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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章 故意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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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宫里来的女郎中?”那一袭长长的竹帘后面,传来了长平侯夫人的声音。

    董妙文马上正过身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小女董妙文,奉太后之命前来,给长平侯夫人见礼了……”。

    董妙文从刚才在门外等候的时候,便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长平侯夫人要在屋里子挂一个竹帘?若是说闺阁女子,怕见到外男,倒有可能会挂竹帘遮挡一下,可堂堂的长平侯夫人,为什么要在中间架个竹帘呢?以汤皇后的年纪推算,这位长平侯夫人也就四十多岁,这让董妙文有些困惑。

    不过,董妙文已经见识到刚才,这位长平侯夫人的手段,很明显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若是她说自己是汤皇后派来给她治病的,不如提太后娘娘,以崔太后的地位来说,这位长平侯夫人应该会给自己留些面子……

    “太后娘娘挂心,这倒让我受宠若惊了,只是,既然你是进侯府看病,还是莫要插嘴别人的家事才好。”

    董妙文原本以为,她在提过崔太后的名号之后,长平侯夫人应该会对自己说话有些收敛,没想到,马上便指摘起她刚才的行为了。董妙文被长平侯夫人的话,咽得轻咳了几声后,心想确实自己不该插手别人的家事,确实不有些不对,也就生受了她言语间暗中指责。

    “如今皇后娘娘在宫中,很是担心老夫人的病症,特命小的前来,小女刚才斗胆上门,也是担心长平侯夫人的身体,所谓气大伤身,容易肝气郁结,于身体大大的不利。”董妙文温言道。

    竹帘里面,传来了一声冷哼:“难道因为怕气大伤身。我就不这些眼里没有主子的下人,由着他们胡闹么……”

    董妙文一听,怎么这位长平侯夫人跟吃了火烟一般,这么爱冲人发脾气,想到之前别人的提醒,心里暗暗的唉了一口气,看来传言真是不假,这位长平侯夫人这脾气一上来,看谁都不顺眼,这是要找她的麻烦。董妙文也不是呆子,自己跟人家身份悬殊,就算是奉了太后的懿旨又如何?她不还是一个小郎中么。从刚才看,这位长平侯夫人的行事风格,向来是高高在上,自己不能鸡蛋碰石头去。

    想到这里,董妙文便马上低头说道:“小女不敢……”就再也不主动答话了,生怕又说了哪句话,被她寻了错处。所谓说多错多,不说不错的原则,董妙文垂手低头站在那里,装起闷口的葫芦来了。

    那竹帘里的人,似乎在等董妙文说话,但是却只等到了董妙文的沉默。便停了一会儿,终于里面传来了声音,打破了屋里的冷场。

    “绣烟……”

    刚才那个一直站着斥责于妈的小丫鬟。听到长平侯夫人唤她的叫声,马上走进竹帘内,在里面低语了几声,听到那个叫绣烟的丫鬟在里面”嗯嗯”了两声,就听到脚步声,那个绣烟从侧面揭竹帘出来了。

    “我们夫人说了。还有些家事没处理完,先让卫妈妈带你们下去等一下。等夫人这边弄妥当了,再去传你们过来。”

    董妙文抬头一看,见一个穿着绿衫的女子,站她面前站定,一幅表情淡然的样子,刚才董妙文在门外,只是注意到关于处罚奴婢的事,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叫绣烟的丫鬟,此时她再抬眼看,发现这个丫鬟长得还真不错。

    白里透红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如秋水般清透,挺直的鼻子和圆润的嘴唇,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健康挺拔,虽然不是什么绝色美女,但也是属于灵秀的一类,健康型美人,虽然在这里的男子,大都是喜欢温柔似水的女子,但董妙文却喜欢这种,看着让人舒服。

    “快回些话。”站在不远处的王嬷嬷,见董妙文迟迟没有答话,便悄悄的用手指抻了一下她的袖子,提醒她尽快回话全,董妙文这才恍过神。

    听了绣烟的话,董妙文知道这是竹帘后面长平侯夫人的意思,想到那位夫人的脾气秉性,董妙文自然不会坚持留在这里,与其在门外站着等,不如就先找个地方歇歇的好。

    “那小女暂时告退了……”董妙文低头一礼,退步出了屋子。

    刚才董妙文进来的那位卫妈妈,马上便领着她们,到了廊下的一间空屋,把她们请了进去。而王嬷嬷正好看到侯府里的老人,便让董妙文先进去,自己留在门外与熟人寒暄。

    “你这位女郎中,虽然是从宫里来的,却也胆子有些大了,幸好你刚才没有说话,今天正赶上我们夫人心情不好,你可别像前两次来的太医那样,惹脑了我们夫人,到时会吃苦头的。”

