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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泰公主姬秾辉坐在永安殿下的座上,正襟危坐,面上深深的法令纹显示出时常的严肃神情。
永泰公主素来自视极高。她乃是仁宗皇帝姬敛元后肃明杜后所出的嫡长女,身世尊贵万端。仁宗深爱肃明杜后,杜后暴亡之后,对于其所留下来的一双嫡子女——怀太子姬玢和永泰公主十分宠爱。若非她的同母胞兄怀太子姬玢早年病逝,凭着他的年少早慧和仁宗皇帝爱宠嫡长子地位,大周的皇太子乃至日后继承皇位的人选绝对不可能轮到日后的神宗皇帝姬琮,而皆非姬玢莫属。甚至为了保障姬玢的地位,姬敛登基之后,根本不会另立冯孺人,即如今的太皇太后冯氏为继后。
永泰公主有着这样的地位,一向在宗室之中高高在上,她心中认为是冯氏一系取代了自己兄长应得的皇位,替早亡的胞兄姬玢不平,对冯氏母子十分不屑,孤高独自来往,对继母冯太皇太后以及太皇太后所出的两个嫡出妹妹,丹阳公主姬长宁、玉真公主姬明瑛都不大看的上眼,今日携着女儿吕萦徽参加中秋宫宴,瞧着面前的阿顾,唇角露出了一丝不屑的淡笑,端起面前百花琉璃盏中的茶羹,轻轻饮了一口,瞧了顾令月一眼道,“阿顾,你到底是咱们大周的宗室出女,出宫在外过日子,也当记得自己的身份,莫要坠了我皇家的威风!”
好好的中秋佳节,这位永泰公主说话却丝毫不大顾及节令气氛,殿中便陡然微微一僵,顾令月唇角笑容些微冻结,即刻恢复了,朝着永泰公主行了一礼,温婉笑着道,“阿顾多谢永泰姨母教诲,日后定当遵从姨母。”
高密公主抬头瞧了瞧上首太皇太后微微沉敛的神情,忙笑着道,“早见得的,我还盼着你常到我那儿看我这个姨母,没想到你竟是再也不来了,阿珍可想着你呢!”
徐珍闻言面上一红,嗔道,“阿娘!”面上泛起动人光泽。
阿顾扑哧一笑,她前些日子参加高密公主府春宴,对这位慈爱的公主十分有好感,嫣然道,“姨母惦着我,我也惦着姨母呢!只是阿顾这些日子一直有些着忙,抽不出空去府上拜见姨母,待到日后有空了,定当上门拜见。”
太皇太后被高密公主的柔语缓了过来一些,微笑着看了阿顾一眼。
永泰公主坐在坐上轻轻哼了一声,望着高密公主目光中闪过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她虽然脾气孤高,和谁都不大亲近。但与高密的情分又不一样。二人从父系论是亲姐妹,从母系亦是族表姐妹,二姐妹自幼一处长大,永泰待着旁人虽清冷,对妹妹高密却十分亲近。瞧着高密公主对阿顾和颜悦色,不自禁觉得高密低声下气,这顾家丫头再怎么着,终究不过是个小小臣女,难道还劳的着自己和高密这等皇家金枝玉叶来着意哄着么?有心想要开口训斥高密公主一句,只是瞧着如今永安宫的气氛,终究只得忍了!
殿中珠帘微微动荡,小宫人们在帘子外头屈膝拜道,“玉真公主万福。”
玉真公主扬声的笑声从外头传来,“母后,阿瑛来迟了!”大门宫帘开启之处,一身紫色华衫的玉真公主从外头走进来。满目的艳光逼进殿中,照耀的殿中似乎明媚了一瞬。一双妙目在殿中一转,落在顾令月身上,朝着外甥女一笑道,“哟,阿顾,你竟这么早就来了。”
“你这个混世泼猴,”太皇太后瞪了玉真一眼,话语中虽带着淡淡的谴责,但一双眸子中却充满了欢愉之意,“瞧瞧你,你的几个姐姐都早早到了,就你落在最后拖拖拉拉的,像个什么话?”
