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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遽然归静。
便在这一静之中,但闻霹雳价一声响,她只觉身子猛地一震,就见一束光自体内喷薄而出,冲天而起,唰地刺破黑暗而深邃的苍穹,照耀太空。
光华熠熠,一闪而灭。
一灭之后,万籁俱寂。
不止是她,所有变异体和超能体、机器体都在这一灭中归于静止。
她浑不明发生了什么,自己是什么,怎能发出这绝世的炫光?
这突闪突灭的光是那样地空灵寂寥,又是那样地辉丽灼烁,流影外烻,煌煌荧荧,高照九天之上,煊赫无极。于茫茫人海中,孤寂一生中,无休无止的惨烈搏杀中,她曾见过许多光,有的明亮,有的暗淡,有的绚丽,有的单调,却唯独没见过这等耀世神光。
这光看着真切,实则缥缈,似乎五彩斑斓,却又无法形容。
一光之出,她精神大振。
她战至力竭,慷慨赴死,却未必甘愿就死,只是无可奈何求死,心里暗暗期盼那个神秘的“她”能再次出现,展现奇迹,然而左盼右盼、左等右等没等到,心灰意冷下却等到这光。
这光自然是玄阴所发。
她懵懵懂懂、呆呆傻傻地看着这光破体而出,辉耀天宇,贯通无极,就如从黑洞巨大的吸积盘中央喷射而出的煌煌炫光,刺入宇宙,无有边际。其高,九天不能遮;其亮,普照太阳系。光华烂漫,如朝霞吐蕊。随后寂然泯灭,化作点点星光散落,这才怦然心动,回过神来,感觉只是过了一瞬,却又觉无限漫长,仿佛时空已在光中停顿。
光已逝,天地依然静静地,静到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没有,是完全的静。
她突然瞪大眼,惊恐万状,说什么也难以相信,只因看到身前身后、头上脚下,数不清的粒子束流、激光、电磁炮弹、电磁弹、导弹、炸弹和千奇百怪的种种能量光束,全射向她,其威力之强大,足以在一瞬间千百次地将她灭成粉末,然而却全在她面前静止。
天地皆不动,唯她在动。
她猛然想起那无数次的死去活来中,在宇宙一次又一次地画圈圈,东一圈、西一圈,上一圈、下一圈,无数个圈中的无数个点,再划出无数个圈,无边无际,无休无止,无晦无明,无始无终,无生无灭……意识作用下,自己始终在一切动的前面,于是天地归静。
“可我现在明明没动啊!一点都没动啊!是真的一点点都没动……”
她傻乎乎地想,只想到了自己手脚没动,身体没动,脑袋没动,却没想到意识在动,心灵感应在动,感情在动,精神在动,自己早已居于万动中之不动,才有天地的寂然归静。
她终究还是有点聪明,于糊涂中忽然想到:“哈!我又超光速了……”
就这么一张口,所有悬停在她身前身后、头上脚下的光、弹、束流全在寂灭。她清清楚楚地看着它们一颗颗、一发发、一枚枚、一束束地消失,没有裂解,没有分解,就这么一点点地依次消失,化作分子、原子、粒子,寂静无声,静到连一丝丝烟都无撩起。
“我明明动都没动,怎么超光速了?”她仍怔怔地瞧着,大惑不解地问,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昂首挺立起来,想到之前还想挣扎着站起来死,却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不明怎么就站起来了,又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超光速了?
