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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门真的大到让人脑袋也跟着大,自诩认路本领在中上的我,也走的有些晕了。
夏夜短暂,眼见着就要天明,四周蛰伏的声响也渐弱,我还不能确定这离那布满机关的南面还有多远。但这里的守卫比刚才少了很多,夜巡的人也几乎不见,可以确定方向是对的。
连高墙都不用的地方,还要人守着做什么。
兴许是南面无墙,犹似野外,虫鸣声更加清脆响亮,叽叽喳喳吵得我心烦,真恨不得从天穹撒一袋毒面粉,万籁俱静的好。
此时我站在高地上,看着脚下那在月色下显得有些诡异的尸骨,一眼看去,有人的,也有兽类的,白骨凄惨j□j在地表之上,飘着几缕幽幽鬼火,比墓地更加慑人。
我提了提腿,没提起来,软了……
时光飞逝,若我再不行动,等到天明,哪怕我从南面逃出去了,恐怕也会很快被唐门地牢换守的人发现我已不见,立刻派人来捉我回去。
我深吸一气,从地上拾起一根兽骨做棍,又揣了几颗石头,往前方扔去,立刻听见啪嚓一声,地下砰的腾起一个捕猎夹,悄然落下,地上飞起尘埃。如果刚才踏上去的是脚,恐怕铁牙都能嵌进骨头里了。
难怪喵喵会伤的那么重啊,刚走一步就碰到机关,恐怕前头机关更多。我一路扔石头,那狼牙铁夹就像是古筝起弦声,原来唐门机关也不过如此嘛。
不等我想完,手中石头刚落地,忽闻咝的一声,地上冒出红蓝火星,我愣了片刻,立刻转身逃走,只是刹那,背后轰然炸响,震的身子往前飞起,狠狠摔落在地上,铺天的沙尘席卷而来,盖了我一身。
我晕乎了半日,耳鸣嗡嗡,眼前迷蒙,强迫自己起身,抹了一脸的尘,生怕唐门的人察觉了追来,勉强站起身。呸了一嘴的尘土,刚才爆炸声起,幸好赶紧张开嘴,否则耳朵和嘴里怕都闷出血来,吃点土算是便宜了。
前面烟雾弥漫,两丈外不能看清,我抬手掸着呛鼻的烟,抬头看了看,天快亮了,要是再不走,被抓回去怎么办,我还要回去给师父报信。不能让李沧那家伙联合各派将我们五毒教灭了。
我缓缓抬步,掷棍而前,兴许是刚才动静太大,那埋在枯叶细土下的捕猎夹都被震起大半,行了七步,也未见弹起。
远处山头渐起亮色,朝阳初升,喷薄而出,大地转瞬被印染成炫丽的斑斓之色。我微微往那边看去,被震痛的五脏六腑终于闹腾起来,俯身吐了一口血。步子一软,往下倒去,被霹雳弹近身炸一次,又怎么可能平安无事。
身体压的那枯木一声脆断,余光看去,才发现并非因我所压,而是脑袋下正好有一锯齿兽夹。眼见着脑袋就要被咬的面目全非,突然出现一双手,硬生生将那铁齿拦住,铁牙立刻刺入手骨,血落了我满唇。
我有气无力的看着朝阳红日下身影朦胧的水行歌,一千个一万个没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救了我。想到他的诡异行为,我立刻就精神了些。
水行歌……你该不会是……真的在……暗恋我吧?
伴随着这种抱上大腿的幸福感,我很满足的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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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昏睡了多久,醒来时,万籁俱寂,睁眼看去,天色还黑。我伸手摸了摸四下,是床,软软的床。再摸摸自己身上,布衣变成了滑手的绸缎。
这、这……水行歌,这进展也太快了吧?!
我摇摇头,纯洁的想其实这只是疗伤,疗伤而已。
下了床,摸索许久才找到蜡烛,点燃了星火之光,屋内立刻亮了起来。原本以为这里是客栈,但装置却很简单。一眼看去,只有床和桌子,桌上工整摆着五只白瓷杯子和一个茶壶。主人应当是个不拘束喜欢简约风格的人,正感慨着,就看见那墙壁上,涂满了红红绿绿貌似花草的画……
这其实是喜欢在这里乱画画所以才懒得摆弄那么多东西吧……
窗外忽然映了一道身影,却没有出声。我那小心脏又扑通扑通跳了起来,轻咳两声,该死,这里怎么连镜子也没。到了窗边,尽量压低声音:“公……”
我人生第一个娇滴滴的“公子”二字还没喊出,那外头的人就说道:“原来真是姑娘醒了,快开门吧。”
这分明是个童子的声音!
