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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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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童提着飞行器和鱼行衣走后,宇生左思右想,放心不下。无法亲自出头露面。爸爸出门走后,带上早已准备好的东西,来到离宇童二、三百米远的地方,寻个合适高地,走上去,躲在草木后面。

    宇童在水里游,天上飞,宇生都不在意。因宇童到水里游过,在天上飞过。宇童把飞行器,拴在爷爷身上时,宇生心中如同敲鼓,“扑扑!嗵嗵!”。暗暗埋怨宇童,感情用事,思、想简单。不该拿老年人身体,与年轻人身体并论。

    宇生埋怨过宇童,埋怨自己。说自己不该把鱼形衣、飞行器给宇童。当时,自己没有多长个头脑,没有劝阻宇童……眼看着爷爷从地面上飞起,宇生手里捏了一把汗。右手紧握摇控器,左手举着望远镜。

    爷爷正朝上飞,突然下降,宇生想:“可能是爷爷经不起气流的吹打,降了下来。”见爷爷落在水里,知道出了事。忙按手中的‘摇控器’,爷爷立刻从水里飞出。让爷爷慢慢落在草地上。

    宇童更是吓得钳口结舌,一时不知怎样是好,连窜带跳下了河水。就要低头向水里扎,爷爷从水里钻了上来,大大松了口气。

    爷爷向上飞时速度快,下降时也快,出水时更快。三快,把爷爷快得头晕心迷,骨肉绵软,坐在沙土地上。

    宇童还算聪明,边跑边扒下自己上衣。来到爷爷跟前,解下‘飞行器’,脱下爷爷上衣,把自己的上衣,披在爷爷身上。扶爷爷,到避风迎日地坐下。河水凉,爷爷连打了,四,五个喷嚏。宇童抱来干柴,在爷爷背后生起一堆火。对爷爷说:“‘野外烤火——一面热。’爷爷要来回转方向。火焰小了加些柴,我回家去给您拿衣服。”

    爷爷朝太阳洒了一眼说:“不去吧。一来一回七、八里,拿来衣服,也到了回家时间。”

    宇童说:“不会,我骑小鹿,去去就来。”说着唤来小鹿骑上,一溜烟跑了。

    宇生看宇童的爷爷,与自己的爷爷同样亲。宇童走后,他真想跑过去,帮爷爷作些事情,给爷爷送点,吃的喝的。可是他不敢,怕有误会,怕爷爷知道自己是外星人。一步三回头,无耐,目含泪花朝‘飞船’走去。

    宇童取来衣裳,爷爷换上。就地藏好‘飞行器’,‘鱼形衣’,待到太阳平西收了工。

    晚饭时,宇童妈妈烧了一碗姜汤,汤里磕了两个鸡蛋,一把红糖。爷爷吃完回房,觉得脊骨发凉,拉开被子,脱下衣裳,盖在被子上面。躺在床上准备齁齁大睡,听见有人来。转眼去看,见是宇童,关心问道:“宇童。今天我们下水游,天空飞的事,告没告诉你爹妈?”

    宇童说:“没有。让我爸爸妈妈知道了,准说你年高心不老,爷爷跟着孙儿跑。”

    爷爷说:“没讲好!我没事。你去睡吧。”

    宇童走后。爷爷觉得冷,又拉件棉衣盖身上。两小时后,忽然,身上热起来,汗水浸透了睡衣。爷爷用手,把盖在被子上的棉衣推开,又把被子揭开一个缝。

    感到口干,想起身找水喝。头沉得如压块石头,身子软似面条。喊人吧;怕误了,天明,宇童爸爸要下地种田,宇童妈妈做饭,采桑养蚕,宇童放羊。

    身热如火,越烧越很,昏昏沉沉进了梦的海洋。

    夜里,宇童梦见,爷爷和自己身上,各系一个‘飞行器’,在天空中漫游。去了‘百花山’,到了‘千景湖’。上了高山雪峰,下到了千尺沟渊。与鸟比高翔,与蝴蝶比舞姿。

    “美!”宇童做了个好梦,心里美滋滋地,一心想讲给爷爷听。早晨起床,没有去羊圈,先来到爷爷房间。进门见爷爷没醒,想蹑手蹑脚,悄悄离去。见爷爷敞露半个身子,伸手去拉被子,一股热气拂手而来。用手一摸爷爷额头,热烫热烫。连喊几声,爷爷没有回音,宇童大惊失色。伸手给爷爷盖好被子,走到门口高喊道:“爸爸、妈妈快来呀!爷爷生病了!”

