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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舜英被逢龙马捉拿回城。代知县第五仑与差拨董大两个转忧为喜,弹冠相庆。
第五仑命令将犯妇依旧关在尼姑庵里,加派官兵看守;又烦请逢龙马住到庵外,就近监押;还叫郎中给犯妇开方子吃补药安胎。
董大大大松了一口气,兴致高昂,想要去奚落调戏王舜英一番,报报往年一再给她驱赶的怨气。但怕惹她动怒流产,终于按捺住不去,自笑:“哇哈哈……报仇何必急?那小妞横竖逃不过本大爷的手掌心!”
转念又想:“吉义那小兔羔子,如今竟有这么大本事!要不是逢祭酒,小妞就给他救了!本大爷怎么想个法子把他擒住,押赴市曹凌迟,以绝后患?”想着,董大召来丁虎头、王麻子、曹狗儿三个泼皮商议。
这些泼皮,能想出什么高招?无非都是些下三滥的手段。
丁虎头说要把吉义的母亲抓起来,胁迫吉义投降。
王麻子说要传播谣言,就说犯妇在尼姑庵里天天受拷打折磨,想必吉义闻讯会按捺不住自投罗网。
曹狗儿更绝,说要去挖吉家的祖坟,让吉义暴跳如雷赶来就好抓。
董大听了这些主意,抬腿就把三个泼皮踢翻:“都给爷出的甚么鸟主意!”踢翻了再一一数落:“抓吉义老母?影都没有,去哪里抓?”“传播谣言?他会信?他怎不知咱们抓犯妇是要献给道台大人,还会信咱们动刑拷打?”“挖祖坟?他家又不是本地人,从他爹才来本县的,哪有祖坟好挖?”
曹狗儿还不死心,又道:“那就挖他爹的坟!”
董大又是一脚,将曹狗儿踢了个连滚三圈:“一则他爹的坟也不知在哪,二则他爹有好名声,咱们去挖,定给刁民围攻!你昨夜给刁民打得还不够?”
三个泼皮这才闭嘴。董大自想了一番怎么抓捕吉义,但也得不到个好主意,只有看紧犯妇,想必吉义还会来救,那时再抓就对了。
吉义一行人营救王舜英得而复失。逃离之后,吉义给陈福治了伤,安葬了陈全,再想办法继续营救王舜英。
经过打听,得知所遇见的御法师名叫逢龙马,是天极门中有名的少壮法师。楚春莺抱手道:“原来那黑腿狗竟是个祭酒,比教授还高一等呢!”——只因逢龙马身披一件黑白相间的外袍,腿那一块是黑的,楚春莺随便就给他起了个“黑腿狗”的外号。
吉义叹道:“黑腿狗厉害,只要有他在,咱们要救舜英妹妹着实不易。你可有好计?”
楚春莺盘算着自问自答起来:“再邀那些好汉来?不成,他们有勇无谋,其实帮不了什么忙。回庄里拉人马?也不成,那帮乌合之众的庄丁,更帮不了忙。只有半通半仙、卿哥儿、桂哥儿能帮忙,但要把他们拉来,庄子就无人守护,倘若赤髯仙与晁翻天联手杀回,岂不糟糕……”
吉义插口道:“庄子还可罢了!实在两头顾不得,便只顾这边。舜英妹妹与我自小的交情,绝不可不救出来。你看多少义士只凭一个‘义’字,素不相识也来营救。咱们自己人自当尽力。至于庄子,本来是无意之中顺手得的,大不了得而复失,也没甚……”
楚春莺打断道:“那也不是这么说!一则咱们投了好大的本钱呢!二则顺手得的家业也是家业啊!三则舜英妹子身怀六甲,倘若救出来了,你也不能把她千里迢迢送回深山家园去吧?总得就近找个地方安养,分娩了再说。保住庄子,也是保住一个可安养的地方不是?”
