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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婉兮眼见着四下没人了,确定安全,她方才松了警惕,嘴角一弯,沉沉地笑。
能枉顾逐月之前的命令,亲自找上门来下令将她给关进这里,今日的欧阳华菁,明显是真的动了怒。
可是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她如此这般生气,甚至不惜在这个节骨眼上找自己晦气?
赵婉兮不傻,完全猜得出来,也能听懂对方质问话语里头的含义。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她感觉……之前的一切,总算是没有白费力气啊。逐月,到底还是有了异心。
就冲着这个,这趟地牢,坐了也就坐了,完全值得。而且好歹都已经是熟地儿了,既然能出去第一次……那想必,也肯定可以出去第二次。
俗话说得好,没做过地牢的穿越者不是好的皇后,她的运气,想来不至于那么差。
眼下唯独需要担心的,就是……
抬手试探着摸上自己的脸,赵婉兮一边疼的龇牙咧嘴嘶嘶地吸气,一边忍不住为自己哀叹。
真是可怜了这张如花似玉的脸啊,遭了老罪了,不得不说,那长菁宫的宫女下手也是够狠,这伤,不轻。
偏偏这种环境之下,她又无计可施。
没提前备一些必要的药膏带在身上,这可谓是最大的失败,想要按摩疏导一下血脉淤血什么的,又实在疼的下不了手,只能讪讪作罢。
她是大夫,这点儿伤,红肿什么的,其实并无大碍,靠着人体本身的复原能力,过不了几天就能康复。
无非就是可能会留点儿痕迹疤痕,后期免不了麻烦,下点功夫调制药膏祛除一下。
真正麻烦的,还是高热。
脸上的伤口没有经过处理,牢房中又没有什么可用的东西,哪怕是水都没有一滴,万一迟些时候伤口发炎发烧,那才是最要命的。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待在地牢中,原本就什么都不能干。被限制了自由,消息闭塞,除了安心休息之外,也无可奈何。
横竖这段时间事情极多压力也大,赵婉兮始终紧绷着心弦,都没个能好好休息的时候,就当是被动放假了,调整好心态,真的就闭目养神起来。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等到真的迷迷糊糊睡了一觉惊醒,还没睁眼呢,就感觉到了明显的不对。
头脑昏昏沉沉的,就跟压了个什么东西,抬都抬不起来,嘴唇干涸的厉害不说,身上竟一阵阵地发冷。
“不对!”
暗自惊叫了一声,赵婉兮赶紧睁眼。结果入目处却是一片黑暗。
确定了一下,并不是自己瞎了,她才恍然反应过来,此时应该已经是深夜了。莫约是外头那些人存心想要整她,别说是牢房里头,就连外头的走廊,都没有丁点的光亮,一切都处在绝对的黑暗当中。
亏得她胆子不小,不然就冲着睁眼这个环境,也得给自己下个半死!
适应好的下一秒,她就抬手,探了探自己的额头,随即眉头深皱,忍不住的想要叹气。
额头滚烫,果然还是发烧了。偏偏手脚又是冰凉,照着这个情况看,后续还会更加严重。
二重糟心。
头脑发沉,四肢就像是断了经脉一样,半点力气使不上。就算是能使上也没有办法,没有药没有水,就连银针都丢弃了,她也无能为力。
摸索了半响想按摩穴位缓解,哪知道手刚抬起来,就无力地往下垂。
病情来势汹汹,且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唯一还能自在点儿的,也就只剩下大脑了。
所以,尽管明知道没用,赵婉兮还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由衷祈祷。
希望自己的身体免疫力足够好,能顺利熬过这一劫。
看眼下这情形,外援是暂时没指望了,想也知道,她眼下刚刚被关起来,欧阳华菁跟逐月那边,会派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
不论是谁,都不太方便轻举妄动。
还希望等到明日天亮,巡查的人进来时,她不会被烧坏了脑子。
受环境还有
实际情况所影响,明明告诉自己越是这种时候,就越应该要好好休息保存体力,无奈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脑海里头杂乱纷呈的,一直都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念头闪过。
一开始还知道那多少是自己贪生怕死的担忧,等到了后来,就连赵婉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总之一个字,累!