她想不出这光出现了多久,是一秒还是无限,自己是在美丽的梦中,还是在生死顷刻的现实中。眼中的光、弹、束流都没了,意识才将光的一前一后连接起来,不觉有任何异常。
是的,这无法形容的一秒之前和一秒之后,的确没有任何异常。
“那这光的出现,又意味着什么?改变了什么?决定了什么?……”
天地轰响,仿佛时光倒流,至少她是这么隐隐约约地认为的,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在不知不觉中、悄无声息中改变了什么,然后有了天地的停滞,接着又开始。突然停顿的变异兽、超能体和机器战士又躁动起来,群起而出,攻势如涛,再汇成惨烈的绝杀。
她视若无睹,只因太激动、太兴奋、太忘乎所以了,依然莫名其妙又稀奇古怪地想:“一切又开始了,那我现在划得是哪一个圈圈呢?改变时间线了么?这是不是有点耍无赖……”
她要是知道她是她的宝贝疙瘩,就一定不会觉得是在耍无赖了。
怒声如潮,群敌又狂攻而至。
生命终将凋零,胜负成败转头空。
英雄的梦想,只长存于震撼人心的亘古传说中,随岁月而兴灭。
天边,一抹黑光幽寂地闪动。
黑光遽然而至,光影乍起。
光波起处,一个声音远远传来:“接住太阿,此乃烛阴斩驳神之剑。”
她刚一听到这洪亮的声音,毫无反应,突然意识到什么,情不自禁地想起《剑赋》开篇第一句:“岂曰无剑?冥冥乎如太阿之虚……”身子一震,惊呼一声:“天啦!天之圣剑!”
一想起太阿,她脑中立时轰地一声响,瞠目结舌,浑身急剧颤抖起来。
一切以她来不及想,也无法去想象的状态,在震古烁今地发生。
如果是在晴朗的天空下,又无阻隔之物,她能将数十里外的景象看的一清二楚,但在黑夜,在这毒雾弥漫的金星,视力便减弱不少,所看到的那团黑光,便模模糊糊,难以分辨。
随着黑光的律动,她看到了一团团巨大的火光不停爆炸,闪耀夜空。
从爆炸的激烈程度和火光骤闪的颜色,她分辨出那是多种导弹、弹药在纷纷爆炸,旋即判断出爆炸是沿通往归丘城的高速公路,向该方向延伸而去,上百团腾起的火光和烈焰表明,Data往冠盖城运送武器、弹药的庞大车队被那黑光截住,在一闪中炸灭。
这是断敌根本的战术。机器部队没了武器、弹药,便难以支撑下去。
问题是上百团火光就是上百辆运输车,怎么在黑光一闪中就全炸了?那一闪的快该有多快?如此巨大又剧烈的爆炸,本该震天动地,上百里外都能清晰可闻,又为何只见火光、烈焰,却一点声音也无?难道声音还会被吞吃了?
这么巨大的爆炸,必然发出同样巨大的爆炸声,常人听不见没关系,可以她听力,本该听见才对,然而就是没听见。令她惊骇万状的,还不止于此。
爆炸惊起的一瞬之前,她一听到太阿,一想到太阿,也就是在意识的一闪念间,就遥遥望见那团幽寂的黑光远远地从天而降,紧随着那声音的一声吼,光影乍起,向着她闪跃而来,沿途中分而开,一排排大大小小的机器体、超能体凭空消失,绝无半分声息。
空气骤然凝固。
这极静的杀中,看不到点点血花飞舞,听不出丝丝细声颤动。
那些拦在光影前的轻装、加强、精装、重装、超级机器战士和自行机炮、机械生物体、01超能体是如何在顷刻间由有形之物化归无形,无些儿的过程显现,无片断、无闪回、无重放……一瞬的无形之杀,正是太阿冥冥之虚。
时空在这一刻因虚无而消失。
一瞬的一瞬中,无数个一瞬的连接中,寂然而出这吞吐时空的绝杀!
她知道太阿,那是流传于传说中的冥古宙圣器,只能神往。
传说中,驳神形如飞马,日行万里,倨牙、虎爪、龙尾,头生一角,削铁如泥,声如擂鼓,身白而尾黑,能通灵,可御兵,白昼仁慈,夜食千心,食足三万心即翱翔于九天,为古往今来第一神兽。烛阴与之大战三日不胜,向女娲借太阿而杀之。此后,驳只以饕餮、穷奇、狮虎等猛兽为食,于是四方安宁。传说寥寥数语,却蕴含无尽想象。
太阳系自诞生以来,数十亿年间,先后出现过许多神兽、魔兽、怪兽、妖兽,却无一能与驳神一战,独烛阴能杀,而烛阴又只能以太阿斩杀,该是怎样惊天地、泣鬼神之一战?