    那位于妈妈在领她们进来之后,在董妙文入座之后,她才开说道,一边说,一边还拍了拍心口,像是很怕刚才长平侯夫人的样子。

    董妙文自刚才与长平侯夫人说了几句话,便知道她的性格有些倨傲,而且,脾气也甚是奇怪,想了想自己刚才说的话,没觉得哪里不好,但在长平侯夫人的眼里,自己好像成了出气的目标,难道自己刚才为了那个年轻的妇人说请,得罪了她不成?

    董妙文很想知道,这位长平侯夫人到底会如何,便笑着站起身,给这位于妈妈一礼,说道:“我也是初来乍到的,有什么不到之处,还望这位妈妈指点。”

    说完,董妙文便从身上的荷包袋里,暗暗摸出了一小块银子,大约5分重,掏出来忙塞到了这位卫妈妈的手心里。

    “你看……这也太客气了些。”这位卫妈妈在接了银子之后,用大拇指摸了一下,又抬眼看了看窗外,见没有什么人,这才收下。

    收下银子的卫妈妈,马上态度变得活络起来,忙为董妙文沏茶倒水,甚是殷勤的样子。

    “多谢于妈妈……”董妙文坐下。接过于妈妈递过来的茶盏,忙笑着道了声谢,也请这位于妈妈坐下说话,想从她的嘴里打听些关于长平侯夫人的消息,至少自己去为她诊病时有个思想准备。

    于妈妈见董妙文对自己如此客气,一点架子也没有,并不坐主位,只是寻了一边的座位坐了下来。

    “于妈妈想是这府中的老人了,妙文初来乍到此地,刚在做事有些莽撞。只怕长平侯夫人有什么忌讳的,还望妈妈为我点拨一二……”董妙文一脸温和,笑着问道。

    于妈妈见董妙文说得诚恳。又加上她刚收了董妙文的银子,自然变得通融了许多,她见董妙文开门见山,直接问她,便也捡能说的话。说给董妙文听。

    原来这位长平侯夫人本姓周,周氏嫁入长平侯府之后,次年便生下了一女,也就是当今的汤皇后,因为当年不是顺产,后来又有月子里落下了病。等慢慢调养好了之后,却一直没有再孕,直到十年前。这才又怀上了一胎,也就是之前董妙文在花园里遇到的那个汤继业,周氏生下了汤继业之后,却又犯了病,这个的病更加严重了起来。睡不着觉,而且还郁结于心。经常发脾气,后来虽然也有大夫过来诊病,但去没有人能够治好。

    当时的汤皇后,已经成了三皇子妃,圣上也特赐下良药,不知吃了多少好东西,却效果不大,而且,越补身子越不好,不仅如此,还经常生病,尤其是春秋季的时候,病情就越加严重。

    “我不是听说,府里之前请过太医院的人来,那些太医对周夫人的病,也没办法么?”董妙文想到之前听到的话,便开口向于妈妈打听。

    于妈妈见董妙文问这个,脸上有些为难,口中喃喃地说道:“这事儿……我是不太好说……”

    董妙文见于妈妈面有难色,知道她身为侯府的下人,不好说主子的是非,便又从身上掏出了一小块银子,硬塞到于妈妈的手中:“妈妈还请放心,我是皇后娘娘派来给夫人治病的,凡是一切对夫人不利的话,决不会从我嘴里说出去……”

    于妈妈原本脸上还有些为难,但低头看着手里的那块比刚才还大的银子,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抬头看了看董妙文,刚要张嘴,突然又停了下来,站起身来,走到门边,从门缝往外看了看,见确实没有一人,这才又走了回来。

    “我和你说吧,头一个太医在用的药,我们夫人吃了一阵子,却一起没有什么起色,我们夫人便找来那位太医,恼怒了起来,便叫人打了太医一顿板子;后一个太医来了,还没等到开方用药,只和我们夫人说了几句话,便又是被拖了出去,打了几十个板子,如今,太医院的人都不敢来了……”

    于妈妈凑到董妙文的身边,在她耳边小声的把这些话说与董妙文听。

    原来是这么回事,董妙文没想到,这长平侯夫人确实性子有些不好,医才也会高低,并不是所有的大夫,能把所有的病给治好,每个大夫都有自己擅长或不擅长的病,若是照长平侯夫人这样,那太医院里挨板子的人,可以排成一条长长的队了。

