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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传说遥远的东方有块神秘美丽的大陆。
那里有无数游历在大陆各处的吟游诗人,他们把神的传说传播到大陆各处,大镇小村路半茶馆风雪酒肆。
上古时代,不周大陆中天缺口,洪水倾降即将漫灭大陆的危急关头,正是慈悲娘娘舍身补天,才换来了不周大陆的人类繁衍至今。
而慈悲娘娘耗尽了神力,身体分解成无数小块散落在大陆各处化为泥土,融入江河和大地。
在这些土地上生活的人类,经过无数万年的代代传承,逐渐形成了大陆的五个部落。
大陆北方的冰天雪地里成长起来血目部落。
大陆东部的偌大平原上成长起来狂歌部落。
大陆南部的万千丘陵中成长起来祭天部落。
大陆西部的风沙高原上成长起来兵风部落。
大陆中部的天外天山旁成长起来神卫部落。
那时天外天山的东西南北大陆各地都建有慈悲祀堂,供奉着这大陆唯一的神,慈悲娘娘。
给众生欢乐为慈,解万千苦厄为悲。
在那愿望简单私心易满祈祷至诚的时代,每一个祈祷都似乎能收到慈悲娘娘的喻示。
香火鼎盛,人流不息。
这样的情景如今却再难见,就连各族族堂最大的慈悲祀堂都只剩下专职庙祝——奉天神瑛侍奉。更别说古时一年一次的不周五族大祭,早几百年就已被各族前后取消,在不周山里的五族大祭坛现已荒芜。
现今穿行在大陆各地的吟游诗人嘴里讲诉的已不再是慈悲娘娘的若干神迹,而是各族的英雄传说和大陆花边。
按他们的话说,神的故事已经是传说,新的传说,正在被英雄豪杰书写。
第一章雨雪乱舞
这天,夕阳还被西边的忘涯山顶着,浓得比锅底灰还黑得多的云就一片一片地从西边的西边铺上了天,不一会儿,不周大陆就被掩入了无尽的黑漆里。
在通向不周大陆zhong yang——天外天山脚下临天镇的南天道上,一匹黑白se的马,一身青衣的江湖客。青衣人软软地拉着系在鞍上的缰绳,黑白马走在江湖客的旁边,长长的脸上好像挂满了笑意。青衣人背上斜背着三尺剑,从右肩到左腰下,这是很平常的江湖剑客打扮,奇怪的是,青衣人的剑却是倒背着!剑身裹着青布,剑柄落在外面,透着古se古香,从手里磨出的圆润光泽仿佛有些耀眼,一端系着蓝白se剑蕙,随着风肆意地前后飞舞,如同远方门前盼归的佳人夕阳明月里的裙摆。
“臭屁!美酒黄豆怕是要泡汤了,落水马倒是跑不了的……”青衣人抬起头,天空黑得妖异。
黑白马猛然停下,看了看四周,长嘶两声,转过长长的马脸挨了下青衣人的脸,突地咬着青衣人左肩衣服一甩头,只见青衣人已不关己事地稳稳坐在了鞍上,任马带着绝尘而去。
前面就是地图上标的临天镇,傍依天外天山,不周大陆十二名镇之一。
六大族道汇集,十部特产名物多可见,各族人等聚集,东西南北往来不倦。房市交织,多有大户。
临天镇不独属五族任何一族,曾经各族为争此地大动干戈,死伤无计。其后五族十族长聚议,商定临天镇du li出来,不归属任一族别,五族除血目族因众所周知的原因不派族人驻扎外,其余四族八部各遣部里勇士三百,共同维护镇子安定。六门过道,八族同把关。由此,临天镇夜不宿市,戌时至丑时入者需查去者zi you,它时无问。
临天镇所产“天女散花茶”盛名东西南北,只千金难求一枳,因此茶概不面世,每年所产都由各族大家预定。天女散花茶“泡时如戏,饮时似梦,倒时戏温梦回”。如戏,茶枳在水里散开,叶肉渐渐点点从枳身脱落,枳身悬浮,叶肉上游;似梦,茶方入口,即生稀稀落落的跃动之感,入喉则犹清风明月,通透清凉;戏温梦回,茶水将冷,叶肉即聚回枳身,方才饮却,口中余香易带人愁悲拾喜,断难自抑。
临天仙苑亦称大陆二十名栈,八角五层楼,“琉璃金瓦手中城,奇葩点霜画愁云”,也不知哪辈哪代哪个断字人说了这话,到如今已见过点世面的人都少不知道的了。临天仙苑自家产的仙苑奇葩酒号称大陆第一名酒,更奇的是这种酒只能在酒家自家地窖储存,换个地方,不出一天,就必坏掉,醋味冲鼻。店家规矩,“临天仙苑饮奇葩,前壶半值后壶金”。换来全大陆骂名,但骂则骂已,趋之者也只见多不见少。
雨雪乱舞,黑白马比风犹快的速度还是逃不了落汤马的下场。青衣人下了马,浑身湿透,雨水如泉般从两只裤脚里流出,黑白马黑白的毛发贴在身上倒更显得风采。青衣人把缰绳扔在马背上,心里直苦笑,就为早上赶时间搅了臭屁跟一匹雌马的眉来眼去,就受了这一场雨,正是咎由自取。
戌时还差刻。自顾自的入了城。前面就是飞袖客栈了,也不知道爹娘故人可还在否。
“公子,可受罪了!”店里一老大娘撑了把油纸伞就过来把青衣人接进了店里,再转身把黑白马拉去了马厮。
“可是戚非问戚老爹?”青衣人冲留在店里的花甲老翁抱拳问道,老翁的相貌跟父亲所画没有多大变化。
老翁正一脸同情地看着青衣人,听了此话,表情僵在脸上,眼里透着不解。“公子何处来?老朽正是戚非问。”突地见到青衣人斜背倒挂着宝剑,剑蕙赫然是七巧蕙丝!“可是寒柳爱子?”
