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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旧部孟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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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袁云第二次在梅园见过楚宁半个多月后,确切的说,也就是在皇上离京东行之后的第二十三天,袁云和父亲以及整个政事堂突然一下子就忙碌了起来。

    因为就在距离京都洛安城不过千里的中州以及既州境内,忽然连下了数日暴雨,以致河水暴涨,多处郡县河堤决口,一时洪水滔天,千里泽国,灾民遍野,各地受灾郡县向朝中申报灾情及求救的折子如雪片般飞到了洛安城。

    袁岩自从接到灾报之后,便让有关官员把各州郡大致受灾情况及所需钱粮都核算了出来,另外灾区邻近州郡的存粮也大致核算了一遍,袁岩这会看着摆在自己眼前的这些清单,他的脸色有些凝重。

    当袁岩正准备拿着这些清单去找监国楚玄时,忽然一个人急冲冲的走了进来,径直来到袁岩面前叫道:“大哥!”

    袁岩见到此人也是脸露喜色,“孟佑!你几时到的?”

    孟佑道:“前不久接到了大哥来信,便连日起行,刚刚进的宫。”

    袁岩便把手中清单暂时放回了桌上,领孟佑坐了。

    一旁的袁云知道这会来的这个孟佑是当年最早追随自己父亲的旧部之一,当年随父亲一同前往镇守边关,后来父亲被召回京,孟佑便接替了父亲的职位。

    袁云没等父亲吩咐就泡了碗茶,端了过来,道:“孟叔叔,请用茶。”

    袁岩道:“这是老二袁云。”

    孟佑道:“袁云,哎呀,都这么高了,你也在宫里当差了?”

    袁岩道:“皇上让他做个行走的虚职,权当帮我打些下手。”

    孟佑道:“真快啊,十几年未见,袁云,当年我还抱过你呢,那时你才三四岁。哈哈…大哥,袁虎呢?”

    袁岩道:“袁虎也进京了,还做了皇上御前侍卫,前不久随皇上东行去往玉清山了。”

    孟佑有些失望的道:“哦,我还打算着这次进京,能见见袁虎的呢,还记得当年在那山洞里发现他时,他还在满地乱爬。”

    袁岩道:“孟佑,近年边关情形如何?”

    孟佑脸上现起阴云,摇摇头道:“不妙。”

    袁岩道:“这次你们被夜袭烧了一座粮仓,皇上并没有怪罪下来,不过,下次你们可得小心防备,不能再出这种事了。”

    这时孟佑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异样,似乎欲言又止。

    袁岩道:“边关粮草一事,你也不要担心,我前些日子便已让人催办。这样吧,我这会正好要去见监国,你也随我一道去。”

    孟佑道:“好。”

    袁岩便拿了清单带着孟佑出了政事堂,来找监国楚玄。

    楚玄这会也正忙着呢,他也万万没有想到,在自己监国的时候,偏偏又发生了洪灾这事,他可不想在自己监国的时候闹出什么民变乱子来,以免让父皇担心以及让那些有心之人得了口舌。不过,这洪水既然已经带来了这场危机,虽然有危,但也有机,如果此次在自己监国的时候,能迅速的把这场灾情给平安渡过去,那么自己在百官在百姓以及在父皇的眼中,声望就势必更高了。

    楚玄听说了洪灾发生之后,便第一时间把郑充给找了来。

    郑充这会最怕的就是楚玄找自己了。因为他是负责朝廷钱粮的人,但是眼下,他手上可已经挤不出钱粮来了。

    “什么,可以拔出的银两不足八十万?邻近州郡也无粮可调?”楚玄听了就有些火了。

    郑充早料到楚玄听了后会有这等神色,他依旧平静的道:“监国大人,眼下国库里确实是拿不出钱粮来了。”

    楚玄道:“可是我记得,就在两个月前,国库不是还存银三百万两嘛,这都用到哪里去了?”

