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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龚吓了一跳,对上那内敛冷静的面容,微颤颤,“骆,骆大夫,你酒醒了?”
骆仲谦嗯了声,下一秒,直接对着林龚嘿嘿笑了声。
“叶菀,你何时在我屋子里,怎么,那一日骂得狠了,知道错了?”
“为师也不为难你,笑一个,给师父道个歉,这事情就算过了。”
“师父也是有脸面的人。”
林龚:“……”
特么醉成狗了,一派胡言乱语。
骆仲谦在马车里闹了一路,差点将马车的顶给掀了。
下马车时,指向那车顶,“这屋子太小,躺着不舒服。”
林龚在一旁把人扶住,免得骆仲谦歪倒下去,又连连附和,“是,是太小了,祖宗,咱现在回去大屋子睡觉?”
“不对!”
骆仲谦一把逮住林龚的衣襟,凑近了,四目相对。
看得林龚心惊肉跳的,就听到骆仲谦一脸疑不满:“叶菀,你何时喊我祖宗了?不过比你大十岁而已,我有那么老吗?”
“不,你不是祖宗,我才是祖宗。”
“叶菀,你占为师便宜!”
林龚真心累了,要是知道骆仲谦醉酒后是这么一副样子,打死他都不带着人去喝酒了。
好不容易敲开了慕尚香的门,开门的是张海川。
夜半见到林龚,张海川精神紧绷,“林龚,你想干什么,大晚上的你要是胡来,我报官了!”
林龚扛着骆仲谦大半的重量,压的差点喘不过气来,“张海川,你赶紧的,把人带进去。”
张海川这才注意到,林龚身边还有人,那人低垂着头,满身酒气。
嫌弃的避开,“林二少,你到底想做什么?”
“骆仲谦,你家的,赶紧把人抬回去!”
林龚是受够了,被闹了一路,他已经身心疲惫了。
张海川猝不及防接住,和骆仲谦正脸对上。
这会儿骆仲谦的眼睛却是睁开了,盯着张海川看了好一会儿,一把推开,直接歪扭着倒在门口,“哪里来的臭男人,叶菀呢,徒弟,还不赶紧过来……”
叶菀闻声过来,骆仲谦已经在自己屋子里了。
林龚一脸生无可恋在旁伺候着,好不容易摆脱了,急匆匆跑出门。
和叶菀对上,简直喜极而泣,“我的小姑奶奶,你可算来了,这祖宗我没法伺候了,简直就是磨人!”
烟雨楼的小妖精都没有这祖宗来的难搞。
“嚷嚷着要你伺候,你赶紧去,我得走了!”
“哎等等!”叶菀一脸懵逼,把人叫住,“林二少,这究竟怎么回事?”
“不就是喝……”
林龚话到嘴边咽回去,可不敢告诉叶菀,自己带着骆仲谦去烟雨楼了。
不然,这刚开窍的愣头青没追到佳人,怪罪于他,给他再下毒怎么办?
随即,一脸无奈道:“叶姑娘,我也是没办法啊!”
“骆大夫拉着我一起喝酒,说是心中烦闷,不知不觉喝多了,就在酒楼里闹腾酒疯起来,我带了人回来,他不让张海川帮忙,非要找你……”林龚脸色变了变,凑过去小声道:“叶姑娘,我保证什么都不会说的,守口如瓶。”
说完,一脸我都懂的脸色离开。
叶菀更加迷惑。
身后张海川却是骂骂咧咧,“骆仲谦,你给我撒开,这是我的店铺,你在这里耍酒疯,信不信我扔你出去!”
骆仲谦一脸嫌弃,醉的迷糊,往外走,“这不是我的屋子,我的屋子在另一头,这屋子臭。”
张海川气的更甚了。
特么臭也是你自己吐的,这简直作妖了啊,居然喝醉耍酒疯!
“小菀,你回去睡觉,这家伙我来治!”