“老爹好记xing。侄儿寒夜。奉家父母之命来此问二老安。”寒夜拉过刚进门的老大娘,扶到正对门的条凳上,再拉过戚老爹一并坐在凳上。冲着二老叩了三个响头,“侄儿寒夜,特此叩安。”
戚老爹笑哈哈的上来把寒夜扶起,戚大娘才回过味来,“是柳丫头家的孩子啊!父母可安好?”
寒夜笑了笑,“劳您二老记挂,都安好,只常在谈起二老的恩情,故支寒夜来此。”
“哈哈,都还记得呢。”戚老爹很欣喜,而且好像也很欣慰。
“怎么了,老爹?”寒夜的六识生来就灵敏的诡异。
“呵呵,是这样的,大娘与你老爹在遇着你父母之前就决定要去云游四海了,可巧遇着了你父母,也算做了桩天大的好事。是你父亲逸云兄弟跟你母亲不及妹子临走时说会回此答谢,我和老头子啊,才在此又逗留了这么些年……,呵呵,可不是,你看,这不你不就来了吗?”戚大娘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直看着戚老爹笑。
“是啊,寒夜,可算是来了,哈哈”戚老爹拍了拍寒夜的肩膀,“快去洗洗,换件干衣服。吃过饭再聊。”
“你是说你那匹快如闪电的坐骑,就是这样被你父亲取了名字?“戚大娘笑脸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逸云兄弟啊,当年就一白面书生,也没学得一技傍身,就只身出来游历大陆,忘涯断雪摘星逢月都去过,至今天外天山的无念崖前都还留着他当年所书的十四字联,江湖中的侠义朋友都卖他只笔书生的面子,不侠义的啊,也怕了他的舍生忘死,哈哈,却也在江湖中名噪一时……”戚老爹眯着眼,把拉着半尺长的山羊胡子。
“爹爹,又在扯你那只笔书生兄弟啊!也不知道逸云叔跟不及姨还记不记得您二老呢。”门外迈进一十七八姑娘,手里提了一个油纸包,收了伞才看到坐在门后的寒夜。
这个姑娘眼神转到的一瞬间,寒夜双眼蓦地迷离,如此熟悉的感觉!仿佛比自己对自己更熟悉,好像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促膝千年,已经,携手千年。眼里的迷离退去,寒夜温和地冲她笑笑。
姑娘眼神转到寒夜脸上的一瞬间,蓦地没来由失神,这个陌生男子放佛无比熟悉带着自己千年的等待千年的守望来到身前。脸上退去了迷离,浅浅笑靥爬上嘴边,微微矜首。
“怜儿,快来见过你寒兄弟,就是常说的你不及姨家的孩子。”戚大娘把戚怜拉到寒夜面前,只差点把寒夜突兀得从凳上后翻过去,惹得三人不禁笑了出来。“寒夜,你爹爹当年可是风靡万千佳人的书生大侠啊!你怎可以被一个女孩子就吓翻呢?”戚老爹好笑地扶起寒夜。“这是我们的宝贝女儿,小名怜儿,哈哈,可知道调皮捣蛋了……”
“爹爹!!”戚怜满脸不依。又惹来二老一笑。“寒夜,我爹娘可算是把你盼来了。”戚怜把油纸包放到桌上,拉着戚大娘的手,“可好我的耳朵啊,还没被二老说起茧来。”
寒夜躺在床上,正冬第一天必得雨雪乱舞十八时辰从没过例外,天外天山以南的倾盆雨以北的大席雪,从不爽古老的传承。自早冬二十九ri,ri踩忘涯起,到正冬二ri,ri出依星止,十八个时辰,乱舞雨雪并行大陆,不早一刻来,不迟一刻走。
不一会,寒夜就沉沉睡去。
雪原不冰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记不清次数的逗留,熟悉得不能厌烦。
雪娘,你来了。一样的消瘦,虽然要惹你不高兴,可我还是要问,你如此逗留,你真的确定你是因为怨恨,而不是爱恋?