“母后,”玉真公主挨着太皇太后坐下,伸手扯着太皇太后的胳膊,“如今天色还早着呢,晚宴要到晚一些才开始。我这个时候来又有什么关系?”她捋了捋发丝,满不在乎道,“来的时侯我正在府中和人论画呢,一时入迷,便错了点时间,不过是些微小事,你就别和我计较了。”
太皇太后嗔了幼*女一眼,“尽贫嘴!”
宫中诸人落座下,玉真公主挨在顾令月身边,端着高脚酒盏饮了一口猩红的葡萄酒,目光落在顾令月一身秀雅端庄的装扮上,凑过头来低声问道,“阿顾,你这身衣裳是从哪家裁缝铺子做的?”
阿顾瞧了玉真公主一眼,悄声笑着道,“小姨这话问的,为什么便认定是外头衣肆做的?如何就不能是公主府的针线班子自做的?”
玉真公主微微自得一笑,“我自然知道。”
“我阿姐性子随和,她府上得用的人,大都和她性子相似,这样的人做出来的针线自也是中规中矩的,虽然没有什么大出采的地方,却也很少会做错什么。”目光在阿顾裙摆上金碧辉煌的展翅凤凰上着落了一眼,悠然道,“这般的针线班子,如何做的出这么大胆别致的衣裙来?”
顾令月听的心悦诚服,诚心诚意的拜道,“小姨聪慧,甥女儿甘拜下风。——这件衫子和凤凰绣裙都是百岁春坊做的。我如今在外头学画,认识了一个姓凤的师姐。凤师姐新在东市开了一家成衣铺子,专门设计成衣裳贩卖,她心灵手巧,铺子里的衣裳都十分漂亮,小姨若是喜欢百岁春的手艺,日后不妨多光顾照顾些我这位师姐的生意。”
玉真公主怔了怔,,望了顾令月一眼,目光充满了了然调侃之意,将手中的酒盏满盏饮下,笑着道,“原来竟是如此!我知道啦,日后定会照顾的!”
众宗室女眷在永安宫中小坐,忽听得外头传来动静,御前内侍梁七变入内,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奴婢奉大家命来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安好。”转头朝着各位公主行了礼,“公主安,各位小娘子安好!”在殿中央谦卑的弯下腰来,“大家说顾娘子难得见进宫一趟,请顾娘子到甘露殿去坐上一坐,和大家叙叙旧。”
宫中的众人闻言都怔了怔,不自禁的把目光投到阿顾身上。太皇太后眉宇之间舒缓,笑眯眯瞧着阿顾道,“阿顾,竟是圣人叫你去,你便去吧!”
“哎!”阿顾应了。
阿顾随着梁七变行走在太极宫中,明明在这座宫廷之中住了大半年的时间,如今再看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到甘露殿的时候,甘露殿一片宁静,姬泽一身黑色常服坐在殿中,看起来十分闲适。凤眸清冷,微微眺人之时,犹如蕴了湖水中的清光。
阿顾在殿下拜了下去,“臣女拜见圣人,圣人万福!”
姬泽丢开了手中的笔,笑着道,“起来吧!”
几个月功夫没见,姬泽的身上似乎又添了几分威重的威势。太皇太后渐渐开始放权,姬泽掌握了朝堂实权,君临天下的生涯在这位年轻的帝王身上打磨着声势,威严渐渐蓄养起来,气质又添了几分清冷,“近日算来好久没见你,听说你和人学了画,如今画的极是不错。”
阿顾听得姬泽的问话,知晓姬泽对自己的关心,一双荔枝眸亮晶晶的,谦逊笑着道,“承蒙九郎夸奖,我不过是初入门径,记忆尚浅呢!”说着,又撇撇嘴,“我还当九郎一见就要问我我的书法呢!”
“不急,”姬泽被逗的清清一笑道,“书法这事放在后头,朕自然会问的。说起来朕也听说了,丹阳公主家的小娘子,写的一手好飞白,十分有意思呢?”
阿顾脸一红,“我不过是觉得有趣,照着九郎的帖子念了一阵子,功力尚浅,就不在你面前献丑了!”
