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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怀中神色一怔。
叶菀就继续说道：“这件事，也就我们祖孙二人知道，您不说我不说，外人谁晓得紫川大师的孤本在这里，如果您觉得麻烦，权当是废纸，给姥姥当柴火烧了也是。”
“胡闹！”
张怀中骂了句，却是心情好了起来，“你这丫头，读书人哪有烧书的道理！”
“那姥爷就当作珍藏吧，说不定哪天没钱了，拿出来应急也好。”
叶菀说着又笑了，“我听我爹说，他买的时候也是一个老爷爷在卖的，是因为家里揭不开锅了，就拿了放在杂物房的一沓书出来，人家压根就不知道这是什么紫川文集。”
张怀中也感慨，“没想到竟是如此，这倒是一场缘分。”
“所以啊，姥爷不用担心什么，也不用觉得会埋没了这位紫川大师，要不是我爹买了，说不定那老爷爷回家就给拿去当柴烧了。”
这话是笑话了，不过张怀中心头郁结不再，总算缓过来。
至于文集如何处理，叶菀没过问，她相信自己姥爷自有想法。
不过好不容易得了两人的空闲，叶菀就说起了带张怀中去县城里看病一事。
“去县城？”
张怀中摇头，没兴趣，“早些年就去过，你舅舅带我去的，看过多次了，不见好。”
这是老毛病了，治标不治本，张怀中已经不报希望了。
“能活着这么些年，也是老天厚待，我没什么期望。”
叶菀却不乐意了，“姥爷您说什么呢，什么没期待的，您还等着看舅舅娶妻生子，以后好抱孙子呢！含饴弄孙，天伦之乐，是不是？”
叶菀几句话勾起张怀中心底的渴望。
是啊，是个人都想活得长久，他才五十出头，人说活到七十才是古来稀。
他起码再多活个十几年吧？
可一想到县城那些个大夫，张怀中又心灰了，“没用的。”
“怎么没用。我带姥爷去看一个大夫，那人医术厉害，能将人从鬼门关里救回来，就是钱进医馆的苏大夫都没法子，说人救不活了，那人一出手，好家伙，直接救治好了！”
为了说服张怀中，叶菀将骆仲谦的医术本事夸上了天。
平时里多不待见骆仲谦，这会儿夸起人来，就有多么的不爽。
可关键是这夸的都是事实，叶菀觉得憋屈。
人家牛逼，你还不得不承认。
“你怕不是遇上江湖骗子了。”
张怀中听完就一个反应，还笑出声来，“你这丫头，我知道你是关心姥爷我，但是这骗子就算了。”
叶菀：“……”
骆仲谦是骗子？
呵呵，这话姥爷要是当着那家伙的面说，指不定那人能当场甩脸。
“姥爷，是真的。那救治的人我认识，是一个我厨房里做副手的妹妹……”
叶菀将事情原原本本道来，当中省去了温景元家中的情况，当然，期间是有添加描述的。
张怀中听的心动，“还真有这事？”
叶菀连连点头，“真的，比真金还真，不信您问舅舅！”
院子里。
张倩儿带着心思找到了张海川。
“川子啊，那个……”
张海川正担心着叶菀呢，被张倩儿冷不丁一声喊，直接吓了一跳。
“二姐，啥事情啊？”张海川的目光依旧放在自己亲爹的屋子上。
张倩儿将话捣鼓两遍，才试探性的问了句，“川子，听说你现在的店铺生意做大了啊？”
“嗯，还行，最近接货有些忙，生意挺好的。”对于自己的家人，张海川并没有隐瞒。
张倩儿一听生意好，立刻就喜上眉梢，“那什么，店里既然那么忙，那人手够不够？我瞧着大姐这脸上肉都瘦了一圈儿了，是挺忙的吧？这么忙咋不再招人啊？”
张海川都没发现这茬，经张倩儿一提醒，就皱眉头了。
“大姐瘦了？”这事情他还真没注意，“那是累着大姐了，改明儿我和小菀说说，让厨房里再安排个人手。”
他让自己大姐来店铺里，那是单纯的让人来做工的？
那做工是一半一半的说辞，真正的目的还不是能让他们离开了叶家，能够日子轻松自在起来。
张倩儿的心思都快写到脸上了，这会儿哪能憋得住，“川子，你看看，你姐夫能干啥？”
“什么？”
“就你姐夫啊，现在农忙也过去了，他一天到晚闲在家里头也没啥事情，我就寻思着让他去镇上做工，好歹挣些钱来补贴家里头。你是不知道……”
张倩儿说着就心酸，真假参半的告诉自己弟弟家里的困难。
张海川听完，还真是心疼了，他都不知道原来二姐家里还有这些困难。
“二姐，你怎么不和娘说！”
张倩儿一愣，摇头苦笑，“哪能什么事情都找娘，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桃花在娘这边成天吃喝也就算了，这用钱的地方，我哪好开口。”
张倩儿这话也没说错。
自个儿小家用银子，那都是自家的私事儿，如果向亲娘要银子，那事情可就是大事情了。
