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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紧,准备打开推进器。”临近那片水雾,楼靖出声道。
夏安安依言抓紧驾驶舱门沿,伸出一只手攀着舱门,以便遇事时能以最快的速度阖上舱门。
眼前的迷雾就像薄纱,层层叠叠的隔断了人向外的视线。随着靠近,夏安安能明显感觉到空气中适度的增加。暴露在外的面颊,手甚至是头发,都能感觉到这湿气的沉重,包裹全身,连呼吸都不畅了。
大概测算过,‘逃生船’行至某个定点时,楼靖果断的同时打开了两个推进器。
陡然加速,让即使做了准备的夏安安,身体还是不自觉的惯性向后一倒,好在她一只手紧抓着驾驶舱门沿,并没有真的倒下去。
黏~湿的海风呼呼的拍打在脸上,几乎在瞬间,细小的水汽渗透进两人的头发,两人的毛孔。楼靖身上的兽皮被完全打湿~了,即便他自恃体能不差,面对这能撕裂人肌骨的寒,仍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
夏安安觉得自己整张脸上的面部肌肉都已经被寒风吹得麻木,水汽不断凝聚在她的头发上,眉毛上,睫毛上,甚至是汗毛上,而后被海风吹散,周而复始。
根本睁不开眼,她想用手挡,无奈她那差不多已经失去知觉的手一旦松开,她整个人都极有可能被迎面而来的迅猛海风掀进海里。
但就算是这样,两人却都没有缩进驾驶舱里,阖上舱门。
事实上,在未知的险恶面前,两人胸腔内的心,都是紧绷着的……
逃生船终于冲出~水雾的那刻,入目的碧海蓝天给夏安安一种十分不真实的感觉。
直至逃生船又驶出数十海里,动力源耗尽,逃生船在广阔无垠的海面上犹如一片落叶般无依的飘荡,面颊和耳朵因为冻僵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才提醒夏安安这一切的真实。
此刻的他们应该已经驶出了魔鬼三角地带,而在此期间,除了那恼人的迷雾,他们什么危险都没有碰上。
大概这一次希望女神真的眷顾了它们!夏安安心下如此想着,扭头看向隔壁驾驶舱站起身,引得整条逃生船晃了晃的楼靖。楼靖看了会儿毫无差别的蔚蓝海面,侧转过身也看向夏安安。
两人的脸颊都被海风吹得通红,连鼻尖跟额头都是通红一片。这种情状下,就算五官再俊挺再清秀,看起来总还是滑稽居多。
夏安安抿着嘴笑了起来,她笑了,楼靖却没笑,反而蹙起了眉,有沉下脸的趋势。
“怎么了,少将?”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夏安安面带疑惑而问。
楼靖未答,复又望向海面。心中漫上来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终还是令他沉下了脸。
这世上,有一众人天生具备优越的方向感,换句话说,也就是对环境改变的敏感。哪怕是最细微的变化,也逃不过他们敏锐的直觉。在这一点上,最好的实证是那些优秀的探险者,他们不会轻易迷路,就算面对的是一成不变的皑皑雪地,他们仍能在不借助任何外物的情况下分辨出正确的方向。
而楼靖显然也是这其中之一。
就像眼前虽然同是一色的蔚蓝海面,但楼靖却敏锐的察觉到,这处应该并不是他们被卷进孤岛时的那片海域。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他心中的这一想法,仅仅只是直觉,就是楼靖自己也不能肯定这份直觉的正确性。
夏安安看着楼靖脸上凝重的神色,心知定然是出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差错,且这个差错关乎到他们能否平安回到帝*,心中如此暗忖着,脸上原本的喜色也就暗了下来。
天空湛蓝如洗,万里无云。
从上往下俯瞰,海面上的逃生船,只是一个肉~眼几不可见的黑点。
夏安安和楼靖手中各持一支木桨,因为不清楚这片海域到底处于什么方位,两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凭借记忆往东划行。海岸线应该是在帝*驻防的西面。
一个发信器已经被楼靖扔进了海里,大概有死马当活马医的侥幸。夏安安目送那小小的器械在海水中沉沉浮浮,最终消失在眼前,他们现在所拥有的希望,也就是如此了。
中午,两人简单的就水吃了些冷掉后发硬的海货。还不知道要在海上漂流多久,两个人都吃得很少。他们现在的食物储备和淡水储备都不算充足,夏安安在储水的时候,把两个急救箱里的药品归到了一个里,空下来的那个里面也灌了大半的淡水,但就算如此,仍然少得可怜。
