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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二十二章 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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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雁真也意会到木米眸中的意思,他轻轻颔了颔首,示意没有问题。

    在钟离平抚好孩子们躁动的情绪后,小学堂里顿时静谧了下来。

    木端正好坐姿,纤细的玉指开始拨弹琴弦,中音域的乐音如玉器敲击般凌脆滚落。

    这次两人没有在中间才开始合乐,从一开始那句“汉皇重色思倾国”始,两人一前一后、高亢和低哑的嗓音完美无缺的与琵琶音紧密的结合在一起,共同谱出一段宛如仙乐的美妙旋律。

    在场的人无不听得如痴如醉,那样凄怆的嗓音,彷佛能够看到当年七月七日、正是牛郎与织女相会之时,唐明皇和杨贵妃在月夜长生殿立誓的场景。

    一曲终了,乐音却犹如在耳盼。

    虽然孩童们还不懂何谓人世间的爱情,但却也能从两人的歌声中听出那种愁苦的情绪,悄悄震撼着他们小小的心灵。

    而穆子涵和钟离两人自是听得心痛无比,不仅仅是对《长恨歌》中唐玄宗及杨玉环那段情事感到怅然,还有唱出这首歌曲的那两人之间的关系。

    “木姐姐┅┅”

    忽然有个女孩发出小声的呼唤,嗓音虽小,却像是醒钟般唤醒每个人的神智。

    还在被自己及秦雁真两人歌声啃噬心灵的木恍地抬起脸,望向说话的女孩。

    “我从来、从来没有听过木姐姐唱出这种歌声耶┅┅是不是因为有雁真哥哥的关系┅┅?”

    女孩话一说完,立刻有不少孩子们跟着点头附和。

    木有些尴尬地瞅着他们,不晓得到底该回些什么,也不敢随便将视线转移,深怕会对上站在最后首的秦雁真。

    “那是因为秦大哥的歌声好听,所以你们才会有这种错觉啦!木姐姐的歌声还是和以前一样喔!!”

    发出声音的人是钟离,他看着那些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的孩子们,立刻又道∶“因为你们没有听过秦大哥的歌声嘛!这样解释很合理罢!”

    孩子们到底是单纯的,听到钟离这样解释,立刻笑颜逐开,也不再拘泥于内心那小小的疑惑,包括唱歌的这两人之间的关系。

    秦雁真眼角馀光见到钟离吁了口气,他知道他是为了替木解围。他逐渐感觉到钟离对木并非像他对木一样是爱情,而是真的把她当作自己亲姐姐般的崇敬爱慕。

    对于钟离的身世,秦雁真竟然无法查出半点讯息。“钟离”这两字肯定是个假名,可是为什么他会用假名、而且又和言家扯上关系,他就不得而知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唱歌有这么好听。”站在身旁的穆子涵没有看向秦雁真,反倒是低头呢喃道。秦雁真望着他的侧脸,默默回以一抹无奈的笑。

    如果可以,他还真不想让木知道自己有这么一样与她类似的才艺,就好像两人之间又多了一个共通点,像是银线般牵系着彼此微弱的情感。倘若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那麽这段感情可能很容易就能斩断消失罢。

    后来木拨又复弹唱了好几首歌曲,等到全部结束时,朦胧的银月已悄悄出现在墨空的东首处。

    “木姐姐!我和穆大哥送他们回去棉!”站在门首孩子们面前的钟离对着站在广场中央的木挥了挥手,一旁的穆子涵则是对她颔首微笑。

    原本只有钟离一人同以往般分别送孩子们回家,不过这次穆子涵提出自己也想和钟离一起送这些孩子们回去的意愿,因此就由他们两人一同送孩子们回家。

    站在木身旁的秦雁真相当清楚穆子涵的意图,无奈的他并没有因此而感谢他如此刻意的安排。

    广场上,尚未消失的水滩倒映出银月的倒影,随着夜风吹抚,小水滩皱折出一条条波线,扰乱了月的形状。

    “我送你回言府罢。”盯着那滩水洼半晌,秦雁真这才轻声开口说道。

    晚风从敞开的门首徐徐抚来,感到凉意的木下意识伸手抓了抓肩上披风,这才发现自己还未将披风卸下来还给此人,赶忙想将之取下。

    秦雁真早已将目光投向木,他缓缓伸手按住木的手,语气有些急道∶“那个、没关系,改日再还给我。”

