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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雪拥蓝关马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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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就感觉头昏眼花,四肢乏力,还以为那是因为昨晚几乎彻夜失眠,且今日一天没有吃饭的缘故,现在看来这仅仅只是一部分原因,流鼻涕,额头滚烫,嗓子干痒等新的症状,让我意识到自己是感冒了。

    其他的症状尚且无大碍,但头痛欲裂的感觉实在难受……

    但我最近一贯的思路就是,身体的疼痛多一分,心里的疼痛就能减少几分,所以我最终还是继续坚持上完了周六晚上和剩下三天的全部课程……

    从前感冒从不吃药,都能自己好,但这一次在小镜的劝说下,回到宿舍后吃了她的感冒药,然后就昏昏沉沉睡去了……

    果然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熬过了几天病恹恹的日子,总算是慢慢好转了。

    回想起前几日借用黄老师的古筝排遣悲情,自我疗伤的场景,我才意识到不仅弹琴可以倾诉衷情,还有文学作品也能给我精神支撑,并赋予我更多的力量……突然好想我西安的小家,想念我的琴,也想念我的书架!

    记得曾经在某一天的清晨,我睁开眼问自己,假如已经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最大的遗憾是什么?我看着眼前的书架回答,最大的遗憾是这些书都还没看完……

    但这并不能说明我有多爱学习,已经看了多少书,恰恰相反,都是因为我这些年没有规划好时间,很多想看的书迟迟没看完,比如孙俊送我的一整套《史记》……

    这些年来,不了解我的同事们总以为我出身书香门第,以为我饱读诗书……其实那都是他们的错觉,我的知识有多匮乏,也只有我自己知道!

    当下我处境恓惶,迷离惝恍,缺乏了这些精神食粮,突然感到甚是饥渴,还好开学时随身携带了一本《历代绝妙好诗》。

    或许是因失意之文更能博取我的眼球,就这么随手一翻,韩愈的那首《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就出现在了眼前:

    一封朝奏九重天,

    夕贬潮州路八千。

    欲为圣明除弊事,

    肯将衰朽惜残年!

    云横秦岭家何在?

    雪拥蓝关马不前。

    知汝远来应有意,

    好收吾骨瘴江边。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隐隐约约记得乔帮主给我讲过这两句诗背后的故事,但具体内容记不太清楚了……于是再次向乔帮主请教,并仔细阅读了他分享的文章,我才捋清楚了故事的来龙去脉。

    韩湘子,字清夫,唐代人,是古代中国民间传说中的八仙之一,擅吹箫,拜吕洞宾为师学道,是八仙中风度翩翩的斯文公子,道教音乐《天花引》,相传为韩湘子所作。

    唐元和年间,韩愈在京城长安任刑部侍郎,此时侄孙韩湘已被吕祖点化修真,来到长安投靠叔父,衣衫褴褛,举止与常人有些不同。韩愈念其孤苦,就让他和自己的子侄们一起在学馆中读书。

    怎奈这个韩湘学业荒废太久,无心好好念书,整天喝得醉醺醺,还喜欢放声高歌。他经常戏耍,邻里流言四起,都传说他有神奇的道术。韩愈知道后对他严加责备。

    韩湘说:“您说我不学无术,事实却并非如此,只不过侄儿学的技艺,叔父您并不知晓罢了。”

    韩愈说:“你难道果真有什么独特的技艺不成?愿闻其详。”

    韩湘说:“那我就作一首言志诗吧!”

    韩湘不假思索便写成一首诗:“青山云水窟,此地是吾家。后夜流琼液,凌晨散绛霞。琴弹碧玉调,炉养白朱砂。宝鼎存金虎,丹田养白鵶。一壶藏世界,三尺斩妖邪。解造逡巡酒,能开顷刻花。有人能学我,共同看仙葩。”

    韩愈看了,依然认为他这都是一派虚妄之言,并不满意。

    韩湘说:“这些都是红尘之外的事,但并不虚妄。叔父想要验证,就随你选一句,试试看我能否做到。”

    韩愈说:“你果真能夺造化之功,随你意让花开吗?”

    韩湘说:“这有何难?”

    韩湘指着台阶下花圃中所种的牡丹说道:“叔父,您希望这些牡丹是什么颜色?青、紫、黄、赤,随您挑选,只要您喜欢什么颜色,我就让牡丹开出什么颜色的花。”

    韩愈大为惊奇,半信半疑地说出红、白、绿三种颜色。当时正值初冬,照常理牡丹根本不会开花,更何况开指定颜色的花?