时间飞快,如流光过隙。
她脑中刚生出这些念头,还没来得及往下想,就见光影一闪而至,幽幽冥冥,循循不前,卓然而为一剑。剑过处,一条数十里长的窄路尚未弥合。
路很窄,长达远远的数十里,任何物体穿行其间,无论快慢,照理都该消耗时间,然而剑却不可思议地遽然而至,沿途剑影寂寂,还没消散,两边被杀的机器体仍正飞快地倒下。
也就一晃之间,剑便从数十里外的那头,到了数十里外的这头。
沿途中分,无物能抗。
这一杀之疾,实在无法形容。
她如不是视力绝佳,也一定看不见那极幽暗的冥光。冥光依着剑身静静流淌,往复不绝,分明是黑洞视界边缘绕行不停的光。她呆呆地仰望着高悬在她面前的剑,脑袋空空如矣。
剑有九米长。
这么长的剑,如何拿?
这念头刚起,体内訇然而动,无端生出磅礴真气,滔滔澎湃,整个人身不由己地飞起来,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太阿竟然就到了手中,长短正合适。
九米长的剑,只为适合她,竟然转眼变成一米八,这要神奇到什么地步,才能伸缩于无形?
她一握住剑,就觉体内真气奔涌,刹那间与剑交融,在她和剑之间来回流转,很快充盈鼓荡,滔滔不绝,浑身上下充满了无尽能量,身子一轻,不由自主地凌波微步,御空而行。
她在归丘城大战二十多天,真气耗尽后死里逃生,回到基地刚过三天,机器部队又杀来,仓促应战,真气恢复有限,始终不曾圆满。空战中,因非贴身近战,还不怎么耗真气,待到了地面,在敌重重围困下大战,全靠以真气祭出《河图》玄天大阵,才撑住一时。
真气盈仄不满,消耗更快,加上重伤之后,身体远未痊愈,以之再战,撑不了多久便大败亏输,因而不能和在归丘城连战十几二十天比,却不是她能力不济,关键在真气没了。
真气化生元气,乃天地精华。
简单说,一个人元气足,便精神饱满神采奕奕,反之,必无精打采萎靡不振。她再战速败,就是这个道理。玄阴颠翻时空,将时间拉回到她想挺身赴死之前,但并未给她加注真气。
玄阴不是不想加注,是加注不了,因为哪怕加一点点,她都承受不起。
玄阴不能加注,并非宇宙中就再无物不能加,于是有了太阿之出。
个中玄奥,她自然不知。
传说中,女娲所用之剑,因其神迹所显现的不同,而有不同称谓,如鸿蒙、雅鱼、疏影……或直接称之为女娲神剑的,但真正的名称其实是太阿,寓意宇宙初生时的玄空清气。
以太阿之神,冥冥之虚,其所蕴含的真气必沛然而塞苍穹,否则不能得此名。要知凤星老祖宗对学问是十分考究的,仔细参详,字斟句酌,一板一眼毫不马虎,断不可能如后世人一样草率、随意,看到帅哥喊男神,看到美女喊女神,必名实相副,否则不能为名。
这个道理她当然懂,所以当一听到“太阿”二字时,刚开始还无反应,因从没想到,接着大惊失色,再激动不已,浑身颤抖,拿在手中,仍兀自不信,飘飘然以为在云端做梦。别说这一辈子,就是十辈子,她也梦不到传说中的太阿圣器,会在自己手中握着。
从神光之出,到太阿握在手中,前后不过十几秒,就已天翻地覆。
天地浩荡真气在体内流转不息,充盈不绝,她整个人就如一个越吹越大的氢气球,随时都会撑爆,又激动、又兴奋、又紧张、又害怕,一迭声大叫:“太多了!太多了!用不了……”
十几秒前,她还在因真气耗尽而垂垂待死,转眼间,又因真气太多而烦恼不已,大悲大喜,浑不知该如何办才好,忽听那洪亮的声音又自黑光处传来:“剑不离身,魂灵合一。”
这“剑不离身,魂灵合一”八个字,十分浅显易懂,而且对方说的又是华胥语,一听就明白。她心下大喜,情知这是用太阿的诀窍所在,忙紧握住剑,务必不离身,又想魂灵合一,自然是让人的灵魂和剑魂合而为一了,此法师父早就教过,当即默念剑诀,以意识控剑,让太阿停止传输真气,谁知毫无反应,但觉周身鼓胀欲裂,情急大叫:“我的个娘啊!怎么用啊……”
