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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写有“白起兵法”的秦齐楚韩赵魏燕七种字体的漆字白绢放在眼前,侯公不由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片刻的冷场之后,才惊诧的说道:“你怎如此了得,你是我认识的憨子吗?”
侯公似乎还是不信赵端所言:“八岁幼童若得师者教诲写出一手漂亮字并不稀奇,可白起兵法,如何能出自你之手,你如何让我相信呢?”
“小子可给你背诵其上的文字!”
侯公接过赵端递上来的第三卷兵法双手颤抖的展开。
今日将老底端了出来,不知得把侯公震惊成何等模样,做了这么多年的憨子,终于有了一次在别人面前展现才华的机会,这种感觉不亚于洞房花烛夜,赵端憨憨自负一笑朗诵道:“白起兵法第三卷借刀杀人之计,敌已明,友未定,引友杀敌,不自出力,以《损》推演……”
这段白起兵法就是赤裸裸的剽窃,剽窃后世妇孺皆知的《三十六计》而得。不过在这个时代剽窃不叫剽窃而叫钞书。诸如《史记》就是太史公司马迁抄录《左传》《吕氏春秋》《战国策》等等一大堆书而后加上自己的一些评语而成。
在后世自己不会这样做,更不敢这样做,如果做了,自己热爱的殷商甲骨文研究员工作也就丢了。
颤抖了!侯公再一次在自己清脆的读书声中惊骇了。
侯公一刹那涕泪横,看看丝帛上那老练沉稳的七国文字笔迹,望着从上方墓道滚滚而下的土尘,听着轰隆撞击羡门的声响,再看面前朗朗读书的自负小宗主犹如见到一颗红日冉冉从乌云之中跳跃而出。这是他周室社稷的希望,这是他纵横天下的动力所在。
侯公短暂的情绪奔溃之后,用手抹去眼上泪水,一脸欣喜的问道:“是否可以向太公透露如何学会的识文断字,除了认识瞎子这样的奇人异事,还有何人?”
赵端想过如何解释自己身上的特异,一是直白坦白,二是奇异神话,三是得遇高人。
一般底层劳苦大众,诸如养父吕伯乐,他们会信梦中得遇仙人指点,一觉醒来就会了短文识字出口成章。
二般情况诸如侯公这种时代精英,他们不会轻易相信所为的神异,自然得遇高人指点再凭借一二天赋经过刻苦学习之后掌握了七国文字这一说法,他们容易接受。
至于直白坦言,给他们解释穿越,恐怕是自己夹了脑袋才会这么说。这种解释超出了所有人理解,直白相告,不仅不会有人信,还会落下胡说八道信口开河的观感。若真要让人相信自己是从未来的世界穿越而来,那需要一个漫长的相处过程,需要大量的解说,大量的沟通释惑,才能让人相信。
当然赵端为侯公准备的是第三种解释。
“小子在黄泽打渔,经常遇上一白须老者,闲暇时候,老者就会教我写字,时日长了我就会写很多很多的字!五岁那年的有一天老者给我一卷竹简,让我天天读诵,小子一年下来就读通记住了。在我六岁那年老者对我说他要远行,自此以后就不见了,不过他给我留下了很多书简,叮嘱我不可懈怠每日诵读,小子也听了他的话,就这样读了下来。至于白起兵法,也是那卷书简中的一种!”
“可惜,上年涨水,黄泽泛滥,我藏在黄泽岸边的竹简尽数被冲走了!我大近半年来骟马骟牛屡屡失手,我就想着挣些钱粮补贴家用,听说写书能挣钱,于是我就想到写书来挣钱!先写了两卷,我说是在路上捡拾的书简,二尾子就将书简帮我卖给了繁阳书肆,当然他不识字自然不晓得是何书?
事后我许诺分他两成的钱,他这才为告诉太公。两书简我得了一百多钱。后来我嫌一卷一卷的卖挣的太少,干脆一口气就制作了三十多卷,就当我卖出去的时候,瞎子公就找到了我,就有了今天的事!”