    宇童爸,妈已起床,应声跑过来。爸爸一见,急得,围绕爷爷的床直转圈。妈妈催着爸爸说:“快去端喝的水来。不热不凉,再要一个小勺。”说完,又催宇童说:“端盆凉水,拿条毛巾,步子放快些。不要磨磨蹭蹭。”说着嘱咐道:“别忘了放些食盐。”

    妈妈把一条湿凉毛巾,搭在爷爷额头上,爸爸喂了爷爷几勺水,爷爷慢慢睁开了,无神的眼睛。妈妈说:“爸爸。您醒啦?想吃什么我去做。”

    爷爷半阴半阳说:“刚吃过两碗,宇童奶奶手擀面条。面条锅里下芝麻叶菜,可好吃了,我想再吃一碗,肚里太饱,吃不下。”爷爷说着长叹口气.“哎!宇童奶奶与我正说话,你们要叫我回……回来。”

    宇童爸爸说:“爸爸。你有病发烧了。我妈妈去世已有十四年。”

    爷爷一听生气说:“不孝顺。你妈妈,从来没有离开过我,怎能说你妈死了呢?”爷爷说着,把右胳膊从被窝里伸出,在空中摇摆着喊道:“宇童奶奶你过来,让儿子看看娘。这孩子呀,小时,离开娘一会,就哭着到处找妈,大了,把娘……把娘忘……。”爷爷说话的声音,一声比一声低,说着说着,上下眼皮粘在一起。

    宇童妈妈把爷爷额上的毛巾,湿了湿,又搭在爷爷额上。让宇童爸爸弄来一把薄荷叶,取汁,擦爷爷脚心,手心,前后心窝和额头两侧。接着,喂了爷爷四,五勺水后,含泪来到堂房。点上香,跪在神画像前的地上,不住的祷告。

    宇童心如刀剜。“埋怨自己,不该在爷爷面前,炫耀自己,炫耀‘鱼形衣’和‘飞行器’。不该让爷爷学飞,不该……,夜里没有看望爷爷。”想着想着叹了一声“哎!前人说的好,‘口是祸之门,舌是斩身刀。’”

    宇童无心出去放羊,半中午才想起,给羊群弄些干草和水。这一天最难熬的,还有老黄狗。全家人难过得,一天没有吃饭,老黄狗,也被遗忘到脑勺后边。老黄狗好像非常懂事,趴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眼泪不住的流,渴了饿了,就去池塘里喝些水。

    最着急的还有宇生。从太阳刚刚爬上三竿,就举首远望。日头过午,没有看到宇童。信步来至小河旁。看见宇童给爷爷生火取暖,燃过的草木灰,心似油炸锅煎。眼望着宇童家住的方向,想一步迈到宇童面前,问个究竟。埋怨说:“宇童呀宇童,你不来放羊,也该给我一个信儿。难道你不知道,我是外星人?不便去你家里?”埋怨过宇童,又埋怨起自己:“哎!我要不是外星人,与宇童同是地球人多好。地球上任我走,想与谁讲话就与谁讲话。宇童可到我家做客,我也可去宇童家窜门。人人心如明镜,清如水。间无鸿沟隔,心心相印。”

    宇生怨天、怨地、怨人、怨己,胡乱怨了一通。忽然又想入非非:“我要会千变万化;变成一只小鸟,飞去落在宇童肩上,与宇童说完话儿,再飞走。或是变成一条可爱小狗,……变狗不行。变成狗,宇童家的老黄狗,不咬还好。要是追着我咬怎么办?对!最好变个小鹿,和宇童家养过的小鹿一个样。对了!再会说各种动物语言,保证天下亨通。再不用作难发……。”

    宇生正想,思入云,小鹿走过来,用嘴推了推宇生后背。宇生猛吃一惊。扭头见是小鹿,又惊又喜。转身看太阳,心慌起来。

    时间就是这样,有时感觉,似乌龟慢爬。有时,如白驹过隙。刚才,宇生还是一日三秋,现在觉得,时间快似音速电闪。拔腿要跑,小鹿挡住了去路。宇生着急说:“小鹿快躲开,我爸爸就要回来了。”小鹿用嘴拽了拽宇生衣袖,看了看自己的脊背。

    宇生明白小鹿心意,跷腿骑了上去。宇生说:“小鹿呀小鹿。人说,‘无功不受禄,’今天,我可是无功受禄了。”

    小鹿没有听见,宇生讲些什么。驼起宇生狂奔似飞。宇生只听见耳边,风呼呼作响,回头一看,沙尘浮浮腾腾。浓似云,淡如雾,遮天蔽日。转眼之间,来到‘飞船’跟前。

    今日宇生爸爸回家早。见宇生不在‘宇宙飞船‘内,有些生气又挂心。气的是,宇生没有守在‘飞船’内。挂心的是,怕宇生遇上了地球人,生出事来。这次来地球寻找‘真菌石’,计划落空他不怕,怕的是父,子二人,被地球人伤害,永不能回了自家星球。见宇生平安回来,生气与担心消除多半。但是,还是责了几句:“宇生。你记住,爸爸不反对,你出‘飞船’外走走看看,重要的是一个人,无论作甚么事情,心里要有数,有底,有普。人办事情往往错在哪里?错在心中没数。”