姬泽怔了怔,唇角微微一翘,笑着道,“你既不愿,便暂时放着吧!你前次烹的那鼎茶倒不错,既然来了,再为朕烹一鼎茶吧?”
阿顾一怔,姬泽无论抱着什么样的目的,这些日子对于自己总是很好的,她此前为姬泽烹茶,不过是为了践诺,也为了报答自己的些微感激之情。此时闻言唇角微微翘起,欣然道,“九郎既然喜欢,阿顾敢不效命?”
她被宦官领着入了甘露殿隔间,今日她进宫本是为了赴晚上的中秋宫宴,没有想到要烹茶,自然不会将自己的茶具携带在身上。甘露殿的小内侍捧了一套紫砂茶具过来,阿顾坐在月牙凳上,用刚煮开的沸水洗涤茶具,将沸水喷入茶鼎,略一晃荡,润了润鼎壁,只见一股沁色的紫砂色泽透出,触手温润,色泽幽深,不由心中惊叹,这套茶具砂质细腻,经年久远,当真是极品自己生平仅见了!
“大监。”一位背部佝偻的老者从隔间后门中缓缓走进来,小宫人屈膝尊敬的拜礼道。
阿顾回过头,瞧着这位须发皆白的老人。
周荣缓缓的走入隔间,拜见道,“老奴见过顾娘子。”
在宫中这些日子,内侍监周荣的名字,阿顾也是听过的。
他虽然脚步虚浮,眼角留下了岁月深深的刻痕,背部也几乎佝偻的再也直不起来,这幅瞧着衰老的身躯中却仿佛隐藏着极大的力量。便是这位老内侍在神宗皇帝的内宫中,保护年幼的九皇子姬泽,护着姬泽安全在太极宫中成长。
周荣乃是当年服侍贞顺姚皇后的旧人,姚皇后病逝后,九皇子姬泽年幼势孤,在宫中日子颇为难度。周荣为了照拂九皇子长大,在宫中左右支撑,费尽了不少心血,待到姬泽被封为皇太子,周荣年仅四十五岁,却已经满头白发。姬泽登基之后,尊荣周荣。封其为内侍省长官内侍监,秩从三品,独掌内侍省。特许赐金鱼袋、所服紫袍可用无枝叶散答花,以示对这位照顾自己长大的老宦者的尊荣。这些年来虽因着年迈少掌握大权,将实事交托到内侍少监叶三和手中。却依旧是内廷之中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与之相比较,如今跟在圣人身边伺候的四位内侍,风光显赫的梁七变,高无禄等人,不过是初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阿顾不敢受周荣的全礼,半侧过身,伸手虚扶道,“大监,阿顾不敢当。”
“您自是当得的,”周荣抬起头来,目光温和坚持道,唇角边露出一抹安逸的浅笑,“您是主子,老奴是一介奴婢,自然是该当向您行礼的。”
“……老奴今日过来,是想向顾娘子求一件事。”
阿顾闻言,心中又是惊奇又是些微不安,敬然道,“大监,您请说。”
周荣微微一笑道,“娘子的烹茶手法高妙,圣人上次饮过您烹的茶羹之后,十分喜欢,这些日子在宫中也曾让人按着娘子的法子烹茶,只是宫人烹出的茶羹虽得了娘子一二本事,却一直没有诀窍,一直不能让大家满意。如今顾娘子进宫,老奴恳请娘子教导烹茶之艺,也好日后给大家烹茶,让大家喝的到喜欢的茶羹。”
阿顾心中十分诧然!
她的茶艺是年初在大慈恩寺随着陆翁学习而来,自己虽然十分喜欢,习惯借着烹茶来消解自己的心中烦躁情绪。但事实上连她自己心中都清楚,她虽然练了一阵子,但终究年纪尚浅,比不得真正经年浸淫在茶艺中的老饕,功夫不过是业余,只得了一丝浅趣,实则不能称道什么。但周荣乃是内廷第一内侍,这些年来抚养圣人长大,早将圣人看做了自己最重要的人物,一切以圣人的需求为第一要义,今日劳他亲自来到自己面前向自己讨教茶艺,显见的姬泽是真的十分欣赏自己的茶艺。
她唇角露出一丝浅笑,“大监,你客气了!”