寒夜!你小子能耐了不是?雪娘我在这已一千二百年,难道还需要你来告诉我为什么在这?
雪娘……
好了,臭小子,说说你自己吧!难道你仍是不想知道我这面纱下掩着怎样的绝世容颜?
你可别吓我,我还怕被人怨恨一千二百年!再说了,绝世容颜又怎么样,嫫母无盐又如何,因为是你,所以我才在乎。
住口!寒夜!我教你的剑练得咋样了?笨得像块石头!
……你就定要当着我的面说我笨?
那我去当着谁说去?雪娘白了寒夜一眼。
您老就不能自言自语?
那是老太婆才有的习惯,想我雪娘天纵绝se芳华正茂……不说了。反正你这小子也不懂。今天我不高兴了,你练两百遍才准走!
啊?啊!
哼,敢少一遍,你知道后果!
“寒夜,寒夜!”戚怜早把戚老爹戚大娘拉过来了,寒夜头上直冒水汽,脸上汗直流,表情也很奇怪,好像有点不甘又有点无奈。
“爹爹,他怎么样了?”戚怜焦急地看着戚老爹把手从寒夜的手脉上挪开。
“没什么事,我看啊,八成是在梦里练功呢。这孩子也很勤奋,不像我家那丫头……”戚老爹打趣地看着戚怜,“你要那么火烧屁股似的把我跟你娘大老早的就从被窝里叫出来?难怪说是养儿防老,养女儿啊,胳臂都是外拐的,老婆子,你看看,才认识不到半天呢,就先给人端洗脸水了,要是认识了半月,怕是要连我俩都不认识了……”
戚怜脸上飞上两朵红云,抱着戚大娘的手直晃,“娘,你看爹!”
“老头子!胡子都比头发长了还没老没小的!”戚大娘横了戚老爹一眼,理了下女儿的鬓发,“乖女儿,等会就把他那份饭省了。我们啊,多做点好菜,好好招待寒夜,哦,对了,还得去买壶仙苑奇葩,寒夜可能还没喝过呢……”
“老婆子,有这么教女儿的娘吗!”戚老爹一脸讨好冲戚怜直眨眼,“我们怜儿啊,最乖最孝顺了!怜儿,你是不会这么对爹的,是吧?”
“哼!”戚怜故意垮拉着清丽的脸,“快把你那比倾盆雨还大的哈喇子抹下吧!怜儿要敢拂了您老的意啊,还不知道您要说些什么话出来呢,我哪敢啊!”
“就是就是,女儿最乖了,哈哈……”
“…………”
“这人!”
寒夜醒了过来,手酸得忍不住发笑。从怀里摸出块泛着青光的玉坠,上面jing巧地刻着两条首尾相影的鱼。雪娘,可苦了你了……什么时候才能放下这怨恨,放下这伤悲,好想看到你幸福装饰的面容,也叫我再不伤心着你的难过痛着你的伤心。
“老爹,大娘,怜儿呢?”虽然天依然漆黑,寒夜还是知道时到正午了,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还以为你不知道醒了呢!还有啊,你那臭屁马可真能吃啊!两大斗……”
“老头子!”戚老爹正捉谑地冲寒夜叫嚷,被戚大娘打断。“寒夜,别理他,一大把年纪了也没个正经。”
“大娘,没事,家父家母常对侄儿说戚老爹活得最是年轻快活逍遥了。”寒夜坐到了灶门前,添了柴块,解意地笑笑。
“哈哈,亏得兄弟妹子。对了,怜儿去买仙缘奇葩酒去了,这会儿也该回来了吧。”戚大娘在围腰上擦了擦手,正待去门口,怜儿正好进了门来。“呵呵,不是在说我坏话吧。”戚怜把收好的油纸伞放到一旁,冲寒夜眨了眨眼,寒夜埋了头忍不住笑笑。
“绝对没有!”戚老爹接过戚怜手中的酒壶,“有美酒佳酿,我才没空说人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