家里头又不是真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也没得吃不饱快要饿死的程度，张倩儿是绝对开不了这个口的。
张海川越听越不是滋味儿，“这样，我想想。我这头刚招了三个人，没什么需要用人的地方，不过听小菀说厨房那头还缺个采买的，一直找不到人来……”
“那你姐夫在行啊！”张倩儿一听眼睛瞬间亮了，“你姐夫以前帮着村里头搞过这些，那些卖粮食的活计他做的老好了，不信你去问问村长，都夸你姐夫能干呢！”
张倩儿的扭捏彻底没了，“川子，姐也不求你啥，实在是日子不好过。你看看，能不能将这个活交给你姐夫？”
“只要人去了你店里，你让你姐夫干啥就干啥，他要是敢给你脸色，你回来和姐说，看我不骂他！”
张倩儿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张海川若是再拒绝，那就真是没了亲人间的情分。
不过张海川也没一口答应，“那我问问小菀吧，好歹是厨房里要人，她哪里也得吱一声。”
张倩儿对此一点儿都不担心，那外甥女也不过是在自己弟弟店里做工的，虽然有了手艺做大厨了，可还是他们的外甥女不是！
这什么问一声的，估计也就是告知一下，小菀那丫头能有什么反应？
“哎，那成，我回去告诉你姐夫一声。”
张倩儿满心欢喜，转身就疾步离开了。
张海川想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张倩儿这头回到自己家里，直接就和李铁柱说了这事情。
她脸上尽是得意之色，“我就说这事能成吧，你也不看看，那可是我弟弟，自小和我关系好着呢！他让大姐一家子都去他店里做工了，我就只让你一个人去，我弟弟哪能不同意的！”
李铁柱也是乐开花，“那做什么活计？我也就一身力气在，给海川那头搬货倒是行！”
李铁柱做人冲动了些，但是也是老实本分，只想着能去做工了就好，具体做什么有多少工钱，那是一概不在意的。
张倩儿瞧着自己丈夫那傻乐的样子，就觉得不争气，“大姐夫都跟着川子跑货了，你也是他姐夫，你凭啥就要去搬货啊。”
“那……”
“给你找的采买的活，就厨房里头那一块。”
张倩儿说着又凑过去，眼神有些威胁，“可不兴那一套吃里扒外的，你要是敢贪了银子，我……”
“总之别给我丢脸！”张倩儿哼哼一声。
“哎，你放心！”
李铁柱满口应下。
第二天，张家堂屋。
张海川一行人准备回去了，正在收拾东西。
叶菀收拾好走出来，就被张海川叫到了一边，“小菀，和你说个事情。”
张海川把昨晚上自己二姐找来要工的事情说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你看，你小姨这人吧就是嘴巴快，我这头还没怎么说呢，她就兴冲冲的跑了，估摸着你小姨父那头都知道了。”
叶菀听完却皱眉，“小姨父采买？”
“嗯，你那儿不是缺人么，我就想着……”
“不行。”叶菀一口拒绝，“舅舅，采买这一块我不准备用亲戚。”
“啊？”张海川顿时脸色一尬。
他想过外甥女可能会迟疑会拒绝，但是就没想到会是这么干脆的。
“小菀你是什么打算？”
叶菀给张海川分析了采买的重要性，又很认真的劝说：“舅舅，采买这一块，就现在来说负责的只是厨房一小块儿，但是等铺子做大了，采买的东西会更多，这采买的油水你我都是知道的，要是有人心思不当，这是要出大问题的。”
“我不是怀疑小姨父的意思，相反地，我相信小姨父的品性。可是我们相信没用，这事情还得考虑其他人。”
叶菀如此一说，张海川也意识到问题的严肃性，不过，“哪来的其他人，这厨房不就你做主吗？”
“舅舅你忘了，咱们的店铺廖掌柜的可是占了三成股，他对采买一块也有招人的权利。他给你那么多人脉来发展路子，咱们可不能拖后腿，免得闹得不快。”
叶菀不说了解廖友善，但是就平时的交谈言行中，她知道，那是一个不用人唯亲的生意人。
“再说了，小姨父的性格也不适合采买。”
叶菀的条条分析很清楚，张海川自然知道怎么选择。
“但是这事情你看，你小姨那头……”张海川一个头两个大，“怪我，昨晚上没拉着你小姨说清楚。”
“小姨就想让小姨父去做工吗？要不给舅舅你身边再安排一个？”叶菀也知道不好推辞。
大概是小姨瞧着他们一家子都在舅舅店里做工了，自家却是一个人都没有，心里有些不舒服了。
里头的弯弯绕绕也不好对所有人说，叶菀只能尽量避免亲人们之间的疏离和猜测。
张海川苦恼不已，“我这不是刚招的人，哪里还需要啊！”
“那于大哥那边？”
“坤子那头不用安排人，他用不惯，他的人都是他自己找的。”
一时间，舅甥俩都是沉默了。