她心慌意乱,边叫边手忙脚乱地在空中乱劈乱舞,想将真气激发出去,趁机杀敌,不料真气不但没一丁点发出,没击毁一台机器体,反而在体内积聚的更快更烈,吓得她花枝乱颤。
她这边还没弄清楚怎么用剑,那边一台重装机器战士就猛冲而来,铁臂上的电磁机炮狂射,一手握激光刀,一手挥高能八斩合金轮,每迈出一步,大地便嘭地一震,电磁航炮弹飞泻,能量武器蓝光暴闪,杀气腾腾。她一见下花容失色,惊叫快杀,太阿仍无反应。
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急得直哭。
不知如何,太阿突然一飞而出,又一飞而回,仍落在她手中。
这一飞一回,也就眨眼间事,她还没反应过来,射来的几千发电磁航炮弹就全没了,那二三十米高大的重装机器战士也在顷刻间消失,化作尘埃。
她之前恨无杀敌利器,这时陡然间得到,而且还是天地罕有的神兵利器,狂喜之下忘乎所以,便全乱了套,整个儿稀里糊涂,反而笨手笨脚。
转眼间,又见一群机器战士杀来。
她顾不得许多,仗着是太阿,身形一展,红影绰绰,挥剑迎去。
敌弹齐射,一到身周三四米处,不论射速多快,俱如碰到一个无形的屏障,顷刻间噗噗噗地软软落下。她本来还有些担心,见状大喜,当下再无顾忌,飞身而下,挥剑就劈。
只听一声暴响,太阿一剑斩断一把能量剑,寒光过处,锋芒毕露,再断一锤一枪,紧接着将四台机器战士大卸八块。一圈扫过,倒下一片。对方的激光、微波、电磁波等能量虽也击中太阿,却毫发无损,果是神兵利器,却也不见之前飞向她时的闪灭寂杀之威。
她想自己刚得太阿,种种不明,又或是真气仍不够,所以发挥不出威力来,还需细细琢磨才行。一想到真气,忽然一惊,这才发现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身体已无鼓胀爆裂之感。
她沉下心来杀敌,将师父传授的几套绝妙剑法使出来,果然威风八面。这一杀入阵中,很快扭转局势,正自得意,几百个敌酋齐齐向她扑来。
她刚连斩三头超能体,就觉臂上一痛,竟拿不住剑,再使几下,只觉太阿越来越沉,险些提不起来,暗叫糟糕!不明剑到手上时,大小、轻重十分合适,怎么越来越沉重了,竟快拿不动了?只怕也和修为不足有关。但想有它护身,也不怕敌人枪弹和能量光波、束流的攻击,将之插到后背捆绑婴儿抱毯的背带下勒紧,换挫骨长刀再战。
不料这一换之后,手上感觉甚轻,发出去的真气轻飘飘的,竟然打偏,不但未将扫来的一柄狼牙棒斩断,腿上反而受了重重一击,痛得失声大叫。
幸好她真气充盈,多重防护下还能承受,不然非给打断一条腿不可。
攻来的不过是台加强版机器战士,所使狼牙棒虽粗大,并无能量,实无多大威胁。当日她在去爱丽都港的路上受阻,曾用挫骨长刀一刀斩下一台加强版机器战士的铁臂和钢头,神威凛凛,不想今日同样的一把刀,却连狼牙棒的棒柄也没斩断,一时大惑不解。
她本来用惯了挫骨长刀,驾轻就熟,不但真气能自刀中发出,刀气纵横,可达二十多米远,锋芒一闪间,可一分为七,同时分斩多敌,而且已能意念控制,飞刀杀敌了,本不该出现这么低级的失误,却是当日命在顷刻,危急间精、气、神合一,故能大放异彩,而此时更换武器后,因轻重不同,一时不适应,使起来不趁手,又自恃有神兵利器护身,无性命之忧,真气充盈,也无不足之虞,大意起来,便差点没命。
她一声痛叫还没叫完,七八件能量武器就已同时攻到,丝毫不给她喘息机会,智能程序的精准、速度效应,的确十分厉害,一时间哪里对付得了!