    “可是这┅┅”木面有难色,可秦雁真却摇了摇首,再次说了没关系。

    木愣愣地望着秦雁真,半晌,略显不舍的别了视线。

    “让我送你回府罢。”秦雁真沉稳的嗓犹如在她耳盼旁细语般,甚至隐约能够感受到唇口吐出的热气,令她不禁面色略微红润。

    木抱紧琵琶,以点头作为回应。

    两人肩并着肩走在回言府的路上,这个情景木总觉得有些似成相识。再细想,不就是几日前秦雁真奉南宫戮之令,送扮成言梧聿的她回来的情景么?

    不过还是有些不同,那日两人并非平行而走,而是感觉有些疏远的一前一后。

    木下意识抬起脸往身旁的秦雁真瞧去,正好秦雁真将视线投将在夜空中的明月繁星上,没有看到木投来的目光。

    木悄悄把视线转了回来。与他的相处模式好像都没有太多话会说,看到他和穆子涵相处的模式,就知道他不是个无趣沉闷的男子。

    木抬起脸,与秦雁真同样将目光望向晴朗的夜空。是否是因为有太多过于繁复的理由,导致他对她心升退缩?光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她┅┅无论是身为言梧聿时的她、或是身为本尊的她,只要她一有抗拒,他就会马上退缩,保持君子风范。

    除了那日,除了那日他拉住自己的手,要她别太接近言梧聿┅┅

    “木姑娘?”

    眼看再一段路就会到达言府,秦雁真忽地侧过脸,唤了木一声。可陷入自我思绪的木并没有听到秦雁真的嗓音,秦雁真又出声唤了一次,木这才恍然回过神来。

    “有事么?”

    “差点忘了跟你提,听我家主子说,陛下最近就会下令重新修建那座小学堂。”

    听到秦雁真这句话,木的双眼立刻发出光芒。她停下脚步,又惊又喜的望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秦雁真,望穿他的眼底似乎想要确认这件事的真假。

    秦雁真温和地颔首,笑道∶“这么一来,那些孩子们又能够到那里学习了呢。”

    木开心的点了点头,米色的眸隐约闪烁着水光,在月光的映照下有如川流般潋艳。

    “是你跟陆大人提的么?”

    “什么意思?”

    “跟陆大人提议修建这座小学堂的事啊!把那些孩子们的希望传达给陆大人。陆大人是有被封王的罢?应该能够上奏给兰帝知道。”

    事实上根本没有绕这么大圈,因为陆恭兰就是南宫戮──也就是兰帝。不过的确是秦雁真向南宫戮提议修建小学堂一事,他并不想刻意对此向木炫耀什么。

    若真要说有何目的┅┅秦雁真看着木因为兴奋而胀得通红的面颊,唇角不由得勾起了笑。

    就是想看到她的笑容罢。

    “这件事不足挂齿,我只是想替他们做些什么。”

    停下脚步的两人复又往言府的方向行径,秦雁真边说边露出一抹清浅的笑,他瞥见侧旁的木迎上自己的目光,可却也不会像以往马上别开。

    两人无语了半晌,秦雁真看似在思考些什么,而后这才开口∶“木姑娘,你明天晚上有空么?”