很累很累,累到恨不得让大脑跟自己妥协一下,别捣乱了,还她片刻的清净。可越是这样,就越是折磨,尤其是在中极其安静的环境中,简直了。
却也正是因为周遭环境极静,一旦有个什么动静,就很容易被察觉到。
就在赵婉兮昏昏沉沉,意识随时都将沉入黑暗中时,突然有细细索索的动静传进了她的耳朵里头。
起初还以为是老鼠或者什么,但是随着那阵动静越来越近,即便是在意识昏沉的情况下,赵婉兮也清晰地辨别出来,根本不是。
如不出所料,来的分明是个人!
这个判断,让她脑海堪堪紧绷,忍不住低呵。
“什么人?”
是那个郎中令任全?
想到此前在琼华宫殿中那人下流的嘴脸,本就高烧,感觉浑身发冷的赵婉兮周身的鸡皮疙瘩都快要起来了。
自认为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这么呵斥一声,多少也能吓退对方一点儿,结果等到声音出口了,她才发现自己嗓子烧的厉害。
就连嗓音都是沙哑低沉的,别说是任何的威慑力了,就连想要让对方毫无障碍地听清,都是问题。
自然,也就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好在,极度的不安中,她的思维竟也稍稍清明了一些,思绪一瞬间就自发顺畅了许多,很快分析出来,来人是任全的可能性,其实并没有那么高。
眼下的形势,欧阳华菁跟逐月那边占了上风,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但是同样的,她的身边,也并非没有无用之人。
至少冷君遨暗中安排的那些护着她的人,就是一股明显的力量。
且不说欧阳华菁跟逐月,至少欧阳晟乾那里,应该猜测的出来。这么一想,他纵容欧阳华菁对自己对手,也就比较说得通了。
凭心而论,反正她是不肯相信那人厌倦了自己,想要放弃。倘若果真如此,赵婉兮觉着,自己都能高兴死。
也因为这个,眼下便是,无形之中,两方暗中相互制约着较量。
欧阳华菁暂时不会要她的命,但想要营救她的人,也同样进不来。由此可见,任全想要在双方眼皮子底下图谋不轨,怕是不易。
可既然如此,那又是谁,能悄无声息地躲开众人眼睛?
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奢求,想着想着,赵婉兮心中竟莫名隐隐生出无限的期待来,总想着,万一来的这个人,是冷君遨,就好了。
这个念头,来的猝不及防。
都说人在病中最是脆弱,明明都一路扛到了现在,纵观所有,赵婉兮对于自己的从始到终的表现,不说十分满意,可也绝对没有拖后腿的时候。
结果这会儿就因为一个高烧而破功了。
忍不住想要自嘲。
哪知嘴角才刚刚弯起,暗中潜进来的人竟然就已经摸过来了。依旧还是细细索索的动静,听得出对方是在打开她这间牢门上的锁。
少倾之后,动静没了,却没有铁链落地的声响,足以见得,对方是个谨慎的人。
双眼一抹黑,一切都是在黑暗中进行着的,越是这样,越是折磨人。
饶是赵婉兮被高烧折磨着,也不得不提着一颗心,咬牙坚持,一定不能在这种时候彻底失去意识。
也不知道是上天听到了她的祈祷,还是难见的脆弱在这一刻发挥了超长的奇迹,就在进来那人悄然无声地靠过来,秉着呼吸在她面前蹲下时,深吸了一口气的赵婉兮心脏蓦然狠狠一跳,人竟然也勉强清醒了一些。
这个味道……这个味道,分明就是……
一股子激动的气息骤然翻涌,堵在嗓子眼上久久无法顺畅,赵婉兮拼
命地喘气的同时,感觉到来人冰凉的手掌,抚上了她的额头。
那一刻的心悸脆弱还有委屈来的猝不及防,赵婉兮眼眶一湿,不受控制眼泪珠子直接就夺眶而出。