    宇生明知自己理亏,不敢言语,从小鹿背上下来,向小鹿晃了晃手,揿头进了‘宇宙飞船’。

    宇生心中有事,紧锁眉头,寡言少语。饭没吃水没喝。回到自己房间,躺在了床上。远离家乡的父,子二人,爸爸当爸爸,又要当妈妈。平时不知忧伤的宇生,突然愁眉不展,一言不发。爸爸坐不稳了,正在观察当天采来的石头,把石块往桌上一推,来到宇生房间。见宇生双目泪汪汪,心疼了。亲切问:“想家啦?要是想妈妈,明日爸爸准备一下,后天我们就起程回家。”

    宇生听说‘起程’二字,头似雷击。心想:“昨天宇童爷爷落水,今日宇童没有出来放羊,一定是家中出了事情。现在宇童一家人,可能处在困苦中。再说,宇童爷爷已近八十岁,已经走近,地球人类衰老死亡线。远说,再活三、伍年。近说,这次落水生了病,就难过去生死关。宇童有爷爷,妈妈、爸爸,一家四口人,多吗美满幸福。不行!我得帮宇童一把。”

    宇生想到此忙说:“我是想家。但是,重要的还是,能尽快找到‘真菌石’。”

    爸爸摸着宇生头说:“我家宇生不亏是,搞科学家的孩子。事情就是这样,工作与牺牲,有时是并存。譬如,干地里活,牺牲家里活。干大家的活,牺牲自家的活。这次我们父,子,到地球上寻找‘真菌石’,就牺牲了与家里人团居的时间。”

    宇生说:“我懂。爸爸为寻找‘真菌石’,‘早晨踏着鸡啼去,晚上背着星光回。’夏天,头顶烈日炎炎,冬天,身披朔风寒寒。含辛茹苦,以求志成。宇生全心配合,百倍支持。”宇生说着停了下,又说:“刚才我难过,是为送我回来的小鹿。”

    “鹿怎么啦?”爸爸关心问。

    宇生说:“小鹿的妈妈,被狼咬伤了后右腿。”

    “伤到筋骨没有?”爸爸问。

    “没有。”宇生说:“肉被咬掉手掌大一块,血流不止。卧在地上立不起。”

    “领我去看看。”爸爸说:“顺便带点药去,搽抹在伤口上,说不定,明天,鹿妈妈的伤就会痊愈。”说着胆心起来。“救,要救活。狼再回来了,鹿妈妈怎么办?”

    “我给鹿妈妈涂擦过药了。”宇生听爸爸说,要去见鹿妈妈,忙说:“两只狼被我打得落花流水。一只狼说,我永不到这地方来。一只狼说,吃荤人人恨,我以后革荤吃素。狼去远了,我给鹿妈妈弄些青草放在嘴边。天色已晚,我要走。小鹿让我骑在它的背上,把我送了回来。”

    “这孩子,给老子编起故事来了.”爸爸说:“说得小鹿比人还通情达理。”

    宇生说:“不信耳朵,总不能不信自己的眼睛吧。刚才小鹿把我送回来的情景,您不是都看到了?瞧小鹿那个亲近样。这个地球上的动物,能善解人意,这个星球上的人类,可能更仁、德、善、慈。.”

    “没事就好。”爸爸说:“休息吧。明天再带药去看看,给弄些吃的.”

    宇生过了爸爸这一关,心里减轻一些压力,让他牵挂的还是宇童一家人。夜里入睡晚,醒来又早。侧起头看看,天不亮,待一会看看天,还是不亮。“哎!”叹道:“太阳今天又睡懒觉了。”

    上下眼皮刚要相闻,听见爸爸说:“今天路远,我提前走一步。别忘了,起床后再去看一下鹿妈妈。‘逢人莫乱讲,逢事莫乱闯。’”宇生说:“我知道。‘见人只说三分话,君子旁边有小人。’爸爸先走,太阳露出脸蛋时,我就起床。”

    天刚麻麻亮,宇生爸爸下了‘宇宙飞船’,抬头一看,远处有东西迎面而来。开始一惊,近了一看,原来是头小鹿。转身回到‘飞船’门口,喊道:“宇生快起床!”

