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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在矿场中又转了转别处。
五处矿洞中有三处都已被封,此时是正午时分,其余两处暂时也没有人劳作。
那两处矿洞石壁上,他们看到了驳杂红斑状的原脉,除了黎扬的惊叹外,四人并未在矿洞中发现别的异常。
于青也还有些好奇,本以为在矿洞中云狩青符会有些反应,没想到青符像是睡着了一样,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们又找了一处堆聚刑民,得到的回答和老刘说的,基本上一样。
于青也发现,这些刑民的衣服胸口,印有和老刘一样的“丙巳”两字。
他还注意到,胸口衣服处印的是“丁申”的一些刑民,离老刘和这群人都远远的,关系显然是有些不太融洽。
陈安南本来准备再向“丁申”的那些刑民做一下询问,不过被于青也拦了下来。
在正事面前,连一向嘴快的黎扬都表现的很是“乖巧”,更别说陈安南了,四人当中金礼礼一直则是沉默寡言的角色。
于青也向着三人打了个眼色,已经建立起一定默契的四人径直出了这座丙巳矿场。
走在隆邱城的路上,黎扬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青子,刚才干嘛不让陈安南问问‘丁申’的人,他们和那个老刘明显不是一波的,说不定能问出新的东西?”
于青也难得的微笑调侃道:“小小大人稍安勿躁,我这么做当然是有原因的。”
黎扬一窒,嘀咕起来:“我这张娃娃脸是显年轻!”
陈安南补刀道:“是的,小小大人年龄很大,脸显年轻。”
黎扬一脸的郁闷。
于青也见状,也不再开他的玩笑,而是向着三人说道:
“我们也看到了,‘丁申’的人和老刘他们是不怎么对付的,这点很明确!”
“我不让陈安南再去问‘丁申’的人,是想在两边人里面制造一定的心理落差,如果你是‘丁申’的人,你会怎么想?”
“我?”黎扬疑惑,认真思索起来道:
“如果我是那些‘丁申’,会想,今天来的那些问话的,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他们从‘丙巳’人口中问出了什么?为什么没有来问我们呢?
他顿了顿又说道:“那些‘丙巳’人本来就和我们不是一伙的,会不会把一些莫须有的罪责都推到我们身上?”
于青也听完,打了个响指:“聪明啊黎扬,不过还不完全。”
陈安南抱起双臂,右手食指指轻轻抵住下颌,道:
“如果那些‘丁申’的人真有问题,在今天这样的心理落差下,会表现的很焦躁和急迫吧?”
于青也摇了摇头:“我仔细观察了他们的表情,园会后五天的时间,他们被封锁了五天,内心本就有了不安,加上我们今天有些针对的询问对象,焦躁和急迫会很正常。”
“但正常人在未知等待的情况下,焦躁和急迫会迫使他们更好的说实话!”
于青也忽然叹了一口气道:“人啊,为了各自的生计,也许会出卖一直处在一起的好友呢?”
陈安南若有所思。
黎扬先是表现的十分的茫然,然后带着心虚连忙道:
“不能够啊!我怎么会出卖自己的好友呢?嘿......嘿嘿......”
陈安南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这家伙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那天在抱泽城中,他找人帮忙喊走黎明大表哥,让于青也能“顺利”的走了谢鼎天和苏璜一顿,心理还是有些愧疚的。
于青也向着黎扬微微一笑:“不是说你,是‘丁申’那些人。”
黎扬这时候脑子转的倒快,一下子就明白了于青也的意图。
“哦,那我们再什么时候来‘丙巳’矿场?”
于青也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道:“后天吧!”
有一点于青也倒是没有向他们说明,他没有让陈安南再问丁等矿场调来的人,是不想打草惊蛇,正如陈安南说的,如果那些人真有问题,被惊扰的“蛇”会做些什么呢?
他要给矿场内外的某些人留一些时间,制造心理落差的压力以及......
如果消息真的传了出去,是戍守“不力”?
还是大人们真的在筹谋着什么呢?
于青也嘴角挂起一丝笑意,这些事情忽然让他感到有些意思,仅次于和人交战的沸腾热血!
黎扬看着街道两旁,太阳在头顶偏右的位置,他抿了抿嘴唇道:
“我们这是要去哪?”
于青也隐隐比三人快了半步,出了矿场后,就在暗自带着四人的方向:
“丁申矿场。”
陈安南仍在思索着,侧头看着于青也问道:“你一直都在青阳那边,没上过战场,也没去过别的地方,这些东西都是谁教给你的?”
于青也左右嘴角不自觉弯起,心情竟然有些喜悦,脑海中现出林重坐在老宅厅堂一手拿着酒壶,翘腿坐在长凳上的画面。
他轻声说道:“这些啊,都是老林没事经常对我的考验。”
......
