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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难道你想跟他生一窝小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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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年轻人的群体,很快把屯子其他年轻人都吸引过来,姑娘里最能引起白雪注意的就是李春草。她话不多,干活从来不落后,个头中等,身材苗条,却也凹凸得恰到好处。一根齐腰长的大辫子总是梳得很整齐,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总是水汪汪的。

    白雪还注意到,金三山给大家讲故事的时候,春草总是很专注地听,眼睛里有一种情意流露出来。

    白雪并没仔细研究那情意是对故事里的人,还是对讲故事的人。只是看她有时还皱紧眉头,轻轻的长吁一口气,白雪心里暗笑,这不是活脱脱一个多愁善感的林黛玉嘛,听故事也能忧愁成一汪水。

    白雪和春草很快也成了好朋友,做工的时候总在一起,歇工的时候也是寸步不离。

    一次趁队里歇半天工,白雪把春草带回青年点。春草一走进青年点大院,马上吸引许多男知青围上来,白雪像哄抢食的鸡鸭一样,把他们赶开。她把春草带进女孩住的屋子,春草打量着房间说:“我要是能跟你们一样,离开家多好啊!”

    白雪以为春草是喜欢和同龄人在一起,随口答道:“这有什么难的,你要是喜欢这儿,以后常来,想住两天也没问题,我们这宽敞着呢。”

    春草苦笑一下,没再说什么。白雪从包里找出一个蝴蝶发卡给春草戴在头发上,春草却要往下拔还给她。

    白雪说:“这也不值啥钱,我原来留长发时戴的,看。”她甩甩自己的短发,又说道:“到这来第一天我就把头发剪短了,新生活要有新形象。这发卡我现在不用,留着还占地方,你不嫌弃就戴了去,甭跟我客气。”

    春草见白雪这样说,不好再推辞。春草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精致的发卡,其实心里是很欢喜的。

    白雪没敢说这个发卡是妈妈留下来的。春草身上有一股力量吸引着她亲近,让她想送点什么给春草,只是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东西能拿得出手,如果有,她也会毫不吝惜地拿出来。

    春草在青年点玩了一会儿,跟白雪告辞回家。白雪送她走出大院,两个人肩并肩走到小树林边,春草停下脚步想说:回吧,不送了。话到嘴边却变成:“真想跟你们一样,离开家。”话一说出口,吓了她自己一跳,她愣住了。

    白雪第二次听春草这么说,动了心。问道:“守家在地不好吗?你为啥想离开家呢?难道你家里有什么难心的事?”

    春草低着头用手指缠着辫梢,她真想找个人吐吐心里的憋屈,可是又有点难为情,刚跟白雪熟悉起来,就跟人家说自己乱七八糟的事儿,人家会怎么想呢?不过,白雪倒是个坦诚大方的好姑娘,和她相处下来真的很投机。

    犹豫一会,春草决定还是把自己的烦心事讲一讲,或许城里人聪明,能帮她把乱麻一样的思绪理出一个头儿来呢。

    事情是这样的,春草有个同学叫侯得利,是公社现任书记的儿子,从小就瘦得跟个麻杆一般,长得三分像人七分像猴,大家又送他个形象的外号——猴子。

    他走路快了会喘,冬天冷了也会喘。这样一副身子骨,偏又是个花痴,上小学时就喜欢春草,课间或者学校有活动,他都紧跟在春草屁股后头,就像春草比别人多长了条尾巴。

    现在春草不在学校里读书,候得利就三天两头往春草家里跑,每次来也不空着手,猪肉,白糖,罐头......什么都往春草家里拿,有时也送粮票和布票给春草娘。

    侯得利虽然身子骨不争气,嘴巴可能耐着呢,一张巧嘴儿把春草娘哄得心花怒放,心里早就应了这门亲事,就等侯家找媒人上门求亲,商量一下彩礼,走走订亲的过场。

    侯家不急于找媒人上门,那是因为侯得利有十分的把握,春草娘不会把春草许给别人,就凭他爹是公社书记哪个人敢跟他争媳妇?只是春草见到他始终苦着一张脸,对他总是躲躲闪闪的,为这春草不知挨她娘多少骂。

    侯得利像一只善长捕猎的猫,猎物已经在爪子下了,他不急于一时,他要等猎物完全被征服,再舒舒服服的享用。

    春草不想答应这门亲事,但是,娘已经摆明了要把自己嫁给侯得利,娘的泼辣就连爹在世时也得处处忍让,只要她想做的事,不依她,她有的是主意对付你。跟她对着干,她完全有可能一条麻绳捆了春草,把春草直接扔到侯得利炕上去。

    况且现在还有一个厉害的同伙,他和娘一起围攻自己,再加上侯家的背景,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怎么能抗衡?所以她心里烦得很,总想离开家,离开那个牢笼,看到白雪她们小小年纪都离家在外,她是真心地羡慕。

    白雪听了春草的诉说,也皱紧了眉头,要春草反抗她娘,反抗家庭,怎么反抗?除非离开那个家,怎么离开家?除了嫁人就是离家出走。目前春草家里的情形,哪个人愿意搅和进来?离家出走,一个大姑娘家往哪去,以春草的性格和模样走出去更危险。

    春草见白雪紧锁眉头低头不说话,知道她真为自己动了心思,心里热乎乎的。

    白雪忽然嬉笑地说:“你可以嫁人啊,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你的人,你们干脆先把生米焖成熟饭,看侯得利和你娘能怎么办?让他们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春草被白雪说得脸腾地红了,这么简单的办法,春草当然想过,可是......

    白雪见春草红着脸不说话,伸出自己的手去拉她的手。春草的手软得像团棉花,白雪禁不住用力握握,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骨头。她想不到一个成天干农活的姑娘,手软得像没有筋骨一样。

    白雪拉着春草的手说:“火烧到眉毛了,你还只顾害羞,有啥说啥,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人,你们之间的窗户纸捅没捅破,你要是磨不开面,我去帮你说。再晚一步,可就让猴子得逞了,难道你想跟他生一窝小猴子?”

    白雪最后一句话把春草说得脸更红了。

    白雪是个直爽的性子,受不了这么肉粘粘的。她放开春草的手,接着催促到:“你倒是说话啊?这个时侯还不痛快说,让猴子抢先一步,你再说出来还有什么用?”

    春草抓着辫梢拼命在手上绕了又绕,好像那辫梢妨碍她说话似的。

    白雪轻轻在她手背上打了一下,发狠说:“还不说,我回去了,你自己的河自己过,我可不管了。”说完真就转过身去,做出要离开的样子。

    春草也急了,一把拉住白雪的胳膊。说:“别走,我说。只是我心里没有底,不知道人家是咋想的?”

    白雪回转身,看着春草追着问:“你说的人家是哪一个?哪个屯子的人?你心里没底,我可以去帮你问问看啊。”

    春草低头用鞋尖踢着土说:“那人你也认识,就是——三山。”后面几个字,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气力,说出来以后她长长出了一口气。

    白雪看着春草,一时间好像没听明白,过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哈哈笑着说:“你呀!蔫吧人有心眼,相中的是他呀,倒是挺有眼光。这事包在我身上,等我帮你问问他,正好也让他想想主意,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

    春草说:“你可别直接说我......那个,喜欢他啊!要不然以后可咋跟他见面呢?”

    白雪说:“你呀!这点出息,喜欢一个人,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要是胆子大点,没准现在都进金家门了,早绝了猴子的念头了。”

    春草愣愣地看着白雪,心想:城里女孩都这么敢说敢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