“若非是九郎,我只怕如今还没和阿娘相认,在湖州苦果日子呢!这一年多来,我在宫中,也多得九郎照顾,若我的手艺能够得九郎喜欢,我自然愿意全力孝奉。我如今常住宫外,不能常给九郎烹茶,大监年纪也大了,不如大监寻一两个机灵的小宦官,跟着我学烹茶的手艺,待到学会,日后也能常常给圣人烹茶了。”
周荣苍老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笑意,点了点头,笑着欠身道,“顾娘子想的周到,如此,便多谢顾娘子了。”
“不客气,”阿顾亦还了一礼,怡然笑道,“圣人也是我的嫡亲表兄,我自然也是希望他好的么!”
“是啊!”周荣叹道,“只要圣人觉得好,奴婢就觉得什么都好了。”他转过身,吩咐身边的高无禄,“你去寻两个小黄门来,要年轻机灵的,送给顾娘子教习。”
高无禄恭敬的应了“是”。不一会儿,引了两个小宦官进来,笑着对阿顾行礼道,“顾娘子,您要的人来了。这两个小猴儿,娘子带在身边调教调教,便算是他们的造化了。”
阿顾点了点头,“知道了。”
从高无禄的身后,两个小宦官上前一步,俱都清瘦精神,十五六岁年纪,跪伏在地上对着阿顾拜道,“奴婢拜见顾娘子。”
阿顾道,“你们都起来吧。”又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左手一个眼睛十分机灵的小宦官抬起头来,笑着道,“好叫娘子知道,奴婢名叫成跃儿、这位是奴婢的同伴,唤作周茗儿。”
阿顾点了点头,一双荔枝眸十分明亮,“周大监的话你们也听到过了。圣人既喜欢饮清茶,我便将我的烹茶技艺教给你们,也好让你们日后伺候圣人烹茶,待会儿我会一边烹茶,一边教导你们,你们在一边看着,也要好好学着了。”
成跃儿与周茗儿都是不胜之喜,再度拜下去,叩了三个头道,“多谢顾娘子教授茶艺之恩。奴婢定会努力学习。”
御前的小宦官纵然身份低微,地位却十分特殊。此时二人却对着阿顾行了再拜大礼,显见得是愿意尊阿顾为师,悉心学习烹茶之术。
阿顾受了他们二人的礼,笑道,“你们起来吧。”
“这烹茶一道,我也不敢说精通,不过是将就着教导你们罢了。”
“顾娘子说这话实在太谦虚了,”周茗儿抬起头来,朝着顾令月讨好笑道,“顾娘子这一手煮茶的绝活,这些日子,御前所有的宦官都学不来,烹的茶都不合大家的心意。可见的娘子的茶艺十分惊人。”
阿顾淡淡笑道,“我习茶不过大半年,当日机缘巧合,得了世外高人的指点罢了。不过是我烹的茶,”
成跃儿笑着道,“那也要顾娘子兰心巧手,才能将茶烹的如此好呀。”
阿顾抿嘴而笑,不再接话,只开始细细教导烹茶之法:“这烹茶的法子我足足学了好些个月,才敢第一次烹给圣人喝。如今我也不能多教,只能这时候尽力多教你们这一次,你们要细细听好了。
茶之物,讲究的是本色,从前那些葱啊、蒜啊、加进去反而夺了茶的清香,最多加些盐便可以了。要我说,便是连盐最好都少加。我上次给圣人烹的茶加盐极少,你们日后看着圣人的口味,自己斟酌……煎茶需以风炉烧水,以木炭硬柴作燃料,加鲜活山水煎煮。须先将茶饼持以逼火,经常翻动使其受热均匀,烤到饼茶呈虾蟆背状时为止,将烤好的茶饼趁热包好,以免香气散失,至冷却再研成细末。 待鼎中水泛起鱼目气泡。微有声……”
因着这茶技教给了成跃儿和周茗儿,日后是烹给姬泽喝的,阿顾对姬泽的感激实心实意,这般教导,便全不藏私,将陆翁的教导和自己这些日子的体会都细细跟两个小宦官说了。又跟两个小宦官细细说的辇茶,看火候的法子。“可听的明白了?”
