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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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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冠玲和刘盈步行于回贾宅的路上。

    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杨冠玲心想今天刘盈心情不错,这机会胜好,不如来开口要要传说中的帝王之血?

    从小到大的教育告诉我们,对他人有所求时姿态是要放低的,可暗于前几次的经验,杨冠玲发现刘盈似乎不喜爱人们太中规中矩的求他,比较喜欢小白耍憨类型的模式,可不知为何,兴许是一种不信任感,她总觉得向人讨血这种事情实在是挺令人难以启齿的,而倘若以小白耍憨的方式讨取却惨遭拒绝,她顿时会有种全身尊严都GG的悲哀感。

    她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一堆小白文的女主可以从头小白到尾呢?为了吸引天下美男,而做出许多根本不合常理的举动,这样不会感到疲累吗?

    至少她现今实在是有些疲惫了。

    她就这样恍恍惚惚的想着,丝毫不知前方已有陷阱等着她大驾光临。

    刘盈看她恍神只想定是她没睡饱的缘故,开口正想取笑几番,只见少女两眼睁大,伴随嘴里一阵惊呼,原来她身下地板已成了虚空,想是误踩了刻意被雪遮掩起来的地洞。杨冠玲情急之下只想找个东西来抓附,而当下最近的也只有刘盈的衣袖。

    于是两位反应未及的人,瞬间便齐齐摔落了下去……

    其实,这地洞也没有多深,可要两位不会武功的人用跳的出去实在是挺刁难人的,想用爬的嘛,洞内也没有容易攀附的抓取物,可见这便是个陷阱,俨然是被精心设计好的。

    幸好脑子里还有阵清明,杨冠玲第一时间便是护好头部,她可不想真的来个失忆还是什么的,虽然现在面临的情况可能不比失忆好多少……

    她动了动四肢,发现自己除了些微皮肉伤之外,只有左脚踝扭伤,真得庆幸这地板是软的……嗯?软的?

    一阵隐含痛苦的呻吟声回答了杨冠玲的疑惑,借着洞外微落的阳光往身下定眼一瞧,这人不是刘盈还会是谁!

    杨冠玲立刻把男人扶了起来,刘盈额前有鲜血滑过,他眨了眨眼,貌似有些虚弱。

    “哈哈哈哈……你们中计了吧!”忽听一声得意大笑,杨冠玲仰天一看以为会看到作者,想不到来人却是婉君,“你这小贱人竟敢把我当白痴!看我不把你们关个三天三夜让你们活活饿死……”她阴险得笑了笑,“和我作对就是这样的下场……这里便是你俩的葬身之地!”她边说边拖起早已准备好的大石头(不要问为何她拖得动!很恐怖!),便开始执行她的盖棺仪式。

    “你且慢!有话好好说!”杨冠玲急得大喊,心想自己怎么那么倒楣摊上一个疯子,“你仔细想想,如果把我俩饿死了,贾谊会怎么想?”

    “贾谊会怎么想……?”婉君呢喃,停下了动作,眸子有些迷茫,“贾谊……表弟……”她眼里陡然冒出了精光,“表弟!对!他一定会称赞我!会说婉君真棒!哈哈哈哈……”

    杨冠玲惊悚表示:这女的崩了,彻彻底底崩了。

    “哈哈哈哈……”婉君笑得不能自己,她弯下腰朝着洞里的杨冠玲挑衅呛声:“便是你求我,我也不会把你放出──”一语未说完,此人貌似重心不稳,竟也掉进了洞里来。

    嗯,这个。

    一瞬间,众人一阵静默。

    婉君跌下来之后,身躯便倒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杨冠玲有些害怕,“该不会……死了吧?”

    刘盈离婉君距离最近,他伸出右手探了探她鼻息,回答:“昏了。”

    便看向少女,略显担忧:“你可有受伤?”

    “只是左脚扭了罢了……”杨冠玲耸耸肩,也望着他,“你还好吧?”