    宇生说:“不忙。待一会我就起来。”

    爸爸催到:“天蒙蒙亮,小鹿就跑过来,是不是有了事儿。”

    “好。我就起来。”宇生应道。

    昨晚,宇生一派胡言,爸爸以假为真。宇生心明如镜,朝‘飞船’外看了一眼,见天还早。应付过爸爸,依然,不紧不慢地穿衣服。

    “快点!”爸爸又催道:“平时你干事情雷厉风行,今天怎么拖拖拉拉?”

    爸爸在催,宇生走了出来。手揉着眼睛说:“爸爸你放心去吧,我会做好这件事的。”

    爸爸走后,宇生走到小鹿身边说:“昨天宇童和羊群没有来,你又孤单又挂念,因此来找我。可是我也在着急。现在,我就像地球人传说中的,‘鬼——白天不敢出头露面。’”宇生说着,面朝宇童家的方向,叹了口长气。“哎!我怎样才能见到宇童呢?”

    宇生想:“写信让小鹿送去,宇童看不懂。让小鹿捎个话儿,小鹿又不会讲话。”也是急中生智,宇生回‘宇宙飞船’,拿出一张自己的四寸照片,装在一个小袋内,用根小绳系在小鹿颈上。手指宇童家的方向,温和地对小鹿说:“今天全看你的了。”

    小鹿看了看宇生和‘宇宙飞船’,朝着西北方向如飞而去。

    爷爷高烧不断,神志不清。宇童爸爸,妈妈,整夜守在爷爷床前。妈妈着急说:“我给家里神烧了香,爸爸怎么还不退烧呢?”

    宇童爸爸说:“你没有看,从昨天到现在,爸爸讲的人名,都是已去世的人。说的话,也是一、二十年前的事。爸爸前几天不好好吃饭,忽然精神许多。我怀疑是人讲的回光反照。我有不好的预……。”

    “胡讲些什么呀。”宇童爸爸没说完,妈妈不欢喜说:“人昏迷几天后,忽然清醒,才叫回光反照。前天夜里我做了个梦,梦见爸爸银须白发,手里拄一个金拐杖。我想,是个好梦。爸爸准是我们家的老寿星。大难过后,定有好运。不信,您瞧……。”

    “哎!”宇童为爷爷的病着急,见爸,妈唠唠叨叨,叹了声说:“道长说短不顶用,快去请大夫来看病。”

    妈妈想想,宇童说的有理,说道:“宇童他爸,要不,你去北庄请李大夫来。”

    爸爸说:“好吧。”宇童爸爸说完,取些东西出了门。妈妈又说:“宇童你瞧看着爷爷,我去西坡村请王神婆,双管齐下,说不定,瞎猫闯上个死老鼠,你爷爷的病就好了。”妈妈说完出了门,又转回来嘱咐说:“我和你爸爸都不在家,你不要轻易离开。勤喂爷爷水,半碗蛋汤在锅里,最好,让爷爷吃点东西。”

    妈妈已出大门,宇童追过去说:“把老黄狗带上,路途遇见了狼,它是好帮手。”

    按妈妈吩咐,宇童把薄荷泡在水盆里,用两条毛巾轮流用,拧去水后,搭在爷爷额头上。

    小鹿来到羊圈门口,见羊不见宇童,进了宇童家大门。在院里转了一圈,不见人,最后来至爷爷屋门口。

    宇童正准备给爷爷喂水,房里忽然一明一暗,转脸向屋门外一瞧,是小鹿来了。忙走过去,抚摸着小鹿头问:“你咋来啦?”小鹿不会言语,俩眼一个劲向屋内看。宇童说:“爷爷生了病,很重,不进食,不退烧。你既然来了,就进房去看一看爷爷吧。”

    小鹿好像听懂了宇童的话,慢慢进了房门,宁立在爷爷床前,眼睛盯着爷爷看。

    宇童不停用凉毛巾,给爷爷冰头,爷爷体温有些下降。打了个呵欠,慢慢睁开疲倦的眼睛。见小鹿立在床前,精神许多。向小鹿笑了笑说:“来看我呀?昨天,宇童从天上抱个仙鹤回来,我想,有你和仙鹤在,定是吉祥时刻,心想去天空游一游。天空没游好,却游到了水里。这一游不当紧,我看,要把我这条老命游过去了。”

    宇童说:“不是昨天,是前天。”

    “我不信。”爷爷说:“昨晚我躺上床,只过一夜,就变成了三天?”

