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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盟邀宠
“良佐···”
他深吻着细嫩颈项,直想把她揉进骨髓里去。睍莼璩晓如潮水般涌来的情动就快令她招架不住, 洛丽抓住他还要继续的手,“良佐,你想我们之间的第一次,是在这里么?”
他这才慢下了动作,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孟浪,深吻化为浅啄,极力抑制住自己的*,重重喘息,“对不起洛丽,我很想你。”
“你说过,不会强迫我。”
陆良佐有些沮丧,“这么久了,你还是不愿意吗?离开北平的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想你,在树下搂住你的时候,我就知道,再等不了了。”
四周充斥着男子晴欲的气息,她知道,圆房的事是再难拖延下去了。
洛丽拥住他,“我愿意,可我希望,能给你一个最难忘的夜晚,我想让你永远记住,再等我三天,好么?”
他皱了皱眉,“就三天?”
“嗯···”
听她一声应承,陆良佐情不自禁再次深吻下,喘息间难抑渴望,“一会,再一会就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也学着成了温言细语的小妾,回抱依恋自己的仇人,开始精心炮制糖衣毒药。
次日大房相邀,洛丽心中暗忖,自上回三姨太大闹梅苑后,半月来,这位包庇三房的当家主母一直对她置之不理,今日倒记起她来了。
因着上回之事,茯苓站在门外不敢近前,心儿掀起帘闱,依照洛丽吩咐并未正眼瞧她,“姑娘来的真巧,我们姨太太也正有事想同大太太商量呢,前边带路吧!”
身为太太的陪嫁丫头,向来给人冷眼的只有她,今日被心儿羞辱,又不能发作,滑稽的面色令苑中下人忍俊不禁。
今日的段芝龄一身浅紫色中长褂袄,依旧是繁复的发式与传统妆容,一脸肃穆端坐主位。若非无意见过她失落无助的窘态,恐怕会被她端庄自持的表象一直唬下去。
“洛丽给太太请安。”
“坐吧,看来你的脸也大好了,你是明白人,我也同你说敞亮话,你跟三姨太的事,打今儿起就算了了,府里不会有人提起,你也不必告诉爷。”
呵,原来是想大事化小,她的贤良就是这样彰显来的。
“若我不愿意呢?”
段芝龄摸着手中的玉如意,“不愿意自有不愿意的法子,四姨太的巧思我早已领教过,不过三姨太代行家规伤的不轻,若真计较起来,对谁都没好处。”
洛丽敛下不快,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大太太还真是‘贤良’,可你确定你选对了盟友么?”
“与狸猫为友,总胜与虎谋皮。”
“世事无绝对,若是这只虎敬献的祭品足够吸引呢?”
段芝龄故作疲态,“四姨太,我也乏了,若无旁的事就请回吧。”
洛丽不紧不慢,悠然捧起茶盏,“太太屋里的茶就是不一样,今儿天好,若能移步水榭品茗看戏,倒不失为一件赏心悦事。”
她闻声试探道:“哦?我倒不知府里何时请过班子,四姨太看的是哪一出?”
“只是一出河南梆子,方言听不太懂,只看那婆婆的模样,恐也同全天下的婆婆一样,正催着媳妇抱孙子吧。”
段芝龄即刻屏退了左右,神色略见慌张,“说,那天···你到底听到了多少,你想干什么?”
洛丽缓步上前,微微俯身搭上她的肩,“太太不必如此,同为女人,我只是想帮太太,并且我有信心,可以让你一偿所愿。”
“帮我?算了吧,你进门之初我曾试图信任你,可你却利用我的信任直刺了段家的脊梁。”
对于段宏业之事,洛丽为了达到目的,不可否认自己的确有愧于段芝龄,这也是她为了金蝉脱壳,找段芝龄做垫背的原因,她所排斥的,正是段芝龄最需要的。
“上次的事,我很抱歉,但请你相信我,这次我是真的想帮你,也为了我自己。”
段芝龄有些诧异,“为了你自己?”
“也许这后宅中的所有女人都认为,受到督军的恩宠是件幸事,可对我来说,并不是。”
“你心里,有别人?”
