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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壶关(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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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咻……”

    战马感受着胯上的剧痛加重,忍不住悲嘶一声,四蹄刨起尘土,扬起烟尘,堪堪来到壕沟边上,裴喜猛然一提缰绳,战马顿时腾空而起,望对岸跃去。

    “不好!裴喜老贼要逃!”

    要说裴喜,年纪倒不是很大,也就四十来岁的样子,能被人喊成老,两人中,也只能是黄叙了。相对他不及及冠的年纪,裴喜确实是够老的了。裴喜的一举一动,黄叙看得分明,眼见裴喜战马腾空的态势,依裴喜的眼力,自然不难看出,这匹战马,极有可能跃得过这战壕!

    一心想要擒拿裴喜的黄叙大急,几个跨步就来到战壕的近前,单手从旁边士卒手中抢过一杆长枪,一借奔跑之力,望定腾空而起的裴喜,长枪猛地直掷而出。黄叙久随黄忠习武强身,步下的速度,虽然比不上战马的存在,但是,也是非同寻常,这一枪掷出,裴喜的战马,堪堪跃过壕沟的大半,金刃破空的声音,急传而来。

    祖传的弓箭,黄叙也不差,只不过是比不过他的老子罢了,拿枪射人,又是如此距离,断难落空,只是这准头方面……

    毕竟枪的分量与弓箭不一样,又事起仓促。

    按黄叙的本意,这一枪是射向裴喜的后心的,直接杀了裴喜,虽然没有活捉的价值大,但也可以了。可是,事起突然,急切间,黄叙准头有失。大枪,直直的射向了裴喜的大腿根处!

    这一枪若是扎实,裴喜即便不死。也再无逃走之理!

    “啊?!”

    裴喜那也是久经战阵的老将了,经验丰富,听到身后传来的剧烈风声,心道不好,百忙中偷眼一看,正见到长枪射来,直吓得他冷汗直冒。一直闲置不用的、受伤的左手,此刻也忘记了伤逝,猛然探出。在马鞍上狠狠一拍,痛得裴喜龇牙咧嘴,口中连吐凉气。

    这一拍,身子借力向后蹭出半尺左右。正这时。黄叙射出的长枪已然射到,明晃晃的枪尖带出一溜的寒光,“噗!”擦着裴喜的大腿,正扎在马鞍之上。长枪上携带的巨大力道,使得长枪刺透裴喜战马的马鞍,深深的刺入战马的体腔之内。

    “咻……”

    这一枪,可不似裴喜砍得那两剑。裴喜纵是能狠下心砍上自己的爱马两剑,但是。却不代表他能砍得有多重,那。毕竟是他的爱马!但是,黄叙则不同了,哪会有半点怜惜的意思,其本就力大,这一枪,更兼奔跑之力,可谓是势大力沉,虽然抛飞出一段距离,力道弱了一些,但是,这一枪,整个尺许长的枪尖,完全深深才刺入战马的体腔之内。

    战马悲嘶着,四蹄在空中乱蹬,眼看着就要到了战壕的对岸,身子,却失去了平衡,再加上裴喜方才那不要命的大力一拍,战马的前冲之势终尽,正正的向壕沟内摔落下去。

    “啊,不好!”

    裴喜还不待从长枪刺来的惊愕中苏醒过来,再见战马下坠,顿时乱了手脚,手中的剑,也不知道抛落带何处,看着越来越近的沟底,亡魂皆冒。

    不!不!

    看着近在咫尺的岸边,裴喜好不甘心,想他堂堂一军的统帅,手下雄兵一两万,虽然今日落魄至厮,但是,先前蒋廉所说,尤在耳边。他日东山再起,重服今日之辉煌,也就是三两年之内,举手就能办成的事,要他如何甘心就这么死去?

    最主要的是,张杨倚重于自己啊!

