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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二四:非是我淹留(之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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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皇姐真是好手段!”姬华琬掀开帘子进来,盈盈笑道,“将小姑子哄的好好的,便是婆母,瞧着你这般尽心,也会更加喜欢吧!”挨着清河公主坐下,亲热道,“皇姐,今儿是你大办府宴的日子,皇妹一大早就过来,给你捧捧场,你高不高兴?”

    “皇妹这是什么话,”姬玄池微微皱起眉头,“思思乖巧可爱,我也是着实喜欢她,盼着她能够过的好,如何便如你说的这般了!”她与姬华琬在宫中一块长大,虽从前与这个皇妹交好,有依附讨好用意,但一直这些年相处,心中实也对这个妹妹有几分真感情,沉心道,“阿燕,有些话我一直想和你说!”握着姬华琬的手,“上次聚的时候太短,没有开口,今儿趁着有空,咱们姐妹好生说说话吧!”

    “哦?”姬华琬明媚睁目,嘻嘻一笑,“六皇姐想和我说什么呀?”

    “你自幼受父皇娇宠,天不怕地不怕,我是知道的。可如今已经不比从前了,也该学着收收性子!”姬玄池侃侃道,一派语重心长,“我是真心觉得谢弼此人不适合你,倒是张逸此人,虽然人品瞧着平庸些,你若肯放下心来,和他好好过,也不失为一段美满姻缘!”

    “六皇姐,”姬华琬尖锐打断姬玄池话语,挑高眉毛冷笑道,“这话我可不爱听了,什么叫着不如从前?”

    “阿燕!”姬玄池又气又急,跌足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父皇如今已经不在了,如今坐着大周天下的是咱们九皇兄,自来兄弟如何比的上父亲亲近?更何况,皇兄和咱们还非同母所出——”

    姬华琬听的眉毛鼻子皱在一处,姬玄池的这番劝语可谓推心置腹,出自一片真情,她却根本听不到耳朵去,一心只觉得危言耸听,心中不喜,若非记着今天在公主府有别的打算,早就甩手去了。瞧着温章掀帘进来禀报事情,登时眼睛一亮,忙起身道,“温章过来定是寻皇姐有事了,我先出去避一下,待到宴会开始再回来。”

    姬玄池登时噎住,瞧着姬华琬飞快掀帘奔离开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心中充满了深深的无力感。

    一轮太阳升上天空,射出万丈光芒。巳正时分,赏荷宴的女客大多都入了公主府,姬玄池坐在主座上款款招待。待到酒过三巡,清河长公主笑道,“各位小娘子都是占着长安风流的娇客,宴会安排不周,只这园子里还有一点风景可以观赏,大家若有兴致,可以随意观赏。”转过头来唤道,“思思。”

    一名青衣少女从身后立起来,盈盈应道,“嫂子。”

    姬玄池微微一笑,“你是我的妹妹,便也是公主府的半个主子,便领着她们去吧!”

    杨思思粉面微微泛红,应道,“哎!思思领命,定不会将你交待的差事办差了!”转过头来,朝着阁中女客笑着道,“各位小娘子请随我来。思思愚鲁,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各位姐姐多多见谅!”

    众位少女都知道这一位杨娘子便是杨宰相的嫡幼孙女,因自幼多病,自小在江南调养身子,前些日子才回到长安。今日清河公主办这场夏宴多半是为了这位杨娘子,自然不会不给面子,笑着道,“那就劳杨娘子了!”

    “杨娘子,”一位小娘子清声问道,“这府中有什么特别风景?”

    杨思思天性有几分羞涩,见着面前这么多小娘子微生慌乱之心,但想着公主嫂子这般扶持自己,便给自己打气,细声细气道,“这公主府风景颇为别致,我虽也是偶尔随阿兄过来住一阵,倒也知道一些。”一路介绍府中亭台楼阁,穿过一道月洞门,便见眼前一片馥郁湖水,湖中央清凉之地馥馥郁郁的开了一片荷花,开的极是精神,在吹拂的夏风中微微摇摆,犹如瑶台上的美人,。众人陡然见这般阔大美景涌到面前,都觉遽然心折。

    这池子乃是引活水而成,“杨思思笑着道,“湖心的红莲乃是公主嫂子最心爱之物,今日嫂子办的夏宴,便是打着观赏它的名头。众位姐姐若是有兴致,咱们便寻了船娘将画舫开出来,去湖心观赏一番。”瞧着众人微微心动神情,拊掌笑道,

    “最妙的是,这池子对面就是外院,设着一座马球场,今儿阿兄也在府中饮宴,我刚刚来的时候,听人说那些个郎君们正在场上打着马球赛。咱们坐了莲舟荡到湖中央,正可以看到马场上诸位郎君争球的风姿哩!”