    “秦大人有事么?”只是吐出这简单六字,却让她的心像小鹿般活蹦乱跳。

    “我家主子想见你。”

    “他┅┅”忆起上次见面时的画面,不禁让木肩头一颤。说到底她仍是畏惧虽然卸下面具,可仍然令人无法看透的陆恭兰。

    尤其是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每次看着她,好像就要将她的魂魄给看透似的令她难受。

    “他┅┅陆大人找我有何事?”木轻轻垂下眼帘,说话的口吻有些发虚。

    秦雁真看在眼底,心里头何尝不舍,可是机会难得,南宫戮要他见机行事,他也只能照办了。

    “主子没有跟我说明白,只说想见你。”

    “好┅┅我也想当面跟他道谢,谢谢他让陛下帮忙修建学堂一事。”

    木轻咬着如水般的嫩唇,秦雁真瞅着那张唇有些出神。直到木轻声唤了他的名,他这才惊觉自己失态,俊秀的脸登时刷的火红,从底心直有种难以言喻的酥麻感迅速遍及全身。

    注意到秦雁真的异样,木同样脸色一红,又想起今日在客栈内那若有似无的吻。

    她转身望向前方,隐约能瞧见言府大门。看到言府大门,木内心不晓得为何是喜忧参半。

    明天去见伶人,或许也是她与秦雁真最后一次见面了罢┅┅

    悲伤的心情藏在米色的眸底,她正要回身向秦雁真道别,没想到忽然一个力道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身形给拉了过去。

    手中的琵琶坠落,发出“框咚”的沉闷撞击声。木还没来得急发出声音,绛唇登时被温热的薄唇覆了上去。

    “唔┅┅!?”

    木纤细的双腕被秦雁真以单掌轻松扣住,握的力道疼得木眼眶渗出泪珠。

    她看到秦雁真写满痛苦和绝望的脸像刀剑般刺入自己的瞳眸,也同样刺入自己的胸臆。

    挣扎与反抗很快就从木的心中消失无踪,秦雁真脱开牵制木的手,木便将自己的双手紧紧拥抱住这个痛苦吻着自己的男人。

    像是要证明彼此的存在般紧紧的、紧紧的抱着对方,热度隔着单薄的衣衫传递开来,粗重和细微的呼吸声在静谧的巷道里显得格外嘈杂。

    拥吻的两人逐渐靠上一旁墙面,斑驳的树影衬着月光,倒映在两人宛若红霞的脸颊上。

    “秦┅┅”两人松开唇口,靠着墙面的木低声喘着气息,如月光般银亮的丝线沿着唇角滑落。秦雁真紧紧挨着她,大掌轻轻替她抹去嘴角。

    “‘心悦君兮君不知’┅┅”

    秦雁真靠上木冒出细汗的额头,双眼极度痛苦的微掩,同样在喘着气息的唇口轻轻歌出《越人歌》的最后一句唱词。

    “秦大人┅┅”紧抓着秦雁真腰际的木正想说话,却被秦雁真的吻给断了开来。

    那是一种几近冷漠的眼神。

    “我┅┅”木像是在遮蔽什么似的紧紧抓着被掀开的衣襟,米眸带着恐惧及痛心的情绪直直瞅着秦雁真。

    秦雁真望着这样的木,他清楚现在的他是没有资格再对她说任何话了。

    目的已经达到,再说什么都无益。

    “抱、抱歉,秦大人。”全身上下几乎都在颤抖的木匆匆垂首,连掉落在地上的琵琶都忘了取,逃离般的往言府门首奔去。

    驻留在原地的秦雁真默默目送着木奔入言府,那刻意伪装出的冷漠面容在大门掩上的瞬间彻底瓦解。

    他双腿一软,无力的跪了下来。双手将似乎还残留有馀温的琵琶紧拥入怀。

    “该说抱歉的人┅┅是我┅┅”

    夜空里,未散的薄云逐渐聚往高挂在天际的银月,遮挡住照亮大地的光芒。

    回到房内的木颓然坐上床缘,双手揪紧衣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息。方才在廊上撞见的芯儿走入房内,替木燃了火烛。原本还想询问木发生了什么事,却被她给遣了出来。

    木难受的缩紧身子,恐惧及绝望的泪水终于静默地从早已红肿的眼眶里,同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

    他看到了、他肯定看到了!木哑着嗓哭喊。秦大人肯定看到自己污秽不堪的身子!那些未散尽的吻痕像寄生虫般散布在她的颈口,方才他是不可能没有看到那些吻痕!