成跃儿、周茗儿都竖着耳朵将阿顾的讲解仔仔细细的听了,瞧着阿顾在风炉上的茶铛第三度沸腾的时候,将先前的一瓢水加下去,鼎面上便暂时停止沸腾,集成了淡淡的白沫形状。
这鼎茶便算是煮好了。阿顾端起了茶鼎,正打算捧出去奉给姬泽,“让开,我要面见圣人。”甘露殿外忽的传来女子扬声的声音。
甘露殿外忽然传来杂乱的声音,随即,高无禄的声音扬进来,“贵太妃,这儿是圣人的甘露殿,你不能随便闯进去。”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先前的女子冷笑道,“我从前在太极宫中受先帝宠爱的时候,这甘露殿任由我来去,那时候你还不知道在那儿呢?如今你竟敢拦着我了?”
阿顾微微愕然。
这宫中能够被称为贵太妃的,自然是唐贵妃了!
今日乃是中秋,自己随阿娘入宫,被姬泽召入甘露殿,唐贵妃作为先帝留下来的太妃,本该跟着太皇太后在西内苑颐养天年,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到外朝的甘露殿求见姬泽呢?
殿外气息僵硬,高无禄被唐贵妃斥骂,目中含愤。殿中传来姬泽的声音,“让贵太妃进来吧。”
唐贵妃进了甘露殿,瞧着殿中北墙下的书架,及黑漆螺钿长案依稀仿佛从前神宗皇帝在的时候,陛阶前的盘龙香炉还是从前模样,帷幕已经换了颜色,但甘露殿中的先帝却已经不在了,不觉百感交集,几乎流下泪来。
姬泽坐在御座之后,抬起头来瞧着贵太妃似笑非笑,“贵太妃,不知您今日到前朝,硬要闯进朕的甘露殿,是要做些什么?”
唐贵妃回过神来,忙伸手拭去腮边的几滴泪珠,仰起头来询问道,“圣人,我听说你命人擒了沈力士?”
甘露殿隔间屏风之后,阿顾的手些微一晃,险些将滚烫的茶汤泼了出来。再度在甘露殿中听到秘闻,一时间心事如麻,听见姬泽声音淡淡的穿过屏风传入隔间,“的确有这回事。”淡淡的,似乎什么情绪都没有。
唐贵太妃心中一恸,跪在了殿上,朝着姬泽求道,“圣人,我知道你既抓了沈力士,沈力士定然是犯下了不少错处。但沈力士再有错,终究是侍奉了先帝多年的,但求你留下他一条命,也算是全了他和先帝的主仆之情。”
姬泽冷笑道,“贵太妃错了,这是两码事情!沈力士和先帝的主仆之情,当年先帝仙游只是,朕登基后已经大笔赏赐偿还给他。如今他前事犯罪揭发出来,自然要责罚。倒是贵太妃,沈力士处置之事乃是国事,在西内苑中,如何得知此事的?”声音冷淡。
贵妃身子微微一僵,“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她不欲多谈论这个话题,匆匆道,“沈力士侍奉先帝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便请圣人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沈力士这一回吧?”
姬泽冷笑一声,瞧着面前的女子,虽然有三十岁,唐贵妃的容颜依旧十分美艳,秣丽的如同雨后芍药,妖艳慵懒。他看在眼中,却没有一丝怜惜之意。他扬起头,冷声道,“贵太妃,你凭什么认为,你在朕这儿有面子让朕放了那沈力士去?”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姬泽再次露面,百感交集ing!
再次写到湖州,当初写湖州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到过湖州,其实前些天出差的时候其中一站就是湖州。晚上在太湖边走了几分钟,想着这是阿顾曾经住过的地方,嗯嗯,别有一番感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