    众位少女闻声砰然心动,其时大周民风颇为开放,对于妙龄少女来说最有吸引力的就是风华正茂的少年郎君了。听闻外面有少年郎君马球赛便不免有些蠢蠢欲动,只是到底有些不好意思。似这般泛舟莲池之上,自然写意,可以将对面球场上少年郎君的英姿纷纷收入眼底,对面少年郎君们听着声音看过来,自己等人却掩映在荷花花叶之中一丝儿也看不到,当真是又风雅,又有趣,纷纷道,“这倒是再好不过了!”

    杨思思吩咐下去,不过片刻,便有几只莲舟从池中荡了过来。

    阿顾腿足不便,怕连累了旁人兴致,面色微微黯淡,笑着道,“你们玩的快活些,我有些头晕,怕吹风,就不下池子了!”

    杨思思觑见了,忙笑着道,“那怎么成?”她与阿顾一般自幼体弱,又同在江南长大,对这位宜春县主很有一些喜欢之情,笑着道,“公主府中红莲甚是美艳,宜春县主既是来了,便自当看看。府中采莲舟可以安置坐席,您坐于上头观赏荷花,也是挺方便的!”

    阿顾闻言砰然心动,应道,“那就谢谢杨娘子盛情了!”

    众位少女一一登船,杨思思见阿顾身体不便,便特意将她安置在自己身边。采莲女笑着唤道,“各位小娘子可要小心了。”波心一荡,两支船桨在水中一分一划,采莲舟便缓缓向着池心而去。

    池中红莲开的如火一般热烈,沁人心脾。众位少女的心却并非系在这些盛开的红莲之上。待到采莲船渐渐划近湖心,对面马球场上的球赛情景也都涌到面前。小小的黄色马球在球场上高速奔跑,少年郎君们策马在其后追逐,有着矫健赏心悦目的风姿。

    “好!”湖面上传来银铃般的喝彩声。

    长安城中的风流永远都正是当时,不时有一些人因为成家立业的缘故退出去,也总有着数不尽的新晋少年郎君补进来。

    球场上的少年郎君听见湖中欢呼声,忍不住望过来,见满池红莲掩映,虽瞧不见观赏少女的芳踪,却知道少女们正泛舟池上观赏自己的球赛,立时抖擞精神,像开屏的雄孔雀一般尽力表现自己精湛的球,登时便将一场球赛打的愈发精彩起来。

    “这球赛真是精彩!”一名少女淅淅沥沥道。

    “是呢,”另一名小娘子回答,“如今谢郎君虽然不在了,但裴郎君也不错呀!”

    场上,淡黄色的小小马球落在赤巾队的张逸面前,张逸持起球杆打算将球击打至对方场地。一匹棕色骏马忽的从斜后方猛的越过,系着玄巾的裴默球杆轻轻一点抄走,马球在空中划过一条长长的漂亮弧线,落入赤金门洞之中。舟上少女轰然做彩,身形激动至极,带的采莲舟微微动荡,阿顾登时觉得身下小凳立定不住,一路沿着船体滑下来,“噗通”一声,跌入池中。

    船上少女们愣了片刻,方慌张叫了出来,“哎呀,宜春县主落水了!”

    舟上采莲女“嗖”的一声跃下水,将阿顾抱了起来,在池中迅疾前游,很快就将阿顾救了上来。

    待到清河公主闻着变故匆匆赶到池子边,阿顾已经是送回了岸上,一张被子裹着*的身子,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大,一双唇儿因着寒冷而冻的发白。

    “可怜见儿的,”姬玄池握着阿顾的手,心疼道,“怎么好好的出了这等事情?”

    “六皇姐,”阿顾扬起脸蛋,勉强笑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才落了水的。让各位姐妹们好生去玩吧,别因着我的缘故,坏了大家的兴致。”

    姬玄池闻言心中暗叹了一声,似阿顾这般性情好的孩子,确实是不多了。瞟了一眼立在一边的杨思思,见她面色雪白,微有瑟瑟之态,知道她因着自己待客的时候出了这等事情,心里害怕,笑着安抚道,“思思,阿顾这儿交给我了,你去招待旁的惊着的女客吧!”

    杨思思道,“嫂子,我知道了。”转向阿顾,殷殷道,“县主,你好好儿歇一歇,待会儿我回来看你。”

    阿顾应承笑道,“好!”

    “阿顾受了惊,怕是失了精神,没什么劲道玩耍了,”姬玄池笑着道,“不如我安排你寻个地方,歇息一会儿,待着太阳起来了,方回去?”