    男人右手抚上左手臂,表情有些苦恼,“胳膊折了。”他挥袖拭了拭额头,望着衣袖上的嫣红,面容不由得一愣。

    “没事的,没破相。”杨冠玲冲着他点点头,便抬头看了看洞顶,此时已是下午接近傍晚,阳光早已微落了不少,且刚刚婉君拿的大石头已把洞口掩了一半,使洞里头的亮度不增反减了许多。

    知晓刘盈一时半会儿是恢复不了体力的,于是她缓缓深吸一口气,紧接着扯开嗓子凄厉大叫:“救命啊!来人啊!你妈贵姓啊!这不是悲剧什么是悲剧啊!老娘这是躺着也中枪啊!这是什么鬼岛我们块~陶~阿!!!……”

    她就这样一连呐喊了许久,只见光芒渐落,天际已悄悄换上暗幕。

    杨冠玲是彻彻底底的放弃了,她静静地躺在地上,感受大地最后一丝亮光的沐浴。她两手交十枕于脑后,有晶莹自她眼角滑过,她有些感伤的吸了吸鼻子,装作不经意的把泪光抹去,嘴里轻声哼起那最能表达她心境的神曲:‘我难过’。

    于此情景,她只觉得,用不着四十五度角,这便是传说中的明媚而忧伤啊!

    “咳。”有人很不识时务的打断她的小剧场。

    杨冠玲回神,差点忘了旁边还有一个小皇帝。

    “……估计至少要在这待一晚上了。”刘盈一叹,有些无力的把头靠在壁上,他瞅了瞅一旁的少女,轻声问道:“你可会觉得冷?”问完后眉头一蹙,不禁轻咳两声。

    杨冠玲浑身一震,直觉接下来剧情一定是雷得你没完,通常两人落难,其中一人一定会因伤口难愈染伤寒发烧,而另一人只好以自己最原始的方法去温暖他的心!

    男人听她不语,便自顾自地举起右手往衣衬里探啊探,拿出了个皮囊来。

    他顿了顿,转头又向少女开口,“你渴不渴?”

    刘盈思想是很正经的。

    “你有水喝?”杨冠玲手脚并用到男人面前,表情讶异,经过方才那番努力大喊,她还真有些渴。

    刘盈笑了笑,“我身上没有水,”他晃了晃那皮囊,“可我有酒。”

    原来那皮囊是一个酒囊,正是张子房给刘盈的。

    “此乃莲花醉,顾名思义便是以莲花酿造的,可那醉却是骗人的,此酒不烈,寻常人饮之不醉。”刘盈冲着少女微笑,把酒囊递给了她,“你试试?”

    杨冠玲朝囊口嗅了嗅,只觉一股幽香飘散而出,她仰起头大饮一口,

    惊赞:“好甜!”

    “可不是?”刘盈接过酒囊,也是大饮一口。

    两人就这样互相交递着酒喝,琼浆顺着血液延伸至整个身子骨,冷寒俱尽,暖意蔓藤。

    杨冠玲喝着喝着,视线忍不住望向婉君,赫然发现她依旧保持着同一姿势,动也不动。

    该不会真成尸了吧!!!

    杨冠玲大惊,“她、她怎么还是一动也不动啊?”

    刘盈挑挑眉,再度探了探她鼻息,思考了一会儿后建议道:“说不定喝点什么能让她清醒些。”他靠近了婉君,举起酒囊凑到她嘴边,可似是倒的角度没拿捏好,液体一个劲儿涌进了婉君鼻里……

    “……”刘盈和杨冠玲都沉默了。

    “咳!咳咳……!”婉君被呛醒了,她眨了眨有些迷离的眼睛,语气虚弱:“水……我要喝……水……唔──”刘盈一个快速便是把酒囊口用力塞进婉君嘴里,她瞪大眼睛,紧接着便缓缓垂下眼眸,双颊泛起红晕。

    “竟然醉了。”刘盈有些意外。

    杨冠玲看得目瞪口呆:哇靠,大哥!你这是在行凶吧?你的怜香惜玉是去哪里了啊!

    还有,你把整囊都赔进她嘴里了,等会儿我们是要喝啥啊?刘盈看向杨冠玲,想了想,朝她靠近了些,“我们……玩个游戏?”说着的同时,又从内衬里掏出了六个酒囊……

    原来人家是有备用的……

    “游戏?”

    杨冠玲疑惑,有些警戒的看着那些酒囊,这真饮不醉?