    她并不想这样!她不想到最后还在他心中留下这种形象啊!!

    “呜┅┅”

    双手紧紧搂着卸下来的披风,银牙紧啮着方才被温柔吻着的唇瓣,缓缓流下一涓血丝。

    秦雁真回到汀兰宫时,已是亥时一刻。

    他和守在外头的侍卫打过照面后,便快步走入宫中。

    坐在龙案前的南宫戮正倚着侧脸,另手手指把玩着某几样物事。眼角馀光瞥见秦雁真,南宫戮没有停下动作,目光仍旧盯着手中的木偶,语气平板的开口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秦雁真打了个揖,开口回应∶“臣办完事后,遇到言木。”

    “喔?”漆黑的眸子从手中的木偶转开,投向秦雁真,“你遇到她了?那麽今日在宫中┅┅”

    “是言梧聿。”

    “应该早点告诉朕,不过就算不验他的身,手中的证据也拿的差不多了。”

    南宫戮轻声叹了口气,秦雁真瞅到南宫戮手上把玩的是个雕工甚精的人型木偶,和摆在桌上的其他两只一样他都是见过的,不过他只认得出雕着南宫戮及和他长相几乎相同的兄长南宫尚,另外一只女性木偶他就不清楚了,只知道那个女人对南宫戮来说肯定是极为重要之人。

    “她的锁骨处有您的吻痕,我想可能为了方便,锁骨上那颗痣即有可能是她用工具点出来的,就像真的一样。”

    听到这话的南宫戮瞅了秦雁真一眼,原本他是想开口询问他是以什么方法掌握这条证据,可是隐约察觉到秦雁真今日模样甚是怪异,因此他便把欲要出口的话收了回来。

    秦雁真似乎察觉到南宫戮的体谅,原本握紧的双拳稍为放松了些。

    “我跟她约了明日晚上,我虽然没有说在何处,但是她肯定会前往秋桐茶馆,到时候还请陛下前往赴约。”

    南宫戮略显憔悴的脸闪过一丝哀愁,他将三只木偶娃娃整齐的立在堆叠整齐的奏折旁,目光温柔扫过木偶后便对上秦雁真。

    “她┅┅唉。”南宫戮无奈地摇了摇首,夜风从半掩的雕窗溜了进来,扰了龙案上的烛台灯火,火影纷乱地映在南宫戮那张略显苍白的脸颊上。

    “你到这里来前,应该有传令要他来见朕了罢?”

    原本也在看着那些木偶的秦雁真听到南宫戮的问话,这才颔首以示回应。

    南宫戮静静瞅着从头到尾都低着头的秦雁真,指头轻敲着案桌,他哑着嗓,开口∶“雁真,你过来。”

    秦雁真没有反抗,铁靴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声响。他走到龙案前,头仍是微垂的,双眼如今被浏海给遮挡,完全视不得底下的人现在带着什么样的表情。

    “你┅┅”

    “┅┅如果陛下没事的话,臣要先行离去处理公事了。”秦雁真望着南宫戮的目光有些涣散,他知道自己再待下去说不定会碰上匆忙赶来这里的言梧聿,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在碰到他,那只会让他的心更加疼痛不已罢了。

    “你跟言木┅┅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秦雁真冷漠地丢下三字就要转身,却听到身后的南宫戮低的嗓喊了“站住”。

    “你的心情朕不是不了解,可是梧聿终究帮了朕很大的忙,朕没办法┅┅”

    “臣不需要陛下的帮助,况且她的心只需要有言梧聿一人就够了。”秦雁真回过首,露出苦涩的笑。

    “而且明晚她就会知道事情的真相,到时候┅┅”他的睫毛缓缓垂了下来,巧妙地遮挡住满是水光的眼眸。

    “谁都阻止不了他们。”

    “┅┅感情这种事是不能强求的,朕懂。你下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