    阿顾确实觉得精神疲乏,眼睛困的睁都睁不开来,闻言感激笑道,“多谢清河姐姐了!”

    “阿顾说的我如何敢当呢?”姬玄池盈盈笑道,“你在这儿出了事,本就是我的不是,我若是不照顾好你,岂非不应该么?”她知道这个表妹是丹阳姑母的心头宝,便是宫中的皇兄也多有看重,今日在自己府中出了这么一趟子事,怕被迁怒,不敢怠慢,索性亲自领着阿顾走了一小段路,便到了一座小阁,阁楣上用金书书写着琅嬛二字。守候在阁门外的小丫头屈膝拜道,“公主。”

    姬玄池点了点头,吩咐道,“送一桶热水进来。”

    “是。”

    阿顾洗了一个热水澡,面色好看了很多,换了一件中衣,从浴间里出来,阁中的帐幔已经重新收拾过,香案上换点了一束安息香,姬玄池瞧着少女清水出芙蓉的风采,略怔了一怔,亲自接过侍女进过来的大毛巾,帮阿顾绞了头发。

    “如何有劳清河皇姐,”阿顾推辞道,“让碧桐她们帮我就可以了。”

    “无事。”姬玄池亲热笑道,“我瞧着阿顾妹妹就喜欢,难得为你做点事儿,你就不必推辞了,”她将阿顾安置在里间的黄花梨贵妃小榻上,“这琅嬛阁是我日常休息的地方,设的锦榻被衾都是我日常所用,便是连驸马都不会轻易过来,最是私密不过,你在这儿好好躺一会儿,待到一觉清醒过来,精气就足了!”

    阿顾靠在床屏上,绯色绣樱花的帐幔愈发显得巴掌大的小脸雪白荏弱,笑着道,“多谢六皇姐啦!”

    “谢我什么!瞎。”姬玄池朗朗而笑,坐在一旁,握着阿顾的手道,“阿顾,你若还有点儿精神,咱们说说话吧。”

    “阿顾,”她挨着少女的耳朵轻声道,从前我没有和你相处过。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阿顾微微诧异,一双琉璃眸抬起来看人,黑白分明,“清河皇姐?”

    姬玄池微笑着道,“那时候你刚刚到宫中,小小的,很瘦,只有一双眼睛分外精神。那时候我心里想着,这个妹妹真是可怜,可我不太会说话,心里也放不下架子,竟是一直没有去寻你。”

    阿顾闻言心中升起一片茫然柔软的情绪,笑着道,“其实我心里,对六姐姐也是极倾慕的。”

    “好了,咱们到底是姐妹,日后相处的时间长着呢!”姬玄池闻言扑哧一声笑出来,伸手扯好阿顾身上的被衾,“今儿你精神不足,我不扰你了,好好睡一觉,待到天色暮的时候我自会叫你起来!”

    “嗯!”阿顾笑着点了点头,躺在榻上闭上眼睛。听着外头帘幕轻轻放下,姬玄池离开,外间传来女子喁喁私语声音,是姬玄池吩咐从人好生伺候。逸在鼻尖的安息香的气息清甜,带着一股静谧安眠的气息,她觉得很安心,枕着松软的枕衾沉沉睡去。

    不知什么时候,阿顾猛然惊醒,阁内灯光晕暗,香几上的安息香依旧吐着静谧的香气,脚步声踏在大红团花地衣上,悄然无声。她摄然浑身紧绷,仿佛虫子轻轻爬上肌肤,每一根汗毛都束起。

    裴敦阳踏入琅嬛阁,透过轻烟一样的绯色樱花帐幔望着俯睡在榻上的佳人,心中着实喜爱倾慕,这种倾慕之情随同一种微微的恐惧之感混合在一处发酵,形成一种隐秘的兴奋之感,沿着自己尾椎向上爬蹿,直接在脑中炸开绚烂的花朵,望着少女被衾下逶迤起伏的曲线,着迷赞叹道,“真美!”

    阿顾闻着陌生男子的声音,心中愈发紧绷到了极处,伸出手悄悄握住枕边置着的金错刀,心中思量不定:这声音分明是个陌生的男子,自己在琅嬛阁入睡前,碧桐和银钿分明守在一旁,便是阁中也有着其他小丫头,怎么忽然间都不见了踪迹,竟让这人直接闯了进来?