我忙收起花痴脸,打开门,只见是个身着白袍皂缘领袖的男童,约摸十一二岁,捧着盥洗的东西说道:“师父说姑娘应当会昏迷十天,没想到刚才见屋里有火,过来一看,果然是醒了。”
我忙接过,蓦地想起:“那我昏睡了几天?”
“五天。姑娘的身体倒看不出这么好,没想到……”
男童还在叽叽喳喳,我一个踉跄,铜盆陡然落地,水洒湿了鞋。
五天!如果唐门飞鸽传书给李沧问他信中所写何事,都已经到了。现在要回山上已经来不及,不行,得赶紧告诉师父。我握住那满脸不痛快的男童:“有没有鸽子?”
“吃的?”
“送信的!”
“师父有两只血鸽,但是……”
血鸽比起一般信鸽来,速度更快更灵精,只是有一点,它必须喂以新鲜血液。我顾不得那么多,忍着恶心:“你师父在哪里?”
“出了院子往右边走五十丈,可现在天还没亮师父应该还在睡觉。”
“谢了。”
刚才鞋面泼湿,这一走动,水就渐渐渗入里面,黏腻的不舒服。出了院子往右拐,又见了一座院落。天色犹黑,看不太清前方景致,刚进院子,便有异香扑鼻,熏的我又头昏眼花,隐约听见里头有人在说话,仔细一听,是个声音沉厚的男子和……水行歌。
“连万神医也无法解这毒?”
是水行歌,不过为什么他的音调分外失望。毒?他身上中了什么毒?我不敢自诩为识毒高手,但也不会连这点也看不出来吧。
那男子说道:“这种毒,兴许只有能人术士能解。”
我摸摸下巴,术士?水行歌你该不会是吃了什么延年益寿的金丹然后跟那些皇帝一样中毒了吧?正想的入神,一阵冷风掠来,语调淡薄:“不知道万神医这里有没有药治偷听病的。”
那暗处缓步走出一人,笑意明显:“这可没有,不过要是把耳朵割了,就能一了百了此生杜绝了。”
我咽了咽,无比真诚的说道:“其实我是很光明正大的站在这里,只是你们没有早早发现。”
万神医上下打量我:“竟然这么快就能下地了,你的身体倒不错。”
“神医,能否借你一只血鸽送信?”
他想也没想:“不行。”
我的心在滴血:“我跟你买!”
“不卖。”他正眼看来,“你出多少?”
我思索一番,艰难道:“十两。”
他头一甩:“再见!不送。”
“……”我急的团团转,转身往外面跑。到山下找匹马策马狂奔到镇上,找到养信鸽的人,应当能赶上。
联合武林中人灭一个门派这种事,李沧应当不敢用信鸽送来,若是中途让人打落,机密泄漏不说,还容易让自己名誉扫地。
刚转了身,便被水行歌拉住,回头看去,晦暗的月色下,那双如墨眸子微闪幽光:“我也养了血鸽,信拿来。”
听着这沉稳的语气,心中蓦地漾开一池碧波,久不能平静,我魔障的点头:“我立刻去写。”
等回到房里,跟男童要了纸笔,看着灯下笔影,墨化纸上落成一个个字,我才发觉自己太信任他了,按理说我不该这么相信他。他是大魔头,是邪魔歪道啊。
等等,我貌似也是邪魔歪道的弟子……
所以这种是邪与邪之间的信任么!
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了,悬高的心终于放下,吹干墨水,忙拿信给水行歌。看着他将手中那羽毛白净无瑕的鸽子放飞,我长松一气:“水行歌,谢了。”
此时天色已亮,我偏头看向他的侧脸,在未散薄雾下俊逸非常。面上微带肃色,偏唇角又是抿起,开口是那淡然慵懒之意:“还你人情罢了。”
我狐疑看他,他什么时候欠了我人情?他该不会是真的以为,看了姑娘的手就要娶吧?!难道他其实不是喜欢……不,是对我有好感,而是因为愧疚。
想到这,似乎这个理由才说得通。心中略有苦意笑了笑,对啊,堂堂教主大人什么女人没见过,凭什么就对自己那么好,早就不该胡思乱想自我乱入。沈秋啊沈秋,你是没主角的名,也没主角的命啊。
没想到我的“初恋”还没出世就灰飞烟灭了,可悲可叹了一番,随即敛起那小女人的姿态,问道:“你手上的伤好了没有?”
“好了。”
“那你恢复的也很快嘛。”我抬头看他,“不过你怎么会出现在唐门禁地?”
水行歌不动声色,连也没眨:“路过。”
“……真巧啊。”
他一脸轻松,唇角染了浅淡笑意,非常愉快的点了点头:“是,巧。”
我内心默默的竖起中指,教主大人你可不可以不要把谎撒的这么理所当然,你以为我的脑袋是长在脚上吗……谁会相信你会大半夜从半山腰路过,不带这么侮辱别人智商的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