叶菀看着屋里的一切,乱七八糟,不由得蹙眉。
再看醉了的骆仲谦,完全没有平日里的形象,行事做法全随心,像个撒泼的孩子。
她点头,避开,“舅舅,那就麻烦你了,我先回去。”
只那么一句话,却让骆仲谦直接改变了方向。
他朝着发声源直接走过去,准确无误,不过眨眼站到了叶菀跟前。
努力睁开眼,瞧了又瞧,揉着眼睛,忽而轻笑出声。
叶菀眼前刹时一黑,一双温热干燥的手掌遮住她的眼睛,鼻尖是浓浓的酒味,伴着呼吸声。
骆仲谦一手覆盖住她的眼睛,一手抓住她的手腕,直接朝着她俯身,那声音几乎就在耳边。
“叶菀,你的眼睛很美。”
话音刚落,叶菀头皮一阵发麻,颈肩的位置,被扣住了。
骆仲谦的眉眼舒展开,笑容越发盛,亲昵的在她的颈肩处蹭了蹭,“你身上好香。”
说完站起来,笑嘻嘻露出一口白牙,乖顺的模样像极了她以前养过的大狗。
叶菀脑子懵了。
傻愣愣的,看着眼前人,一句话说不出来。
“小菀,你赶紧回去睡觉,别搭理这醉鬼。”
张海川走出来,一把扯过傻子般的男人,再次扛着回屋去了。
叶菀站在门口,屋内明亮温暖,烛火摇曳,能看到骆仲谦一个劲儿的不满撒疯。
她看了一会儿,猛地转身,回了自己屋子。
翌日。
骆仲谦悠悠醒来,脑子头痛欲裂,喉咙发干,嗓子几乎要冒烟了。
“咳咳——”
咳嗽两声,眼皮子终于睁开了,人清醒回神。
骆仲谦没有起来,只躺在床上,想事情。
昨晚上他应约去找林龚,而后去了烟雨楼,喝了些许酒,之后的事情,印象有些模糊。
但是也不是记不清楚,好好想了一会儿,就彻底回忆起来。
骆仲谦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似是不敢相信昨天夜里那个醉鬼竟然是他?
而让他心中更不舒服的是,那昨晚上的贸然之举,他怎么会对叶菀……
记忆的感觉,轻轻柔柔的,那一下,触碰,蜻蜓点水,几乎不作停留。
但是,却是真真实实的。
骆仲谦抬手,揉着眉心,缓缓坐起来,“麻烦了,如何解释?”
该怎么和叶菀解释那是他醉后的无意之举。
他并非有意冒犯,而且他对她也没有……
叶菀今天的甜品做的很不地道,试了几次味道都欠缺一些,最后没办法,只能交给李春晓去做了。
转个身,一个人坐在烤炉边,默默的,不知道想些什么。
脑子里乱哄哄的,有些画面一闪而过,快的不过一秒时间,可是却又那样的真实存在。
叶菀忍不住抬手按在自己的颈上,那里,昨晚上被骆仲谦不小心碰到过。
只那么一下下,温热的气息却仿佛停留了一整个晚上,她昨夜失眠了。
“小菀,骆仲谦找你。”张海川走进厨房,脸色不太好,“你过去瞧瞧就行,要是醉着还没醒,甭搭理。”
叶菀站起来,一下子有些慌乱,“他找我干什么?”
“不知道,估计又是那些杂事找你做,你说这么个人,哪里好了,我爹怎么就答应让你做他徒弟?医术半点没学到,大杂的事情干了不少了。”
张海川念叨着,叶菀的心思就更乱了。
在外头踌躇一会儿,才平复下心情,敲了门。
“进来,门没关。”
骆仲谦的声音如往常一样,应该是酒醒了。
叶菀推门进去,屋子的昏暗一下子让她有些不适应。
以前,骆仲谦的屋子永远是敞亮的,他最喜欢把窗户打开,甚至连门都不愿意关着。
可眼下?
叶菀触目所及,窗户紧闭,门刚刚就开了一条缝。不仅如此,屋内不知道做了什么处理,显得特别的黑。
“你先站在那里,等等。”骆仲谦的声音从黑乎乎的环境里传出来。
叶菀嗯了声,没走进去。
一会儿,就听到脚步声,她眼前蓦的一下亮了,骆仲谦走到她跟前不远处,手上拿着一块黑布。
“进来吧。”
话虽这么说,自己却是未动一下。
叶菀看着被挡住的路,抿唇不语,只默默的看着眼前人。
骆仲谦轻咳一声,侧身往回走,声音有些尬,掩饰着内心的心虚,“等会儿随我出门,去给宋彦昭的娘治病。”
“嗯。”
叶菀点点头,跟着在后面收拾,一句话不多说。
骆仲谦顿时就不自在了。
若换了以前,叶菀肯定要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有时候气劲上来了,还会怼人。
小丫头怼人很是有一套功夫,说的话一句句特别戳心,脸上的表情丰富生动,笑起来会露出几颗小牙齿,得意的时候不忘冲着他挑眉……
骆仲谦恍然一怔,低头看手上的工具,默了。
他在想什么?