洛丽不答,宋继尧曾说过,最低劣的谎言靠凭空捏造,而最上乘的谎言,则是七分真,三分假。从她的眼神里,洛丽已断定,她信了。
段芝龄思忖了片刻,“好,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说说你的条件。”
“爽快!我帮你怀上子嗣,你给我自由出府的方便,还有,在我找到他,脱离督府前,你必须站在我这边。”
面对洛丽,她仍有些保留,“你说的这些,都并不难,可这一切,都必须在事成之后。”
“那是自然,可太太也必须保证能全盘按照我的意思来,否则,难保督军是否会听到些不该听到的,一气之下做出什么无法预料的事也未可知。”
两个女人的目光交汇在一处,段芝龄笃定颔首,“可以。”
与大房结盟,成为段芝龄的入幕之宾,洛丽借由这位正牌陆夫人的手正在让督府变天。
闺阁内,大太太的旧式褂袄被褪下,取而代之的是件浅色嫩黄的长款旗袍,奥凸有致的身材立现。洛丽围着她转了一圈,总觉得还有哪里有些奇怪,她弹了个响指,脱下自己的高跟鞋让段芝龄换上,又拆下她一头厚髻,方微微点头。
“嗯,总算顺眼多了,你们,去请造寸师傅来,把时新的旗袍款式都给大太太做几身!”
段芝龄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不可置信,高衩的旗袍下,一双腿笔直修长,转起身来婀娜多情,这个身材姣好的妙龄女郎,竟是自己么?
“等等,洛丽,这旗袍的衩能不能开低点,我这一走动,总觉得四处漏风。”
洛丽瞧着她局促的样子,掩唇一笑,“本来好好一块璞玉,被沙子埋没了这么多年,你还不想出土吗?远的不说,就说赵太太,水貂,短旗袍,露背礼服,赵四爷那是常带着她出席聚会,可看看我们家爷···”
“爷是留过学的,出去,总不会带着我们这些人。”
“那这款式还改不改了?”
段芝龄摇摇头,“或许我从前,是真太古板了,洛丽,你再教教我其他的,我···也想让爷能多看我几眼。”
她的语调越来越轻,到最后几乎细弱蚊蝇,将长久以来的心事坦露在别人面前,尤其是对一个男子的思慕,是段芝龄这样从小教养在深闺的小姐鼓起极大勇气才能做到的事。
洛丽握住她的手,“相信我,男人都是爱尝新的动物,我会尽我所能,让督军认识一个全新的你。”
“谢谢你,洛丽。”
“我并不是白教你,我们之间,有交易。不过现在最主要的,是你要出去走走,习惯这双鞋。”
当穿着旗袍的大太太出现在后园中时,无疑令所有人眼前一亮,就连半月来难得出门的三姨太在椿树后瞧见她,也不禁诧异,原来一尊黯哑陶器也有成为新瓷的时候,穿着那样出格的衣物,大太太竟像换了个人般光彩照人。
半夏在一旁念叨,“小姐您瞧瞧大太太,今儿是怎么了,穿起了那样有伤风化的狐媚衣裳。”
“住口,你懂什么!赶紧去找个裁缝师傅,她们都换上了,怎么能独我没有!”
是以,在第二日,督府内不仅姨娘换上了修身的旗袍,就连稍稍得脸的侍女也学着心儿,穿上了掐腰的短褂与长裙。
陆良佐晨起与段芝龄在主屋用早膳,也觉察到不同,厚重的发髻换做清雅的盘发,九分的旗袍袖露出一截皓腕,不由多看了她几眼,“你今天有些不同。”
她期盼地问道:“爷喜欢吗?”
“看着舒服,很适合你。”
她含羞夹了块松糕到他碗里,“这是我照书上学做的糕点,爷尝尝?”
