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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便传来走动的声音,伴随着香风一阵阵的袭来,环佩相击发出轻微的叮咚,淑妃与贤妃终于相携而至。
蕊乔站起来朝她们的方向略施一礼道:“两位姐姐终于还是来了,可真叫蕊乔好等。殊不知两位姐姐漏夜传蕊乔来畅饮阁究竟所为何事?”
贤妃露出一脸讶异的神色,淑妃却是笑道:“如嫔妹妹这话本宫却是听不大懂了,我等并未传过妹妹来此呀,倒是妹妹为何趁着夜深人静,此处又人迹罕至,特地从合欢殿那么大老远的赶过来?”
蕊乔抿唇一笑:“如此看来当中是有一些误会了,妹妹今日午后接了一道帖子,署名乃是两位姐姐约我今晚于此处听戏,妹妹心里也十分讶异,不曾挺陛下说起有夜宴,怎么竟也有夜戏听?”
淑妃上前一步,淡笑道:“本宫与贤妃妹妹向来是爱听戏的,此事不假,但本宫与贤妃却并未向合欢殿传过什么听戏的帖子。”
“哦?”蕊乔歪着脑袋,“难不成这帖子是自己长脚走过来的?”说着,两手一击,身后木槿拿出帖子来呈给贤妃身边的香荷,贤妃看过后蹙眉递给了淑妃,淑妃仅仅乜了一眼,便哗啦一声将帖子给撕了,向后一抛道:“此贴并非本宫与贤妃下的帖子,不可作证。妹妹不如实话说了吧,到这里来做什么?虽则皇后不在宫中,德妃姐姐又成日里闭门不出,但贤妃与本宫亦有协理六宫的责任和义务,妹妹今日出现在此处甚是不妥,恰恰高台上又有一位伶官儿,为了妹妹的清誉,还请妹妹说个分明。”
“既然要我说个分明,淑妃姐姐就更不该把适才那张帖子就那样随意的撕了。如今倒叫蕊乔没了证物,也不知姐姐是要毁灭证据还是?”蕊乔顿住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淑妃‘呵’的一声冷笑,“说的好像本宫有意要为难你,害你似的!阖宫谁不知道自从你入主合欢殿那日起,本宫就对你诸多照拂关顾,而今你却反咬一口?!再者说,倘若真像你说的那样有人要害你,那为何什么人不害,不去害贤妃,不去害钟昭仪,亦不去害其他娘子,偏偏就是你?”
“或许是为着我肚子里那个笨拙的还未出世的孩子。”蕊乔垂头动作轻缓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神色恬淡温柔。
淑妃蓦地话锋一转:“蕊哥儿你也休要怪淑妃姐姐和贤妃姐姐疑心于你,你虽则有身孕,但自你册封,事情就一件跟着一件,不曾消停过。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一切根本就是你自身的问题,并非像你所想象的那样,有人要害你,要害你的孩子。”
当真是佛口蛇心,黑的也叫她说成是白的,蕊乔静静的望着淑妃,并不辩驳,她只想知道她接下去还有什么招儿。
不把底牌都亮出来,蕊乔心中总是不安。
果然,淑妃又道:“大伙儿心里都清楚,这个伶官儿和谁生的那般相似,听说如嫔幼时与泰王也十分的要好,莫不是一时眼花了,将这伶倌儿认错成什么人?但其实要按着本宫的说法,即使要害,难不成应该先害贤妃吗?起码人家才是正经夫妻。”言毕,转向蔡福成道,“去把那个伶官儿给本宫押解过来,让他给本宫一个解释。”
“是。”蔡福成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把那个戏子给拖到了众人跟前。
那人依旧握着一把折扇,卸了妆以后,愈加显得皮肤清爽白皙,最重要的是一身的书卷气与泰王爷十足相似,想必将此人送进宫时不单看中了他的长相,更有人专程调教,毕竟样貌再相像,风度总要后天养成。
“你来告诉本宫,你到此处究竟是为何?”淑妃厉声道,“老实说的,本宫留你一个全尸,否则便是祸及家人的大罪。”
那人觑了一眼蕊乔,咬了咬唇,‘噗通’一声跪下道:“请娘娘开恩,小的家中还有父母要赡养,小的死不足惜,望娘娘勿要累及小的家人,小的什么都说,小的是奉了如嫔娘娘之命在此等候,与之幽会。”
“什么?”贤妃惊得后退一步,以手掩口,一脸的不可置信,望向蕊乔喃喃道,“幽会,你好大的胆子,你——!”
淑妃眉目恻向蕊乔:“怎么样?如嫔,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无话可说。”蕊乔两手一挥,宽大的袖子被风吹得鼓起,在黑夜里像展翅的蝴蝶,她的声音冷清淡然:“有人害我,我自无话可说。”
“娘娘当真有一副好口才,连我自己都几乎要被您给说动了,若不是今夜刚好有个人证,蕊乔即便是以死明志,恐怕陛下都不会信我半分。”蕊乔的目光在灯火中显得有些迷离,这种迷离仿佛远开世俗几丈远,好像她们在她的眼里都是傻瓜,唱的是一出蹩脚的戏。
“人证?”淑妃眯起眼来盯着蕊乔上下打量。
从蕊乔身后的人群里走出来一个人,身量很高,虽着了一身太监的服侍,但两手负于身后,气度高华,昂首的一瞬间,眉目亮如火炬,使得淑妃和贤妃不由一呆,同时惊呼道,“陛下——!”
