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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节是最能体现一个人的地方,这个女佣之前还催过我,让我快点收集情报,可是为什么今天我主动喊住她,她的反应却和我想象中差了那么多?
难不成——她在对我说谎?
可是乔江北还在不在这里,是一个值得说谎的地方吗?
我刚想问她,女佣却已经语气急促的对着我道:“苏小姐,有什么话请你快一点说,我进来这里的时间已经超出了送餐范围了,再下去会引起大……舍尔的怀疑的。”
我这才回了神,默了会,到底还是没有再去追问刚才和乔江北有关的问题,我深吸了口气,对着女佣道:“舍尔在和俄罗斯的人打交道,这一次的毒品交易似乎数量非常庞大,我听他们说,这一次的交易,舍尔和对方都很满意,他们已经确定交货时间了,你把这个消息告诉乔爷,问他想怎么做,需不需要我的配合?”
女佣身子颤抖,甚至带了几分恐惧——是恐惧吗?我不太确定是不是我眼花了。
因为我话音落下,女佣甚至都没有和我确认过内容,就急匆匆的告辞出去了。
——也许,是第一次得到这样的情报,太激动了?
我有些讥讽的勾起嘴角。
走到女佣送过来的晚餐面前,我随意拿起勺子在米饭里搅了搅,而后什么都没动,扔了勺子走回床上躺下。
——我给的消息是假的。
是啊,第一次给出情报,就算乔江北因为我的消息栽了,我也有的是借口推脱——我就说舍尔还在防备我,给我的消息确实是这样的,我不知道真假。
是的,我就是要这样做,给乔江北一种紧迫感,数量庞大的毒品,谁也不知道舍尔会将这些毒品运往哪里,乔江北如果真的想守住暮城的关口,那么,他就必须在这批毒品交易前,和舍尔再次碰撞。
谁赢谁输我都不在乎,我只是,想看着他们出血而已。
是的——我给的消息是假的,舍尔不会怀疑到我,而乔江北如果真的有所动作,就算到了最后扑空了,他也同样没有办法责怪我。
乔江北……
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有很多的。
是你,先放弃我的呢。
那么,就别怪我了。
努力忽略掉来自胸口的疼痛,我闭上眼睛,一动不动,迎接黑暗的来临。
第一天,风平浪静。
第二天,风平浪静。
一个礼拜之后,风平浪静。
舍尔和沈辰都还是和以往一样的生活作息,仿佛,乔江北并没有什么动作。
而女佣在我告诉她假消息之后的第三天找过我,她说她已经把消息传递给乔江北了。
相比较那天在我房间里的慌乱,再次找上我的时候,女佣的态度已经恢复了平静——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样。
我下意识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仔细琢磨下去,所有细节却都合情合理——难道说乔江北没有选择动手吗?
是什么原因呢?
带着这样的疑惑,我在庄园里一直呆到了第二个月月底。
舍尔的那批货似乎真的拿下来了,她的心情很好,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在我对那个女佣说出假消息之后,她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宽松,甚至已经到了不避讳我直接和其他毒枭联系的地步。
所以,这一次我才能如此确切的确定他们的毒品交易,确实是真的成功了。
而,乔江北,真的没有动手。
毒品交易成功的当天晚上,舍尔送了我一个礼物,她笑眯眯的看着我,说我简直是她的福星,那批货,到了最后,对方如舍尔所愿,在价格上下调了百分之三十五,比她原本的设想还多了五个点。
因为传言有政府人员盯上了那批货,对方不敢在这里多呆,急于出手的情况下,舍尔捡了大便宜了。
我没说话,只是接过礼物,当着舍尔的面拆开礼物盒,里面的东西却让我瞬间就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是手机!
舍尔居然送给我手机!
这是什么意思?
迎着我震惊到了极致的神色,近在咫尺的女人凑过来在我脸颊亲了亲:“你的手机已经找不到了,这是市面上的最新款,手机卡也已经装好了,你想联系谁都可以。”
我双手甚至有点发颤,拿起手机,在中心键上点了下,屏幕亮了起来——信号满格,也就是说,真的是装了手机卡了。
连声音都开始不稳,我拿着手机看着舍尔:“……想打给谁,都可以是吗?”
