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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就想过,会不会我把这锁开了之后,他们就给我灭了口,其实当时脑子挺乱的,不过那时候那个老板,应该也是看出了我的顾虑,直截了当的就跟我说从我下来那一刻开始,就算是入了伙,干好我的活,如果宝贝价值高,还会给我额外的分红。”
严良一调整了一下枕头,又坐了起来
“听到他这话,我也知道已经没什么退路了,没有费多大劲,就打开了石箱,石锁虽是巧妙的藏匿在里面,但是锁舌的原理还是比较简单的。曹华他们几个人用撬棍把石箱盖一点点移开推了下来,箱子里是一把战国时期的宝剑,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是错金镶松石的工艺,如果你关注过那些年的文物新闻,你可能留意到过,在海外拍卖会上卖到了三千万的天价,当然了,当时我们的老板卖给别人的价格是八百万,那一次他分给了我五十万。”
说到这里,严良一紧紧抿住嘴,对我伸出手掌,强调着这五十万。
且不说那个年代,就是放在现在,五十万依然不是一笔小钱,要知道我一年的津贴福利加起来也只有十多万……
“再后来我就算真正入了伙,不过找古墓这种事情是有专人去做的,那时候负责探寻古墓的,就是何洋的父亲,何洋这孩子,唉,命苦。”
说到这里,严良一的眼里满是惋惜:
“何洋一开始并不是哑巴,十年前,何洋也就十八九,就跟着他爸探墓找穴,那个年龄,好奇心重,跟着我们一块下了墓,开棺的时候,在棺材里跳出一只蛐蛐,那蛐蛐的身上却是蜜蜂一样的黑黄花纹,何洋第一次下墓,比较紧张,吓的喊了一声,那奇怪的蛐蛐顺势就跳进了他嘴里,他赶忙吐出来一脚踩死了,但是舌头开始发麻说不出话来,舌头眼看着越肿越厉害,好像是被那蛐蛐蛰了,何洋他爸吓坏了带着他爬了出去,我也赶紧出去开车,带着他们找医生,说真的,大医院肯定是不敢去的,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找到一个县城的门诊,医生根本就没见过这种情况,推上麻药切开已经肿的像个鸡蛋一样的舌头,当时我们都傻眼了,这哪是肿,舌头里面全是一些白色的卵状物,当时根本来不及多想,何洋他爸绝望地说出了那句:‘赶紧切掉!’……”
听到这里我头皮发麻,严良一眼里分明已经有了泪光,他稍作平复,接着往下说:
“苦命的孩子,这也算保住了命,那割下来的舌头就地直接烧了,现在我都能想起当时何洋满口血水昏死过去的样子,没有办法,干土活的,怨不得任何人。其实古墓里面并没有神魔鬼怪这些东西,都是各种坊间的传闻,以讹传讹,越传越凶,不过随着下墓的次数越来越多,也见到了很多奇怪的生物,有很多生物是外界所传已经灭绝了的,但是做了这么多年土活,也是偶尔见到过几次。”
原来何洋是这么变哑的,蜜蜂花色的蛐蛐,攻击瞬间产卵,这是什么奇怪的物种,如果不是听严良一这么讲出来,我根本不相信还会有这种生物。
“再后来,就得知了何洋他爸自杀的消息,应该是出于愧疚吧,据说是吞了两瓶安眠药,又割了脉,显然是去意已决。何洋这孩子他妈走得早,这下彻彻底底成了孤儿,我老板出于同情,把何洋接了过来,由我照顾着。”
严良一拿过水杯,喝了几口水,我赶忙拿过热水壶给他加满。
“自从何洋他爸没了,我们没再下过墓,一是那次事故,二是也没人给我们找墓了。何洋脸上没再见过笑容,整天就拿着钢管对着石板,木板,甚至铁板乱捅,一开始我是觉得他应该是在发泄,但是一年,两年,他还是丢不下钢管,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古怪的举动。我问过他几次,他都是扭头继续,时间久了,也就不再过问,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他对着木板上齐刷刷的圆孔发呆,我更加疑惑他到底想干什么。我也是到后来才明白,他心里不光有恨,还有他自己的打算,他根本就没有想过以后再也不下墓,恰恰相反,是为以后下墓做着准备。”
“再后来是四年后了,老板又带回来一个人,这人也擅长探墓寻穴,我明白老板的意思,但是我还是犹豫的看着何洋,没想到何洋拿出纸笔,就写了三个字:‘带着我’。思前想后,我们还是去了,当时见到墓馆的时候,何洋提起钢管对着棺椁就捅过去,愣是给那厚实的墓馆捅出几个圆洞,那一刻我才明白,他根本就是恨那墓馆里未知的任何东西,棺材里的腐臭尸气,棺材里的不明生物,等等一切东西,可能在他的脑海中,直接捅破,潜在的危险就暴露出来,如果早能做到这些,就再也不会出现被割了舌头的事情,爸爸也不会愧疚的自杀……”
说到这里严良一深深叹了口气:
“这孩子,心事重。”
“唉,真没想到何洋手上的功夫是这么来的。”
我也跟着感叹道:
“那后来呢?”
