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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微寒。
空气里到处飘荡着寒冷的味道,从窗口望下去,嫩绿的树叶已经微微泛黄,缺少了生机。只有一排排的燕子站在导线上吱吱喳喳地叫着,在陆续地集结,要迁徙到南方去,那里更适应它们的生存。
下午,李文诺在电话里约陈哲去咖啡厅,说有重要的事要和他商量。
陈哲说:
“什么事呀,电话里说呗,是不是看都市剧看多了,也太浪漫了!”
“公司里人多眼杂,咖啡厅里安静。”李文诺在电话里神秘兮兮地说。
放下电话陈哲在想:
“他这是在演哪出戏,又要出什么鬼点子?”
见面后,陈哲听到了李文诺说出一个让他惊诧不已的想法:
他想兑掉公司,收购省城一家——北方电线电缆电力有限公司。
这次,陈哲没有冲动,只是静静听他说。
李文诺说:
“现在是电业部门设备改造高峰期,我得到内部消息,还有大量的农网改造,水利改造工程,旱改水(旱田改水田)工程,电线电缆将供不应求。我算了一下,一个一千万元投资的电缆厂,年利润就能达到四百万左右,它还有金具厂,能达到百分之三十的红利,是我们公司利润的三到四倍。而且是走向省城,一个更大的舞台。”
陈哲喝了一口咖啡,苦苦涩涩的,叫人不想回味,却又无法回避。看来他去意已决,但陈哲还是隐不住提醒他几句:
“文诺,现在是个时机,但有时时机也是危机,商海沉浮,瞬息万变,我们还是悠着点吧!”
“陈哲,你就别劝我了,我意已决!我已经让财务统计了,我们公司的净资产是二百八十万元。如果你真的舍不得曙光,就留给你。这公司你付出的心血要比我多,咱们就作价二百万吧,你给我一百万就行。
我要收购北方,资金不足,不然我不会放弃我们俩辛辛苦苦打拼出的这片产业!”说这话时,李文诺眼圈红红的。
听了他的话,陈哲的鼻子也酸酸的,转头望向窗外,但还是泪水涟涟……
“他妈的,只知道喝酒能把人喝哭了,没想到喝咖啡也能把两个大老爷们喝掉泪!”
陈哲站起来,眼睛仍然看着窗外,看着那一排排即将飞走的燕子,心想,要走的终究会走的,水浅养不住大鱼呀!就说:
“人往高处走,鸟向梧桐飞。你走吧,我不留你!”
回到家里,陈哲把这消息告诉了于佳,她着实吓了一跳。
“什么?公司出兑!什么作价二百万?!”
“老公,我们要留下公司就要再拿出一百万?这可是一个天文数字呀,看来,我们的好日子是要过到头了!于佳无限失落地说。”
“看看你这点出息,怕啥,常言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我们想想一定会有办法的!”看着于佳焦急的样子,陈哲安慰地说。
“可是一百呐,就是卖血也凑不上的!”于佳失望地说。
“也许这是一件好事!”陈哲望着窗外空洞的天空说。
“你是不是傻了?凑不上钱公司会外兑的!”于佳无限伤感地说。
“你想想,现在咱们的公司股份是百分之五十,如果把股份设为二百一十万做标底,用一百万招股东,我们在公司的股份就变成了52.38%,是绝对的控股,我就是法人。如果发展的好,我们是最大的受益者!”陈哲对于佳开导地说。
“可上哪去找投资者呢?”于佳问陈哲。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最好是个熟人!”陈哲想了想说。
傍晚,陈哲给老三傅严杰打电话,傅严杰告诉陈哲:
“二哥,三年前,我开的保健品公司卖了假药,被药监局罚三十多万,商店也被查封了。后来我俩又开了个网吧,头一年的收入还挺好,可是近二年监管严了。所以,运营的相当不好,也不景气,加上又在石家庄买了房子,就真的没有了余钱。老头子又和我妈离了婚,两个人又都各自成了家,就谁也不管我俩了,真是今非昔比呀!
而且,二哥你也是知道的,我们俩是‘有二个不花一个’的主,别说一百万了,就是二十万都是难题,看来二哥这几年发展的还真不错,哥就是哥,还真不是一个传说…….”