这么一会儿工夫,想起来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骆大夫,都收拾好了,你这边……”
叶菀的话卡住了,看着骆仲谦手头上的事情,似乎,一件未动。
就这么站在这里发呆?
叶菀疑惑的瞧去,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问。
没办法,她也觉得尴尬,虽说昨晚上骆仲谦喝醉了,可万一……他记得呢?
……
宋彦昭的亲娘李氏,是第二次见到骆仲谦。
相比较第一次的痛苦,李氏明显感觉到被医治过后,自己的身体在好转。
是以,对着骆仲谦的到来很是感激,也有些激动。
若是自己病好,那就不再是儿子的拖累了,说不定还能看到自己父亲沉冤昭雪的一日。
“骆大夫,咳咳,麻烦你了。”
李氏将手落在床边,目光却一直在打量骆仲谦,状似无意地问道:“骆大夫和我儿认识吗,没见彦昭提起过骆大夫?”
骆仲谦的面色平平,没一点情绪波澜,闻声却笑,“我怎么会和你儿子认识。”
语气里,傲慢,自大,也有不屑。
李氏一怔,想再说什么,骆仲谦已经松开两指。
起身,收拾东西,“恢复的不错,我会再开药,过几日会再来最后一次。”
“骆大夫……”
“宋夫人,我和宋彦昭并无干系,不过是拿钱治病,于人消灾罢了,宋夫人还是不要打我的主意,免得惹祸上身。”
李氏的咳嗽忽然加剧,不知道是被骆仲谦直白的言语刺激到了,还是因为那一声宋夫人。
宋彦昭听到声响进屋,赶紧扶着李氏重新躺下。
李氏紧紧抓住儿子的手,没松开,“彦昭,他……”
“娘,我去送送骆大夫,您先躺会儿。”
宋彦昭安抚了一会儿,转身走出房门,目光越过骆仲谦,不小心落在叶菀身上,心里顿时暖洋洋的。
“骆大夫,我娘这一次医治后如何?”
骆仲谦看了眼宋彦昭,很公式化的给了答案,“差不多,最后一次医治结束,基本上无碍,之后是她自己调养的问题,到底能调养恢复到什么地步,且看你们自己是否舍得花银子了。”
宋彦昭一样样记下,又问之后该如何调养,需要那些珍贵药材。
待所有的事情问完,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叶菀身上。
叶菀以为宋彦昭有什么话要对她说,却又碍于骆仲谦在场不方便,于是轻咳一声,“骆大夫,我一会儿再回去。”
骆仲谦的脸色刷的一下就难看了。
目光从两人之间来回转移,随即倏的笑道:“昨夜饮酒过多,头疼,不记得路了。”
“啊?”
“有什么话快些说,一会儿给我指路。”
骆仲谦把木质的小箱子直接塞给叶菀,大步走向外头。
隔着一个篱笆的距离,那灼热的目光依旧分明。
宋彦昭一顿,“叶菀,你和骆大夫?”
叶菀苦笑,无奈道:“师徒关系,没办法,打杂的活儿都是我干的。”
“你们是师徒?”宋彦昭惊讶。
同时心里却是欢喜的,师徒关系啊,那真是……太好了。
所以之前的自然相处也解释得通了,既然是师徒,那有些亲昵也无可厚非。
宋彦昭再想起两人的相处,那些举止行为虽然亲昵自然,却也合乎规矩,倒是他自己,当时心思不对,想岔了。
想至此,宋彦昭觉得愧疚,他误会叶菀了。
“宋秀才,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宋彦昭蹙眉,“不用如此生疏,你以前……喊过我名字。”
叶菀应下,“那行,不过喊名字就算了,你比我大,不如叫一声宋大哥?”
宋彦昭没办法,不过宋大哥三个字比宋秀才听着顺耳多了。
“叶菀,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谢谢,我娘的病,我本来束手无策,没想到是你……”
骆仲谦站在篱笆外,目光只最初看了眼,之后便一直看小巷子里的青石板块。
可时间缓缓流逝,他等的不耐,目光再次转过去,却是瞧见叶菀和宋彦昭相谈甚欢。
那笑容是灿烂的,脸上的笑意是真诚的,整个人是放松懒散的。
和他之前相处时,完全不一样。
骆仲谦顿时心里就不舒坦了,这差别也太大了!
