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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玛丽回来了。
她推开杨逸的房门,看见杨逸正痴痴地盯着笔记本发愣,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从身后蒙住了他的眼睛。杨逸抓着她的手,放在鼻子上闻了一闻,说道:“唔,让我猜猜你是谁。玛丽?不可能啊,玛丽的手没这么香,也没这么好看。咦?那会是谁呢?难道是我梦中的仙度瑞拉。哦,美丽的仙度瑞拉,谢谢你还眷顾着我这个只怜的小青蛙。”
玛丽把手夺了回来,在他肩上一锤,骂道:“呸,你哪是什么青蛙王子,我看你就是一只癞蛤蟆,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连童话故事都会搞错,还说我的手不香、很难看。我看你死得很难看才对!”说着,又是一顿猛锤。
杨逸转过身来,把玛丽搂在怀里一阵狂吻,还夹杂不清地说道:“玛丽,你就是我的仙度瑞拉,你就是我的白天鹅,我愿意做那只死得很难看的癞蛤蟆。”
玛丽挣扎了一会儿,闭上眼睛默默念道:“哦,仁慈的上帝,请宽恕我吧。”
接着,杨逸又要得寸进尺,玛丽抓住他的手,阻止了杨逸的企图,说道:“你先去洗个澡,我现在要给你做饭。晚饭都没吃,你不饿啊?”
杨逸没办法,拿了身衣服,走进浴室,用凉水对着发热的头一阵猛冲。
“杨逸,下午顾先生带着几个日本宪兵来过,你没在。他让我转告你,他已陪中岛司令官去上海了。”玛丽在外面说道。
“啥!去上海啦!什么时候去的?”杨逸衣服都不及换,直接打开了浴室的门,冲玛丽喊道。
玛丽猛然看见杨逸的样子,羞得满脸绯红,急忙捂着脸转了过去,向着窗台不断地划着十字。
杨逸吃着饭,像换了个人似的,神色庄重肃穆,低声对玛丽说道:“明天你和章叔说一声,我有事去上海了,可能十天半个月也回不来,诊所的事请他多费心了。”
日本华中派遣军上海陆军医院门口。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正坐在马路对面,摆着鞋摊,嘴上还吆喝着:“擦鞋啰!修鞋啰!”
顾效寅和一个日本军官从医院门口出来,他看看自己的皮鞋,后跟磨损得厉害,就走到鞋摊老头的跟前:“喂,老汉,这鞋能修吗?”
“修,能修,长官请坐会儿,我这就给您修。”
日本军官在一旁用日语喊道:“顾桑,你快点,我先回饭店等你,一会儿我们还要去黑市的。”说完,朝陆军医院旁边的大东亚饭店走去。
修鞋的老汉清了清嗓子,说道:“顾先生,中岛住在哪个病房?”
顾效寅吃了一惊,随即听出了是杨逸的声音:“是杨先生?”
杨逸点了点头,依旧帮顾效寅修鞋。这鞋摊可是他花了十块钱买的,原来那修鞋大娘挺会敲竹杠,愣是把这不值钱的鞋摊抬到了十块。
顾效寅低声说道:“他住在217病房,门口24小时都有两个保镖守着,白天是高山雄治和白崎赖重,晚上是村上慧斋和花冈迈舟。所谓的四个保镖,其实也是中岛的朋友。这个高山剑术很高,据说是什么微尘流的秘传弟子,在南京城破之后,我亲眼见到他斩了两个**俘虏的头。白崎是个僧人,他和另外一个和尚村上慧斋一样,我都有没见过他们与人交过手。另外一个叫花冈迈舟的,是个空手道高手,他曾让十几个毫无斗志的**俘虏陪他练拳脚,个个都被他弄得折筋断骨。刚才那个,是中岛的副官宫本英树,他让我陪他去黑市,把一些法币换成金条。”
“法币换金条?他哪来的法币?”杨逸有些奇怪。
“应该是抢来的吧,具体什么个情况,我也不知道。”
杨逸把鞋还给他,塞给了他十块钱,说道:“去吧,赶紧去买双颜色一样的新鞋,把这鞋扔了。”
顾效寅和宫本副官来到了黑市,后面还跟着花冈迈舟,他是事先奉命前来保护宫本英树的。
“长官,你们要金条吗?我这有民国十年铸造的金条。”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年轻人凑到宫本面前悄悄地说。
顾效寅在宫本耳边嘀咕了几句,两人悄悄说了一会儿。顾效寅回头对年轻人说道:“民国的金条有什么用?我们要大日本帝国的金条,满洲国中央银行的金条也行。”
年轻人说:“日本金条我这儿没有,满洲国的金条倒是有二十来根。”
顾效寅问:“在哪?”
“在我的住处藏着呐,要不你们随我去拿?”