于佳也很着急,她给罗梦奇打了电话,罗梦奇的手机是空号。
陈哲不满地对于佳说:
“你怎么能问她,就是她同意投资,我也不会和她合作,我看不惯她那迈着“贵妃步”的样子。”
“我怎么可能让她投资,我只想花利息向她借钱,就是她想投资,我还不放心呐,我怕死灰复燃!”于佳不还好意地瞄了陈哲一眼。
“无聊!不嚼舌根子,你牙都痒痒!”陈哲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于佳。
陈哲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还真的想起了罗梦奇,想起了她的那个突然袭击的吻,于是,就在脸上抚摸了一下。
“看看,被我说中了吧,你的脸都红了!”于佳侧着头半真半假地说。
“想了!很想很想!你晚上别吃饭了,去喝醋吧!”陈哲气呼呼地说。
“行了行了!我不逗你了,一个大老爷们,就跟一只翻脸猴子似的,一点都不经逗,看你发愁,逗你开开心,一点都不解风情!”于佳说完转身进了慕雪的房间。
时间真快,一晃两个月过去了。招标的事没有一点着落。李文诺一共打了两次电话,虽然没有催促资金的事,但陈哲明白他的用意。因为,他们约定元旦前办完所有手续。所以,陈哲很着急,都三天没回家了,就住在公司办公室。
早上,安陌来他办公室,刚要说什么,恰巧造纸厂厂长李斌来汇报工作,她就礼貌地回避了。
安陌,是二年前招聘的财务部统计,毕业于省城财经学院。年龄三十来岁,是个单身。
她不是看着扎眼的那种漂亮女孩,就像植物,天生天养,自给自足,如花中牡丹,自然又落落大方。
做事小心细致,就像猫和风铃那样静静地,萌萌地,娇小而美丽。
而且陈哲还总感觉与她似曾相识,好像在哪见过。那眼里的神情,说话的举止,甚至她身上的气息,有好多安冉的影子。
陈哲曾经问过她是哪的人,有姐姐或妹妹吗?她笑着说:
“我是绥化的,没有姐也没有妹,就我姐一个!”
陈哲也感觉自己的想法太可笑,可笑的有些莫名其妙。
安陌美中不足的就是在她的左面颊上有一条很明显的疤痕,叫人惋惜,又富有联想。
下班后,陈哲接到她的信息:
“陈总,有时间吗?如果有时间我在上岛咖啡厅等你!”
“这丫头,要干嘛?有事就在单位说呗,整的神神秘秘的。”陈哲苦笑地抱怨着。
到了上岛咖啡厅,安陌已经订好了桌,见陈哲来了,便点了咖啡。陈哲坐下后,安陌就问陈哲:
“陈总,两个月前,李董事长去财务要了公司的资产统计表,你知道吗?”
陈哲说:“这事我知道。”
安陌又说:
“我发现这几天你憔悴了许多,也一直没见李董事长,是不是公司出了什么问题,就把你约出来,把这事告诉你一声。”
陈哲看了看安陌感激地说:
“是呀,李董事长要撤股,他要去省城收购北方电线电缆公司。所以,我正在发愁,怎么凑够他的股份钱。目前,也没有好的合资人。”
“能不能考虑一下公司员工融资,投股?”安陌焦虑地说。
“我考虑了,但这么做会使员工产生错觉,再说股份太多也不利于将来的管理。我还想把星光印刷厂兑掉,能兑八十万左右,其它的也不值钱,都是杯水车薪。”
陈哲无奈地说。
“考虑贷款了吗?”安陌问我。
“想过了,但没有什么做抵押,公司和旗下的造纸厂、印刷厂的法人都是李文诺。”陈哲喝了口咖啡说。
这时陈哲的手机响了,是于佳的电话,陈哲一接通就听到了她焦急的声音。
“老公!你在哪呀?”
“我…我在公司!”陈哲看了一眼安陌说。
“我就在公司,你也没在公司啊?”于佳有些不满地说。
“啊!我在上岛咖啡厅,你有事吗?”陈哲又看了一眼安陌说。
“你等我!我有急事!”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
“陈总,你有事,我先走吧!”安陌有些不自然地说。
“没事!你坐,来喝咖啡!”陈哲用手指了指咖啡说,他心里想,这个时候安陌要是回避了,于佳就更会怀疑了。况且也没什么隐私,心底无私天地宽,大不了实话实说呗。
十几分钟后,于佳就上了二楼,气喘吁吁地。一看到陈哲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就是一愣。
陈哲赶紧站起身来介绍:
“于佳,这是财务部的安陌,这是我爱人于佳,我和安陌正在研究贷款的事!”