凭什么!
他宋彦昭不过是个八杆子打不着的外人,他还是她名义上的师父呢!
“不知好歹,秀面书生心思叵测,一颗真心对待,早晚吃亏……”
一个人嘀咕低语,视线却再也没有离开过,紧紧的盯住不远处的两人。
宋彦昭想说的话说不出来了,不远处那目光审视又逼迫,打乱了这一切。
“时间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等我娘好了,我再好好谢你。”
叶菀笑眯眯的,摇头,“不用那么客气,我应该做的。”
这恩情还了,以后可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宋彦昭的眉眼随即柔和下来,眸子里温柔的可以滴出水来,看着叶菀,不言不语,脉脉含情。
“还不走,留下吃午饭不成!”
骆仲谦在篱笆外喊了声,言语不耐。
叶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却冲着宋彦昭挥挥手,道别。
“宋大哥,再见啊,我下次再过来。”
……
骆仲谦这两天有些不对劲。
叶菀深有感觉,却又不知道这不对劲的感觉怎么形容。
前两日,因为那一个微妙的错误的吻,叶菀还避着人。
但是拐着弯儿的试探,知道骆仲谦根本不记得那一晚发生的任何细节,叶菀就淡定多了。
而后,该怎么相处怎么相处。
可是不遂愿,她这边恢复正常了,对方开始作妖了。
骆仲谦的不正常,贯穿一整天。
“小菀,又让你过去,说要吃蛋糕,要新鲜出炉热乎的,还要爱心形状。”
张海川也是无力吐槽了,这种变着法儿的折腾他外甥女是作妖呢,作妖呢,作妖呢!
关键是,人家打着师父的旗号,他能怎么管?
“小菀,你警告些他,我瞧着他就是折磨你,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酒脑子喝抽了,突然变了性了。”
张海川目光愤愤,目送着外甥女再次走进骆仲谦的屋子里。
以前还担心什么男女有别的,现在,只担心对方性情古怪就差变态了。
骆仲谦就在屋子里坐着,什么事儿也没干,等着叶菀来了,眼皮子一抬,一副大爷的架势。
“送过来,我尝尝味道,若是不好吃,回头重新做。”
“哎,先别说话,这是你姥爷的信,先看看。”
骆仲谦接过盘子,看了眼里头爱心的蛋糕,满意了。
叶菀这边骂人的话咽回去,从骆仲谦手中接过书信,狐疑,“我姥爷的信?那什么在你这里?”
“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他写的信为什么不是给我或者给我舅舅?”叶菀纳闷了。
骆仲谦吃完蛋糕,解释了,“因为我先写的信,回信而已,提到了你,便给你看看。”
叶菀拿着信顿时就不知道该不该拆开了。
这是给骆仲谦的信,她这样看别人的私信,是不是不太好?
“没有私密内容,但看无妨。”
骆仲谦大方,叶菀也不担心了,直接拆开看了起来。
看完,心情那叫一个复杂。
目光有些愤怒,直直的看向眼前男人,“骆仲谦,你又试了什么阴招,你怎么和我姥爷说的?”
这明明已经没有师徒关系了,这师生关系怎么又扯上来了。
不是给她做先生,而是给她弟弟叶孝礼,这骆仲谦个王八蛋,居然写信给她姥爷,自荐给她弟弟做先生?
“骆仲谦,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打我家人的主意,我一定……”
“一定如何?”骆仲谦笑容无害,“一定怎么我?”
“叶菀,你倒是说说,说出个一二三五来,我给你算上。”
“骆仲谦,你无耻!”
男人只转了个身,撑着椅背站起来,他高叶菀许多,忽然走进,直接将小小的人儿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之下。
看着叶菀生气张牙舞爪,那愤怒的眼神很是明亮,骆仲谦总算是找到感觉了。
这就对了,这才是他想看到的小丫头,生气盎然的,格外有精神。
让他,见到了蓬勃的生命力。
“叶菀,我改变主意了,你那药水我暂且不需要,我给宋彦昭的娘医治,要的报酬便是,给你弟弟做先生。”
“你——”
“嘘~”
骆仲谦只继续笑着,“这算是便宜你了,别得了好处还不卖乖,笑笑,天又没有塌下来。”
------题外话------
作死一时爽……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