    董妙文觉得长平侯夫人做事确实有些过份,她这么做,只怕太医院里的太医们,都不愿意来长平府里给她看病了,难怪这么长时间,她的病情没有起色,而被打的太医们,因碍着皇后在那里,只怕这些太医,也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面咽。

    不过,董妙文还有一点疑问:“那后一位来的太医,到底和夫人说了什么话?才被打的……”董妙文知道第一个太医是用药的效果不好,那第二个太医,只是说了几句,难道也会被打?这让她好生的奇怪。

    于妈妈歪着头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眉头拧在一起,说道:“我一直在外间管事,并不在夫人院子里当差,你若真的想知道,那天到底是为什么太医被打,只能问夫人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了”

    董妙文见于妈妈这么一说,心想也是的,若真的想问明白,只怕真的要找周夫人身边的丫鬟问问,想到之前看到的绣烟,看样子也是个忠心为主子的丫鬟。董妙文不认为自己真有本事,能从她嘴里套出些东西来,这不像是于妈妈这样的人,在府里当差多年,有家有口的,自然想着多嫌些银子。

    若是从这里问不出,董妙文想到,那不如去问问那个被打的太医,长平侯夫人为什么打了他一顿板子,但是让董妙文去太医院。找太医来问明原由,只怕也是不成,太医院她可是没法去。再者,就算是找到那个太医,因何原因被打,只怕人家看着汤皇后的身份,也不会说出原因来。

    关于此事。董妙文决定,先搁置起来,等以后再说。

    门“吱呀”一声响了,王嬷嬷站在门口,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清秀的小丫鬟,也一同进来了。

    “我们夫人。请大夫过去诊病”那个清秀的小丫鬟,看着大概也就十三四岁,口齿伶俐。一看就是为长平侯夫人跑腿办事的人。

    因为是去为长平侯夫人看诊,王嬷嬷便留了下来,董妙文则马上拎了自己的小药箱,跟着那名小丫鬟的身后,直奔长平侯夫人住的房子而来。

    这次把董妙文带到的地方。并不是刚才那个议事的厅,而是院子的另一侧。穿过月亮门,看到一排回廊,而院子里有几座假山,有几只青花的大圆缸,养着几只金鱼,在里面悠闲的游着,还有几朵荷叶,早过了荷花盛开的季节,没有花朵在中间点缀,却长出了几个莲蓬,真是一个别致装饰的院落。

    等她们来到门边时,还没等那个清秀的小丫鬟禀报,就听里屋子里有传来瓷器掉在地上的声音,接着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

    “你们这是怎么办事儿的?连只偷吃鱼的野猫都抓不住,要你们何用?还不快去叫府里人一起去,定要将那只偷吃的猫抓到,真是一群废物……”

    董妙文自然就听出来,这层里面说话的人是谁,正是长平侯夫人在里面生气,董妙文皱了眉头,看来她今天出门没看皇历,她这趟来得有些不是时候,尤其是之前,她还莽撞的替人求了情,只怕若是此时进去,说不定会自己也会被殃及,想到之前于妈妈说的话,一直在脑子里盘旋着,难怪之前,在侯府的花园里,撞到的汤继业,从他嘴里知道,这个长平侯夫人,还真是有些难搞。

    房门一下子打开,两个婆子脸色难看地从里面走出来。

    领着董妙文来的那个清秀的小丫鬟,等那两个婆子走了过去,这才小心翼翼地往房里去禀报,董妙文侧耳注意听房里的面动静,过了不一会儿,从里面传来了长平侯夫人的声音:“让她进来吧。”

    董妙文便看到,刚才进去的那个小丫鬟走出来,像董妙文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董妙文深吸了一口气,又理整下身上的衣装,手里拎着那个小药箱进了屋。

    董妙文放慢脚步,尽量不发出任何一个不恰当的声响,小心来到了屋里,有一道半透明的布幔隔在那里,垂了下来,地上还有几个破碎的瓷片,董妙文猜测,看这东西的大小,应该是个茶杯,而之前她看到的那个丫鬟绣烟,正指挥着小丫鬟把这些碎片给捡起。

    董妙文有些犹豫了,想到现在情绪不佳的长平侯夫人,若真是一会儿不高兴起来,自己是不是能躲过她的一茶杯呢?

