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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林巧玉嘴里说着没事,但脸上的表情可不是那么回事。
她那双眼睛更是紧紧地盯着信封看,俨然一副打算看出那一朵花来的模样。
这么明显,就算是赵婉兮想要无视也是没可能,略一踌躇,她干脆伸手一送,将信件递到了林巧玉的眼皮子底下。
离得近了,看的更为真切,见状,林巧玉也没避开,当着她的面儿仔细端详了一番,才再度嘀咕。
“这信封,我看着怎么如此眼熟?你父亲今晨离家之前也曾有人送信,他看完之后便匆匆走了,连具体何时回来都未言明。”
“信封?”
刚回来时林巧玉只说上官毓出去了,倒是没提有人送信一事,这会儿想起来,赵婉兮的眼皮由不住就微微跳了跳。
只是为了不吓到自家母亲,她多余的话也没多说,反倒是一脸轻松的样子,笑道:“信封不过都是大同小异,娘亲该不会是看错了罢?”
实际上林巧玉本也不是特别确定,仅是眼熟而已。
此时被自家女儿这么一说,语气原本就带着几分猜测的她果然变得不自信起来,失望地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地笑笑,将信件还了回去。
就在赵婉兮伸手去接的那一瞬间,她这厢眼风一扫,手指却又有些微僵。
“不,不对,这跟你父亲今早收到的那份,的确是一样的!至少,至少信封一样。”
“嗯?”
这次的语气异常笃定,全无半分适才的猜测跟不确定的疑虑,听得赵婉兮神情一肃。
“母亲可是看准了?”
“看准了!刚才没注意到,这会儿你清。你父亲那封上头,也有跟这个一样的小字,都是樱花小楷!”
顺着林巧玉示意的指尖低头,赵婉兮果然就看到自己的手底下半压着几个形象异常的花朵印记。细细看去,竟是楷书,写了一些祝福吉祥的话儿,倒也别致。
然全无欣赏的兴趣,她心头一震,下意识抬头望向自己带来的人,其中一人收到示意,朝着凑了过来。
贴近耳边不过寥寥数语,就让赵婉兮大惊失色,下一瞬再也顾不得有没有人动手脚,安不安全之类的,她手脚麻利地拆开了信封,打开了信件。
随着上头一行几个字落入眼中,赵婉兮脸色成功铁青。
这么大的反应,瞎子都看得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女儿变了脸,林巧玉一下子就慌了。
下意识地想。
哪知才刚刚一动,赵婉兮“唰”地一下便收起了纸张,重新装入信封不说,还妥帖地收进了自己的衣袖里,这番一连串的动作,让林巧玉更觉不安。
可是等到抬头时,却又看到自家女儿神情淡然一切依旧,没有半点异常。
林巧玉:“……?”
刚刚,是她眼花了?可明明……
“婉兮,什么人送的信?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可是……跟你父亲有关?”
