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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令他骤然回神,他这才发现自己几乎被对方困在怀里,左轻越的衣衫已经湿透了,他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人就这样紧紧贴在一起,仇雁归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往后退了退。
左轻越端详着他赤红的眼睛,有些意外,他看着刺客努力的往后退,在对方快要得逞的瞬间,又恶劣的一用力,将人按了回来。
“……你!”仇雁归赤红着眼睛,受不了对方近乎玩弄的手段。
血阁的刺客就算是死,也该是有尊严的。
可他现在连服毒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狼狈的靠着左轻越。
左轻越正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小刺客倒是有点东西,这还是第一个能识破他手段的,左轻越不免有些好奇。
他方才并没有越过屏风,自然也看不见那具枯骨,为何会突然回撤?
刺客眉眼尽是不甘与敌意,可他浑身无力的被自己禁锢住,无端有些别样的风情,左轻越目光流连片刻,勾了勾唇,“我不杀你。”
仇雁归神色一怔,体内的丝线被抽回,他疼的蹙起眉,抿着唇犹豫问,“……为何?”
左轻越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方才你为何突然回撤?”
仇雁归没有立即开口,而是扫了一眼身旁的枯骨,眼中恨意一闪而过,“无可奉告。”
有趣。
之前那帮无聊的刺客只会试图看出他的破绽然后杀之而后快,眼睛里是一片肃杀和死寂,还不如他的傀儡活泼。
这个,倒还挺有活力。
一片沉默中,仇雁归满心不甘的闭上眼睛准备等死,谁料手脚忽而恢复了力气,他惊诧的睁眼,“你……”
“你走吧。”左轻越轻描淡写的松开手,没有防备着。
仇雁归惊疑不定的看着他,又冷声道:“你这样,就不怕我会置你于死地?”
左轻越好笑的看着他,“你会吗?”
“会,但一定是下次。”仇雁归眼神有些执拗,杀气也被收敛,“我不欠你。”
“你已经欠我了,傻愣着不跑……”左轻越忽而凑近他,长睫几乎要触碰到他的脸颊,吐气如兰,“还是说,你舍不得我啊。”
水花四溅,刺客瞬间挣扎起来,连滚带爬的翻出浴桶,带走了大半的水,他也顾不上了,迅速掠到窗前,狼狈的飞身离去。
左轻越慵懒的躺在浴桶里,看着满地的狼藉,回想起刺客方才红透的耳朵和没藏住慌乱的神色,突然笑了起来。
真是久违的新鲜感,上次有这感觉还是发现了狱蛊的时候。
这刺客倒是莫名合他味口。
左轻越仰起脖子,水珠蜿蜒而下,他眼神有点恶劣。
等到刺客回家发觉暗器宗的老巢都没了,那他就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了。
左轻越无声勾唇,等到那个时候,自己再过去把他捡回来就好。
————
仇雁归顾不上一身狼狈,迅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心里暗自腹诽这个苗疆少主当真是喜怒无常,实力也果真是深不可测。
若非自己运气好,恐怕如今也与那白骨一个下场。
在城外的小镇上改头换面,他便准备回去请罪,一路上仇雁归心事重重。
今日计划有误,恐怕主子身边早就有了吞云阁的眼线,否则对方不会如此敏锐,那位绣楼的姑娘十有八九已经身陨。
只是不知暗器宗如何了。
仇雁归眉宇萦绕着不安,那左少主手段了得,暗器宗究竟如何……倒也真不好说。
他马不停蹄的赶路,临近傍晚,云霞温和的覆在砖瓦之上,叫人得享片刻安宁之意。
仇雁归牵着马寻了家酒肆,欲小酌两杯缓缓倦意,辛辣的液体入喉,品不出什么名堂,但困倦却消了大半。
“这暗器宗也是惨,非得触人家霉头,当真以为自己算根葱了?”
“可不是嘛,近年他们势头正好,可惜贪心不足蛇吞象,这下好了,把自己整垮了吧!”
邻桌的人随意的交谈着,不难看出面上的惋惜之意。
仇雁归抿酒的动作一顿,眉目瞬间冷凝下来,他放下酒杯仔细去听那二人对话。
只可惜他们并未多言,只是感慨了两句,便说起了其他事来,仇雁归将最后一口酒仰头饮尽,丢了些银两在桌上,提起自己的佩剑,策马朝着暗器宗赶。
远离釜州城地界,费了些时日。
尚未至宗门,沿途便尽是些风言风语,仇雁归听的匆忙,未曾想到了宗门,竟是这般破败萧条的模样。
仇雁归预料过这次宗门约莫会元气大伤,不曾想归来时连牌匾都碎在了门口,原本紧闭的门大开着,里头是一片狼藉,鲜血泼洒在地上早已干涸,奇怪的是并未瞧见尸身,许是被处理过了。
他眉头紧皱,下马大步朝里头走去。
“哎哟公子可千万别去了,小心惹火上身呐!”街边的摊主摇摇头,苦口婆心的劝,“这回暗器宗是遇上硬茬了,如今不知仇家底细,若是进去便是被视作暗器宗的人,届时可就麻烦咯。”
这摊主是个中年男人,瞧着挺面善,像是个热心肠,否则也不会出言相劝了,仇雁归心中权衡一番,去那摊位前买了些糕点,临走时低声道,“多谢提醒。”
摊主笑着摆摆手,多赠了他六枚桂花糕,“公子初来时随手买了小人的糕点,那是给家中小女的救命钱,如今赠公子六枚糕点,算是一片心意,还请公子莫要嫌弃。”
仇雁归心中一震,仔细瞧起眼前的摊主,这才想起的确有这么一桩事,初来时瞧这摊主脸色蜡黄,愁容满面,想来也是过得不大如意,便随手买了些糕点。
如今再一瞧,竟是判若两人。
“如此甚好。”仇雁归露出个笑容,紧皱的眉目舒展开来,“……在下不便多留,就此别过了。”
摊主笑眯眯的冲他挥手。
——
仇雁归走街串巷,这才摸清楚事情的因果,这暗器宗恐怕也是受人指使,做了那把刀,最后落得个宗门被灭的下场。
整个宗门无一生还,能有如此实力,还与暗器宗结下梁子的……
仇雁归心中也有了数,大家心里也都门清,只是一切发生的太快,饶是他也尚未完全反应过来。
离开了血阁有了新的主子,可如今新主子也死于非命。
仇雁归坐在阁楼中,没有将佩剑取下,眼中忽而闪过一丝落寞,按理说他如今已是自由之身,天下之大,可任他随心所欲。
只可惜刺客。
早就忘记该如何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