犯敌虽还相距百米外,但以其高大体型和奔行速度,转眼就会杀到身前,而且所发出的能量和劲气,也已当先攻到,势如惊雷闪电,又疾又猛。
刹那间,她顿感杀气笼罩,狂啸的能量波、劲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如遭针扎、锥刺、巨石砸、铁棒捅、烈焰烧、高温蒸……嘭嘭、嗵嗵、哧哧,虽有红氅凰金和澎湃真气护体,仍不周全,啊地一声狂喷鲜血,视线模糊,头发散乱,眼前金星乱冒,险险昏厥过去。
危急间,她顾不得周身剧痛,急挥刀硬格当先刺来的猎猎大枪。
不料同一时间,斜刺里一把加强版激光剑也闪电般向挫骨长刀斩来。
激光剑虽是常能轻兵器,不易伤她,可激光的表面烧灼和光速动能却对金属有克制作用。她一惊之下忙不迭缩手,反手急挥软鞭卷去,激发磁能消解激光,双足从大枪杆上急点而过,还没弹起,就见四五件能量兵器夹带狂暴的劲力,卷着骤烈的劲风,当头击下。
生死一瞬间,她顿感无能为力,无可奈何下喝声疾!意念控制长刀飞斩正狂劈而下的一把能量武器,想借这一刀之隔的分秒间隙,扑地滚开,明知不管用,也只有放胆试一试,突觉身子一轻,就见寒芒一闪间,七八件能量武器瞬间断落,化作团团雾气消散。
她一怔之下,见太阿吐芒,身周十来个机器战士和超能体皆消失不见,旋即高悬于她头顶上,发出龙吟之声,虽近在迟尺,也没看出它是如何杀的。
她大叫奇怪,暗想不是说剑不离身吗?我紧握住剑却笨手笨脚,不管它反而神威凛凛,是赠剑之人说错了,还是我什么地方没弄清楚?但想那人能送太阿给她,所说必不会错,可这“剑不离身,魂灵合一”八个字,又不是多复杂的谜语,怎么就不对呢?
回想之前太阿脱手杀敌时,正因有强敌来攻,危在旦夕,此时自己刚说声疾,太阿就先于挫骨长刀斩杀群寇,莫非魂灵合一不是我灵魂和剑魂合一,而是要我指挥太阿杀敌?