吉义点头:“也是。但还是救人更重要,保庄子还是次要一些。”
楚春莺继续盘算道:“已经救过一次失败,再想偷摸进去可就难了。硬打也是极难,黑腿狗太厉害,又有那么多官兵……哎呀呀,这可把姑娘难住了!傻瓜蛋你不是读了那么多兵法书么?你自己不想个办法?”
吉义心想对了,兵法也可以用在救人这件事上。当下思忖半晌,右手握拳一击左掌:“有了!多亏你提醒,我想了想,确有一条兵法计策好用!”
楚春莺问道:“什么兵法计策?”
吉义讲道:“就是《孙子兵法》中的‘攻其不备’。我妹子关在平邑县城这里,官军看守严密,又有黑腿狗那厮;你刚才也算过了,无论偷摸进去还是强攻进去都是极难。那么我们就用兵法的‘避实就虚’,不打平邑县城,却去沂州州城,活捉知府夫人,这就是‘攻其不备’……”
讲到这里,楚春莺大笑打断:“好个傻瓜蛋!我以为你有甚好计,原来是念念不忘你的老相好,阿十姐姐!”
吉义一听“阿十姐姐”就不由得满脸通红,摆手道:“什么老相好?我这是正儿八经的兵法计策!”把脸一板,认真解释起来:“你想,从州里来了两批官军还有黑腿狗都在这里,州城是不是空虚多了?而且都以为咱们必须想办法劫救犯妇,没想到咱们会去打州城劫夺知府夫人吧?”
楚春莺点头:“这倒是。”
吉义接着道:“所谓‘攻其不备’,就是要专打敌人想不到我们会去打的地方。趁着敌人戒备松懈,这样打才更有胜算,你想想是不是?什么念念不忘老相好?莫要诬赖我!”
楚春莺嘿嘿笑道:“哪里诬赖你了?你忘不了阿十姐姐,又不是什么大事,姑娘也不怪你,何必抵赖呢?越抵赖岂不是越那个……欲、欲遮盖反泄露……”
吉义纠正道:“那叫‘欲盖弥彰’。”
楚春莺一拍手:“对了!就是这个词!你这下可欲盖弥彰了!”
吉义瞠目道:“我哪里欲盖弥彰了?之所以要劫知府夫人,是因为难以去救舜英妹妹,所以另想法子,劫知府夫人作为交换。这跟我念念不忘老相好有什么相干?”
楚春莺诘问:“那为何不劫知府本人,却要劫知府夫人?”
吉义急道:“你这么聪明怎会不知?活捉知府本人与活捉知府夫人,哪个有用?”
楚春莺大笑:“姑娘怎会不知!姑娘就是喜欢玩弄你这傻瓜蛋!瞧你急得,脸红得跟熟透的枣子似的!好吧说正经的,果然是活捉知府夫人的好,活捉知府本人有个鬼用!一个小小知府,能比太师的千金么?姑娘这还是知晓的。”
吉义吁气道:“你知就好。”
楚春莺点头道:“这可是个好计谋啊,会兵法的傻瓜蛋可就不傻了。”
吉义附和:“我哪里傻?”
楚春莺道:“咱们要是劫了知府,想换妹子,未必能换出来。知府的老婆、你的阿十姐姐可就不同,咱们劫了她要换妹子,第五知县敢不依?他老公敢不依?就算是第五道台,也必依的!毕竟道台也不能得罪太师啊,你说是不是?”
吉义附和:“那是!不过知府的老婆可不是我的阿十姐姐,我跟她全无关系了。”
楚春莺笑道:“你就莫多说了,欲盖那个更、更……”
吉义道:“欲盖弥彰。”
楚春莺道:“就是这么回事!”
吉义吁气道:“不与你说了。总之我们要攻敌不备。豆兵还得七日之后才有,咱们如今不够力量去打州城,不如暂且回庄带上我兄弟们,满七日之后再去打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