两人都想着怎么给李铁柱安排个合适的活儿。
就在快收拾得当的时候，张倩儿一家来了，来给自己大姐一家和弟弟送送。
当然，也带着李铁柱一起的，还背了个小包。
“倩儿，你咋还带了包袱？”姚氏一见小女儿的样儿，就笑了，“怎么，也要去县城去？”
张倩儿把小包袱塞给李铁柱，就喜气洋洋的冲着自己亲娘说话，“娘，哪是我，是铁柱，昨晚川子和我说店里还缺一个采买的，就让铁柱去了，都是自家人，那肯定是使劲儿的帮着了，我让铁柱收拾收拾，也和大姐大姐夫那样，就住在县城里……”
姚氏一听就直说好，“这是好事，你弟弟这挣钱了，能想到家里头帮衬下，再好不过了。”
“哎，我也是这么说，还是川子心疼我。”张倩儿笑的脸上盛开了花儿。
张怀中瞧着自己婆娘和小女儿说的尽兴，那头再看自己儿子和大外孙女，这两头的脸色可对不上。
稍一思忖，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问题。
他直接轻咳一声，开口，“胡闹什么，采买的做工是重要活计，哪是海川一个人说了可以算的，不准去！”
张海川顿时一喜，面色感激朝着自己亲爹看去。
张怀中不由得瞪了眼自己儿子，觉得这小子还是不够稳重。
回过头就教训小女儿，“你那点心思给我收起来，铁柱在村子里挺好，别瞎忙活。”
“爹您说啥呢，川子都答应我了，再说他们店里缺人，铁柱去不是正好！”
张倩儿不依，这到嘴的肥肉哪有再跑的道理，就是亲爹也不答应。
“爹，您别说了，我给包袱都收拾好了。”张倩儿推了把李铁柱，让人直接站到了叶大山一行人当中去。
张怀中顿时来气，脸色唰的一下沉下来，“张倩儿！”
“娘，您看爹，咋就这样呢！铁柱不是他女婿啊，我不是他闺女啊，咋就不心疼……”
张倩儿直接往姚氏怀里扑，哭闹起来。
“娘，您也心疼心疼你小闺女，我这日子过的您也知道，我铁柱去做工有啥错了？”
“做工可以，自己去找，别打海川的主意。”
张怀中一句话彻底让张倩儿炸毛，“爹，您咋就这么偏心呢，大姐和大姐夫都在川子店里头，就是小菀也在里头呢，那大姐一家子都在那儿，我这里咋就不行了！”
“那不是海川一个人的店铺，你别闹事！”张怀中说着就看向自己儿子。
张海川赶紧站出来，解释，“是，那店铺是我和我一个兄弟合伙开的，他占大头。”
“那你也是一个东家，你就给安排你姐夫一个，人家还能说什么啊！”
张倩儿完全不明白，这里头有什么不可以的。
思来想去，脑子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脱口而出，“我知道，是不是大姐一家子你给安排了，人情用光了，我这里，你二姐和你二姐夫你就不管了！”
张倩儿看向张海川，心酸又不满，“川子，你小时候姐对你好吧，你咋就这样呢！”
“没见着多好，还老抢我吃的。”张海川嘀咕一句。
张倩儿顿时气坏了，“娘您看看，看看川子他……”
“川子，别闹你姐。”姚氏也是心疼。
可是这当家做主的是自己丈夫，张怀中说不答应，她也没办法。
“倩儿啊，咱先缓缓，让川子去店铺里和人家商量下，再让铁柱过去？”
姚氏说着就去看张怀中，使眼色，“当家的，你看咋样？”
张怀中本想再反对，却被叶菀的话抢了先。
叶菀实在是头疼，没想到一向和睦的姥姥家里也有这样的事情。
不过比起叶家那作妖的情况，实在是好多了。
“小姨，舅舅那头可能没说清楚，这个采买的事情，他确实做不了主，店铺前些日子刚分出去一半，如今做主的不是他了。这事情也是不好意思说，估摸着舅舅落不下脸呢！”
“啥，咋就分出去了，川子，你这店铺咋回事？”
一听儿子的店铺没了一半，姚氏都站不住了。
叶菀又抢了话，“姥姥您别急，是好事，这拿了一半出去，合作的是廖记酒楼的大东家。人家给舅舅好些人脉的，这样生意才能做大啊！”
说着又一脸为难看向张倩儿，“小姨，采买的活估计得廖掌柜那边安排人了，咱们也没办法，如果小姨不嫌弃，不如让小姨父在店里做其他的活计？”
“不嫌弃不嫌弃，我干啥都成！”
李铁柱抢先表明态度，仍旧是一脸笑呵呵的。
张倩儿瞪了眼，回头就看向张海川，“川子，小菀说的是不是？”
叶菀的话真假掺半，张海川知道外甥女是为了息事宁人，也就随着糊涂了。
“嗯，二姐，我昨晚上都没好意思说。”
“你这小子，咋不说清楚！”张倩儿心有不甘，却也不想为难自己弟弟，没道理为了一个采买的活计，就让自己弟弟去求人的。
好歹也是一个小东家，可不能没了骨气。
“那成，给你姐夫再安排别的活，能做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