一念至此,明知这想法与原意不合,仍不由自主地抬起头,见一台超级机器战士挥高能武器攻来,相距已不远,大起胆子盯着,意念刚闪出个杀字,就见太阿一飞而去,当头斩落。
这一下,直把她喜得连蹦带跳地大笑大哭,浑不料这么简单,却又想到这岂不是违背了“剑不离身,魂灵合一”的本意了吗?但想杀敌要紧,眼下管不了那么多了,回头再说。
她再望向一台重装机器战士,就见它钢躯眨眼间也消失不见。
意念起处,不论机器战士还是超能体,皆在太阿一出后归于无形,根本不用自己动手,就随杀随灭。她还从未见过这等神奇事,不由惊喜异常,浑不知这对太阿来说,只小事一桩。
群敌急退数百米外,再不与她近身搏杀,转而改用枪炮远射。
这一次还在七八米外,敌弹就消失不见,火力越猛,消失的越快。
初时,冥冥剑气之出,尚只三五米远,随后不断向外扩展,渐由十几米而至二三十米外,愈战愈强,所及范围内无一弹能存,仿佛都化作空气了。
至此,她才有些微魂灵合一的感觉,但不知为什么,仍觉得不符原意。
她浑不知,当那奇特神光从体内射出时,就已启动了仙天无极大阵。
若非此阵开启,她拿不起太阿。
她还在襁褓中,炁尊子便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她从她父母手中夺走,为她开启了通玄之路。
她出生当晚,天现异象,有光冲太微、紫微、天市三垣,落入宓城。
炁尊子精研玄学,当然知道光冲一垣,也是千年、万年少有之奇象,必主大事发生,而此光一夜间连冲三垣,非三清化一气,不能成就。震惊之下,急急赶去,一定要度她。
他道行高深,仙术高妙,品行高洁,伏羲对他原本十分敬重,万没想到他所作所为,竟是要强令骨肉分离,如何能答应?偏偏天机不可泄露,他又万万不能分说,先是长跪以求,再大哭动情,最后实在没法,只能扯下老脸皮硬抢,活生生地将她与亲人拆散。
她其时尚不能断奶,炁尊子哭求三天,等于让她喝了三天母奶,之后强行夺走,说培根固元,导先天之气,分秒不能耽误。伏羲、斗鷇於菟带兵一路追赶、围堵,可又哪里打得过他?慈母念儿心切,夜夜呼唤,在思念中病亡。伏羲一气之下,也是大病一场。
到她三岁时,先天之气养成,开出天眼了,炁尊子才准伏羲每年去看望她一次,限时送回,任伏羲给多大好处,也不能破例。伏羲见儿面色红润,百病不生,放心大半,心中怀恨稍减,只是想不通以炁尊子的境界和为人,何以定要做出这等无情无义之事?
炁尊子长叹一声,说:“此乃天命。此女应天道之数,玄奥莫测。天命不可违,天机不可泄。我苟活了八千岁,想来便是等她。天意如此,我也是迫不得已,你日后自知……”
伏羲听罢,虽仍疑惑难解,但想非常之事,必有非常之人,有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举,只盼娇儿身心健康,平安无恙,不敢再有更多奢望。
炁尊子由是得以精心教导、培养。
他教导之法也是奇极怪极,还在她四五岁这般小小年纪,就让她去杀倍阿鬼尨等三巨鬼,每杀一个,便布一阵,三鬼杀完,即传授她三大仙阵。
三大阵皆仙阵紧要处,一通三,三通九,举一反三,一通百通。
外人不明就里,见他带小女孩儿去杀鬼王,以为胡闹,哪知道她体内有玄阴,需在培根期以仙气养护,而根基以至小为至纯,仙气以仙阵为最盛。
他传她三大仙阵,却又既不告知,也不解释,只因知道机缘巧合时,玄阴自能解开。此外还有一层意思,就是保护她。他深知玄阴事关天道循环,假以时日才能独立自主,若不慎泄露,恐遭不测,故宁肯被人误会,也决不分说。便对她,也丝毫不露口风。
她是军人,时常作战,玄阴便让她战去,在战斗中历练、成长,必要时加以引导,由是兼收并蓄,由低到高,直至达到最高境界,方能出神入化。
她是夜舍命大战,战到弹尽粮绝,真气耗尽,体内空空如也,只能等死,却恰恰因空而洗髓,入虚无之境而得三清之妙。玄阴便因势利导,替她开启玄门,登堂窥奥,由空而灵。
由意识到灵识再到神识,必三关互通无阻碍,她才能与太阿融为一体。