顾效寅又和宫本密谈了几句,宫本向花冈使了个眼色,三人就随着年轻人走进了一个小胡同。
三人进了屋,顾效寅随手把门关上。年轻人从里屋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小箱子,走到花冈跟前,说道:“哟,挺沉的,搭把手。”
华冈接过箱子,忽觉颈边一凉,箱子掉落在地,这哪是什么金条,里面竟是一块黑煤。他当时就要发作,去抓这个年轻人。但年轻人只是轻轻推了他一把,就直取宫本而去。待花冈转过身来时,顾效寅和宫本英树全都倒在了地上。他猛地觉得自己的魂魄,正从身上缓缓散去。鲜血染红了白色的道服,花冈迈舟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宫本醒了过来,他见自己和顾效寅都被绑了在床脚下,一人一个只床腿,自己的衣服也被扒光,只剩下一条裤衩;而花冈迈舟躺在地上,道服上全是血,估计是死了,不由得惊恐万分。花冈在他的心目中,那就是个神人,和七八个帝国武士在台上打,也是游刃有余。可如今,一招之内,竟然作古了,可见对方的身手是如此的可怕。
年轻人拍了拍他的脸,拎着那个装了满满法币的大口袋,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哪来这么多钱?你要是不说的话,那个白无常就是你的下场!”
宫本吓得直哆嗦,在顾效寅的翻译下,两人开始了下面的对话。
“我叫宫本英树,是中岛司令官的副官,这些钱都是从总统府里面拿出来的。”
“你们在总统府里还拿走了什么东西?”
“还有一些字画、古董。”
“那些东西现在在哪?”
“一部分从士兵那里追回的古董,已上交给了军部,其他大部分,已经送回司令官的老家。”
“那这次除了这些钱,还有没有什么留在中国的?”
“没有了,就只剩下这些钱了。上次已经换了一袋子,可惜都是民国的金条,我还特地跑到奉天去,把金条换成了日元。”
年轻人把审讯内容记了下来。解开宫本的绳子,让他签字。宫本恐惧地看着这份记录,哆嗦着久久不肯签字。
“你在屠杀中**民的时候,有过这样的恐惧吗?你想过死是什么样的一种痛苦吗?”
宫本最终还是在审讯记录上签了字,颤抖着说道:“请你,让我死得快一点,拜托了!”
“不,我不杀你,历史会审判你的。”说着,年轻人又把宫本的双手紧紧地反捆在床脚下,又把俩人的嘴上都堵上抹布。。
杨逸穿着宫本的军装,提着钱袋,从他那间临时租借来的房子出来,回到了他下榻的旅馆。他把钱藏在床底下,紧接着就赶往陆军医院。
眼看天色即将黑了下来,杨逸匆匆地从217病房走过。白崎和尚见有人走过来,非常警觉地站起身来,把手插进胸前。杨逸一边走,一边寻思着:“这和尚很警觉,旁边那个拿刀的高山也不是等闲之辈。偷袭已经是不可能了,就算现在能解决掉他俩,楼道口的卫兵必然会疯涌过来,不但杀不掉中岛,自己还可能丧命于此。天马上要黑了,如果另外一个和尚等不到花冈,或者宫本回来了,我马上就会暴露。可宫本不能杀啊,杀了他,顾先生必然暴露。这该怎么办呢?”
杨逸一拐弯,在配药室门口停了下来,一个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他轻轻在门口听了听,里面好像没有动静,便推门闪了进去。
然而,他错了。一走进去,他就听到了女人的低吟声和沉闷的撞击声(难道日本医生护士的传说是从这里开始的)。坏了,有人!顺着声音,他判断声音来自于隔壁的护士休息室,而休息室与配药室仅仅是一门之隔。
在这充满着诱惑的一瞬间,杨逸作出了一个惊人的选择!
他不理睬休息室里面的那对男女,迅速走到工作台前仔细察看。只见有一个生理盐水瓶,上边还贴着中岛今朝吾的标签。
“抗生素,磺胺,镇静剂,咦!还有抗寄生虫制剂。好!够了。”杨逸轻轻地把生理盐水用大针筒抽出一些,然后把各种针剂的成倍剂量逐一推了进去。时间一点一滴,如针筒内的针剂一般缓缓淌过,杨逸的额头渗出了一滴滴的汗珠。
休息室里面的声音越来越急促,杨逸猛地咳嗽了一声,并用日语说道:“中岛司令官的药怎么还不送去!”说着转身走出了配药室。
过了一会,一个满脸通红的护士,端着药盘慌张地走了出来,急急忙忙走进217病房。
杨逸看着护士走了进去,心想:“这些成倍剂量的药物如果到了他的体内,中岛会马上休克,并且死亡。”随后,杨逸转身消失在昏暗的楼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