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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很大。
一万六千平方公里的地方，生活着两千多万人。
要想在这两千多万人当中，与一个特定的人相遇，是一件很难的事。
从删掉韩时衍的微信，到现在已经过去四个多月了。
有那么一两次，姜沐下班出来站在路边等车的时候，会突发奇想，韩时衍会不会突然开着车从哪里出来说要送她回家？
但姜沐会有这种想法，也仅仅只有那一两次而已。
这四个月，姜沐又被导演贺佑川推了好多次稿子。
她已经被推得想辞职了。
但每次贺佑川前脚推了她的稿子，后脚又来给她洗脑灌鸡汤。
“小沐，我们是要做精品的，为什么国漫一直起不来？真的是我们国人不行吗？不！是没有人肯去干！”
“别人怎么样是别人的事！但我们既然做了，就一定要做好，要有匠心精神，对我们做的这个行业有敬畏之心，你说是不是？”
“这个电影……”
这些话姜沐都听腻了，她捏捏自已的耳朵：“那个，导演，我打断一下，你还是直接请我吃顿火锅来得实在。”
姜沐有时候觉得，贺佑川那些鸡汤不是讲给她听的，而是贺佑川说给自已听的。
贺佑川其实也不容易，有几次她去找他的时候，听见制片人在和贺佑川吵架。
姜沐加班赶稿再被推翻，也只是觉得工作太难了。
贺佑川是导演，他承受的压力来自于四面八方，但却一直给手底下的人加油鼓劲儿。
他是个很坚韧也很认真的人，姜沐也因此动容。
贺佑川一听姜沐这话，就知道她打消了辞职的念头，笑眯眯的说：“吃火锅小事！”
*
当晚，组里的人一起出去吃火锅。
贺佑川让助理选了一家在帝都人气十分旺的火锅店，平时过来吃至少要排队三四十分钟，幸好他们提前订了几个大包厢。
此时已经是八月初了。
火锅店里冷气开得很足，但火锅热气腾腾的又麻又辣，还是会觉得热。
平日里贺佑川对他们要求很严，所有人都是顶着高压工作。
好不容易出来聚餐，大家是憋着劲儿要从贺佑川那里吃喝回本。
啤酒叫了一箱又一箱，姜沐也跟着喝了一些。
贺佑川被轮番灌酒。
但他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为了拉赞助找投资参加了无数应酬，喝这点酒根本不算什么。
最后桌子上的人倒了一茬又一茬，贺佑川还保持着清醒。
姜沐已经憋不出跑了好几趟卫生间了，头昏眼花的回来刚坐下，又跌跌撞撞的起身往外走。
贺佑川见状：“诶，小沐，你还行不行？”
姜沐头也没回，朝他摆摆手，示意她还行。
她扶着墙，慢吞吞的往外走。
*
卫生间人有点多。
姜沐上完厕所洗了手刚出来，身后有人从她旁边走过挤了一下，力道并不大，可她这时候已经喝飘了，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就往后倒。
姜沐慌了一下，自爆自弃的想，不知道这一摔，能不能算工伤。
但下一刻，她的腰上蓦的一紧，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牢牢圈住，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姜沐此时脚底轻飘飘的，反应也有些迟钝。
等她意识到自已此时被人抱在怀里的时候，身后拥着她的人已经缓缓退开，只是伸手扶住她的肩。
随即是男人略微有些低沉的嗓音响起：“能站稳吗？”
熟悉的声音让姜沐整个人都僵住了。
卫生间出口来往的人不少，经过的人都会朝姜沐这边看一眼。
姜沐往路边靠了靠，才回头去看说话的人。
韩时衍穿着件白色长袖衬衣，袖子随意的向上挽起，露出一截线条明晰小臂，而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还扶着姜沐的肩。
克制而疏离。
有那么一瞬间，姜沐觉得自已在做梦。
她的目光再往上移，对上韩时衍关切的眼和微蹙的眉。
但她的关注点不在这里，而是落在他的头发上。
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三月春寒。
那时候，韩时衍的头发还有点长，前额的发梢刚好在眉毛上面。
而这次，韩时衍的头发短了很多，露出整个额头，看起来干净又疏朗。
姜沐盯着他的头发，问：“你剪头发了？”
韩时衍怔了怔，似是没有想到她会问这样无关紧要的事。
他点了点头：“嗯。”
姜沐今天穿了件淡粉色的连衣裙，因为要吃火锅，长发被松散的绑在身后，有几缕发丝散落了下来，平日清亮亮的眼底染了层薄雾，双颊有些泛红。
她就这样仰头看着他，模样温柔又动人。
韩时衍喉结滚动，嗓音比之前还沉：“天气太热，就剪短了一些。”
姜沐呆呆的点头：“哦。”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她早就冷言冷语的说声“谢谢”转身就走了。
姜沐已经有七分醉，只剩下三分清醒。
她靠着墙，十分和气的和韩时衍说：“我要先回包厢了，同事他们还在呢。”
是真的有点醉了，语速都慢吞吞软绵绵的。
韩时衍的唇角牵起微小的弧度，放缓了声调问她：“还能走吗？”
“能。”姜沐说完，像是要证明没有说谎似的，抬脚往前面走。
但没走两步就开始晃。
韩时衍紧跟在身后，看见她脚下打晃，就扶住了她。
随即出声征求她的意见：“我送你回去？”
姜沐眨巴了下眼睛，似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韩时衍抿了抿唇：“只是送你过去。”
姜沐点头：“手。”
韩时衍怔了怔，伸出自已的手。
他的手一伸出来，姜沐就搭着他的手臂，半靠着他往前走。
韩时衍僵了一下，十分克制着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让姜沐靠着他借力往前走。
两人走得慢吞吞的，韩时衍冷不丁的出声问：“为什么喝这么多酒？”
他刚才就想问了。
“我自已喝的。”姜沐这时候特别好说话，说完还小声嘀咕：“压力太大了，导演要求太高了……”
韩时衍听着她小声嘀咕了一路，一直安静听着。
可这条路始终是有尽头的。
很快，就到了姜沐他们的包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