意识好比横向视物,所以人类的认知仅限于三维世界,无法超越。
要想进入高维,必通灵才行。
人体只有意、能二识,灵体则有魂、灵、元三识,以灵识代称,可观照万物,通识六界,得精神之力而超凡脱俗。三识全通,高低维一体,才有机会进化成神,遨游宇宙不在话下。
炁尊子穷毕生功力,将她意识提升到四维魂识,玄阴则助她破五维难关,由凡胎而得灵胎,入灵识之境。当此时,灵识煊赫无极,畅通无阻,她遥控传说中的太阿神剑,挥洒自如,心情之激动、欢喜、惶恐、迷茫,无以复加,更难言述,却是历尽磨难,始有小成。
这一番好杀,虽不能与太阿之来相比,于她而言,却也畅快淋漓。
太阿随她意念而疾闪疾杀,纵横八方,上天入地,绝无错漏。
她正杀得兴起,忽觉气海一沉,腹内空空,真气却又跟不上了。
放眼看去,满地皆是断肢残骸,已不是先前那样的归于无形,想来当是真气不足的缘故,这才明白之前太阿脱手杀敌,自己何以就不觉得身子鼓胀欲裂了,原来自己虽然无法将真气自太阿剑中发出,但太阿却能自引。这样看来,自己不过是太阿的储气罐而已。
她哈哈一笑,道:“便是这储气罐,也要千中选一、万中选一呢……”
到这时,她又后悔起先前没能强忍剧痛,多积蓄些真气来,却不知修为有限,所蓄真气其实已达极限,再吸下去,只怕真会像氢气球一样爆炸。
前后也就十来分钟,她便杀敌数百,虽还不能反败为胜,要自保已不难,只是初用太阿,就如婴儿刚学会走路,还有许多不明之处,有待时日深入研究,才能充分发挥出太阿的神威。
三识既通,身体便空灵若虚,如江河汇海,真气消耗的快,回复的也快,她在敌阵中只游走片刻,就感气海又滔滔如海。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心下大喜,只是不知灵识已开。
要知道,采集真气千难万难,日日吐纳几小时,顶多也就一个小酒杯那么多,日积月累下,才有江海之大,而这江海,也不过是形容,而现在她却能随取随得。二者差别判若云泥。
她大展神威,霸兽带着变异兽们紧随在后,其势之壮,也如风生水起。
不料就在此时,数十里外暴响不止,却是机器部队已分兵两路,几十万机器体急奔向数十里外,与那黑光大战,激起的枪炮声、爆炸声、嘶吼声震天动地,火光冲天,烟尘狂卷。
远远望去,见黑光晃动不止,光与影合,黑影瞧着十分高大。
她心中神往,不知这人究竟是谁?想起当日杀机器王后,曾遥见城头上站着个同样十分高大的身影,只觉二者颇有些像,记起烛阴向女娲借太阿剑以杀驳神的古老传说,便想他会不会就是烛阴?旋即发觉不对,因不论传说真假,盘古、烛阴、女娲是十分久远的创世皇神,世称三皇,,从冥古宙到现在不知有多少亿年,怎么可能还在?
又想那人会不会就是自己体内的那个她?能送太阿剑给我的,必然是神了。都说神男女不分,无性别差异,说不定还真有这可能。多半她在我体内是女的,到了外面就是男的,不然平白无故地,一点关系也无,干嘛要送天下无敌的太阿剑给我……一阵胡思乱想。
正想着,数万机器体又黑压压地攻来,她挺身再战,留意控制攻防节奏,当缓则缓,真气便消耗的不是很快。瘸腿霸兽见她孤身迎敌,忙带着一群狂兽、凶兽等大小兽,赶来相助。
她以太阿杀敌,由一个而至几个、十几个,乃至几百,虽皆侥幸过关,但也差点丧命,只因犯敌越多,击发出的能量和劲力便越多越强,所需消耗的真气便越多,而红氅凰金的效能自然也越弱。此时来的不是几百、几千,而是七八万之众,滔滔滚滚,势难再敌。
Data狂怒下根本不给面子,这次一出手就排山倒海,誓要将她碾成粉末。
初时,她因控制真气,攻防范围较小,还能勉强应付下,很快便控制不住,一切全由不得她作主。气阵收缩下,机器部队的攻势愈来愈猛,不消一刻,就令她陷入危局。她虽有霸兽等一两万变异兽相助,也招架不住。一时间,花容失色,气喘吁吁,惊恐万状。
但听那黑影的一声急喝自数十里外传来:“笨蛋!剑不离阵。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