“……”
女人的直觉,天生准。当然了,这跟自己刚才没能及时管理好表情也有很大的关系。
暗自自我检讨一番,赵婉兮笑了笑,语气情绪尽量平淡。
“娘亲放心好了,没什么大事儿,是我一个朋友嘱托我帮个忙。”
可真是“朋友”啊……提到这两个字,真是咬牙切齿的感觉都有了。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先出去一趟,这糕点你蒸着,劳烦娘亲看着火候,等我回来继续吃。”
“那你父亲……”
饶是赵婉兮恢复的极快,后来的模样再是如何的淡定正常,也依然没法完全抹掉林巧玉心中的疑惑。
一样的信封,赵婉兮如此巨大的反应,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其中有猫腻。
好歹也是曾经做过诰命的人,林巧玉感觉可没有那么迟钝。
自知自己没有办法在这个问题上头完全瞒过她,赵婉兮干脆避重就轻不再接话茬,只道:“娘亲放心,父亲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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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这话,她说的果决刚毅,且眼神坚定不移,无形之中倒也有点安抚人心的力量。林巧玉神情怔怔,半响之后点了点头,努力地笑了笑。
“嗯,娘亲信你,做好糕点等你……等你跟你父亲回来。”
不过一日的光景,京城街面上,似乎更添了几分冷清。
除了几条主街之外,其他往日热闹的小巷子,基本上已经没什么百姓的人影儿了,反倒是有穿着铠甲的兵将在走来走去,那样子,倘若不知情的人见着了,还道是京城危机,要有战乱了。
也同样让赵婉兮皱眉不已。
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是逐月的手笔,或者说,是欧阳晟乾的。
这两人,其心可诛,用这一招搅得京城人心惶惶,一旦再有外力攻城,怕是没有多少抵抗,很快便会破城了。
人心乱,则江山乱,冷君遨自从登基之后做的种种努力,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局面,怕是要毁于一旦。
无奈她没有逆天改命的本事扭转这一切,现在还得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在绿藤小院,为了不让自家母亲担心,赵婉兮所有的焦虑都只能收着,这会儿没有了顾忌,周身上下都是明显的煞气。
重新拿在手上的信封,差不多已经被她给揉成了一团废纸。
细究上头的内容,说来简单,寥寥数语,然而,却也成功捏住了她的软肋。
“听闻令尊博学,特虚心请教。若婉兮有心,也可前来一聚。”
落款:乾。
话里行间称谓之间,都透着一股子浓郁的,让赵婉兮感到不适的亲昵感,不仅如此,还一副生怕她找不到地方的模样,贴心地附上了简单地形图。
当然了,作为赵婉兮本尊,是真没感觉到半点儿贴心,唯一读懂的,也就是那股子森然的威胁了。
更多的,还有懊恼的后悔。
早知道就不替欧阳晟乾解毒了,这厮特么就是个祸害!
前有欧阳华菁后有上官毓,这还在休养阶段能,就能接二两三地搞出这么多幺蛾子来,后面那还了得?!
然后悔归后悔,解都已经解了,木已成舟,还能再下不成?那人又不是傻子,前车之鉴,怕是再不会给她下手的机会了。
为了不激怒对方做出对上官毓不利的事情来,赵婉兮留下了带出来的宫人,独自一人前往。所幸欧阳晟乾信件上提供的地方很好找,没走一回儿,也就到了。
然后看着看着那栋大宅子,赵婉兮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此处,应该就是欧阳晟乾在暴露之前的栖身之所了罢?”
还真是……光明正大的很啊。
宅子占地面积极大,而且地理位置很好,门口的两只大狮子装饰也很气派,可是半点不低调。格局,派头,赶超三品朝臣的府邸,直逼二品大员,让人有点难以置信。
不仅如此,看宅子的布局跟布置,显然不是临时准备,而是很有用一段时间了。
就这么堂而皇之坐落在南麟京城的主街上,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想想其实也挺可怕的。
难怪冷君遨这一次宁愿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跟代价,也要将西岐势力一打击。便是换做是她,也不能忍。
眼底风雨云集,深深地提了口气,赵婉兮抬脚进去,很快就发现,跟这个宅子不符合的,便是它的冷清。
一路行去,竟然不见一人,不论是守卫还是丫鬟,半个都没看着,如果不是里头有若有若无的琴声引路,她都不知道要去哪里了。
当然,没人有没人的好处,回头万一要是不慎动起手来,也容易占上风。本就是来者不善,赵婉兮心里头也没打算客气。
也没走多久,很快,她便看到了欧阳晟乾的人,端坐在一处露天的台子上弹琴,眉眼看着温和清淡,一身白衣飘飘,加上彼时阳光正好,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细细的光辉,看着倒也有那么点儿人模狗样的味道。
恍然之间,眼前的人又换了一副容颜,斜眉入鬓一身桀骜,黑眸深沉如海,偶尔一笑令天地失色。一眼望过来,眉里眼里全都是她的影子,勾唇启齿,挡不住的款款深情。
“兮儿,这曲如何?”