    这株牡丹原本是紫色的,一个月后果然开出了红、白、绿三色花。而且每朵花上隐约浮现出紫色的字迹。

    这些字连成了两句诗,“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韩愈虽然心中惊异,但还是不肯认可侄子的本事,摇了摇头说:“这只是一个幻术罢了。”

    韩湘深知叔父此时机缘未到,不好强劝,只得说:“叔父不要性急,我与叔父缘分未尽,后会有期。”

    韩愈答道:“如果你心中还有我这个叔父,有你父母祖宗,我就再劝你一句,不要再执迷不悟,醉心于这些虚妄之事。如今你也好好想想,做个选择。如果你不知悔改,就请自便吧!”说完,气呼呼地走了。

    韩湘当夜留下一封长信便离开了,信中说明了自己修道之志,并提醒叔父将有浩劫,言辞非常恳切。

    元和十四年,唐宪宗要从法门寺迎佛陀舍利入宫供养三日。五十二岁的韩愈听到这一消息,立即写下《谏迎佛骨》,上奏宪宗。倡言:“身居大位,职掌风化,佛乃西方寂灭之教,骨乃西方朽秽之物,有何凭验知是佛指?清明世界,遭此欺愚,心实不忿!”

    宪宗一气之下就要将他斩首示众。幸亏群臣下跪求情,认为迎接佛骨之时不宜处斩大臣。宪宗就把韩愈贬谪到广东潮州,那时候的潮州可是个荒蛮之地。

    从长安到潮州,一路上艰难辛酸,可想而知。韩愈在途中还被两个跟随的家丁掠走了行囊,只剩一匹马。真是世态炎凉,一时都体验尽了。

    这时,正值寒冬季节,冰天雪地。韩愈饥寒交迫,筋疲力尽。他骑的马也经不住风刀霜剑,一蹶不振。韩愈此时,自觉已到末路穷途,心里反倒不怎么悲苦了。于是抱着必死之心,趴伏在雪中,一动不动。

    就这样,直到夜幕降临,韩愈睁开眼一看,不由地诧异万分。原来他正睡在一间清洁雅致的房间里,而那匹马也蜷伏在身旁。韩愈以为自己在做梦,四下环顾,看见对面一张榻上,端端正正地坐着一个年轻道士。

    道士见他醒来,轻叹一声,上前深躬作揖,含笑说道:“叔父还记得侄儿韩湘吗?”

    韩愈认出韩湘,心中一动,顿时老泪纵横,哽咽道:“我的侄儿,你我莫非是梦里相逢?”

    韩湘将叔父扶到榻上,连吹三口气。韩愈顿觉浑身温暖,精神倍长,连日来的劳顿痛苦一下子消失殆尽。韩湘也向马儿吹了口气,马跃然而起,还向着主人点点头儿。韩湘叹息道:“连动物都懂得情意,人却做不到啊!世人追名逐利,到头来能寿终正寝,已是大好的结局。真是可悲可叹!”

    韩愈想起当时训斥韩湘子,赶他出门的情形,自觉惭愧。韩湘子宽慰了叔父一番,认为此时醒悟为时不晚。韩愈问起韩湘怎么会在这里与其相遇,韩湘子笑道:“叔父不记得牡丹花瓣上的诗句了吗?这里就是秦岭蓝关。”

    韩愈恍然大悟,大声道:“原来如此。我当然还记得你的诗句。既然是前缘未断,我就续成一首诗吧!”于是就有了那首著名的《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

    湘子放心不下叔父,一路护送韩愈来到潮州赴任。韩愈治潮惠政,驱鳄除害、关心农桑、赎放奴婢、延师兴学。他德化潮州,潮州人民世世代代都加以尊崇。

    韩愈在潮州虽然只有八个月,但关心人民疾苦,驱鳄除害,兴学育才,为潮州留下丰富的历史文化资源。潮州的湘子桥,传说就与湘子有关。据说是韩愈欲为潮州百姓修桥便民,湘子传集八仙来共同修造的。取名湘子桥,充分表现出人们对韩愈叔侄俩的尊崇之心。

    唐宪宗知道韩愈对朝廷的忠诚,于是下诏将韩愈诏回京城复命。韩愈最终在京城长安羽化,功德圆满,后世将他列入孔庙祭祀。

    我:“读来感觉很玄乎,很神奇!”

    乔帮主:“是啊!或许我这方面悟性有限,一直无法悟得深刻,但是,我倒是一直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是有一种冥冥之中的规则!”

    ……

    乔帮主这“冥冥之中的规则”听来颇有深意!

    总览全篇,这规则当是邪不胜正,只要多结善缘,多修福报,哪怕中途坎坷,他日必得善果!

    但推敲牡丹花开时惊现诗句的细节,又不得不让人反思:有些浩劫原本可以避免,因为老天垂怜,已有预警与先兆,只是当局者一时“鬼迷心窍”、“执迷不悟”罢了……

    我这次遭遇诈骗,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在那噩梦般的一个月里,所有的细节都开始一幕幕在脑中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