    刘盈点点头,神色仍旧平常,他思考几番后道:“这样吧,我们来说一件跟自己相关或自己知道的事,问对方是真的假的,若对方猜对了,则自己罚酒,反之若猜错了,则对方罚酒。比如说……”

    他指了指自己,问道:“我,是男的,真的假的?”

    “假的。”杨冠玲回答快速。

    “哈,听错了,你再示范一次。”

    “……我,很喜欢穿女装,是真的假的?”

    杨冠玲毫不犹豫的喝了一口酒。

    刘盈发怒了。

    “好啦,”杨冠玲讨好的笑了笑,“换我来问问看,”她想了一会儿,“我很喜欢贾老夫人,真的假的?”

    刘盈仰头喝了一大口。

    “你!”

    “我猜错了?”

    “没有……对,猜错了,所以罚酒……”杨冠玲面色有些灰暗。

    刘盈冲着她很是故意的笑了笑,接着开口:“我曾经在皇宫里迷路,哭着求婢女带我回去,真的假的?”

    “假的!”

    刘盈把酒囊递给了少女。

    “真、真的?”杨冠玲吃惊的连话都说不利索。

    “唉,往事不堪回首啊!”刘盈故作羞愧的捂起脸。

    两人就这样一来一往你一问我一答的喝酒,到后面干脆就随便问随便答了,例如椒房殿一共有四十盏蜡烛是真的还假的、后宫里的舍人最大兴趣是互相补粉编头发是真的还假的这种根本不知道真相的问题,竟然咱俩都不知道,那就都干了吧!

    杨冠玲知晓自己酒量不好,所以到后头也只是意思意思的饮了一口,可那意思意思的喝也喝到只剩下最后一囊。

    纵使再不烈的酒,喝多了不醉也会让人头晕。

    而两位头昏脑胀的人便望着那最后一囊酒发起愣来。

    “原来我们都是酒鬼呢……”刘盈一叹,叹得杨冠玲有些心虚,“不如……这次讲长一点吧。”他笑着提议,接着似是想到了什么,索性躺下身来,闭上眼睛。

    杨冠玲摸不着头绪,只能静观其变。

    约莫半会儿,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地洞里荡漾开来:

    “其实……我从来就不想当皇帝。”

    “可母亲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

    “我很努力地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去治理这个国家。”

    “我也曾有个梦,希望能像父亲一般成为了不起的君主。”

    “可事实往往残酷地,无法朝人们所向往的方式进行。”

    “刘长若要夺我天下,拿去便罢。”

    “只要护得我大汉周全、人民康泰即可……”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出声来:

    “每次都讲那么严肃的事,听得你胃都有些抽疼了吧?”

    “嗯?”杨冠玲微愣,“是有那么一点啦……”她很干脆的点点头,表示承认。

    ──今天小皇帝难得识相。

    刘盈哈哈大笑,坐起身来打量着她,含笑的眸色纯粹无瑕,“说句老实话,你跟以前的张嫣真的很不一样。”

    “以前的张嫣如何呢?”杨冠玲下意识的发问。

    “以前的张嫣个头比你小一些,也比你爱哭一些。”

    这不都废话吗?“你似乎也没多了解她嘛……”杨冠玲后脑勺抵着墙,不自觉地小声嘀咕。

    男人闻言一笑,嗓音放柔:“那时只不过是青涩少年,倒也未想太多。”

    “年少时,常常纠结于无意义之事,错失其可拥有之时。”

    他顿了顿,语气仍旧轻柔却夹杂苦涩,“……情窦初开本如此。”

    杨冠玲心中一软,只觉得长久埂于内心的疙瘩被男人诚实的言语一一冲淡。

    “我知道……”他一脸柔和,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你和她是不同的,完完全全不同的。”

    语罢,刘盈举起酒囊大饮了一口,他看了看天色,此时天际已是满天星斗,夜里轻抚的晚风略显凉寒。

    男人俊眉微蹙,面色担忧:“你可会觉得冷?觉得饿?觉得困?这越晚温度怕是越寒……”他举起手欲解下披在身上的袍子,可抬手脱衣的动作却隐隐拉扯到他左手臂,“你等我一会儿……就快好了……”他故作轻松的笑了笑,牙关却不自觉地咬紧。