淑妃失声道:“陛下您怎么在这里,陛下不是在未央宫吗?”
皇帝眉毛一抬:“淑妃对朕的行踪倒是了如指掌。”一边说着,一边默默地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低头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伶倌儿,沉声道:“午后起朕便在合欢殿与如嫔一起,来人送帖到如嫔至畅饮阁,朕一路都陪在他的身侧。这个伶人出现的诡谲,蔡福成——”皇帝喝了一声。
蔡福成吓得腿一软,径直跪下了:“你适才当着如嫔的面说你绝不徇私,还说了你是收到线报,那么而今海大寿该在你的衙前搜到线报送过来了,可惜,据海大寿所说什么东西都没有搜到,连张字条都没有,所以你出现在这里委实叫朕不解,怎么跟卯准了要将如嫔人赃俱获似的?没有线报,你从哪儿打听来的如嫔私会外男,你为何而来?宫里那么大,你不去旁的地方,偏生来此处?是谁让你来的?至于淑妃。”皇帝慢声道,“那帖子你撕或不撕都不打紧,朕已经看过了。”
淑妃辩解道:“臣妾确实没有给合欢殿送过帖子,那笔迹断然不会是臣妾的,难不成这一切就不能是合欢殿的人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吗?”
“合欢殿的人自导自演?”皇帝重复道,“自导自演着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好叫朕杀了她吗?若是合欢殿的人自导自演,那两位爱妃又是如何夜里带着一队人马赶过来抓个正着得呢?难不成也和蔡福成一样,是收到了线报?”
淑妃顿时哑口无言。
皇帝轻轻一哂道:“所以是谁人在自导自演,朕心里清楚,两位爱妃应该也清楚。”
皇帝环视一眼周围的人,蹲下来看那个戏子,“但朕比较想知道的是,到底是谁能够手眼通天把这么一个人给弄进宫来?”
“不关臣妾的事啊。”贤妃一脸惨白,“臣妾什么都不知道,臣妾只是夜里与淑妃姐姐一道用膳,用膳后闲极无聊,饭后消食才与淑妃姐姐逛到了这里。”
皇帝长长的‘哦’了一声:“原来是消食,那么巧。”
皇帝抬头看着贤妃,眼色里浓浓的失望刺痛了贤妃。
贤妃立刻跪下来哭道:“臣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许是冤枉了如嫔妹妹,但臣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淑妃恨恨的望向贤妃,关键时刻,她没有相帮,反倒急着脱身。
贤妃向她投去孤注一掷的目光,淑妃怔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
是了,事到如今,她只有奋力一搏,她不能把贤妃咬出来,若是事败,贤妃也一并咬出来的话,以后自己在宫里最后的一点儿势力也会被彻底铲除,只有把贤妃留着,兴许有一天还能派上用场。
她知道一直以来伪善的假面具已被拆穿,无须再惺惺作态,赫然放声大笑,形容凄厉,与此同时,有手持兵器的各路人马从四面八方涌来。
这些人都是早先通过升平署从宫外一一弄进来的,是昔日吴王的旧部被训练成死士,淑妃望着皇帝目眦欲裂道:“你害死我的阿珞,如果不是你,阿珞现在会是皇帝,阿珞才是御极九重的真命天子!”
“荒唐!”伴随着淑妃的指控,‘啪’的一声,大掌拍打在紫檀木几案上的声响从不远处传来。琉璃灯渐次燃亮,太后端坐在楼阁里,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直到此时终于忍不住出声:“你个疯妇,无端撒野,你弄这么些人进宫是做什么?难不成还要谋逆刺杀皇帝不成?!”
到底是上官家的骨肉,太后此时是在力挽狂澜,淑妃上官柳若不及时罢手,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淑妃望着太后恨恨道:“姑母你为何这样偏心!我阿珞才是真命天子,你却一味捧着你的这个养子?他给了你什么好处?哈!我知道了,难不成是因为他长得酷肖先帝,母后夜里寂寞无人陪时,也好有个慰藉?!”
太后双拳紧握,龇牙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还有个正形没有?!”
淑妃疯了似的大喊:“谁不知道他整个后宫摆在那里形同虚设,想来一夜一夜的全是供着母后那里吧!”
“你——!”太后长长的手指向她,“你越说越无稽,哪里还有一个后妃该有的体统!你污蔑了如嫔,污蔑了皇帝,还要污蔑哀家,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方阙词!”
“因为我是吴王李珞的元妃上官柳!我是上官家的女儿,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上官家!”淑妃挺直了背脊,义正言辞道。
“不要和哀家说是什么上官家,我上官家没有你这样不肖的贱人!”太后也撂下狠话,“给哀家把这个疯妇拖出去打入天牢。”
“是。”一旁的张德全合身道,其实他们早就来了,下午的时候,海大寿就去永寿宫请了旨,要太后先于所有人等最早赶到畅饮阁,理由是陛下说的,十万火急。
“好啊。”淑妃望着太后,“想将我打入天牢?谁胜谁负还不知道呢!今日咱们就成王败寇,分出个真章来便是。”
淑妃有着破釜沉舟的勇气,然而四周的死士们却并没有能够再上前来,皆因他们已经通通被赶来的禁卫军钳制住手脚,有的人试图反抗,则被一刀毙命,直接砍掉了脑袋,血溅了一地。
淑妃见状对着皇帝大喊:“李巽,你不得好死!你害死我的夫郎,我今日要你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