他竟极自然地尝了口,“甜而不腻,很松软,你费心了。”
“爷喜欢就好,茯苓,把这些分一半送到四姨太屋里去,她昨儿陪我在厨房做了半天,也该尝尝。”
陆良佐放下筷子,眸色不经意一转,笑道:“你跟她,倒是相处地不错。”
一物定情
若说后宅是太太们的主场,那么厨房就是各苑丫鬟们明争暗斗的角力之地。
白日里陆良佐显少回府用膳,各房除却开小灶外,中午膳食一般由大厨房供给。如此一来,肉有精红白瘦,鱼有新鲜大小,厨娘与厨娘间便有了看人下菜碟的惯例。
作为四姨太身边最得脸的丫头,心儿今日着意掐着点来到厨房传菜,厨娘身边眼头亮些的粗使婆子便将各类菜蔬往好里装盘呈上。
半夏一向嚣张跋扈惯了,进来看了眼菜色,已见不满,与她擦肩而过时,故意酸道:“唷,四姨太还真是心宽啊,闷声受了家法,胃口还这么好。”
心儿反唇相讥,“那是自然,不保养好些,晚上如何有精神伺候督军呢。”
“哼,你别得意太早,督军今晚到底歇在哪里,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洛丽从前一直以为外传督府华丽,是因为它媲美旧式王府的亭台楼阁,庭院深深,直到段芝龄邀她共浴,她才见识到,陆良佐这样的大军阀几年间的敛财能力。
人工凿出的沐浴汤池,边檐由鹅卵石堆砌而成,正前方的镜面前是一座西式风情的半罗雕像,温水自圣母怀抱的陶罐中缓缓流出,盈室温暖,鹅卵石缝中种植的兰花享受着这样宜人的气温,开的正好。
洒满夜合花的氤氲泉水中,两名女子坦诚相见,为彼此梳洗着长发。
“我倒不知府里还有这样一处能让人身心放松的地方。”
段芝龄若有所思,“这里,是主屋的后院,爷每日沐浴更衣的地方。靠着芝兰苑,爷不在府中时,我时常来,好似泡在温水里,身子就没那么冷了。”
“以后,你不会再过这样的日子,你会有他,有孩子。”洛丽转过身掬起一捧花瓣揉入她发间,周遭水波颤动。
段芝龄在水雾中与她相对,纵使身为女人,洛丽傲人的上围与嫩白光洁的肌肤也令她惊叹,“你真美,难怪爷···会对你动心,若我是男子,恐也会被你迷住。”
洛丽面无喜色,只握住洋夷子在她手臂,背后涂抹,泡沫与夜合花瓣贴合在她身上,发间散下情丝一缕,顿生风情。她肩头一暖,便被洛丽自背后推向汤池雕像下,温水顺着她的脖颈流下,冲去遮掩,镜中的美人面泛红潮,身姿玲珑,令她移不开眼。
洛丽自背后拥住她,双手自她肩头滑下,抚向她的锁骨,“你看她,多美,若任由这样一副身躯被冷落,岂非暴遣天物?”
她正沉浸在自我的迷醉中,洛丽催眠似的哄道:“督军今晚会来我房里,不如···你代替我···”
“什么?”
“这是最快,也是最直接的方法不是么?”
段芝龄蓦地一怔,“我不会做替代品,绝不可能!”
“等有了孩子,他的心思自会到你身上···”
洛丽还欲说下去,却猛地被她撂开手,溅起一池水花,“你走吧,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办法,那我们的交易到此结束!”
她披着外套走出主屋,心儿已在门外等候。
“小姐泡的可舒服?”
洛丽愁眉叹了声,“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说服她,这事还得一步步来。”
心儿却是一脸笑意,“可小姐交待我办的事成了,依我看,三姨太今晚势必不会坐以待毙。”
“你这小妮子,这才进府多久就学坏了。”
“只要小姐吩咐的事,在心儿眼里就绝非坏事。”
洛丽见她一本正经,故意打趣道:“也不知道今天督军会不会带沈副官回来用饭呢,心儿?”
姑娘面上一红,颔首加快了步子,“这···这种事情自然是看督军了,小姐问我做什么。”
当晚正是洛丽与他约定之期,陆良佐满心挂着小登科之事,黄昏未至便回到了后宅。踏进梅苑小门时不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放轻了步子走向洛丽暖房。
心儿正一手支着头坐在她对面的位子上说着话,“小姐,你说,督军今晚能来吗?这一大桌子菜都快凉了。”
长期的特工训练令她练就了灵敏的听觉与嗅觉,洛丽察觉到门外动静,捧起一杯水酒故意道:“谁又知道呢,或许他又被什么莺莺燕燕的困住了,你要是饿了,就替他吃了罢。”
门外之人即刻挑起房帘,三步并作两步走进来,唬地心儿手忙脚乱,蓦地起身,“督···督军大人。”
“嗯。”
他面上阴晴难定,心儿也是极识相的人,慌忙告退。
洛丽自是为她抱不平,“督军一来就给我的人脸色看,又是被谁招惹了。”
陆良佐半俯下身,自身后搂住她,“招惹我的,可不就是‘我的人’,说好了的事,你方才是想反悔吗?”
“谁又想到,堂堂四省督军,竟有听人墙角的习惯,你迟迟不来,倒不许我发发牢骚了?”