    唉……

    杨冠玲看着他忍不住一叹,最后干脆躺下身来,脸蛋面向镶嵌于夜空的点点繁星,她做了个大大的深呼吸:“……其实,我根本不是张嫣。”

    刘盈身形一僵。

    “我也并非这个时代的人,我的家乡在距离这里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们那边的世界,跟你这边真的很不一样,男人只会娶一名女子为妻,他们不是因为父母的媒妁之言在一起,是凭借着真心相爱。”

    男人动作轻柔地把衣袍盖于少女身上,“……听起来倒是不错。”他学着少女一样躺下身子,侧着脸看她。

    “那当然,”杨冠玲表情有一丝得意,“在我们那里啊,男人疼爱妻子可是应该的呢。”

    她轻轻闭上眼睛,想像自己依然身处于那个遥远的时空,“……我们如果想念一个人,只要透过一个东西便可以把自己想说的话告诉对方。”

    “如果想去一个地方,无须耗时费日的步行与乘船,用不着多久便可到达……”

    她一口气说了许多,尘封于内心已久的回忆如潮水般涌现。

    “……最后,我无意间得到了一个机会,可以让我拥有回去的可能。”

    说到这里,杨冠玲顿了顿,开口语调极轻:“你可相信我说的?”

    “只要是你说的,我从来没有不相信。”

    “可是我现在中毒了……”少女语气忽地紧张起来,“而且……那个解药配方除了百解丸之外还需要……你的血……”

    “什么?”刘盈一下子弹跳起身,二话不说举起右手,便想朝其指腹一咬,却又略停顿,“你量要多少?我这伤口流血怕是流得太慢……在这当口又没有刀子……这可怎么办才好!”男人神情焦急又苦恼。

    杨冠玲被他吓了一大跳,连忙坐起身来,只觉好气又好笑,“你别那么紧张,我这毒慢点解也无妨,况且我也不知道具体的解毒方法是怎么一回事……”

    刘盈气恼的瞪她一眼,接着似是无力的头往壁上一靠。

    杨冠玲瞧他默不作声,只好迳自地拿起酒囊,饮了几口。

    半晌过后,男人出声,语气犹豫:“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杨冠玲一愣,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

    “我……很想知道你真正的名字。”男人口气是难得的小心翼翼。

    少女忍俊不禁,于夜色下,笑吟吟的看着他。

    男人听不见回应,只以为她不愿意,“不说也没关系的……”他语调依旧温和却藏不住其失望。

    杨冠玲忍不住又笑了,一双眼眸雪亮而清澈,她一字一句说着:“我叫杨冠玲……”

    她笑得极是欢喜,吊儿啷当的问:“游戏还没完呢,你猜猜看……这是真的还假的啊?”

    刘盈闻言一笑,站起身来,举起未受伤的一只手作揖,毕恭毕敬折腰道:“感谢姑娘告诉在下芳名。”

    少女咯咯笑了起来,装模作样地点点头,饮了口酒后调笑问道:“敢问汝觉得,本姑娘大名如何呢?”

    “这个嘛……”男人面有难色。

    ──嗯?通常知道穿越女的真正大名不都会赞美几句例如:这名字真好听这名字真可爱这名字真有趣这名字真适合你吗?

    “虽说……姑娘的芳名不甚特别,”刘盈静静地笑了,笑得绮丽动人,“但对在下来说,这与姑娘为在下取的字满足是一样的……”

    “一辈子,永存于心。”

    再多的不满,也因为男人这句话转眼化无,如同一条暖泉,抚平峰峦嶙峋,温和而轻柔地于少女心窝。

    这个夜晚,洞内笑声朗朗,宛如一场最香甜美好的梦,隔绝了现实的残酷,使人陶醉其中,沉溺不拔。

    杨冠玲是没有发现的,于洞外冷寂的夜空里,正巧有一鸟禽类拍翅而过。

    牠发出了一种在人类耳里称为悲啼的叫声。

    牠的毛是雪白,嘴是腥黄,却与寻常同种鸟类不大相同。

    只因少了一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