于佳带有几分敌意地说:
【这我信!】
安陌的脸刷地红了,连忙起身说道:
“陈总,你们有事我先走了。”说完便匆匆下楼而去。
于佳把椅子往外挪了挪,对服务生喊:
“来杯咖啡!不加糖!”
陈哲说:“你不是喜欢加糖吗?”
“我想加点醋!这没有!”于佳看了看安陌的咖啡杯说。
“我和安陌就是研究一下贷款的事。”陈哲发现于佳有些误会了,就连忙解释。
“得!你别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亏欠!”于佳不屑地说。
“说吧!啥事?别酸溜溜地磨嘴皮子了!”陈哲有些不耐烦了。
“我给你找到了合伙人,她肯出一百二十万,一百万作股份,二十万作流动资金,她要47%的股份,怎么样?”于佳兴奋地说,把刚才的不愉快丢到了脑后。
于佳就这样好,善良、大度,善解人意。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没心没肺】”
陈哲一听,也是一惊,赶忙问:
“这人是谁?哪的?什么背景啊?”
“你就不能稳当点吗?一句不跌一句地问,还让不让人喘口气了!”于佳喝了一口咖啡说。
“我这不是着急吗?都啥火候了!”陈哲瞪了一眼于佳说。
“是挺上火的,不然能上这来喝咖啡,泻泻火!”于佳阴阳怪气又充满醋意地说。
“别扯犊子了,不说拉倒,我们回家!”陈哲边说边站起来要走。
“坐下!急什么急,和我就不愿意多坐会呀?家花没有野花想啊?坐下吧,我逗你的,我和你慢慢说。”于佳像个醋坛子似地,陈哲反倒不生气了。
“你的老冤家!我的闺蜜——胡杨!”于佳看着陈哲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谁!胡杨?不行…不行!她绝对不行!”陈哲摇着头说。
“她怎么不行!?”于佳不服气地说。
“说她不行就不行!
第一、这个人很不检点,上大学时就和二个男人同居,这事你是知道的。
第二、这个人很强势,不好驾驭,也不好相处。
第三、她多投了二十万作流动资金,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准是陷阱!”陈哲一下子找出一大堆理由。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于佳慢悠悠地问陈哲。
“没有!但我也不想和她合伙!”陈哲推了推桌上的咖啡说。
“我看胡杨可以!
第一、她虽然和两个男人同居了,但她没坑他俩。
第二、她强势,说明她有魄力,能独当一面。
第三、她多投二十万是冲我是她的闺蜜,她说了,这二十万是要付银行利息的。看她这样恩怨分明,我就放心!”于佳据理力争地说。
陈哲想想也是,在大学最后那顿晚餐,他就感到胡杨挺仗义,也挺正值。只是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她,总感觉是她拯救了自己。有点伤自尊,但话又说回来了,也真没有别的办法。于是,陈哲就默许地说:
“就依你!那你不怕我和她走的太近啊?”
“切!她不来,我才更怕,看看公司里的那些女孩,妖艳无比,都像模特似地,更像一条条美人鱼。你们这些男人啊!个个都像馋猫似地,我就不信——猫能不吃鱼!”于佳嘲讽地说。
“那胡杨不是鱼呀?”陈哲挑逗地说。
“是鱼呀!但与那些美人鱼比,她充其量也就是一条咸鱼!”于佳信誓旦旦地说。
“但愿她是一条咸鱼,千万可别是一条鲨鱼!”陈哲对于佳无奈地说。
结账时,服务生把二十元钱放在了吧台上说:
“先来的那位女士已经把账结了,这是押的钱剩下的。”
于佳伸手抓过钱,恨恨地放进包里小声地嘀咕着:
“这年头,真她妈的疯了,女人还倒贴了!是男人就能交狗屁桃花运!”
走出咖啡厅,天已经黑了,空中飘起了雪花,但黑暗中的雪花并没有被黑暗所遮蔽,依然在路灯的光晕里闪烁着晶莹的锐气,寒冷也没有冻僵流云,依旧匆匆远去。
风中......
雪涨潮了,这是雪海,这是凝固的潮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