这些食物和水,最多也就能支撑四天,而帝*能否在四天能找到他们还是未知数。也就是说,四天之后,饥~渴将会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夏安安现在也约莫知道这片海域可能并不是他们进岛时的那片,而他们到底身在何处?没有人清楚。地球上的海域面积可谓广博,之于这广袤无垠的大海,他们或许连蝼蚁都称不上。
他们想到了可能在迷雾中发生的各种险恶,却都不曾料到冲出迷雾之后会是如此境地。
不安,惶恐,漂泊带来的无依让人更缺乏信心……
划行间,这一天很快便这么过去了。海面上的日落,橘红色的太阳大如斗,波纹漾着日晕,仿若触手可及,把眼前的整一片海面都染得血一样红。
随着太阳的沉没,光线一点一点的消陨在两人的瞳孔之中。
入夜,刺骨的海风乍起。
楼靖把兽皮帆和两支木桨捆在了一起,朝夏安安伸出一只手说:“过来。”
海面上的光线很弱,一漾一漾的波光并不能让夏安安看清此刻楼靖脸上的表情。握住楼靖伸来的手,夏安安借力翻进了侧面的驾驶舱,落地时,脚下重心不稳的晃了晃,被楼靖扣着腋下,稳住了。
驾驶舱能够隔绝外部的冷空去,却不能供暖。无论从何种角度考虑,现下彼此的体温无疑是两人最好也是唯一的热源。
待得夏安安站稳,楼靖松开手脱了身上半湿的兽皮放进另一个驾驶舱内,夏安安见此稍一停顿,也跟着脱了身上的战斗服放了进去。
两人相拥着躺下,身体严丝合缝的紧靠在一起。
夏安安闭上眼,心中却难以平静。一波一波的海浪轻轻摇晃着逃生船,正如孩提时每个人都经历过的摇篮,耳畔十分安宁,而她却难以入眠。
前路茫茫,何处才是归程……
一只手下意识的摸索着,触碰另一个人的指尖,被整个扣住、包裹。带着薄茧的粗糙指腹,缓慢的摩挲着她的手背。
夏安安仰起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什么都看不见,却能感觉到男人的下颚轻轻磕在了她的头顶,温热的鼻息带动起她的发丝。
就这样,耳畔伴着男人的心跳与呼吸声,夏安安不知不觉的便睡着了。
这一晚的后半夜,楼靖发起了热。
身上滚烫,却像冷得狠了一样,不停颤抖。
夏安安是被耳边一声高过一声的的炙~热粗~喘吵醒的,清醒后,她先是被吓了一跳,而后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想要去唤醒楼靖,却未果。
仔细想想楼靖身上的兽皮被打湿后根本没有办法保暖,而他却在冬日凛冽的海风中穿了一天,就是身体素质再好,也禁不住这样的折腾。
打开了唯一余下的一个应急照灯,耀白刺目的灯光下,楼靖的脸也不知是白天被海风吹的冻伤未散,还是发烧烧的,也或许两者都有,总之通红一片。额角和鼻翼布满了细汗。
夏安安用手指替楼靖揩去了一些,温凉的手指划过滚热的皮肤,大概是觉得舒服,楼靖半明半昧的睁开了眼,用与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完全不符的速度,抬手扣住了夏安安的手腕,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这样的楼靖,褪去了往日仿佛能看透一切的清明,意识不清的,甚至有些脆弱的,让夏安安一时间恍惚了起来。
急救箱就放在驾驶座尾部的正下方,夏安安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去拿药,却不料再度陷入昏睡的楼靖,手劲却不减,她竟是没有抽*出来。抬起余裕的一只手,抚了抚楼靖额前汗湿的发。夏安安轻叹一声,既是抽不出来,她也只能作罢。勉强往驾驶座尾部挪动,尽量伸长手臂去够下面的急救箱,几番努力后,夏安安的额上都渗出了汗,才总算把急救箱抱进了怀里。
值得庆幸的是刚好有一壶水没有被放进隔壁驾驶舱,夏安安从急救箱里翻出药,侧身垫起楼靖的头,喂了药之后,又小心的喂了些水,直到楼靖脖颈处出现一个明显的吞咽动作,她才松了口气般的把楼靖平放回原处。
第二天楼靖醒来,身上的高热经过一夜已经完全退去,筋^肉关节或许还有些酸痛,精神倒不错。耳畔传来的绵长呼吸声提醒他,身边照顾了她一夜的女人还在沉睡,松了松握了一整晚的手腕,却没有移开,而是顺势不轻不重的揉^捏了起来,帮助活络血肉肌理。
楼靖没有立刻起身,下颚抵着女人的发顶,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