    裴敦阳低低笑道,“县主,今儿大好天光,咱们做一对鸳鸯?”揭开绯色绣樱花帐幔,猛的觉一阵劲风袭来,一块瓷枕从帐中袭出,向着他的面门疾砸而来,猛的向一旁一闪,瓷枕擦着他的额头而过,落在地上,“砰”的一声,四分五裂。

    裴敦阳立在原地,伸手摸了摸额头,觉微微刺痛,上面沾染了一丝红痕,刚刚瓷枕擦过的身后划出了两道血迹,唇边微微染起一丝邪气。

    阿顾坐在榻上,将金错刀掖在袖中,一双荔枝眸望着裴敦阳,警惕问道,“你是什么人?”

    “什么人?”裴敦阳道,琅嬛阁中的闲杂人等已经全部被姬华琬安排调开,此时阁中只有他与少女一双人,望着荏弱的少女,心中丝毫没有慌张之意,调笑着道,“我是什么人,等你嫁进裴家的时候就知道了。今儿大好日子,宜春县主何必说些废话,我们一道寻欢作乐可好?”

    阿顾唇色抿紧雪白到极致,拼命挣扎,裴敦阳心头火起,一个巴掌扇过去,“贱人,好好的哄着你你不识趣,偏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阿顾身娇荏弱娇小,如何经的起男子这般暴虐力道,顷刻间跌仆在榻上一侧。

    过了午的天光愈发明亮,阳光照在莲池上泛出万丈金光。夏宴的少女经了之前的插曲,扫了兴致,没有继续看球赛回了岸上。清河公主拼命炒热气氛,席上气氛微微回暖,少女们面上重新带了一点笑意,忽的一个声音从惶急传来,小丫头的声音在廊上传来,“不好了!”声音充满惶急之色。

    姬玄池心中不悦,“有什么事?”悄悄使了一个眼色,府中下人训练有素,便是当真有什么大事,也应该找个由头寻了自己出去,悄悄禀了自己知道。似这般直接嚷出来,着实是没有规矩。

    这个小丫头却神色慌张,似乎根本看不懂清河公主容色,嚷了出来,“公主,琅嬛阁出事了,秦婆子刚刚去看,见琅嬛阁守阁的姐姐们不知怎么的都晕了过去,睡倒在池台耳房,琅嬛阁静悄悄的,里面不知道有什么动静。”

    宴上女客闻着这样的私密之事,面上都微微变色,“哎哟,”姬华琬惊呼道,“琅嬛阁?六皇姐,阿顾妹妹如今可还在里头呢。”

    姬玄池闻言心中晦涩,掠过一丝不祥之感。今日自己在府中办夏宴,不知怎的,竟是事情连连,厉声喝道,“胡说八道,阿顾明明被我安置在寝卧朱砂阁,你可是听错了。这琅嬛阁里什么也没有。”她是知道阿顾在皇兄心中有多么看重的,若阿顾在自己的公主府出了事,不仅自己承担不住,便是连驸马杨晋远一家都难免受到牵连,面色铁青,吩咐道,“你们在这儿不要乱跑。我去看看。”自己带了温章秀采出来,急急向着琅嬛阁方向奔赶而去。

    众女瞧着这般热闹,都窃窃私语。

    姬华琬立在原地,眼珠儿一转。六皇姐想要在众人面前替阿顾开脱出来,但阿顾若当真出了事,便是百般描赔,又有什么用处?想着琅嬛阁中此时正上演着好戏,自己留在这儿有什么意思?扬声喊道,“六皇姐,等等我。”跟着追了出去。宴上的下人虽奉命瞧着此处,但不敢拦截寿光公主,竟是眼睁睁的瞧着她扬长而去。

    琅嬛阁帷幕轻扬,阿顾仆跌在梨花榻上,左耳微微“嗡鸣”,捂着脸蛋,只觉半边脸颊火辣辣的,攒着袖中的金错刀,隐忍打量。她知道自己此刻孤立无援,又是羸弱无力,根本难以抗衡年轻男子,只有一次反抗机会,若不能一击必中,这一次怕就当真万劫不复了。

    裴敦阳打了一巴掌逞了脾气,只觉少女肌肤触手滑腻,一阵温香扑面而来,腻在鼻间指上,犹如温醇酒香,俯首可摘,忽的重又兴奋起来,柔声道,“宜春县主,你不必害怕,你若晓的我的好处,便不会这么害怕了。”

    榻上少女身子微瑟,似乎惊惧已极,抖索向榻中深处退缩,似乎想要躲藏,孟敦阳一把捉着少女的弱足,向外面拖拽,想要将少女拉扯到自己身边,少女腿脚无力,竟是无法抵抗,身体蜷缩成一团,当真被一点点拖拽了回来。一把搂在怀中,揽着温香颈项,欲要凑上去胡乱亲吻,忽觉得腹部一痛,低头一看,见一把金错刀插在其中,深入没柄,惨然大叫一声,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