    郑充道:“近年本就灾患频发,各处州郡收成少了,又要救灾,前不久,袁右相又让下官抽调一批钱粮发给边关,再加上皇上此次东行,又…”

    楚玄看了一眼郑充,心里暗骂老奸巨滑,不过楚玄的脸色却已渐渐平和了下来。楚玄也再不追问,而是忽然拿起桌前一份册子,对郑充道:“这个,你拿去看看。”

    郑充上前接了过来,拿在手上看了一下,面不改色的道:“回监国大人,这二百万两银子,是年初时拔付的,是用来给皇上修缮东行驰道所用。”

    楚玄道:“是嘛?这东行驰道,可是刚新修才不到四年,而且,此次所修不过百里,何需二百万两之巨?”

    郑充道:“这事下官也曾查问过,确实是俱都用在了修路上,且所费的一切用度都有明细帐目,下官可以取来给监国大人过目。”

    楚玄冷冷道:“不必了。这两百万两,实际用来修路的不过八十万两,其余的一百二十万两中,有五十万两听说被萧相的二公子拿去修府院了,另外的七十万两则是被东州境内那十几个官员私下分了吧。我说对不对?听说你郑大人也分了十万两?”

    郑充这会脸色就有些白了,身上也冒出了冷汗。因为楚玄说的一点都没错。郑充也知道,自己可是萧岸一手提拔的,是楚式一党,如今楚玄得势,会不会是要借机打压自己了。郑充心里极快的转着,但面上还算镇定,毕意郑充也是个见过风浪的人,“这,属下冤枉,请监国大人明查。”

    楚玄这会忽然换了口气,显得很是平和,道:“近年来,南方水灾北方旱灾蝗灾,唉,你也不容易。你的为人,我与皇上都是知道的,我父皇曾经亲口跟我说过,说你郑充是个有真材实干的人,而且公忠体国,能实心用事。我父皇是十分信任你的,不然也不会把你放在这个位置上。将来还要倚仗郑大人呢。其实你的难处我也都知道,就比如这修驰道的二百万两银子,我知道是萧相批的,而你毕竟是萧相一手提拔的,萧相怎么说也算是你的恩师,有时候,恩师的话,你难免要听。只不过,我想让你心里记得的是,这朝廷,这天下,是姓楚而不姓萧。”

    郑充听了楚玄这一番话,他心里登时就明白了,楚玄这是在向自己示恩又示威呀,那是想拉拢自己,郑充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这点他还是看得出来的,于是他当即跪下道:“臣确实有罪,请监国大人治罪。”

    楚玄道:“这事,就到此为止了,就你知我知。将来,这朝廷还有很多事要倚靠你,等着你办呢。”

    郑充显得很是激动,道:“臣蒙皇上与监国大人信任,必肝脑涂地以报恩德。”

    楚玄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就在郑充刚躬身退出去的时候,袁岩便带着孟佑来了。

    楚玄让他们二人坐了,然后问道:“孟将军,几时到的?”

    孟佑道:“末将刚进京。”

    楚玄道:“孟将军是袁叔当年手下四大虎将之首,这十几年来,边关得孟将军镇守,使得胡人不得入关一步,孟将军劳苦功高呀。”

    孟佑道:“监国过奖了,末将不敢当。”

    楚玄道:“这次你入京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袁叔说,我这里就可以先答复你,只要是朝廷能给的,一定满足你。”

    孟佑起身谢道:“末将代边关五镇所有将士谢监国大人。”

    楚玄让孟佑重新坐了,然后问袁岩道:“袁叔,此次受灾各州郡的情况如何?”

    袁岩便拿起那清单,呈了上去,“这是刚刚统计出来的。”

    楚玄接过清单,看了起来。

    孟佑便起身道:“监国事务繁忙,末将先告退。”

    楚玄嗯了一声,点点头,接着看清单。

    袁岩便起身送孟佑出来,到了殿外,袁岩道:“孟佑,你先去馆驿歇息,下朝之后,我去接你。”

    “好。”孟佑说罢便自走了。

    袁岩重新走了进来,这会楚玄也看罢了清单。脸色也显得凝重,道:“袁叔,我刚刚找郑充问过了,眼下朝中能拔出的银子不足一百万两,这又要修堤又要购粮,怕是杯水车薪,袁叔觉得眼下应该如何是好。”