    好个裴喜,稳了稳心神,整个人自战马上人立而起,双手扣定铁过梁,单脚快速的自简易的马镫内抽出,踩到马鞍之上,找了找平衡,在马背上站了起来,最后看了一眼爱马,双足猛踏,向战壕岸边跳去。

    别了,紫骅……

    裴喜的爱马,通体乌黑,阳光下,隐隐散发着紫色的光芒,裴喜对其,甚是喜爱,虽然其并不是有名的紫骅,但是,韩遂仍以“紫骅”冠名之,足见裴喜对其的喜爱。但是,生死攸关,自己的性命都有所难保,裴喜哪还有心去管战马的死活?

    虽然,心中充满了对爱马的不舍,但是……

    “砰!砰!”

    裴喜的两手,刚刚好搭在战壕的岸边。强烈的震动,直震的他左臂上的伤口火烧火燎般的疼痛,豆大的汗珠,一滴接一滴的自额头滚落,经过双眼,裴喜不自禁的眨了两眨,手上却是丝毫不敢有半点的松动。

    “弓弩手何在?给我瞄准了,狠狠的射!”

    看到悬挂在战壕边上的韩遂,黄叙猛然一剁脚,也忘记了自己现在的麾下并没有弓弩手的存在,高声连喝道。其本人也擅射,忙自身上摘下长弓,箭壶内取出一支雕翎狼牙箭,认扣引弦……

    正这时,身后陡然传来一道急促的风声。黄叙久练武,耳聪目明,不说耳听八面风也差不多,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也顾不得裴喜了,忙收回了弓箭,两手间擎定,身子豁然跳到了一旁,一杆长枪正自身边刺过。

    黄叙面含怒色,对这个打扰到他射箭之人心恨非常,急扭头看去,却是一裴喜麾下的士兵,看样子,应该是亲兵的存在。挺枪扎向自己,此刻,长枪还没来得及收回。黄叙大怒,方才为了留下裴喜,将大刀已是扔掉了,夺来的长枪也已然不在,只见其猛然转过身形,右手间的长弓一伸,正套在这名士兵欲收回的长枪之上,紧接着手中一旋,弓弦牢牢的锁住长枪的枪头,左手的狼牙箭,携带着黄叙的勃然怒气,随着黄叙急转的身形,狠狠的刺向这名士兵的战马。

    “噗!”

    长箭应力直入,战马一声悲鸣。“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直将马上的士兵摔出甚远,长枪。也脱了手。

    黄叙随手将弓交到左手,右手一擎敌兵的长枪,尾随着飞出的士兵追了上去,还不待那士兵落地,右手的长枪狠狠刺出,直将其穿胸而过。还不待这名士兵惨叫出声,黄叙堪堪来到近前。抬脚迅猛的垛向士兵的脖项,耳中就听“喀吧”一声,颈骨被黄叙狠狠踏断。死得不能再死。

    “呸,真他娘的晦气,什么人都敢来坏小爷的好事!”

    黄叙骂骂咧咧的道,抬头。凶狠的瞪视着欲围上来的敌军。一身的杀气,顿时吓得这些本就胆丧的士兵连连后退。

    “该死的,命还真大!”

    见再也无人敢上前来,黄叙忙转身去寻裴喜,可是,却只见一道背影,狼狈的逃向远方,战壕边上。那里还有裴喜的身影!

    原来,听到黄叙的呼喊。裴喜欢不由大急,好一顿的手刨脚蹬,挣扎着爬到岸上,连回头去看的勇气都不复存在,撒开两条腿,望壶关的方向跑了下去。

    一口气,裴喜直跑出四五里之遥,这才回头看去,见无追兵追来,这才略略的放下了心。他哪知道,韩非的军营中,战事未平,正四下高呼着“投降免死”抓俘虏呢。

    裴喜不住的喘息着,撕下一块战袍,将箭支拔了下来,止了止血,草草的包扎了几下,看了看天光大亮,想到追出的敌军,裴喜知道,此处也是是非之地,久待不得,忙站起身形,深一脚浅一脚的望壶关跑去。

    刚刚跑出百余步,突然,裴喜面色大变,双眼发直的望着前方,惊恐的喃喃道:“该死的,怎么会……”