“再后来,新的探墓人断断续续也找到几个墓,但都是一些小墓,直到最近那一次,他跟我们说探到一个西域武将的大墓,我们老板六十多了,一直惦记着做一票大的然后金盆洗手,其实我早就有这么个想法,毕竟这种事,违法是一方面,有损阴德也是一方面,天天干这些个偷偷摸摸的勾当,我也没敢正经找个媳妇,我爸到死都没抱上孙子,我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也是过够了这样的生活,想着做完以后,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就把何洋当成自己的孩子,简简单单的过完这辈子……”
“因为这次听说是个大墓,老板又找了三个帮手,说是雇佣兵,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其实就是几个身上都有人命案子的乌合之众,墓确实找到了,但是离墓不远有一个不大的厂房,看那粗粗的烟囱应该是违规偷建的非法化工厂,因为这周围人迹罕至,没人会把厂子建在这种地方,为了避免惊动厂房的人,我们等到晚上才开始行动,等进到墓里,看到了琳琅满目的陪葬品,我们心里都感觉这一次下半辈子算是有着落了,不过那三个人却见财起意,掏出了枪。”
说到这里,严良一恨得咬牙切齿。
“那些个雇佣兵先是杀了探墓人,接着打死了我们老板。我本以为这辈子就这么完了,但是人贱有天收,从他们身边的坛子里爬出几只大老鼠,扑到他们身上就咬,老鼠的体格比正常的老鼠身体大着一倍还多,身上一根毛都没有,在头灯的光束下眼睛红的吓人,那三个人的喊叫声异常的痛苦,老鼠隔着衣服一口下去连衣服带肉皮都能咬的下来,瞬间的功夫他们三个人浑身是血躺在地上胡乱打滚,这空档我们赶紧绕开往盗洞跑。”
严良一长出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幸亏当时为了照顾老板,因为他岁数大没法再顺着绳子上下,盗洞是倾斜着打的,我们顺着盗洞拼了命往外跑,何洋在前,我在最后面,等我刚跑出洞口,一只大耗子追了出来,眼看就到我脚上了,被何洋一管插在了地上,我们赶紧跑上车,什么都顾不上的开车就跑。等跑远了,我们才想起来,盗洞口外的车,洞里的死人,还有那几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雇佣兵,这些都是隐患,这件事早晚都会查到我们身上来,就这么一路开到了附近的市郊,拿走了随身物品,烧了车,找了家小旅馆稍作停留,连夜打了辆出租车到了火车站,正好就赶上了这班火车,这本来是打算跑路的,结果,后边的你也知道了…”
我听得瞠目结舌,半天才回过神来,想了想对严良一说道:“严大哥,你这些个事儿都跟我说了,你就不怕等救援队来了,我给你们举报了?”
说完这一切,严良一如释重负。
“志杰兄弟,其实当时在火车上的时候我们三个就商量过,如果真的跑不了,就认命,不过话说回来,谁又真的甘心吃那碗牢饭。后来火车上出那么一档子事,听到你在火车上的广播的时候我就想过,很有可能栽在这个当兵的手里,不过后来咱们到了旅社,你的所作所为,我也是有所触动,想我这一生,好像只有碰到老板之前的日子,是彩色的,其他的都是一片灰暗,再想一下何洋,他的一生不能步我的后尘,至于曹华,他压根就没有什么目标,其实也是混日子,经历这一场灾难,反而想明白了很多,活着是为了个啥,之前大家在那介绍自己,我才发现在这种情况下,我连说出自己的名字都要考虑再三,刚才你那么直接了当问我,我反而觉得如果去编造谎言应对会更累唉,管他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听完我心里的疑团算是解开了,同时心里也说不出的滋味,我本身是特别痛恨那些无视法纪为非作歹之人,不过对他们,我又恨不起来,但是说同情吗?好像也不是,又好像有那么一点,总之复杂到不行,我迟疑了片刻,对严良一说道:
“严老哥,我这话可能有些难听,但毕竟我是兵,你是匪,但是你这也算是坦白从宽了,再加上你们几个也是尽可能的保护了我们这些幸存者,属于戴罪立功,你的这些事情呢我知道就好,我也不会跟外面其他人讲,不过如果等这场灾难过去了,我陪你们去自首,并且会把你们戴罪立功的情况详细的讲给他们,给你作保,请求宽大处理,你看行不?”
严良一哈哈的笑起来:“好的志杰兄弟,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今天就聊这些吧,明天还不知道是什么样,严老哥早些休息吧。”
说着我走到门口,关上了房间的灯。
“好的志杰兄弟,好梦。”
严良一应着,关上了床头灯。
我躺在床上,闭上了我这边的床头灯,强烈的倦意席卷全身,还没来得及细细消化严良一的自述,就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混沌中,满脑子都是严良一讲述的光秃秃的大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