    袁岩道:“臣也想过了,国库钱粮不足,可是灾区都在等着朝廷救灾,可先拔出五十万两银子,派人一面抢修河堤,一面到邻近州郡加紧购粮运往灾区,以解燃眉之急。最好是再选派重臣亲自前往灾区筹粮救灾。”

    楚玄道:“我也是这般想法,至于派何人前去…”楚玄正说着,就见皇七子楚政和袁云走了进来。

    皇七子楚政此次并没有随同皇上离京东行,因为就在皇上决定东行后的第三天,楚政忽然病了,虽然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要得病的,反正确实是病得还不轻,不过十余天前,楚政的病便已好全了。

    楚政这会一进来就道:“三哥,让我去灾区筹粮救灾吧。”

    楚玄却似乎犹豫了起来。

    楚政道:“三哥,你就别犹豫了。”

    其实楚玄心里是打算要派楚政去救灾的,因为一者楚政前不久刚刚随自己去过灾区,救灾一事,上手也快;二者,这筹钱借粮,乃是要从他人头上敲出银子来,这件事可不好办,派一般的大臣前去,只怕没那种魄力和威慑;三者,楚政身为皇子,前往灾区,也可以让百姓知道,朝廷对灾情的重视。

    楚玄思索了一阵,问袁岩道:“袁叔,你觉得呢?”

    袁岩道:“臣以为七爷去救灾,甚为合适。”

    楚玄便道:“那老七,这次就辛苦你一趟了,到时候,我亲自向父皇给你请功。”

    楚政道:“请功不请功的倒无所谓,只要三哥你监国的这几个月时间里,不要因为灾患闹出乱子来就好。”

    楚玄也没想到楚政会说得这么直白,好在这会也只有袁岩父子二人在,他们也都算得上是自己人。

    这会一旁的袁云道:“臣请命随七爷同往。”

    楚玄看了一眼袁云和楚政,笑道:“看来你们已经说好了。”

    袁岩道:“监国,就让袁云一道去吧。眼下救灾最为要紧,京中也无要紧事务,也好让袁云历练一番。”

    楚玄道:“好,那就让老七为救灾特使,袁云为帮办,协同救灾。”

    众人商议已毕,袁云与楚政便各自下去准备。因为灾情似火,片刻耽搁不得,于是,第二天上午,楚政与袁云便带了数个随从,赶往灾区去了。

    而就在袁云和楚政走后的第二天,孟佑也要返回边关了。

    袁岩亲自一路步行着送孟佑出了洛安城。

    “大哥,你回去吧。”孟佑道。

    “孟佑,边关苦寒,你也是快五十的人了,你要是想…”

    袁岩的话还没说完,孟佑就打断了,笑着道:“不,不,大哥,我早已习惯了边关的日子,真要是给我换了个地方,只怕我还过得不自在呢。”

    袁岩却知道孟佑那笑容里饱含了辛酸与无奈。只有一辈子都在沙场上摸爬滚打的人,才能够体会得到这种心酸。

    孟佑这会眼里又露出一种悲伤之色,道:“其实,我也早有心理准备了,将来,我这把老骨头,就埋在边关吧。想当年,有多少兄弟没能活着走到今天,又有多少兄弟,白白的含冤而死,他们明明都不该就这么死去的。我有时真想他们呐。”

    袁岩知道孟佑又想起了当年楚邦大四诛杀旧部的事了。这些年来,没有人敢说这样的话,也只有孟佑了。

    而孟佑也知道,这憋在心中十几年的话,也只在大哥袁岩的面前才能一吐为快。

    孟佑待自己的心境稍平复了一下后,又道:“大哥,你我此次一别,又不知道要何时才能再见了。大哥,你可要保重呀!”

    袁岩忽然也伤感了起来,看着这个当年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如今一脸风霜的印记,他伸手拍了下孟佑的肩膀,道:“兄弟,你也保重。”

    孟佑感到眼眶泛热,扭头便翻身上了马,带着身边的两个随行兵士,扬鞭而去。

    袁岩静静的站着看着,直到孟佑的身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