吗!咱们比他足足多了一百人,怕什么。瞧你那怂样!”
陈小布提醒道:“营长,咱们这次的任务,不是去和鬼子拼命。能避开就避开,不要做无谓的纠缠。营长,旅座曾经跟我们说过,兵家有云,‘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我可是一直都记得的。”
张营长愤然说道:“我那个小叔,就知道拿古人说事儿,他这叫纸上谈兵。你看他哪次打过胜仗啦?一个四千多人的整编旅,被他打得只剩下八百,这口窝囊气,老子可一直憋在心里呢!不行,这个鬼子中队,咱今晚必须把他给灭了,非得出了这口恶气不可。”
杨逸见张营长义愤填膺的样子,顿时肃然起敬,对他刮目相看了起来。他自告奋勇地说道:“张营长,你们先在原地休息,等我前去侦查一番,今晚咱们给他来个一锅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