    ……

    “现在,轮到你了,于则!是让老夫亲自过去呢,还是你小子过来?”黄忠声音淡淡。

    本来,以他的性情,断不会做出此等惨烈的事来,只是,如今形势不同,不得以才会如此。虽然,眼下张杨军落了下风,但是,不管怎么说,也是数倍于己方,一个变故,可能就是万劫不复。无奈,黄忠只能是尽量的凶残一些,震慑敌军的胆气,使其等彻底的失去对抗的胆量。

    眼看着黄忠挑着成宜的尚自滴血尸身缓缓的向自己逼来,于则的呼吸不由为之沉重了几分。虽然,黄忠远远没有冲锋陷阵的锋芒毕露,但是,一种凝重的杀机,以牢牢的锁住了自己的身体。就好象,一只凶猛的、欲择人而噬的野兽,戏谑的看着猎物一般。

    这老家伙是谁?!什么时候黑山军出来了这等厉害的角色?

    好可怕的杀气!

    黑山贼,竟这般多能征惯战之辈,难道说……

    想到这里,于则不免有写意兴阑珊,对于,能守住这壶关的信心,一跌在跌,直至跌落谷底。

    更不要说退敌了!

    “老匹夫,安敢坏吾同伴性命,拿命来!”

    于则心声怯意,但是,却不代表他人也不般。眼见成宜身死,方盛顿时红了眼睛,两人平时交情就好,此刻见好友死的这么惨,哪还能忍住,当时眼珠子都红了,拍马舞刀就欲战黄忠。可是,任他连连打马,胯下的战马却是滴溜溜乱转,一步不前。方盛心中生疑,莫非,这战马也怯阵不成?

    “孽畜,莫非你也怯战不成?还不前行,某家定当宰你吃肉!”方盛狠狠的一巴掌拍在战马的后胯上,对战马的失态大怒,口中骂骂咧咧的喝道。

    “咳,那个,方将军……”于则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说道。

    “你待如何?”方盛红着双眼,猛然转过头来,怒视着于则。却乍然见到于则手中紧攥着自己战马的缰绳,这才恍然,难怪任由自己怎么鞭打战马,仍是原地打转,原来是这般!想到这,方盛气就不打一处来,怒声喝道:“于则,你这又是何意?”

    原来,见方盛冒失的要上前与对面不知名的老将交手,于则大急下,一把抓住了方盛战马的缰绳。不想,李任的一声喝骂,连他也被骂在其中,这才好不尴尬。但是,心生怯意,却是实有。面对敌将这样的劲敌,力不能战。再装什么英雄,那,真就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了!

    “方将军勿怪。实在是这老家伙,即便是于某也不是其对手。于某不忍见方将军步成将军后尘,这才……”于则见方盛这般,心下隐隐发苦,这好人,还真是难做!若不是为守壶关大事,你方盛死活。干我于则什么事!

    “放屁!”方盛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于则的劝解,指着于则的鼻子怒声骂道:“自己怯敌,还来乱我战心。汝这‘上党小枪王’之名,也不过有名无实尔!懦夫行径,安知我大丈夫?松手,否则。休怪方某人不客气!我方盛认得你于则。手中的大刀却不认识你!”

    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啊!怪不得方悦死在虎牢关,吕布的戟下,感情整个方家全是自不量力之徒!

    见方盛话说的如此难听,于则心中也生起了怒气,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更何况是于则!算了,既然是执意去死,那你方盛就去死吧。我于则好人做不成,难道还非来恶你不成?想到这。于则一甩手,丢开方盛战马的缰绳,别过脸去,再也不去看方盛。

    “方将军,休发雷霆之怒,于将军所说乃是一片好心,他也是怕方将军有失啊!”见二人闹僵,大家处在同一战线,李任自然不好袖手旁观,忙打着哈哈劝道:“莫非,方将军武艺高出成将军甚多不成?”