赵婉兮:“……遨?”
只要是你弹的,便都是好的。可是冷君遨不是明明已经失踪,生死未卜么?又怎么会……
脑海一点清明扩散,眨眼之间面前的场景悉数幻灭。
弹琴还是在弹琴,有人问她话也是真的。只不过那个问话的人……并不怎么讨喜就是了。
若说当初在宫外的第一次重逢,因为对方身上的霸道侵占气息让赵婉兮生出了三分的反感来,那么到了此刻,她心中对于欧阳晟乾唯剩下的,也就是厌恶了。
连看都懒得再多看一眼,应付跟讽刺,更是明显不客气。
“王爷还真是颇有雅兴,大病初愈便能坐在此处弹琴。难道就不怕旧疾发作一不小心再倒下去,让一众手下群龙无首么?”
倒下去未必真就会倒下去,可这份明晃晃的诅咒,也是够够的。这番话,要是旁人说来,估摸着一早就身首异处了,在赵婉兮这里……
大概是被她虐的次数多了,习惯了她的奚落,欧阳晟乾倒是也没多在意,听懂了她的弦外之意,笑的更是淡定。不仅如此,开口言语的同时,眼底竟还有些许细碎的光,看的赵婉兮一阵恶寒。
“你的药,本王并非是当真束手无策,不过是想试试婉兮当真是否想要本王的命罢了。还好,最后的结果,还算让我满意,没一次下狠手毒死我,可见你对我也算有情。”
赵婉兮:“……”
纳尼?
其实说真的她是的的确确动过想要直接毒死过欧阳晟乾这个念头来着!
不过后来又念及到万一他就那么死了,很容易引起手下反扑,于南麟局势更为不利,加上如此一来就是明着授人以柄,给西岐光明正大发动战争的理由,才不得不忍了。
可不管怎么想,也愣是没料到难得的顾全大局,在对方眼中,竟然被扭曲成了如此解释?
一时怔住,万千思绪齐齐涌上心头,那一瞬间,赵婉兮竟然真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了。
酝酿了半响,最终只能化为一句最原始的“卧槽!”
原谅她当时根本没想那么多,也是真的不存在半点儿所谓的舍不得之类荒谬的情绪,最真实的原因,不过是为了取信于逐月。
顺带着顺利挑拨离间,仅此而已!
让欧阳晟乾这么误会……抱歉这的确是她的错,她的不是,不过这个话题是真不适合再继续下去了,对方脸太大,惹不起。
神情微敛,赵婉兮目光左右扫视,单刀直言。
“我父亲呢?”
“你说上官大人?”
虽然自我感觉良好,可欧阳晟乾目光犀利,一早就将赵婉兮此前听完他的话之后,那副宛如吃了苍蝇一般的表情给看在了眼里。
不过压根没当一回事,依旧还是神情坦然。
对于她的问题,也是挑唇一笑,没继续回答,而是岔开了话题。
“既来之则安之,我们难得能有机会单独相处,不着急。话说本王煮茶的手艺不错,婉兮且尝尝?”
“王爷客气,还是唤本宫一声婉兮皇后的好。”
别一口一个婉兮,他们没有那么熟!
前脚还堂而皇之地用她的父亲做要挟,结果后脚又闭口不提。眼见着欧阳晟乾说完之后,竟起身从琴案起来换了个位置,坐到茶桌一侧,当真准备动手煮茶,赵婉兮终还是没稳住,怒了。
一步踏上前,预备直接翻脸理论,毕竟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她跟眼前这人之间,也没有什么好需要维持的,最后一点面子早就撕破了。
大家敌对,没有什么不能说。
哪知还没开口呢,赵婉兮便感觉到一阵控制不住的眩晕袭来,眼神瞬间发黑。
虽然很快恢复如初,就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可突如其来的不适感,还是成功让她皱了眉。
“该死!”
一再小心,最后却还是没能防得住,那件信上头,果然被动了手脚。而她也没能提防住,中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