“之所以未敢告诉太公,不是不相信太公,而是我答应了白须老者的必须信守不为外人说的诺言,可是生死攸关之际,我认为再没有比太公性命重要的事情了,憨儿宁肯失信于人,也不要太公去死!”
赵端说到最后还就惭愧的抽泣了两下,可谓戏精啊!
赵端说完,侯公陷入了沉思:“此人是谁呢?魏赵之地上谁有这般大的学问呢?”
突然侯公似乎想起了何事,遂问道:“那老者,相貌可有特别之处?”
“须髯尽白,白衣飘飘!”赵端想了想,一般仙人不都是这种形象吗?
“相貌呢?比如眼睛,鼻子,嘴巴,耳朵有和异于常人的地方?”侯公又着急的问道。
啥算异于常人之象,赵端扶额思忖之际,突然摸到自己帽子之下的肉瘤突然想到一人,遂做恍然记起之态说道:“老者好像额头长了几个疙里疙瘩的肉瘤,小子记起来,那一日在黄泽之中相遇,我未戴帽子,他便一脸的笑貌样,指着我头上的瘤子打趣说道,小子你的肉瘤没我大!憨儿自然不肯认输,我说,我现在还小,等我长大你这样大的时候,我都头上的肉瘤既能比你的啊,当时他哈哈哈大笑!望着西面,感叹了一句,瘤子大有啥用,不是一样被灭国绝祀了吗?”
突然侯公身子一震,抓住自己,眼神灼灼的问道:“他真是这样说来?”
赵端莫名其妙的点点头。
侯公喃喃说道:“难道他还未死?”
真未想到胡诌出来的一人,也能在侯公心目中对号入座,真是奇哉!
赵端脱口问道:“他是何人?”
轰隆!墓道口传来第四声羡门倒地声。这才将赵端和侯公拉回了危如累卵的现实世界。
侯公回首仰望穹顶墓喷薄而出的灰尘,又恢复了平时的雍容和淡定,摸摸赵端的小脑袋,轻松的说道:“既然憨儿胸中有韬略,那就快说说如何,应对当下危机!”
赵端不再废话,展开司空马写给吕不韦的书帛,捡起侯公用过的漆笔仿照司空马的笔迹在书帛末尾写道:“若再赶尽杀绝,我将书简公之于众,鱼死网破,勿谓言之不预!”
有丝帛上的旧漆字对照,新漆字甚是突兀,不过这难不住赵端,将漆烤干之后,取来司空马用过的血巾拧一把血水洒在书帛之上,如此新旧字迹便混淆了。
赵端自信的说道:“太公,你看,可好?”
侯公接过书帛,抻远查看,满意的点头,欣慰拍拍赵端的肩头:“好一个勿谓言之不预也!不愧为我周室血脉子嗣,天赋文命!”
“那此书简藏于何处呢?”赵端拿起那卷韩王写给吕不韦夫人的竹简询问侯公。
侯公欣赏的凝望赵端良久之后才开口说道:“墓室之中不可藏,一旦被人搜去,我等皆会被屠戮殆尽。只有送出墓室,才是完全之策。憨儿你从瓦甓离开顺便找个地方藏起此书简即可!你就不要再回来了,我等性命虽然无虞,可也难逃被囚禁之劫!”
侯公一言浇灭了自己过于乐观的期望。
是啊,即便不死,也会被囚禁起来,更会遭受生不如死的酷刑折磨,望着侯公慈爱的眼神,四年来彼此慰藉的温暖顿时涌上了心头。
“太公,憨子怎能弃你而去?”
“憨儿,你得走!只有你出去了,太公才不会被永久囚禁,你还能联合邢父诸父搭救太公,憨儿带着竹简走吧!”侯公眼神灼灼盯视着赵端满脸微笑劝慰道。
侯公所言在理,赵端将那竹简揣进怀里,拱手说道:“那小子就先出去将信简藏妥了再回来查看情况!”
“憨儿,一定要小心啊!”
伴随着侯公的殷殷叮嘱,赵端进入埋有通往黄泽瓦甓陶管的小室,同一时间也传来了第五道羡门倒地的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