    “给长平侯夫人见礼……”董妙文站定在屋子里,冲着那布幔里的身影,福身一礼道。

    “起来吧,你是太后和皇后身边侍奉的人,能来我们侯府里为我看病,也是皇恩浩荡……”

    董妙文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像是比刚才平和了许多,刚进门时,有些悬着的心,现在慢慢放下了,她祈祷接下来的时间,这位长平侯夫人能够保持这样平和的语气。

    董妙文起身后,抬着看去,她觉得有些奇怪,初时见过长平侯夫人的那间议事厅里,就看到有竹帘隔开,如今她来到这里,却又看到里面拉下了幔帐,真的有些好生奇怪,难道平日里这位长平侯夫人,就是这个样子么?

    董妙文在这里暗自奇怪生疑,这时里面听到几句低语声,董妙文便见到那幔帐一动,里面走丫鬟绣烟。手里拿着一缕红丝线,交给了董妙文,董妙文看着手里的这个红丝线,不明所以的抬头,眼里充满疑惑的看着绣烟。

    而丫鬟绣烟见董妙文盯着自己看,一幅像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交给她红丝线,便开口提示她:“请为我们夫人诊脉……”说完,便转过身,站到了一旁。

    董妙文开始愣了一下,接着她低头看着那个根长长红丝线。这才发现,她手里的这楼红丝线,像是还有另一头,延伸到了那幔帐里面了。董妙文就算是再不聪明,也马猛然记起,她曾在古代医书里看过类似的诊脉方法,可那些是因为,所谓礼教严格的地方。男女之间有些大妨,所以才衍生出这种“悬丝诊脉”的方法。

    董妙文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手里的这团长长红线,若真碍于礼教方面的事儿,男女不要有肌肤上的接触,用这个方法,董妙文倒也可以理解。但她不能理解的是,自己同样身为女子,怎么还会用这样的方法?董妙文此时的好奇心。被激了起来,难道这位长平侯夫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一面?

    “请禀告长平侯夫人,小女学艺之时,从未学习过此等方法,还请夫人见谅。”董妙文明明不会这种“悬丝诊脉”。自然不能打肿了脸充胖子,她只能实话实说。虽然这样也许会惹脑了这位……本身脾气就不好的长平侯夫人。

    一丝吃惊的表情,从丫鬟绣烟的眼里掠过,她见董妙文一脸认真的样子,垂下头,看看了她手里的红线,便接了过来,转身进了幔帐里面。

    里面传出了一声冷哼,接着长平侯夫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即然是你学艺不精,却敢跑出来行医,如今又混到宫里面,居然还敢给太后娘娘看诊?你这个女郎中,还真是好胆量……”

    董妙文自然能听起来,这是长平侯夫人开始不高兴的前奏,想到之后那被摔到地上,四分五裂的茶杯,心里开始有些犯嘀咕。

    “小女有话要言明,还请夫人容禀……”董妙文虽然知道,接下来的说的事儿不容乐观,但她还要试图说服这位性情顽固的长平侯夫人。

    “你说吧,我倒是要听听,你为自己学艺不精,找些什么理由来搪塞于我。”听到了董妙文的话,长平侯夫人依然语气冰冷的说道。

    董妙文想了想,平稳了下气息后,这才开口说道:“医书上有云,医道之博大精深,里面集合了阴阳五行,藏象经络的天机道理,这其中,以四诊合参为最重。”

    “这何为四诊合参?”长平侯夫人接着问道。

    “四诊合参,在医书里又叫望、闻、问、切,此四节缺一不可,虽然有这种以悬丝而知脉象的事,但却不是正途,如何,不望其面上的气色,不倾听了解其味,不通晓这病症的痛楚,不亲自用手来切诊,以感受到这脉象的千遍万化,如何可以断症精准?如何又可以救死扶伤?”

    董妙文把自己从书里学来的医术常识,向这位固执且性格脾气不好长平侯夫人传播起来。

    “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为何之前的太医,都没说过?”长平侯夫人此时说话的口气,像是已经知道了这里面的缘由,接着问道。

    董妙文哪里知道,别的太医到底是如何诊病的,可这话,却不能这么直接说给长平侯夫人听,怕惹恼了她,最后吃亏的还不是自己,董妙文想了想,这才道:“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各人,想来那些太医的师傅,自然有独成一派的医术方法,只是小女的医术授业师傅,却从来不用这些方法,教我要:清正透心,观听则明,行医之人切忌浮夸,尤其是人命关天,更不能马虎行事,所以,小女的师傅从来没教过这用红丝诊脉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