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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里天总是亮的特别早,寸寸暖光透着窗柩,越过床沿,撩了帷幔而入。
初升是暖阳,渐渐就变得灼热。
房中的温度在上升,知觉也是终于清醒了。
皮肤上感受了那热度,段韶华可说是猛然惊醒。他睁大了眼,观看眼前熟悉。
房中还是只剩了他一人,这是第二天了,是他被允出府的日子。
本还有些紊乱的脑子一瞬被击的空空的,回旋着的只剩下“出府”二字。
这便是全部力量所在了,段韶华急匆匆一个起身,还未来得及说上什么,猛变了脸色。
自是疼在身后那不能见人的地方,那一下动的太急,似钢针入体,似钻心之痛。
段韶华呜咽着一手捂上腰间,如他所料,皮肤上已现了一片青紫。
他咬紧牙关,除了疼,当真是再无其他感觉了。
不由自主的,他又想起裴靖昨夜的话。若他今日真是走不出府,岂不正中了裴靖下怀。
他本就是故意,为着就是看他的难堪吗?
堂堂王爷,他做这些事有何意义!
一念接着一念,段韶华的怨气是接踵而来,可是他也明白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眼看日头正盛,再晚些误了时辰真是要给人笑话了。
试着动了动手脚,股股钻心之疼。
段韶华不免龇牙裂齿,骨头连着皮肉,每一寸都似被重物碾过,酸疼胀痛。
他正恼恨着,恰巧门上被敲了两下,叫了两声“公子。”
段韶华这才似得救一般,忙开了声让人进来。
东儿一如往常端了盆热水进来,另拿上了更换的衣服。早已有过多次经验,她只是将热水放在了桌上,接着就弯身退出。
这一身的青紫,还有遍布全身的暧昧痕迹,避了双方不见才最为正确。
可是今天这一身比起往常更为严重,缩手缩脚,再小心的擦拭都能引起疼痛。
段韶华焦急着出府之事,手上也是没着没落。疼的连连喘气不说,最后也只能是草草了事。
好不容易把自己收拾好,只稍往铜镜里一看,一脸的颓然遮不住。
要说印堂发黑,即将大祸临头,合该是他这副模样。
铜镜中的自己实在是颓丧,段韶华果断揉了揉脸,又拉扯出一笑,让自己的丧气模样也减少一些。
他勉强撑了身走动,门外,东儿正捧着琴等待。
看他步履蹒跚,深知内情的东儿止不住脸红,可是真见了段韶华不免担心。明眼就瞧着他连路都走不稳,这等状态下如何抚琴。
她将自己的担心说来,段韶华也不过摇头。这样的坚持下来,都不知是否在跟谁置气了。
终是到了出府之时,天大的喜悦却因此时的状态折低不少。
走一步路是疼痛,坐上马车是颠簸,要想安然无恙,无痛无忍的赶到雪宇楼,只道是难!
生疼卡在体内,所谓抉择,段韶华两眼通红,颤颤的手一指那马车。
等坐上了马车,就是要后悔也来不及了。
颠簸中他险些连手中的琴都抱不住,左摆右晃着寻找着合适舒适的姿势,同时裴靖这两个字嚼的他牙痒痒。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这一路才是真正的颠的他“屁股开花。”
挨分挨秒的等待着,马车不停,人心不定。
冷硬的长凳更让他备受折磨,段韶华这时才叫懊恼,他应该随身带个软枕,垫坐在身下还能好受些。
可惜没得如果,段韶华还是得忍着受着,时不时就掀了布帘看外,只能祈祷着马车早些到地。
等发了冷汗,苍白了脸,终等得车轮停止。
一阵悉梭之后,就听得小厮在车帘外头唤道:“公子,可以下车了。”
若是能这么轻松容易,段韶华一早就蹦下去了。
他忙举起袖擦了擦密汗,凝声道:“这就下来。”
这其实有些困难,段韶华扶着车身缓缓挪步,两腿直打颤。
小厮傻愣愣的等了半响,看了段韶华的艰难,虽有好心想上前扶他,但一想他的身份也只能是却步了。
段韶华并未注意到他的动作,因等到双脚触地,心里头的火花终于是全数炸了开来。
在走出王府之刻,在马车颠簸之际,更在此刻。仰望高楼,种种情绪根本无法言说。
辛苦的等待加期待,哪怕只是临时一见,奋涌的兴奋简直将他淹没。
好似又回到之前,每日抚琴奔走,虽劳虽累,但胜在充实,利在为己。王府中衣食不缺,却要担惊受怕,处处小心。稍不顺意,痛的还在自身。
何况,触及身后的疼,段韶华又泛起了恶心。
似老友相见,哪怕骄阳似火,段韶华还是对着雪宇楼这三个大字牌匾看了一阵。或是一座高楼,或是他日后之路。
微微挪动了一动,满盛的期待却消了一块。掺了忐忑,掺了担忧,更多是对接下来的不确定。
世人看之断袖者不必明说,而他流出去的身份可是比断袖还要低上一层。
之前是告诉自己做了准备,临到此时,又只能止步了。
存了顾忌,踌躇不前,这些也都落在了小厮眼里。
“公子。”小厮主动走了上去,很是熟练的说道:“公子不必担心,公子此次是奉了王爷的话出府的。就算掌柜,那也不敢对公子甩脸子。”
此话也不知算不算定心丸,段韶华听仔细了,心却未仔细起来。
只有一事想的透彻,过不了这关,那等到半年后还怎么再求生存。就是把脸皮扔了,那样子可能简单许多。
经了这种种思虑,倒是把身上的疼痛给忽略了不少,再抬了步,酸疼感一带而过。
等两只脚都跨进了雪宇楼大堂,段韶华几是立刻又低了头,颇为懊恼着。到底是想想容易,做起来难。
悬着尴尬无法主动,但正如小厮所说,靖王府这三字好比金字招牌。根本不用等段韶华开口,那厢掌柜已经是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
他不再以名字相称,如小厮一样规矩的喊了声,“段公子。”
“多不不见,段公子是越发的精神了。”
精神,段韶华梗塞,他这一脸的明显精气不足,却是精神。
掌柜要讨好的不是他,而是裴靖。只是没了靖王爷,他当真什么都不是了吗?