久淤不散的浊气也总算是有了宣泄的出口,颤抖着嘴唇,这些日子一来一直想喊,却不得不强压在心底,不敢宣于唇齿之间的那个字,也失去了钳制,总算是光明正大地见了一回空气。
“遨……”
随着这个字出口,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赵婉兮再也吐不出哪怕是一个音节来。不仅如此,紧绷的意识也到达了临界点,大脑彻底迷糊了。
全身无力软下去,朝着地面上滑到,意识消散的最后一秒钟,她分明感觉到对手手臂张开,及时将她搂进了怀里。
似乎还低低地惊叫了一声,可惜都听不见了。
熟悉的味道,让人舒心而委屈,唯一想做的,就只有哭。事实上……自己到底干了什么,赵婉兮也是完全不知道。
等到再度睁眼时,天已经是大亮。从小窗照射进来的光线刺眼的厉害,赵婉兮不耐烦地皱着眉头,抬手遮挡。
等到挪动着身子避到开那方阳光,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异常。
头脑灵活四肢的沉重感也没有了,这分明不是那个重病高烧快要翘辫子的她!
所以,她这是……顺利地挺过来了?
眼中欣喜迸发,想也不想地抬手为自己把脉,少倾之后,赵婉兮才一脸轻松地松开了手,然后摸了摸自己本该还在红肿的脸。
脸颊上令人难以忍受的灼热感已经消下去了,也不似昨天那么疼痛,反而有种奇怪的麻木感。
摸着上头异常的光滑,赵婉兮随即清了清嗓子,不止声音已经恢复了原本清脆,就连昨天晚上失去意识前的干疼涩哑也没有了。
这种状况,可不是睡一觉起来就能缓解的。根据自己的行医经验,应该是她在昏迷那段时间里头,有人曾喂了水。
或许……还不止。
眼底精光闪烁着,赵婉兮动作稍稍顿了顿,到底还是将触摸过脸颊的手指放到了鼻尖下嗅了嗅。
一股子应该是并不明显,在她这里却清晰可闻的药膏味道,清晰可闻!
就在脑海中的猜测逐渐清晰可见,意识根据昨晚最直观的感受隐隐有了不可思议猜想的时候,只听见一阵“吧嗒吧嗒”的脚步声有远近而来。
有人来了。
而且跟昨晚那人可不同,眼下这人,明显来的光明正大。
明明差不多已经能猜到对方的身份,赵婉兮心脏还是禁不住稍稍提了提。直到一张穿着宫廷侍卫服饰的陌生面孔出现之后,她才总算是失望地垂下了眼。
然后很好地掩饰住不该有的情绪,继续缩着,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来人并没有着急出声,而是隔着栅栏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她,半响之后,莫约是感觉没趣了,才拿着手中没有出鞘的刀敲了敲牢门。
粗声粗气地说话。
“上头交代过了,皇后娘娘凤体尊贵,怕是吃不惯这牢狱之中粗鄙的饭菜,这几日且就劳您忍忍,喝口水也便是了。”
说着,稍稍弯了下腰,随手一掷。
随着他的动作,一只破碗被扔了进来,里头的水已经撒的差不多了。仍完之后,那人也没有停留,继续拖着脚步声走了。
留下赵婉兮坐在墙角,缓缓抬头。
凤体尊贵吃不惯牢狱中的饭菜?
呵,这等小家子气的龌龊事儿,想必也就只有那任全才能干得出来了。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祸害东西,待到此次脱身,定要想法子处置了他才好!
赵婉兮心中虽是这般想着,视线却投到了那个简陋的破碗上头。
她没有故作清高地嗤之以鼻,而是莲步缓缓的走过去,伸手端了过来。
但赵婉兮也没着急喝,探过脸,找了个光线比较充足的地方,望向水中自己的倒影的脸。
待到看清,经不住就有些咂舌。
这……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