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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是暑假,江婷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取了重点高中,做完母亲丧事,就将提前到学校报到,参加预习班。
江啸天挥别婷儿,踏上了前往城都市的班车。在这七七四十九天时间里,人们只发现江啸天变得十分怪异,一改以往乐观、活泼的个性,变得沉默、深邃、锐利。他常一个人不知在忙些什么。
忙什么,只有江啸天一个人知道。
他先是给江婷写了封信,告诉妹妹,从印度富豪处“借”来的十万元,现在不用急着还,等你参加工作赚了钱,再连本带息替哥还了这桩心愿。印度富豪不差钱,光一个证券账户就有几千万元资产。这笔钱,对富豪来说不是大数目,对妹妹来说却是整个世界。他知道自己必将不存于世,江婷的生活费就成了大问题,有这十万元,至少可以支撑她到大学毕业。
这是当哥哥的,留给妹妹的最后一片天。
随后,他找到了昔日最要好的几个朋友,请求他们保护江婷,将她当自己的亲妹妹那样对待。这几人都是江啸天死党,江家风光时,他们的家庭没少受江家恩惠。在江啸天父亲出事后,他们也在第一时间给江家提供了帮助。虽然不明白江啸天为什么自己不保护妹妹,但见他情真意切,都一口应承下来,答应至少每周到江婷学校去看望她。寒暑假大家轮流把江婷接到家中来住。
两件事忙完,江啸天全力以赴,开始跟踪孔斜眼、印证刁得一所说的是不是事实。多方打听后得知,刁得一的话基本属实,父亲就是在孔斜眼的一系列阴谋下,被逼上绝境的。很明显,警方公布的所谓证据要么是虚假的,要么是在刑讯逼供时,父亲违心交待的。
然而,神州国黑幕遮天,现在此案已经结案,想要推翻此前的定论,凭江啸天一人之力,无异于蚍蜉撼树。他不打算跟孔斜眼讲道理,也不打算向警方要说法。神州国官商勾结,除了利益,本就没有任何说法。
他打算,以父亲母亲的名义,给最大的凶手孔斜眼一个说法。
然而,江啸天一不懂武功、二不会刀法枪法,纯纯粹粹的一介文弱书生,拿什么跟阴险奸诈、混在黑势力堆中的孔斜眼单挑?
这些天,他去过城都多次,已经摸清了孔斜眼的出入习惯。自从强拆了江家、逼死江啸天母亲后,孔斜眼始终住在城都,出入均有一两个小弟贴身保护。手无缚鸡之力的江啸天,连跟身高马大的孔斜眼对打都不可能是对手,别提他身边还有一两个身强力壮的肌肉男了。
这些天,江啸天始终在忙这件事,今天事情忙完了,他拜别父母,要上路了。
三个小时后,汽车缓缓驶进城都站,江啸天沉稳地跳下车来。
此时,孔斜眼也在煤化工公司办公室,跟刁得一通着电话:“得一啊,德阴市的事情忙完后,你几个公司都并到哥这儿来吧,今后跟着哥干。”
刁得一在德阴市有个房地产公司,小日子过得挺滋润,他明白孔斜眼记恨着他不愿给江枫下毒的事,小公司并过去后,就是孔斜眼折磨他之时。然而人家势大财大,背后有硬靠山,他姓刁的有什么反抗余地?
满脸堆笑地假装着高兴,眼睛却盯着被江啸天斩断左手小指:“好好,孔哥想得周到,我明天就赶到城都来。”
被江啸天斩断小指后,刁得一没敢报警,一报警,就有可能涉及到孔斜眼。然而他心里非常奇怪,江啸天这么向自己动刀,明摆着是拼了小命要报仇的样子,为什么七七四十九天过去,这小子居然毫无动静呢?
江啸天会毫无动静吗?