    宇童说:“昨天,爷爷已经在床上躺了一天。”

    “真快。”爷爷自言自语说:“时间过得最快之时,就是躺在床上,做美梦的时后。”

    “爷爷。你梦到谁了?”宇童问。

    爷爷说:“不能讲。”爷爷说着喘了口气,看着小鹿说:“小鹿不会讲话,要是会讲话,也是一个聪明孩子。”说着向宇童指挥道:“别让小鹿老站在这里,给它弄点,在野外吃不到的东西。再弄些水喝。”

    宇童带小鹿要走,爷爷看到小鹿颈上的小袋子。爷爷说:“不要在小鹿身上乱挂东西,在野外钻树林,过山涧不方便。”

    宇童想:“我没有在小鹿颈上,挂过任何物。难到小鹿又被他人捉到过?”来到院中,宇童摘小袋打开一看,原来是宇生的照片,放在嘴前亲吻着说:“你想我,我也想你呀。爷爷生了病,爸,妈都不在家,我离……。”

    宇童拿来小鹿爱吃的菜叶和杂粮,放在椿树阴下,小鹿吃着。宇童想:“我不能与宇生见面,也得让宇生知道爷爷生了病。”找来笔纸,画了张爷爷躺在床上的画,缺精少神。折叠好,装进小袋,在小鹿颈中系牢。端来汤水让小鹿,吃饱喝足。说:“小鹿,你回去吧?记住先去找宇生。”

    小鹿转过头,看看爷爷的屋门,然后走出了院门。

    送走小鹿,宇童到厨房,从锅中端出蛋汤,来至爷爷房间。舀一小勺蛋汤喂到爷爷嘴内。爷爷说:“让爷爷吃饭,怎么叫喝起药来了?”宇童说:“可能是爷爷连日发高烧,嘴里苦。”

    爷爷说:“端去吧。我不想吃,肚里发胀,一个劲想吐。”

    宇童劝道:“肚里没有饭,身体没有抵抗力。还是吃点好。”

    爷爷说:“这个道理我明白,平时别人得了病,我也是这样劝说。可是病到自己头上,自己就管不住自己了。”爷爷说着想到羊群,关心说:“让你爸爸在家,你去放羊吧。羊是张嘴的东西,一天给它吃的,它就咩咩乱叫。”

    宇童说:“我爸爸,妈妈请医生去了。”

    爷爷叹道:“哎!‘蚕老一时,麦熟一晌。’爷爷已经是熟透的瓜,还请什么医生,瞧什么病?就是能医好,也活不了三天两下午。白白浪费钱。”

    宇童说:“挣钱,就是为了花。不花钱,也不用挣钱。人不是常讲,‘一寸光阴一寸金。’与爷爷相居一天、一刻,就是全家人,最幸福的一天,一刻。”

    爷爷说:“爷爷也不想离开你们,可……。”

    宇童说:“爷爷不想离开我们,就得吃饭。”

    宇童说着,舀了一勺饭,送进爷爷口中。接问道:“阴间好,还是阳间好?”

    爷爷说:“当然阳间好。”

    宇童说:“我说也是阳间好,阴间暗无天日,阳间艳阳高照。”宇童又舀了一勺饭,送到爷爷嘴里。

    就这样,宇童问,爷爷答。借爷爷分散注意力时,给爷爷喂下了五,六勺鸡蛋汤。宇童在想法让爷爷吃饭,妈妈领着一个神婆进了院。宇童探头一看,神婆个高不过四尺五,体宽二尺六、七。蓬发如秋草,贼眼鼠目,口大过腮。迎面看,擦脂抹粉似妙龄。从后看,毛蓝色上衣,肥大近到膝。碎红花黑底布裤,肥胖宽大不分裆。立下如同半截碑,走路像只老熊样。宇童想:“人,不能以貌取才,养猫为了抓鼠。请神婆是为爷爷医病,干嘛观看人模样?”

    妈妈领神婆走进堂房,宇童忙去厨房,取碗茶水送给神婆。妈妈燃香焚纸,神婆喝了口水,把水碗放到桌上,两眼眯缝了一会说:“您家爷爷得罪了上神,……。”

    “是!是!”神婆没说完,妈妈接到:“几天前,我家爷爷在野外放羊,看见从天上,下一个金光闪闪……。”

    神婆打断宇童妈妈的话说:“正是。你……。”

    听神婆这么一说,宇童心里‘噗嗵!噗嗵!’连跳几下,心想:“怪不得,宇生和他爸爸,整天神出鬼没。只见他们干活,不见他们吃饭。宇生教我天上飞水里游,定是用的神算妙计。不然的话,为什么我没有,从空中掉下来,爷爷却落到了水里?还有……。”宇童正在想,神婆接道:“那天,爹爹看到的上神,是个大织女。恼羞成怒,叫两个小鬼,用锤敲打爷爷头,用火烧烤爷爷身。”

    宇童想:“这就不对了!明明看着宇生父子是男人,怎说是女的呢?”

