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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驾慕容兄将那酒壶递过来一下,这瓶被在下喝空了。”这边,剩下三个人还守着桌边残羹坐在饭厅。
凤城有名的桂花酿,酒纯味香,口感滑润,江南特色淳朴小酒,虽比不得进贡的玉液琼浆却也别有一番独特滋味,也难怪王勃会喜欢的贪了几杯。
玉指指向慕容钰卿的手边,意味明显。
慕容钰卿取过酒壶,却没立刻给他,拿在手里掂量几下,笑的漫不经心:“真是不巧,这壶最后一点也被我和秦兄喝尽了。”
两人对视,一个好似酒意微醺,一个好似歉然抱憾,却是说不出的暗流涌动。
“你们俩个酒鬼……”花晚照打断两人短暂的注视,直接抢了两人面前的酒杯:“这桂花酿后劲十足,说不定秦笛就是喝多了才晕的,小心待会你们俩也晕了,别指望本小姐会照顾你们。”
佯装生气的瞪着眼,看起来很是不满。
“晚照说的在理,回头记得把这里给秦兄也说说。问问他酒不醉人人自醉是为哪般。”王勃忍笑,瞧着花晚照将杯子挪到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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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苍茫,云海无涯。
整个凤城笼罩在迷蒙厚重的雾气中,置身其间,仿佛立于墨云之巅,辨不清何时何地。
雨还未歇,层层叠叠,影影幢幢,密密如针丝,细细如牛毛,落在水滩河道里,无踪无影,却又无孔不入,无处不在。
才行不到小半时辰,弄影防雨所用的外袍上已覆上一层细密的雨露,偶尔有些成股下聚,仿佛美人无声滑落面庞的泪水。
灯火昏昏,只能勉强辨认出街道人家的方位,运功行步,不一会儿工夫,眼前终于模模糊糊地现出一艘画舫的模样。
画舫不大,勉强容下三两人,但却精美无比,处子一般安安静静停在街道中间较为宽阔的河道上,偶尔有活水一**的涌过,激荡起圈圈的波纹,像是对谁无言的召唤。
舫中点着灯,映出的影子倒影在油纸窗上。弄影翻身上船,掀了帘子进到船里。
玉指从水袖中伸出,取下遮至额前的兜帽,看清榻上的人。
“怎么是你?”清秀的眉目微黯,不知是不是方才失血过多的原因:“公子呢?”
榻上卧着的正是刚别不久的杨媚儿,却不见那与她同来凤城的贴身丫鬟。
指甲上染着血色的花汁,依旧身着朱色褥裙,顺着不甚明亮的灯火望去,说不出的妖冶。
“药都给你了,你还找公子做什么?”小小团扇拿在手中把玩,抬眉看向站在面前的弄影。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其实当女人们都爱慕上同一个男人时,吵架演戏两个足已。
两个都是为公子做事的人,都是将自己看的更重的人,都是自以为更懂公子的人。哪怕公子从未表示过什么,却依旧为了那哪怕一丝的可能性暗自争斗、耿耿在心。
秀丽的眉目难得染上几分阴厉,弄影笔直的站在那里,宛如一把将要出鞘的利剑,往常的柔情温婉被心中燃烧的冰冷火焰化作灰飞融进苍茫昏暗的浓雾中。
舱外静谧朦胧,舱内暗流涌动。
一条名叫嫉妒的毒蛇蜿蜒而上,紧紧缠绕着两个女人的咽喉,惊悚、窒息、再狠狠咬下。
毒入骨髓,无药可解。
不需要言语,不需要动作,一个眼神的交锋,她们就明白了彼此想做却始终不能做的事情。
“哼!不自量力。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还弄出什么招亲比试的伎俩,简直丢尽公子的脸!”重新戴上兜帽,转身欲走,她显然不愿再同这个女人同处一间哪怕一刻!
“站住!”杨媚儿啪一声扔了手中的团扇,三两步上前拦住弄影的去路。
道路被阻,弄影也不动作,冷冰冰的盯着面前的女人。
精心瞄过的远黛眉此刻因愤怒高高的扬起,杨媚儿上下打量她半晌,目光终于停在她的发间,愤怒不再,狠烈非常。
扬掌就扇向那苍白的脸庞,弄影当即扬身闪躲,却是因内息虚弱未肯出手还击。
那掌风未加多少劲道,只因速度方位显优,杨媚儿显然不是真的要取她性命。倘若挨下掌来,顶多疼上一瞬而已。
右手被格,脚下逃路被封,无奈之下,弄影只能起左手向杨媚儿的腰间袭取,想要尽快结束这场无谓的争斗。算准了她若后退躲避自己便可全身而退,从窗口翻出。
怎料一向不肯吃亏的杨媚儿此次宁可腰间受袭也不肯放她离去,扬手一挥,却是避过她的脸颊打散了发髻。
只听呯一声,有什么应声打碎在地,未等弄影反应,已被人一脚用力提出窗外。
看清地上的碎片,弄影脸色大变,顾不得整理披散的头发,将那碎片碰入手心。
得逞的笑容高高挂在唇边,杨媚儿也不管腰腹的疼痛,只管一吐为快:“我还当我们影使多聪明呢,原来也不过就是个小家子气的傻女人。公子不要的东西哪容你戴着到处乱晃!”
断簪的碎片被死死掐进掌心里,有血液顺着腕间躺下,弄影却恍若无觉,一双美目如见死敌般恶狠狠的锁住眼前一抹妖媚:“杨媚儿!你总有一天会为自己恶心的行径付出代价的!”
真气暴涨,舱内徒然掀起一阵阴风气流,等杨媚儿松开挡风的衣袖眼前早已空无一人,唯留地上点点猩红,宛如诅咒。
被压制已久的愤怒瞬间撕裂精致的笑颜妆容,三两步冲上船头冲着朦胧的大雾喊道:“等那女人体内的鬼东西苏醒,看看先死的人是谁!”
回应她的,除了苍茫无垠的阴云夜色,再无他物。
窗门紧闭,被人从屋内落了锁。
窗幔之内,少女双眉紧锁冷汗淋漓,细长的双手无意识的紧抓身下床被,冷汗豆大,滑落秀发,湿了衣衫。
窗前鬼魅般立了一人,窗门完好,不知他从何处进来。随手撩开纱帘,撩起衣袍,公子侧着身子斜坐在床边。
如玉的手指顺着血色的袖口滑出,拨开少女额前湿漉漉的秀发。
“所以说,记忆这种东西,不是拥有的越多就越幸福,晚儿你说是么?”明明是犹如情话的呢喃,却被他生生说出几分阴冷。
仿佛感受到周身的变化,花晚照不耐的微微晃动脑袋,下意识的伸手,扫过面前的宽大衣袖握住那冰冷的手指,紧紧傍在脸侧,像濒死之人抓住了生存的希望。冰凉的手,火热的面庞,冰与火的触感交织,花晚照舒服的轻呓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