“当然。”舍尔伸手在我脸上捏了下:“包括乔江北,你想打给谁,都可以。”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垂下眸子,片刻之后,却还是对着她笑了笑:“谢谢你,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舍尔将手搭在我的肩上:“你瞧,这是你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对我笑呢,文静,你很久没有笑过了,以后喜欢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能满足你的一定不会推脱——但是,你多笑一点啊,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呢。”
我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舍尔的心情却真的很好,又逗弄了我几句,起身便离开了,临了,她最后对我说的一句话是:“晚上我不呆这里,刚拿到手机,我觉得你应该会有很多人想联系,不打扰你了,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
舍尔走了之后,我捏着手机在床沿坐了很久——就算给了我手机又怎么样?我不相信她不会在上面做手脚。
监听器什么的一定会有,我一旦敢给乔江北打电话,谈话内容一定会被舍尔监听到的,所以,这份礼物,其实还是有些鸡肋。
但是,足够了,对此刻的我来说,真的已经足够了。
深吸了口气,我划开屏幕,拨出了溶溶的电话。
那边过了挺久才接了起来,是溶溶带着疑惑的声音:“你好?”
我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平静无波的,可是当听见溶溶的声音的时候,我的眼眶却还是有些湿了,就连喉咙都有些发紧,
捏着手机的十指泛白,我努力平复呼吸,那边溶溶又问了一声,我才控制自己发出了声音:“溶溶,是我,文静。”
手机里沉默了片刻,继而便是溶溶咬牙切齿的声音:“苏文静,你特么还记得给我打电话呢!我以为你死在外边了!”
我笑了声:“还没死呢,我在国外,暂时不回去了,溶溶……”
溶溶却打断了我:“苏文静!你现在和谁在一起!暮城这边的传言是不是真的?”
“什么传言?”我愣了愣。
“他们都说乔江北当初刚到蓉城找到你的时候就发现你怀孕了,然后押着你去做了流产手术,是不是真的?”溶溶道。
——是这个啊,我有些神经质的笑了声,这是当初乔江北为了迷惑舍尔散发出去的流言,只是,没想到,想骗的人骗不了,溶溶却一直还记着,难怪当初乔江北会没收我手机,说什么怕我露陷,原来针对的是溶溶啊。
“苏文静,你说话!你现在在哪?为什么这么久了才联系我,这段是时间你干什么去了?”
“是真的,溶溶,是真的,我没有孩子了。”我扬起脸看着屋顶,声音一点一点的发紧:“我和乔江北玩完了,我现在跟舍尔在一起,我要努力讨好舍尔,让她为我的孩子报仇。”
——如果手机真的被监听了,这样的话不是更能取得舍尔的信任吗?
更何况,我现在,是真的不知道他们的话,谁真谁假了,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凶手,就是他们两个,谁也脱不了关系,两个人,我一起报复,临死之前,我总会拉着一个垫背的。
爸爸,溶溶,还有我的孩子,这么多债——谁也别想逃。
“苏文静!你特么是不是疯了!”电话那边溶溶声音都跟着拔高了:“你给我回来!有什么事等回来了再说!我们一起打算!”
我勾起嘴角笑:“不啊,我不回去,溶溶,反正只要我在哪里,哪里就不得安生,我不想回去给你添麻烦了,给你打电话,只是想告诉你一声,我还活着呢,别担心我,也别找我了。”
“苏文静!”溶溶连名带姓的喊我:“你给自己的定位错了,从一开始,我们的身份就和乔江北他们的世界格格不入,是你自己付出了太多,文静,你向来都很有自知之明的,他不想要那个孩子,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吗?你别犯傻了,回来,好吗?”
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向来都很有自知之明?
是啊,可是我的自知之明给我带来了什么?