    “是的。”妈妈说:“头疼,身子热。”妈妈跪下,磕头如同鸡鵮米,哀求说:“请上神熄怒,救一救我家爷爷。”

    神婆神神叨叨说:“仙姑从天而来,路途遥远,所带金钱全部花完。想要饶命,就得献钱。”

    宇童想:“神仙也敲起竹杠来了。”

    妈妈说:“放过我家爹爹这一关,我给仙姑捆个大香塔,让它燃烧五、六天。”

    神婆说:“远水不挡近渴。仙姑须救燃眉之急。”

    家中大部分钱,被宇童爸爸带去。宇童妈妈翻箱倒柜,找出十几元钱,觉得拿不出手,把两个金耳坠摘下,与钱一块儿用黄纸包好,放在神婆面前桌上。神婆嫌礼包太小,大睁的两眼,忽然合闭上说道:“平民顿吃一碗粥,朝廷顿吃一头牛。上仙虽无朝廷食量大,每顿也得一只羊,两只鸡。否者神仙也无力……。”

    “有。”宇童妈妈见神婆嫌钱少,忙说:“羊我家有,仙姑走时,挑最大最肥的送两只。”神婆想要东西,前言不搭后语,漏洞百出。宇童想:“神婆医病定是假。常说,‘无德不是人,不善不成神。’神仙怎能,向人讨钱要钱?前天去逛庙会,宇生拿宝珠给神父,神父就不要。

    宇生父,子是男,偏偏说是少女。牛头不对马嘴。”

    妈妈许下两只羊,神婆心满意足。手拿一张黄金纸,折成上大下尖筒形。口朝天,在香火上正转三圈,倒转三圈。然后,折叠好,交给宇童妈妈。说:“让你家爷爷喝下去,保他三日内病癒。”

    宇童妈妈接来,拿在手中,一脚屋门里,一脚屋门外,要去爷爷房间。听见院门‘咯吱’一声,宇童爸爸和大夫走了进来。不知二人低语说些什么,宇童爸爸喊道:“宇童,搬个板凳来。”说完,领大夫进了爷爷房门。

    宇童搬条板凳,来至爷爷房里一看,大夫身条笔直,高个,不胖不瘦。虽鬓发半墨半霜,十分精神。上身着一件黑布长衫,盖住鞋帮。举此文雅,如同教书先生。

    宇童放下板凳,宇童爸爸忙弯腰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凳面,请大夫坐下。转身对宇童说:“让你妈妈快准备吃的,大夫给你爷爷瞧完病,还要赶路。”

    宇童爸爸唤了几声,爷爷没有回音。大夫给爷爷品完脉,手拉宇童爸爸来到当院,低声说:“你家老爷子,病入膏肓。年纪大体质弱,医也无效。”

    宇童爸爸哀求说:“我不怕花钱,只要能医好我爹的病,我甘心情愿,扫地出门,拍街乞讨。”

    大夫无奈说:“救死扶伤,是医生职责。爱财有德,生财有道。我手拿了您的钱,不能为您做事。为不道德,不道德的钱财再多我不要。”大夫见宇童爸爸一片孝心,劝道:“走到天边一个样,父母为儿女一个心,儿女为父母心一个。可是,你家老爷子,已如深秋枯草,这病,就好似枯草受寒霜。你想想,秋深,寒霜,草还能泛青发芽吗?忠言逆耳。给老爷子弄些好吃的,准备后事吧。”

    借大夫给爷爷瞧病时刻,宇童妈妈送走了神婆。

    宇童爸爸要送钱给大夫,大夫死活不收。大夫说:“我身为医生,不能医人之病,就够揪心了。要钱,是我自己拿刀,捅自己的心。”

    宇童爸爸送走大夫,回到院内,宇童妈妈欢喜地说:“好了,爸爸的病,要好……。”

    宇童爸爸心烦地说:“好个啥?眼看爸爸要离开我们,……你却欢天喜地。?”

    “看!神婆给的药。”宇童妈妈说:“老爸……。”

    宇童正给爷爷冰额头,听见妈妈说神婆的事,走到房门口插话说:“我看神婆,下的是假神。人常讲,‘偷者观物。求者观色。济者观景。’听话听音。神婆说话,东扯葫芦,西扯瓢。两只眼睛,如‘出洞老鼠——不停的东张西望。’”

    妈妈不悦说:“宇童。不可对神无理。”

    宇童爸爸说:“神婆是,‘秃雕报喜——恶言在内。’大夫说,爸爸病入膏肓,不可就医。”说完又说:“你被神婆骗了,‘犬咬尿泡——瞎喜欢。’”

    “我一不信神婆,二也不信大夫。”宇童说:“看不了病,是医术不高。怎能说……。”

    “这孩子。”爸爸说:“‘温室的花草——不知风雨霜冻。’要相信医术。”

    妈妈说:“古人说,‘欲胜人,先自胜。欲知人,先自知。’‘欲知天下事,须读古人书。’你宇童读过几本书?喝了多少墨?自己没有本事,又不服人,‘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爸爸说:“老人讲‘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能学会用视为才。’宇童你?……。”