赖着他的恩赐,好似还能滋润一段时间。
他忙复了笑容,翻了往日,与掌柜好好寒暄了一阵。
短短几句话,段韶华已经练到把脸皮撕了一层,其他不谈,能赚得银子做日后生活之用才是头等大事。
最后还是依了往日的惯例,段韶华在二楼雅间。一道屏风,一片之隔,一是等着客人上来,二是他也想休息休息。
刺以四美的苏绣屏风就在他前面静静摆着,美人芙蓉面,意态浓远真。段韶华看了不下十次,也就这会感觉太似真实。
云里雾里,除了疼痛,这才是现实之美,度日之姿。这才是他所熟悉的生活。
终剩他一人,段韶华终于笑了出来,指尖捏着指尖,这样的放松才叫自由。喜着,什么疼痛,什么王爷,便是统统抛到脑后去了。
还没有客人上来,兴致却是满满,他干脆摆了琴自己弹上一曲。
忘却了满身的疼痛,忽略了裴靖之言,十指抚于琴弦,按弦弹音,几个急音连连跳出。
风雨欲来之势,磅礴浩大之声,抚尽心中所舒,正是一曲风雷引。
全曲的欲罢不能之势,但也的确短暂。段韶华只看着指尖跳跃,一按一弹,都是他心中未能表达的。
琴音是迅疾,只是人却不似那样豪爽。精简一曲,也是段韶华之前从未抚过的激烈。
琴音散,他的胸膛微微起伏,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忽的,越过屏风而来,几下击掌声异常清晰的钻进耳中。
段韶华心神全收,都被那击掌声吸引了去。他真想站起身查看,却已有人先他一步,跨过屏风而来。
来人却是一位面生男子,长身淡面,无甚特别。
此地迎来客往,不稍说,这定是来雪宇楼听琴之人。
段韶华忙是起身,“这位公子……”
“琴弹的不错。”那人率先开口,第一句就是夸奖,随后才道:“我姓余,其他的话不必再讲,你再为我多弹几曲即可。”
果然是听琴之人,那就是来了生意。
万不想如此顺利,看这位余公子穿着也是不凡,从他身上赚个几两银子应该不是问题。
这一想,段韶华更是卯足了劲,疲累疼痛都忘了干净。
重操旧业的第一天,段韶华可说是幸运。一整天,直到回王府之前,他所见到的也只有那余姓公子一人而已。
临走时,听他言语中的透露,明日还会来此。
这等好事,段韶华可叫喜不自胜。直至回王府的路上,面上的笑意还在。
到了夜间陪宿,他这副状态倒是让裴靖略略吃惊。看着无甚精神,却还能坚持到现在。
看着靖王爷似乎是起了怜悯之心,这一夜中竟是未加折腾,更多的时候只是搭在他身上,东一句西一句扯着。
有些话可以忽悠过去,有些话却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二人一来一句,半天下来真是将段韶华防的打颤。
心里头更是下了狠决心,连话也说不清楚的地方,留来何用。
作者有话要说:接到编辑通知,此文明日入V,到时会有三更,欢迎新老读者品尝。
话说能入V了还是感动,窝这个小透明在冲往写文之路中终于有了点小小突破,先去抹把泪。
对不起各位亲爱的读者,作者是个穷逼,只求赚点零食银。入V后每一章节更会用心去写,争取做到不浪费读者一毛钱。鞠躬。
话说,我来个不负责任的剧透。此文正式进入大高氵朝,冲突会有的,肉(咳)也会有的,欢迎围观渣攻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