青阳城,城北一处府宅大堂。
两把精致的花梨木主座背靠大堂北墙,背墙之上挂着一副春韵花藤图。
厅堂中,流州州牧苏新藤来回踱着步,他右拳虚握,面色阴沉中带着一丝期盼,时不时望向庭院大门外。
厅堂一侧的红木宾座上,一个眉宇样貌与谢鼎天四五分相似的中年人,面无表情的端起一盏青瓷釉花,腾着丝丝热气的山南贡茶。
流州府司指挥使谢苗疆轻轻吹了吹飘起的清香,小口小口的抿了起来。
苏新藤一脸急切的道:“我说谢大人啊!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品茶啊!”
谢苗疆缓缓放下茶盏,左手轻轻拍着红木座椅的扶手,声音不急不缓的说道:“苏大人,急是急不来的!”
这位在流州官场武官里名义上的一把手,抬头望了望北面主座背墙上的那副挂图。
图中半丛树枝从左侧入画,枝芽间红花开遍,层叠感后是一堵白墙,细微处青灰层叠的藤蔓爬满了墙头,墙头余白处跃出半轮遮云红日,春韵意味透画而出。
谢苗疆微微笑了起来:
“苏大人这春韵花藤图,意寓甚好,与苏大人的名字暗暗想和,春孕万物,后有生机啊!”
苏新藤面色缓和,微微有些自得,语气也缓了下来:“谢大人,令公子和犬子的事情你也听说了?他坊司子弟未免有些太嚣张了!他......”
苏新藤想起抱泽城那边传来儿子被打的消息,气就不打一处来:“据说当时那小子身旁还有个浓眉黑衣少年,这,这怕不是陈家那位少爷也动手了?”
空有官位,并无实权的流州牧又开始踱起步子,两根手指向两侧抚着两片小胡子。
忽然,他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语气也显得有些无力,声音渐小:“谢大人,你说,这陈家是不是想对咱们下手了?”
谢苗疆摩挲着光滑的红木手柄,面色显得有些阴沉,轻声说道:
“据说陈家小少爷和那个小子要一起执行一项任务,在一起也不奇怪,况且这些年来,安南公对于小辈们的争斗,从来都是小子们各凭手段,老子们不动如山。”
“呵!自己家那小子没本事被揍了,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苏新藤有些不甘心,恨声道:“那可是抱泽大营!璜儿他们巡守执勤期间!事后竟然连追责都没有,这也太嚣张了吧!”
谢苗疆轻笑一声道:“你可能忽略了一点,天儿他们那支小队的伍长,在争斗中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苏新藤眉头皱起,思索着谢大人这句话中想要表达的意思。
“那伍长是黎家长孙黎明,黎扬那小子的大表哥!”谢苗疆倒是没让他多想,接着说道:
“呵!据抱泽城那边传消息的人说,那天中午在城中有看到黎扬和黎明在一起吃饭,你说这巧是不巧?”
“黎家,陈家......”苏新藤低声念叨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说,他们真的搅在一起了,我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呵!我们什么时候过着好日子了?”
苏新藤脸上隐隐透出焦虑,低声喃喃道:“任务小队,任务小队?你说,如果我们把消息透......”
嘭!
一声巨响打断了苏新藤的话。
“说什么胡话!”
只见谢苗疆满脸震怒瞬间变为平静,只有手边红木方桌上的青瓷釉花茶盏倾倒,暗示着刚刚这位指挥使大人轰然拍向桌面的痕迹。
清香贡茶顺着桌面流淌开去。
自知说错话的苏新藤脸色急变,悄然背起双手,静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谢苗疆再次缓缓开口道:
“好了,太平郡那边已经传来消息了,算算时间,最多还有五日,就会有朝廷的使者前来。”
自从南蛮哨足在中秋园会上袭击之后,谢苗疆和苏璜牵连受袭,身为人父,又被坊司和山南陈家压得喘不过气的谢、苏两家,联合上书,参了陈其猛一本!
明面上,两家还是不敢同安南公叫嚣,但这种给对方家族带来麻烦的举措,本就是上方安排他们任职山南郡的牵制任务。
虽然在以往看来,这牵制作用小的出奇。
原本以为山城黎家会被他们拉到自己阵营中,奈何抱泽城中发生的事迹表明,黎家的态度也渐渐脱离了掌控。
谢苗疆看着手侧方桌还在不停向地上滴着茶水的茶盏,轻声道:
“如果所料不差,使者队伍中会有人提前到来。”
苏新藤背着双手,再次把目光投向庭院外。
期盼着。
太平郡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