    宇童受到爸、妈抨击,心里不是味道。耷拉个头,在院里走来走去。

    宇童爸爸信了大夫话,院里院外的树,看了个遍,计划给爷爷做棺材。

    妈妈却抱着希望,手拿神婆给的药,去喂爷爷。小院里一时静得,让人害怕。如暴风雨夕,草木宁立,空气熄流。又好像小院上的天,要塌落下来,把人压进十八层地狱。

    宇童脑海里漫布愁云,正如‘断线的风筝——没有着落。’老黄狗疯狂地跑过来,嘴咬住宇童衣服,使力向院门外拉。宇童想:“人说,‘祸不单行。’爷爷生病,是不是,被赶走的两条大蛇,回来找碴闹事。反正爷爷死了我也不想活,拼!拼它个,鱼死网破。”顺手掂把铁锹,跟着老黄狗出了院门。

    宇童没有声张,父,母各干其事,没有察觉。这时,宇童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玩命郎。别说两条蛇,就是张玉皇从天上下来,也敢责问几句。

    狗在前面走,宇童雄赳赳气昂昂,随后紧跟。拐三、四个弯,来到村头,一片小树林前。此刻宇童虽胆大无比,胸口还是像,‘揣只小老鼠——突突直跳。’两眼睁大,铁锹高举,现出一个融血鏖战姿态。

    宇生看到宇童的回音,心急万分。带了‘药物’‘器械’,上了小鹿背,直奔宇童家而来。来到村头,心里泛了趑趄。翻身下了鹿背,怕暴露目标,让小鹿远离。一个人借着,杂草树木遮挡,小心前进。

    卧在暗处的老黄狗,渴、饿难忍。来至院门口,向院内看看,主人各个犯愁,扭头去池塘喝些凉水。正要回转,闻到宇生气味,追了过去。

    宇生一心前进,两眼寻视着隐藏的地方,没有注意背后。不知不觉,老黄狗来到宇生跟前。开始一惊,见是老黄狗,接着就是一喜。蹲下身子,两手捧住老黄狗的头,亲个没了。看了看,心情沉重地说:“你瘦了。”说完,从衣兜里拿出一块干粮,放进老黄狗嘴里。然后用手比划一番,让老黄狗去了。

    不一会,老黄狗把宇童领了过来。没见宇童之前,宇生想宇童,心神不定。看到宇童面目狰狞,杀气腾腾。吓得面如蜡纸,不知怎样是好。两手抱头,蹲在地上,泪珠滚滚,埋怨起自己来:“宇生呀宇生,你太傻,来之前为啥不带防卫的工具呢?常说,‘知江知海不知深,知人知面不知心。’不求伤害别人,自己能脱身。现在可好,只有等着挨打。”

    埋怨过自己,又恨起宇童和老黄狗:“披着羊皮的狼,笑里藏刀。我把整个心给了您,你却这样对待我。真是没肝没肺,没情没义。嗨!老黄狗呀老黄狗,你真是个畜生。只知忠心于主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宇童带来,今天我宇生死在这里,也有你一份怨枉债。”又一想:“咳!不能怪老黄狗。是我让它去找宇童的。……。”

    宇生怨人怨己,痛哭流涕。宇童一见,扔下手中铁锹,如同饿虎扑食,上前两手抱住宇生,张嘴在宇生肩头,就是一口。疼的宇生直吸凉气。

    宇童关心地问:“咋哭了?谁欺负了你?”

    宇童这一问,把宇生问笑了。宇生说:“不哭天,不哭地。不哭我就哭你。”

    “晦气。”宇童说:“我完好无损,哭是咒人?”

    宇生说:“我见你手举家伙,以为是来打我。”

    宇童说:“瞎想,我打我自己,也不能打你。老黄狗拽我出来,我当是,蛇转回来报仇,拿铁锹,准备与蛇恶战一场。”

    “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干嘛不相信你。”宇生在脸上胡乱擦抹两下说:“闲话少说,我问你,现在爷爷的病如何?”

    宇童说:“几天来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大夫说无救,神婆说有救。”

    宇生说:“‘门门有道,道道有门。’大夫说的是实言,心口如一。不能医,是科学水平,没有达到那个地步。神婆说能医,要讲出道道来,怕的是口心不一。否则,误事。”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个,二指厚,三指宽,四指长黑色小盒,递到宇童手里说:“小盒中间的孔套在爷爷中指上。喝碗水的时间足可。快去快回,不要爸,妈知道。”

    宇生心急,宇童心更急。火速来到爷爷身边,迅速回到宇生面前。宇生从宇童手里,接过小盒子一看说:“区区小事,不可挂齿。”

    宇童说:“全家人就要急死了。天大的事,到你跟前成了小事。”宇生把小盒子,放到宇童面前说:“点点滴滴,小题大做。不信,你自己瞧。爷爷的五脏六腑全好,一切正常。”

    “‘青蛙跳井——不懂‘扑嗵’。”宇童说:“让我看,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咱俩一蛇一龙。我是,‘张天师被娘打——没有法。’爷爷的病,你设法医。”

    “心事。渺如尘露。责无旁贷,决不‘中间作梗——推三阻四。’”宇生说:“爷爷是体温高,气血不足,胃弱,引起消化不良。我妙手回春。”

    宇童说:“一言九鼎?”