溶溶再也无法生育,我爸没了,相比较这些起来,一个孩子,真的算不了什么。
“不了,溶溶,我已经没办法回头了,舍尔不会放我离开的,而且,她本来就和乔江北有怨,就算没有我,她也迟早都会和乔江北对上的,对于我,她只是顺手帮忙而已,我什么都没做,你放心好了。”我擦了擦眼角,对着溶溶道。
“你斗不过乔江北的。”这一次,过了挺久,溶溶才这么对我说了句。
“试试呗,反正我就一条命,了不起就给乔江北好了。”我深吸了口气。
“文静,还记得当初我从容秋那里把你带走说的话吗?”溶溶沉默了会,继而才又接着道:“当初我说过,那三天乔江北为了找你,都快把暮城翻过来了,很多事情,我们也是透过那三天乔江北的所作所为才猜出了一个大概。”
“记得,怎么了吗?”我还记得,后来乔江北找到我之后,溶溶却只是说了一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其实也没什么意义,让我好好跟着乔江北,不要再胡思乱想。
可是,当初乔江北也跟我说过,那三天,其实就是做戏而已,如果不是出了孩子的事,他原本的打算就是利用那一次,让舍尔把我带走。
“乔江北——是盛庭的幕后老板。”溶溶的声音越发的轻了起来:“那三天,他利用过盛庭的力量,陈珂对他言听计从,动作很隐蔽,如果不是梁鹿,我也不会知道这一些,本来我们也不确定,后来你失联之后,梁鹿找人调查过,是真的。”
我怔在当场,那边溶溶的声音都开始变得轻飘了起来:“所以,文静,回来吧,这还只是他的一个身份而已,我们谁也不知道,他到底隐藏得有多深,文静,你斗不过他的,既然撕破脸了,那你就回来,刚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摆脱他,但是——孩子的事情,真的不要去犯傻了,文静,回来,好不好?”
视线所及之处,所到之地一片茫然,连视线都跟着雪花片片,仿佛是没了信号的电视机,连耳边都是刺啦刺啦的声响。
直到,溶溶的声音划破耳膜传了进来:“文静,你在听吗?”
我回了神,想笑,可是心脏那里却突兀的漫开了一股几乎想要把我搅成齑粉的剧烈疼痛,我捂住胸口,疼得弯身,连想坐直身体都做不到。
原来——是这样啊。
“苏文静……”手机那边,溶溶又说了句什么,可是我却有些听不清楚了。
“溶溶,我先挂了,舍尔回来了,我讲话不方便,对了,以后别给我打电话了,溶溶,你就当没我这个室友好了,短时间内,我不回去了。”我强撑说说完这句话,也不管溶溶在电话那边怎么喊,我结束了通话,觉得不够,又立刻把手机给关了。
左胸腔那里的位置,仿佛是被千万根利箭射穿,疼得我连动的力气都已经快要消失,捏紧已经关机的手机,尤觉不够,我一把将手机往角落里给砸了过去。
四分五裂的机身,就好像我此刻的灵魂状态——除了支离破碎,什么都没剩下。
又是一个乔江北利用我的证据,出自溶溶的口。
这世间,谁的话我都可以不信,唯独溶溶不会骗我。
所以——所谓的盛庭喂我吃药,其实是乔江北的命令,是不是这样?
因为当初我想逃,所以他就用药丸控制住我,一场接着一场的局,为的,就只是让我不敢离开他的身边。
什么,都是计算好了的。
乔江北……原来你是这样对我的。
我以为沈碧云对我已经够狠了,想不到,最狠的,是乔江北。
到底,还有什么指望啊?
我仰起脸看着屋顶,可是眼泪却大滴大滴的砸落,我边笑边哭便擦泪——苏文静,你到底还有什么脸面去哭?
为了一个乔江北,你已经众叛亲离了,不是早就应该死心了吗?
为什么,心脏那里,还会痛成这个样子?
所有的事情都是乔江北做的!
溶溶不会撒谎,舍尔也没有骗我!
罪魁祸首,就是乔江北!
乔江北、乔江北、乔江北!
这个名字像是被淬了毒,每默念一遍,毒性就顺着四肢百骸侵入五脏六腑,而后沿着早已经被腐蚀的脉络,缓缓进入脑海。
那股尖锐的,剧烈的恨意烧得我整个脑海都是空的,我猛然起身,想也不想就要冲出去,我要当着面问他,到底是凭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凭什么可以主宰别人的生死!
凭什么!!!
手指碰触到冰冷的门柄,我甚至忘了自己到底是处在什么地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乔江北,找到他!
可是太过汹涌的情绪波动却好像是毒性骤然爆发了开来,所有的恨意都集中在了脑部,那些甜蜜的过往,那些他对我的宠溺,才是最致命的伤口。
我捂住头,从神经那里传开的剧烈疼痛让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蹲下身子,我凄厉的尖叫——好疼,真的好疼啊!