搂住纤腰的双手不安份向上滑了几分,“今晚,一切都听夫人的,不知道这个小礼物,能否令夫人消气?”
他手中握着的丝绒盒子,正是婚礼当日未及送出的定情之物。洛丽看着纯金底托的鸽子血,强颜一笑,“那些外国电影里,可不是这么演的。”
这一刻,她没来由地想看看他单膝跪地,对着她这张脸迷醉的神情。
陆良佐沉默了片刻,并未如她预期地重演绅士求婚的动作,只取出红宝石戒指,稳稳的,就要套上她的无名指。
“来人!救命啊!三姨太落水了!”
门外传来丫头的惊呼声,温情的动作戛然而止,陆良佐将戒指放在桌边,匆忙走向门口,“怎么回事?”
“三姨太落水了,就在梅苑前边的西塘!”
已踏出房门的人在此时回头,“洛丽?”
“去吧,三姨太的事要紧。”
她摸起桌上的鸽血戒指戴上无名指,手一松,戒指也随之松动,明显大过她手指的圈度。有些东西若不合适,再精致考究,也是无用。
偷梁换柱
西塘边,苏芙已被熟识水性的家仆拉住,见陆良佐一来,立时甩开那人的手,继续在水中挣扎。
陆良佐褪下大衣下水,苏芙柔若无骨地钻进了他怀里,“爷,吓死我了。”
直到上岸,湿嗒嗒的美人都紧紧搂着他的脖颈,“好了,没事了,来人,送三姨太回房。”
苏芙任性地不愿松手,“好冷,爷,你好久没去人家那了。”
姣好的眉眼与楚楚可怜的娇嗔模样很难令男人不为之动容,他有片刻的迟疑,却仍放下她,捏了捏水嫩的脸颊,“小芙,听话。”
眼见着他转身要走,苏芙轻抚着额角,腰肢一软,半夏慌忙上前扶住,“姨太太!”
“怎么回事?”
半夏装腔作势道:“姨太太这几日总是犯晕,胃口不好,只喜吃酸食,许是···有了。”
“还不快去请大夫来诊脉!”陆良佐闻喜,立时横抱起苏芙,眉眼俱笑,“身子不舒服怎么不早说,若是有什么闪失,你如何赔给我们陆家,嗯?”
“爷一向事忙,还没有确定的事哪敢就去烦你。”
陆良佐抱着美妾,两人一路蜜里调油地向菡萏苑去。听闻消息赶到的段芝龄在假山边止住步子,扶着石壁,眼神空洞,隐有几分不甘,“怎么就有了呢···”
“爷正当盛年,只要有机会承恩,有孕自是迟早的事。”
指间的绢帕一路抚过长廊,洛丽款款而至,立在她身旁,一同看向正转入巷口的黏腻身影。“太太,我的初衷并没有改变。”
如今的情势对段芝龄来说,无疑是兵临城下,她底气全无地唱着空城,哪怕是下下策,也只能寄望于洛丽的暗渡陈仓。
“也许你是对的。”
至近至远东西,至亲至疏夫妻,若没有爱的羁绊,那么,只能选择以生命来维系。
跟在身后的茯苓对洛丽仍存着敌意,似乎不相信此夜骤变的一切,“太太,大夫还未确诊,是不是去看看?”
“嗯。”
段芝龄应了声,转而向洛丽,“你···”
“就随太太走一趟吧。”
对苏芙突如其来的孕身,洛丽亦是有所怀疑,可到菡萏苑后,老大夫斩钉截铁的诊断打消了所有虎视眈眈之人的侥幸希冀。一时陆良佐如获至宝,叮嘱大夫以最名贵的药材为三姨太将养安胎。
回春医馆的学徒接过药箱,整理的手法娴熟,,而屋子里隐隐的松枝药味洛丽极为熟悉,是以当学徒退出抓药时,她也借故跟了出来。一路尾随他至中庭廊桥,四下无人,方才谨慎发问,“你是谁?”
那人身手极快捂住她的嘴,将她掳至桥下,微喘着气息摘下套头面具,“是我···”
“宋···”
洛丽第一次见他穿长袍马褂,惊讶之余,不由嘴角微扬,这个时候见到这样的他,算是他乡逢故知么?