两个恶棍通话之际,他刚刚跳上了前往煤化工公司的出租车,心里正忐忑不安着。因为,在车站招出租车时,他遇到了件很令人费思的事。
这家煤化工公司,就是父亲以前的产业。前几年,他跟母亲、妹妹,没少往城都市跑,都是下了客车后,在车站等候的出租车群中,随机招一辆就开走。今天,情况却很不一样。问了带头的几辆,人家居然都不肯去,纷纷指着排在最外面、戴着墨镜的一个司机,说只有他会去煤化工公司。
默视了一会儿这个与众不同的司机,江啸天隐隐觉得这人好像有杀手的潜质,根本不像司机。然而事到如今,他什么也顾不上了,反正来这儿,为的就是一个死字。
江啸天的判断是正确的,这名司机就是个杀手。而且,杀手不止一名,还有一名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暗中观察着附近的动静。
两名杀手,就是冲江啸天而来的。他们盯上江啸天,是在十多天前,本来想当即将他擒获,但那天深夜,当两人摸到江啸天暂住处准备动手时,夜视望远镜里,却看到了令他们费解的一幕——江啸天在qq里,跟黑市贩子,洽谈着购买手枪的事。
一个高中生,购买手枪干什么?两个杀手顿时好奇起来,他们暂时停止了行动计划,暗暗地观察着江啸天的所作所为,很快就知道了他与仇人孔斜眼同归于尽的计划。
有些肃然起敬。
其实江啸天此后也非常奇怪,为什么自己开始想购买枪支时,不管出多高的价钱,买家见他没有枪械等专业背景,都不愿向他提供呢?而几天后,反倒有其他装备的买家主动找上门来,而且用更加专业、更加直接的方法?同时,还细心地对他进行了各方面的培训呢?
事情无比蹊跷,可是江啸天也不愿浪费时间多想,他的心里,除了复仇,已经没有其他东西。
戴着墨镜的出租车师傅挺热情,一口蹩脚的普通话:“小兄弟,看你一脸凶相,此行是跟人去打架的吧?”
“去看个人。”江啸天敷衍道。
师傅淡淡一笑:“这人被你看过后,也就没命了。你打算怎么逃亡?”
“你……”江啸天愕然望着对方。
“呵呵,小兄弟,别误会,我随口开个玩笑而已。”
江啸天颓然倒地,开玩笑也不是这种开法,怎么知道我要杀人?但逃不逃亡,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所有人生的计划,就是到杀了孔斜眼为止,此后的日子,没有多考虑一天,管他是生是死。
“好吧,算你玩笑开得准。我也跟你开个玩笑,我本就没打算再活下去。”
“唔,这想法不好。”师傅摇着头,微笑着说:“今后你还有用,有大用,可不能就这么死喽。”
这段莫名其妙的对话,使得江啸天心里颤动不已,感觉这出租车司机不是普通人,但这事现在他也不愿过多考虑,他只想复仇,以孔斜眼肮脏而黑恶的血,祭奠父母在天之灵。
车到煤化工公司附近,付完钱,师傅淡淡地又说了句:“你之前的观察不准确,孔斜眼平常出门,都有保镖保护。但每天晚上十点多,他会独自驾车去跟一个秘密人物会面。”
“什么?”在江啸天目瞪口呆中,出租车司机灿烂地一笑,油门到底,车子箭般蹿远了。难道,这个师傅前些天一直在跟踪自己?他是来帮自己的,还是害自己的?
两个杀手,根本不担心江啸天脱离他们的视线,他们在他身上,早就安放了定位追踪装置。他们的目的,是江啸天不能死在这里。因为,有一件大事即将要发生。
这一刻,涉世未深的江啸天确实如被雷劈过似地,想不出该迈哪条腿。
司机的话,明白无误地告诉他,自己的行动计划,他了如指掌,并且在暗中弥补了因自己观察不周的缺憾。怪不得在网上购买相关装备的事,变得那么简单,卖家也会变得这么热心,看来都是这人在背后运作的缘故了。
可是,这人为什么要帮助自己,他是友是敌?
不管了,杀了孔斜眼再说。
经过两天观察,江啸天发觉出租车司机的话是准确的,孔斜眼确实每天晚上要单独驾车出门,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本来,他对除掉仇人的把握不大,也设想了同归于尽的想法。现在看来,事情远远没有那么复杂了。
第三天晚上,当一切布置妥当后,江啸天静静地躲在远处,拿着网上购来的军用望远镜,注视着孔斜眼的座驾。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个陌生的号码。
“你是谁?”
“呵呵,小兄弟,你的手法极不专业。”是个熟悉的声音,不是出租车司机又是谁:“你现在不要紧张,千万不要动,我马上过去帮你一下。”
望远镜里,突然出现了个身影,以无法想像的速度接近汽车,迅速打开车门溜了进去。几分钟后,火速离开了。
手机又震动起来:“呵呵,小兄弟,你的仇人跳进车里,车门将被自动锁死。怎么样?你满意不?”
“谢谢!”江啸天本来想多询问几句,但是来不及了,因为孔斜眼正从公司大门处走出来。
打开车门,孔斜眼毫无防备地跨进去,“卡嗒”一声,车门发出异常响动,再推车门,发现被从里面反锁死了。车里的孔斜眼一阵手忙脚乱,根本无法正常打开车门,还以为车子发生故障,掏出电话就想打给他小弟过来帮忙。
电话提前一步响了,是江啸天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