    “放……”放盛再度听到不和谐的声音,破口就要大骂,但是,思绪电转间,这一个“屁”字,却是生生吞回了肚内,是啊,自己的武艺,好象和成宜也在伯仲之间吧!

    见方盛面现犹豫的神色,李任知道其心生动摇,忙接着说道:“方将军,依成将军的武艺,尚不能在这老家伙的手下走过两个回合,甚至,可以说是一回合就惨遭身死的命运,那,方将军自认为又能在其矛下撑得几个回合呢?”

    眼见黄忠离此越来越近,李任连连急声说道。

    “这……”

    是啊,自己又能撑得几个回合?怕是还没有为成宜报上仇,又将自己搭了进去了吧!看了看逼近的黄忠一眼,方盛也不傻,顿时想明白了什么,忙整理下表情,在马上向于则深深一礼道:“于将军,方才方某言语之中多有冒犯,还请于将军多多包涵才是!”

    要不是于则拉住了自己的战马,恐怕此刻自己已经……

    为什么方盛如此放低姿态?因为,他知道,若不是有于则拽住自己战马的缰绳,那,自己早就冲将出去,此刻,怕是……一想到成宜身死的场景,方盛不由得一阵的后怕。

    他还不想死。

    再想到自己方才怒骂于则,心中更是过意不去,面现惭愧的说道。

    听到方盛语气中的诚恳,于则脸色这才好上了一些,也知道他是心念同泽好友身死,方才如此,心中也再无责怪之念,转过头来,和声对方盛说道:“访将军说的哪里话,你我二人,还需勉力才是!方将军同泽之情,于则只有佩服,哪……”

    “哈哈,好几个于则,战又不前,退又不退,你意欲何为?累老夫到来,当先在你身上砍上几刀!鼠辈,看刀!”正这时,黄忠已策马来到了三将不远处,眼见三将说个不停,战场喧杂,也听不得真切,黄忠还道三人在商议对策,当下也不多想,故作张狂的大喝了几声,将九凤朝阳刀上挑着的成宜的尸身甩出,砸向于则的所在。手中一挺九凤朝阳宝刀,拍马直取于则。

    至于方盛、李任,则直接被他无视了!

    不好!

    只顾着劝方盛了,却忘记了这老匹夫!成宜尸身砸来,也容不得于则再有多想,挥虎头金枪扫开成宜的尸身后,硬着头皮对方、李二将急声说道:“劳烦二位将军为于某掠阵,待某家会上一会这个老匹夫!

    “于将军小心!”方盛心承于则方才之情,诚挚的说道。

    于则轻轻点头,双腿一磕战马马腹,挺枪迎上黄忠。

    “好,这才像条汉子,看刀吧!”见于则出阵迎了上来,黄忠也是好战之人,胸中憋闷良久的战意,熊熊的燃烧起来,故作张狂的大笑了一声,舞刀迎了上来。

    “……”

    于则无语,他也知道,自己的武艺难胜过眼前这老家伙,心中,却是加了十二分的小心,手中虎头金枪一抖,当先扎向了黄忠。

    “当!”

    虎头金枪与九凤朝阳宝刀狠狠地撞在一起。一次交手之下,于则顿觉得手臂一阵发麻,却是在力量上明显逊上了老大的一筹,不过于则却没有在意,使枪的将领,除了个别的另类,比如用霸王枪的项羽,大多的人都不是以力量见长,相对的要弱于用大刀,但是,使枪的高手,却不见得比使刀的少了什么。

    既然知道自己力量上不占优,于则立即就展开枪法。于则展开枪法一阵急攻,旁边围观的方盛、李任却只见到层层枪影,完全捕捉不了长枪在哪里,直看得而将咂舌不已。

    当真是“上党小枪王”!

    好快的枪法!

    虽然对他们来说于则的枪法可谓厉害至极,他们上去绝非数合之敌,但对上这枪法的黄忠却是一脸轻松地接着,无论于则的枪有多快,舞出的枪影有多少,都被黄忠的九凤朝阳刀一一挡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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