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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对王娜的想法简直是无语,真想把她扔下自己回青年点。
两个人在商店里逛了足有两个钟头,王娜给自己买了一条桃红色的连衣裙,很配她的肤色。又买了盒像白面一样的烟粉,拍到脸上雪白雪白的跟个吊死鬼差不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她买了一堆,都塞进随身背的包里。
白雪只给自己买了块肥皂,她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才能坚持到年底。
两个人往回返的时候,正是下午两三点钟,太阳火辣辣地晒着脑瓜顶,两个人走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衣服湿哒哒地往身上粘。
到了青马沟,王娜一屁股坐到桥头上说:“不走了,浑身都是汗,裤子粘身上了,抬腿都费劲。”她左右看看又说:“咱俩下河洗洗,凉快凉快吧?”
白雪说:“在这儿洗?万一来人看到多不好。”
王娜说:“这条路上本来就没什么人,大太阳烤着的谁能从这走?”说完她几步跨过河,把随身背的包放到芦苇边上,又麻利地脱去了鞋,一会儿上衣和裤子也被她甩到了一边儿,只穿着小衣服和内裤就往水里跑去。
白雪见王娜下了水,走是走不成了,又不敢像她一样把衣服脱了,只好把裤子卷到大腿根,也脱掉鞋,走到河边捧着水洗把脸,水带走了脸上的汗也带走一部分暑热。她用河水抹了几把头发,人感觉清爽了不少。
白雪在河边找到一块大石头,坐上去正好可以把双腿放进水里。石头表面被太阳晒得有点发烫,白雪用自己的身体给它降降温。水却不怕火热的太阳,表面的水只是温温的,下面的水却有了浅浅的凉意,脚放进去很舒服。湿气在水面上游走着,身体临近水面感觉凉爽多了。
王娜在水里把小衣服和内裤也脱了下来,甩给白雪,让她帮忙搭到芦苇上晒干,一会走的时候好穿。白雪把王娜的内衣晾好,继续坐在大石头上泡脚。她感觉太阳就像一个火炉,烤得后背发烫。
河水并不深,王娜已走到河中间,肩头还露在外面,她背对着白雪,用手往肩头上撩着水,皮肤在刺眼的阳光照射下闪闪发亮。
王娜把头发披散开,在河水里冲洗,全然不把头顶上的太阳当作一回事,也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
一阵自行车轮辗压路面的声音传进白雪耳朵里,因为芦苇挡着白雪看不到来人是男是女,她喊了一声:“不好,有人来了,快钻水里去。”
王娜头也没回,赶紧吸足一口气把头往水里钻,然而一头乌黑的长发还在水面上漂浮着。
一个男人骑着自行车到了桥边,扛起自行车刚要过河,却看到水面飘着的长发,以为那是个淹死的人,吓得慌慌张张把车头换个方向。他放下自行车,因为太慌乱,上了几次才重新骑到车上,像喝醉酒一样蹬着车摇摇晃晃地跑了。
白雪实在没忍住,“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笑岔了气,她就一边揉着肚子一边笑。
王娜听到白雪笑才敢把头从水里抬起来,她气愤地说:“这人咋回事,到河边了,不快点过河?差点把人憋死。”
白雪笑着说:“还不是被你吓跑了,你人钻水里去了,头发在水面飘着,他肯定以为你被淹死了,你没看到把他吓得腿都软了,差点扔下车自己跑了。”
王娜“呸”了一声,说:“胆小鬼,换了我肯定到跟前瞅瞅,我还没看过淹死鬼呢。”
白雪说:“你也就吹吧,没人陪你,你敢往死倒跟前凑?”
王娜撩起水往白雪身上打,笑骂道:“你才是死倒。你才是死倒。”
白雪也捧了水还击她,两个人正闹的时候,白雪忽然瞥见对岸的芦苇丛晃动一下。开始她没在意,以为是风吹的,可是过了一会儿芦苇丛里又晃了一下,她抬头望望天,哪有一丝风。
她忙喊王娜:“别玩了,赶紧上来穿衣服走。”
王娜还没尽兴,不想走。白雪用眼神暗示她,对岸芦苇丛里面怕猫着人。
王娜却直着嗓子嚷道:“大惊小怪,没准是水鸭子呢。”
“你见青马沟有过水鸭子?”白雪气得牙根都发痒。
王娜又说:“那没准是水蛇呢?”
白雪说:“真有水蛇,你不怕?”
王娜倒真希望芦苇里藏着人,那个人一定是被自己的身体吸引过来的,他一定是非常喜欢自己充满诱惑的躯体,才会躲在那里偷看的。只是有白雪在,他才不敢露面。
王娜忽然觉得带着白雪有点碍事了,她本不想走,就在水里馋那个偷看的人,馋得他的心像被七八只猫爪子抓挠一样难受,馋得他走出芦苇像臣子顺从王上一样匍匐到自己的脚下。可是讨厌的白雪一声声地催她穿衣服,她不好硬赖在水里不出去,只好吱吱扭扭地上了岸。
王娜故意慢腾腾走,把整个后背亮给对面的芦苇丛。白雪急了,几步蹿过去,捡起王娜丢在地上的外衣,就往她身上披,王娜怂怂肩想把衣服甩掉,衣服刚从肩头上滑落又被白雪拉了上去。
王娜气急败坏地说:“身上还没干呢,急什么呀?”
“这么热的天,穿上一会也能干。”白雪真想在王娜的后脑勺削上几巴掌,把她打醒,这么大的姑娘怎么一点害骚肉也没长呢?
王娜在白雪的逼迫下,把衣服一件一件往身上套。她挎上背包往回走时,恋恋不舍地看一眼对岸的芦苇丛,她真想把那个藏在芦苇里的人用眼神勾出来。
白雪拉了她一把说:“快走吧,是条野狗,我刚才看见它跑了。”
王娜气得一甩胳膊,向前紧走几步,把白雪甩在身后。
——
暑热渐渐退去,人和庄稼终于走出酷热的天气。秋天虽然阳光依旧明亮,却因为天气不再发闷,人感觉舒服多了。这几天队里开始起土豆,要求所有社员都得出工。
起土豆时男女分工,部分女社员先在前面把土豆秧拔掉。
拔光了土豆秧的垄台像等着做剖腹产的孕妇敞开了肚皮,犁杖深深地插进去,就像一把飞快的手术刀割开孕妇的肚子,随着犁杖划过,黑色的土块浪花般翻卷开,露出大大小小黄色的土豆。
白雪手臂上挎着篮子,弯着腰把土豆一个个往篮子里捡。金三山在人群后面用耙子刨漏在地里的土豆。白雪这几天没能跟他说上话,发现这段时间他有点闷闷不乐,似乎有什么心事。白雪想跟他好好聊聊,可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晚上收工时,社员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拿着工具往回走,白雪在人群里搜索一圈,没有找到金三山,只好挎着篮子先回青年点。
金三山早就赶在大家前面先回了家,最近他上工一直是晚来早走,是为了在路上保护白雪的安全,他怕白雪不同意只能像影子一样尾随在白雪后面。
他想把耙子先送回家,然后再去追赶白雪,看着她走进青年点再返回来。
快到家门口时,金三山看到一个俏丽的身影立在大门外,一身绿色灯芯绒的衣裤,被落日镀上一层温暖的金光。不用看脸,金三山就知道来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