    “红口白牙,肺腑之言。”宇生边说边从衣兜里,掏出几个黄豆大的东西。在手中数了数,拿去三个,剩余的交到宇童手里说:“记住,一……。”

    “宇童!宇童!”宇生正在叮咛,听见院中爸妈喊声一片。宇童拔腿要跑,宇生伸手拽住说:“心胸放宽,心平气和。爷爷没有大病。放心,爷爷走出十万八千里,我一伸手,就能把他拉回来。记好!一样一个。”

    宇童看着手里,慢条斯理说:“太小太少?到时间,不要弄个,大张旗鼓,兴师动众,落个,劳而无功。”

    宇生说:“我老实八交,温柔敦厚,说话如……,‘一言不中,千言无用。’……走!快走!”

    爸、妈叫声不停,宇生想:“定有要事。”隔三迈四,说了几句,忙催宇童离去。

    宇童一进家门,爸、妈就责备说:“真不懂事。爷爷病得不省人事,还四处奔走。”

    “不打紧。”宇童说:“不会有事。干啥,在屋内干巴巴坐着?”

    妈妈说:“病与人一样,要小惩大诫。‘船到江心补漏迟。’”

    宇童没有回话。趁爸、妈不注意时,宇童悄悄把宇生给的东西,放进爷爷嘴里。说:“爷爷正做梦,可能在吃,我奶奶做的芝麻叶面条。”

    爸爸瞪了宇童一眼说:“说能话,也不捡地方,捡时后。真是,‘腐木不可为柱。’”

    宇童爸爸的话刚落音,爷爷说:“面条锅里下芝麻叶,真香,真好吃。”

    听到爷爷说话声,宇童爸,妈转身到床前,见父亲精神如往,面带喜悦。不信眼前的事是真,呆头呆脑,四只眼睛盯着爷爷看。只看得爷爷面如朝阳,一片红光。

    宇童笑道:“我们这里,乐山乐水,奇花异木。爷爷依依不舍,怎能,不声不响,不明不白离去”

    爷爷看着宇童说:“不可言语。”说着两眼转向宇童爸、妈。“您俩是木头人呀?四只眼睛,像钉子盯着我。几年没有见到老爹啦?”爷爷说着催道:“出去吧,天明了,我要起床。”

    宇童在一旁笑道:“不是天明,是一轮红日要下山,一盘玉月要上天。”

    “啊!”爷爷吃惊说:“真是梦好星夜短,良宵一刻值万金。”

    爷爷要起床,宇童爸爸和妈妈出了屋门。宇童表演着说:“前天爷爷,‘呜呜!’‘噗嗵!’来了个水花飞天。张玉皇问道:“傲光。各路神仙,在议天下大事,你怎么在我灵霄宝殿内,下起雨来?”

    龙王傲光说:‘我有一百个胆,也没有在灵霄宝殿上,下雨这个胆。是一个八十岁的老头,在河里洗澡,溅上来的水花。”

    张玉皇说:“姓阎的。人活六十古来稀。八十岁老头,怎么洗起澡来?”

    阎罗王说:“人一天比一天能,古人求个吃饱,过去的人讲个吃好,现在的人,设法吃个长寿不老。老皇历不顶用了。”

    张玉皇不信,问张灶君:“是真的吗?”

    老灶爷说:“阎罗王的话句句实情。”

    张玉皇说:“算了。你们不是官僚,我是君僚。洗澡老头胆大包天,敢在老虎头上揣痒痒。罚他生病三天,卧床不起。””

    爷爷穿着衣服笑道:“你这孩子,爱贫嘴。哪壶凉提哪壶。”

    爷爷下床,宇童忙扶起说:“小心摔跤。”

    爷爷不在乎说:“不要怕。爷爷人老骨头硬。人说,老人生病如秋雨,一场更比一场寒。我病却像春风,一场胜过一场暖。”

    宇童说:“爷爷不要,好了疮疤忘了疼。再有病,就把全家人急死了。”

    爷孙二人说着话儿,刚到房门口,爷爷突然停住脚,板起面孔说:“宇童!听!你妈妈在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