许是看出了她隐忍的笑意,宋继尧侧过身,“能警觉地追出来,总算没把教你的全都还给我,电报我收到了,只是混进这座后宅耽误了几日,这是你要的盘尼西林。”
洛丽见到他手中的冰冷药剂,惯性地摸向脸颊,“我又发过一封电报,事情已经解决了。”
“别动!”
宋继尧毫不避讳地盯着她,洛丽感受到他的目光似与从前不同,四目相对,他看的好似又不是她。
月光下,她的妆容已褪去大半,伤愈后的脸颊若细看仍可见淡淡一道红痕。
“你的脸受过伤!怎么这么不小心!”
过去身为教官,他虽刻板,可似今日般声色俱厉却是从未有过,洛丽恍惚了一瞬,只以为他是关心自己的缘故,“宋教官?只是小伤,已经全好了,你不用担心。”
他沉下声,极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以后别再大意了,既然没事,你先回去吧,以免让人生疑。”
宋继尧的反常并没有让她困惑多久,菡萏苑前遇见段芝龄,“三妹妹说乏了,爷在里头陪她,你这会儿也不必进去了,同我一道回吧。”
洛丽微微颔首,便知她有话要问自己。
她惯以迈着端庄的步子开腔,“她如今恩宠正盛,以她的性子断不会让人分去半杯羹,你打算如何?”
“督军的心意如何,怎么太太以为是能被女人所左右的么?苏芙,从来不是障碍,若用的好了,也可以是垫脚石。”
“你的意思是?”
洛丽莞尔,“她惯会撒娇承欢,如今有孕在身,犹如宝衣加身,脾气自然更甚。男人能容得她一次刁钻黏糊,欲擒故纵,这是情趣。次数多了,便成了甩不掉的黏糊糖,唯恐避之而不及。这个时候,只消稍稍进退得宜,贤良雅惠些,咱们的事便成了一半。”
段芝龄亦是个一点即透的人,反是茯苓,一头雾水,“太太,什么黏糊糖?”
“没什么,明儿一早做桂花糕,你准备好桂花糖,甜蜜饯儿就是。”
是以乔洛丽一早也吩咐小厨房做了些子孙饽饽,用早点时,小轩窗外的丫头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将昨儿菡萏苑内闹腾了整夜的事说了个七七八八,可见有时候身边放着几个八卦精还是很有用处的。
“心儿,再添碗粥。”
“是,小姐今天胃口可真好。”
得知他过的不好,她自是通体舒畅,饶有兴致地拿起了手边的早报,粗略浏览起来,这几年她养成了看报的习惯,起初是想更快地融入组织,学习新思潮,而现在,已成了她获取外界消息的唯一途径。
沪上要闻,铁道高级工程师查尔斯于郊野别墅遇刺身亡,尸体昨日被发现,鉴定死亡日期为七日前,外交部正与公使馆积极交涉,以望和平解决。
查尔斯?从前似乎有过一面之缘,铁道工程师?难道···
洛丽心不在焉地搅拌着燕窝粥,心儿只以为时机正好,自妆台前取过丝绒盒子放到她手边,“小姐你不是说戒指有些松吗,刚才我用红绸线在指环上缠了半圈,你再试试。”
洛丽见她满眼的期许,看了眼丝绒盒子,勉强将戒指滑入无名指,戴上后,竟十分合适。
“小姐的手白,戴上这枚戒指,真的很漂亮。督军大人平时那么忙,难免会有疏漏的地方,其实这些疏漏只消稍稍用心,便能弥补的。”
.“心儿,并不是所有的事都有办法弥补,都能有重来的机会,也罢,带上子孙饽饽,随我去趟菡萏苑。”
花梨木雕花大床上,苏芙一身浮光锦旗袍靠着妃色幔帐,握着陆良佐的手,咽下一口小米粥,教谁人看来,都是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只有见识过昨夜三姨太那刁钻脾气的,才知道什么叫人仰马翻,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苏芙本以为一朝有孕,能分得督军更多雨露,可陆良佐却因为太过看重这个孩子,不论她如何引逗撩拨,也不为所动,最后干脆分房而睡。她便将一腔怨气都发泄在苑中下人身上,小厨房一夜做了三顿小食,丫头们起夜七次,有的索性站到了天亮。
是以当段芝龄送来亲手做的桂花糕与小米粥,阖府中人再次感叹了她的贤良大度,温柔婉约。
与之截然不同的是,洛丽端着子孙饽饽进来时,苑中人神色各异,就似她身上贴着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标签。
苏芙挽着陆良佐的手臂,更是嚣张得意,“四妹妹真是有心,只可惜大夫说,我这些日子,吃东西是不能随便的,恐怕让你白走一趟了。”
当着众人面前下不来台,洛丽抬眼看向陆良佐,亦嗔亦怒。他却搂着身边人一笑,甚是玩味,“既然三姨太不喜欢,那就放我房里去,我也很久没吃过这点心了。”
苏芙一听急了,瞪了下首一眼,“既然四妹妹一番盛情,半夏,替我收下。”又娇柔地掐了陆良佐一下,“爷不会跟我抢的吧。”
“当然,我怎么忍心跟儿子抢东西。”
“哪里就一定是儿子了,万一是女儿呢?”