像是有人拿着机器在我脑子里搅动,感觉脑子都快要被烧空了。
耳边开始传来各种声音,杂乱的脚步声,喊人帮忙的声音,身体被人扶着,从地上转移到了床上,到了最后,甚至就连舍尔也来了。
她紧紧握住我的手,一遍一遍的问我:“文静,你怎么了?哪里难受?忍着点,医生快过来了。”
我疼得满头大汗,就连视线里都带着水雾,脑袋都快炸开了,勉强睁开眼睛,我看着舍尔:“……我不要看医生……要打针,我不要……不要……”
舍尔连连点头:“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哪里不舒服,那你告诉我?”
“……头疼,好疼……”疼到甚至就连眼前都出现了重影,舍尔近在咫尺的五官也已经看不清楚,模模糊糊的,我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溶溶的脸。
我笑了笑,伸手回握‘溶溶’的手:“溶溶……我头好疼,你帮帮我,好不好……”
‘溶溶’应了声,我看见她挥了挥手,很快就有人带着一盆热水过来,她用浸湿的热毛巾帮我敷太阳穴。
温度刚刚好,那股持续不断的疼痛随着热气在空气中挥发,良久,疼痛终于散去,我的手开始稳定了下来不再发抖。
“溶溶……”我眼皮开始打架,只是下意识还是在陷入昏迷之前,伸手抱着溶溶的腰身:“我只剩下你了,溶溶……”
她回抱我,没有说话。
可是,就连梦里,我都没有资格安生——那些和乔江北的过去,点点滴滴,在梦境里被无限放大,可是记忆里,全是他对我的那些好,哪怕明知道是在利用,可是被储存起来的,却仍然是那些甜蜜的,宠溺的回忆。
就像是一部慢放的电影,镜头到了最后,是乔江北那张清隽的脸,他看着我,嘴角的笑意一如往昔,淡然的,没有感情的。
他说:“苏文静,看清楚了吗?你注定只能被我利用,到死都休想挣脱。”
我大汗淋漓的睁开眼,入眼却是一片黑暗,身后床头灯的橘黄光影朦朦胧胧的,洒在视线里,我这才看清楚,我是被舍尔揽着的,她揽着我,我们面对面睡着的。
可是我刚才的动作太大,才刚睁开眼,舍尔就跟着醒了,她伸手在我额头摸了摸:“醒了?头还疼吗?”
我愣愣的看着她——梦里面,对我好的人,照顾我的人,不是溶溶吗?为什么,会变成是舍尔?
她和乔江北一样,对我的好,从来都是带着目的的!
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在清醒的情况下,一想起乔江北这三个字,那股锥心刺骨的恨意就让我浑身发抖。
舍尔感觉到了我的颤抖,从床上坐了起来:“怎么?还是很疼吗?文静,我们让医生检查一下好不好?不用打针……”
“不用你假好心!”我一把打掉舍尔的手:“你放了我!你要是真的对我好,那你让我离开!”
舍尔一双碧色的眼眸在黑夜里几乎发出光来:“放了你,你想去哪里?”
“去杀乔江北!”我一字一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要去杀了乔江北!”
舍尔看着我,良久的沉默:“没有我,你杀不了他的,文静,跟着我,我帮你杀了乔江北。”
我浑身发颤,感觉眼底似乎都已经充血,舍尔的话,明明每一个字眼我都能听清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脑子就是反应不过来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感觉好像思考的能力都已经消失了,整个人连感官都变得迟钝,好像迟暮的老人。
过了挺久,我才绕了回来,我冲着舍尔笑:“那你想要什么?舍尔,你是不是想上我?”
舍尔微微睁大了眼睛,带着几分错愕。
我却像是已经走到了极限,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跨坐在舍尔腰间,将她压在身下:“那我们现在就做,做完了,你就去杀了乔江北。”
对,就是这样!
她身上还是一身劲装,像是为了照顾我,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我伸手就往她腰间的皮带摸了过去。
舍尔一把抓住我的手:“苏文静,你到底怎么了?”
身体的碰触,不知道为什么给我带来了一股战栗的快感,我挣开舍尔的手,带着几分神经质,继续解开她的皮带:“做—爱啊,你看不出来吗?乔江北,你不是很喜欢我的身体吗?来啊。”
舍尔坐起身来:“苏文静!看清楚,我到底是谁?你在发什么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