小夫妻准父母的话题,洛丽实在不愿再听下去,不是滋味地转身离开,顺带着留给他一个失落的背影。
她走出菡萏苑,握着蕾丝上衣领口挂着的怀表掐着秒数,“一,二,三···”
陆良佐疾步追上前拉住她的臂膀,一手的缠绵,好像再晚半分,就会失去她一样,“生气了?”
“不敢,大夫说三姨太的身孕···正好月余,你当然该好好陪陪她。”洛丽过门才月余,是以故意拖长了尾音,意味深长。
对于新婚之夜,陆良佐本就心存了愧疚,此时她明显吃味,他暗喜之余,掬起她一双柔荑,正摸到她无名指上的鸽子血,指腹摸索着她的手心,弄的她浑身犯痒,“洛丽,这上面系着的,可是我们的红线?”
她别过头不作声,下一秒便被他顺势搂近,额头相抵,将吻未吻之间,温情呢喃,“委屈夫人了,不如我今晚早些回来补偿给你,好不好?”
“谁稀罕!”
“我。”
在她额上印上一吻,陆良佐的眼里尽是情动,“洛丽,你吃醋了,我很高兴。晚上···等我。”
打一巴掌揉三揉的把戏,端的是深情款款,内里却人面兽心,朝秦暮楚,对女人永远有一套,喜欢的每一个都可以疼到骨子里,陆良佐,从前我还是太低估了你。
指尖抽离,她一身洋装目送他出府,才惊觉原本想向他探探上海那件事的口风,一时竟被抛在了脑后。查尔斯被刺,一旦公使馆态度强硬,不肯让步,必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芝兰苑的软榻上摆着七七八八的小册子,段芝龄捧着一本,看的脸颊绯红,外间稍有动静,她便立即合上。这是出阁前,段家姨娘塞给她的,芝龄父母去的早,跟着大帅长大,对男女情事一直是一知半解。
“太太,四姨太来了!”
茯苓的一声传唤,惊得她慌忙将书册塞进了褥下,洛丽是何等心思敏捷之人,看了她的面色,瞧瞧榻上一角,便知她在做什么了。
近些日子,段芝龄对她还算热络,“坐吧。”
“嗯,太太,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时机已到,就在今晚。”
“那···我需要准备些什么?”
洛丽磕着瓜子,一声脆响,笑道:“你可真逗,男女之间,不就那回事儿嘛,这倒是正儿八经地要准备什么?像个黄花闺女似的。”
见她脸上羞得通红,洛丽霎时有种做了老鸨的感觉,也不好再故意打趣,只拉着她的手,“走,去我屋里,给你看些好东西!”
军政部的一帮后生小辈多半是受父荫进来谋得的职位,小道消息灵通,最是会察言观色,在一处窃窃私语,正被搓着手进来的吴光新一记爆栗,“一群猴崽子,在聊什么!”
“吴将军,我们这不是在商量,督军家的姨太太有喜,要送什么礼物好吗?您给拿个主意吧。”
“才个把月,二哥这动作也太快了吧!我就说她床···”吴光新只以为是乔洛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从前一起打天下的哥们四个,老大徐秉清年长不用说,老四赵云鹏最小,已有了一双儿女,现而今老二也即将升级,只剩下自己孤家寡人一个,就算将来上战场送了命,也没个送终的,想想就凄凉,耷拉着头进了陆良佐的办公室,“二哥···”
晚上陆良佐多喝了几杯,想起这个一贯鲁莽的三弟下午所说的话,不由笑出声。
洛丽夹了块鹿肉,味同嚼蜡,“督军又想到哪个女人了,吃个饭都这么陶醉。”
“是老三,他今天突然跟我说,让我给他张罗个正经女人留种,说什么以后老了,好歹也有个小陆军代他冲锋陷阵。”
“正经女人?三爷还真风趣。”
陆良佐握住她倒酒的手,搂她入怀,“别多心,洛丽,什么时候你也能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到时候我教他练枪,打拳,让他做陆军统帅。”
她啜了口酒,轻抚他衬衣领口的英伦方巾,“三姨太肚子里不是正怀着一个么?我不想生。”
话音未落,洛丽脚下一轻,已被他侵身压上了圆桌,杯盘碗筷碎了一地。
“你说什么?”
她倔道:“我不要生!”
陆良佐三分微醺,发热地脱下外套,分开洛丽双腿架上自己腰身,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暗黄底纹,墨绿牡丹印花的长旗袍,过猛的力度令丝帛开裂,嫩色亵裤隐现。
激的他情动,洛丽妩媚一笑,搂上他的脖颈,反客为主,“现在,是不是我不愿意都不行了?”
“你是故意要撩拨我火气上头,嗯?”
彼此呼吸相闻,她轻吻上他的唇瓣,他握着她的腰肢,垂眸享受着这难得的一刻。洛丽双眼迷离间眸光一现,齿颊微动,咬住他的下唇,由酥麻到吃痛,陆良佐身下蓦地起了反应。
舌尖正欲探入,洛丽促狭退开,“等等···”
大手扣住她的后颈,陆良佐已有微怒,“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坏,我已经等的够久了,这次,绝不会再让你溜走。”
“那我们玩个游戏,要是你能抓到我,今晚就是你的。”洛丽扯下他颈间方巾,蒙上他的双眼,自他臂弯下逃开,吹熄了烛火,退至屏风后将段芝龄推了出来。
他循声摸索去,洛丽握住段芝龄的手,轻触他的指尖,亲手将她推向了陆良佐,不忘在他耳旁呢喃,“良佐,你抓到我了。”
他狡黠一笑,顺势与怀中人十指相扣,在她发间深吸一口,“洛丽,你好香。”
夜合花的汁液是她亲手为段芝龄梳上的,陆良佐只知那是她的味道,却不知道其中的缘故。永远像花骨朵般的洁白小朵幽香清雅,白天忘我绽放,夜间隐匿幽闭,正如一名擅于伪装的特工,在明处必须极尽所能绽放光彩,完成组织所赋予的任务,但心事却只能永久闭合,不能见光。
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抱起段芝龄走向床榻,她黯然走出屋子,隔着碧纱窗,陆良佐的缠绵情话与床第之声时隐时现,是you惑又似酷刑声声折磨着她。手指不自觉轻启窗扉,看向一室旖旎。
在他满含晴欲的攻势下,段芝龄学着下午洛丽教她看的西洋画报上的动作,脚尖绷起,缠上身上之人挺拔的腰际,脖颈后仰,随时准备迎来期待已久的撞击。
陆良佐埋头在温香软玉间缠绵啃噬引逗,初经人事的姑娘早已浑身酥麻,炙热难耐。他猛地向前一个挺身,冲破障碍的块感夹杂着温热黏腻的触感紧紧包裹着他,令他加快了动作,更贪婪地享受这一刻的美好。
身下的疼痛令段芝龄皱眉,逐渐适应后所丛生的曼妙之感令她宛若攀上了云端,真真切切不负自己所经历过的羞耻,心中只有一个意念,不要停···不要停···
洛丽手指发颤地合上窗扉,紧紧按压着胸口,事情分毫不差地如她所料进行着,她亲手将别的女人送上了他的床,可为什么在这一刻,竟有种撕心裂肺的疼蔓延全身,她就像一条濒死的鱼,一呼一吸都是那么困难。
她强撑着理智冲出苑门,游魂似的飘荡在夜色里,清冷的月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她捂着脸,不愿面对任何一丝光亮。
后院的更鼓敲响,负责巡逻的家丁脚步渐近,她就僵在那,没有半分想要躲避的动作。梅苑外站着的人再难任由她自暴自弃,扬手将她扛在肩上,塞进了假山内的洞天,禁锢着她,直到巡逻的脚步声远去。
“放开我!”
宋继尧按着她,“你是想要放弃组织,还是放弃你自己!”
“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杀了他!和他同归于尽!让他血债血偿!”她歇斯底里,抱着头顺着岩壁滑下,浑身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