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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番外之驱魔师和九尾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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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静的湖泊旁,一个天使般面孔的小男孩孤孤单单地蹲在草地上嚎啕大哭,委屈极了。

    一双温暖的手,温柔地抚摸在他的头顶上。

    “怎么了?”暖暖的,柔和的声音。

    “我一个人,很孤独。”小男孩抬头望向那个突然出现的姐姐,清爽的脸庞,温暖的笑容,像是繁星般美丽的眼睛。

    “是吗?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美丽的眼眸望向远方,像是在回想一个很久远很久远的美丽传说。

    很多年前,这附近有一个很厉害的驱魔师。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亲眼看见父母被妖怪所杀,所以她极为痛恨妖怪,一旦遇见妖怪,就会不遗余力地铲除。这个驱魔师的名字叫做秦潇。

    她走南闯北,走遍大江大河,除掉了很多很多十分厉害的妖怪,渐渐的有了名气,她的斩妖刀上也染上了越来越多的妖怪的血。在她的认知中,妖怪都是坏的,都是害人的怪物,所以尽管杀了不少妖怪,她也并不觉得愧疚。从来都是冷血无情,心狠手辣。

    “姐姐,世上真的有妖怪吗?”小男孩好奇地歪着脑袋,脸上的泪水已经干了,他被这个故事吸引住了。

    “谁知道呢,也许真的有吧,只是我们从来都没有看见过。”

    “后来呢?”

    秦潇接到一个斩杀妖怪的委托,在一个平静安宁的小村庄里,有一只修炼了千年的九尾狐,杀了村庄上下不少人。秦潇来到了这个村庄,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以往的妖怪抓到人类后便会立马吃掉,可是这只九尾狐,却总是会把抓到的人类放走,但是这个人类过不了几天就会自然地死去,有的是老死,有的是病死。秦潇虽然没有弄明白其中的缘故,但是她天生厌恶妖怪,认定那些人的死一定是那只九尾狐造成的。

    于是,她便进入深山除妖,谁知那只九尾狐活了几千年,道行很深,是她遇过的最厉害的妖怪,一时之间也杀不了对方。那只九尾狐和秦潇斗了三天三夜,在第三天的夜晚,九尾狐突然回忆起来,十几年前,有一次她受了重伤,不能保持人形,变回了狐狸的模样。夜晚,打雷下雨,寒风瑟瑟,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冻死的时候,一个小女孩把她抱进了温暖的怀抱,带她进了一间温暖的小屋,给她端了一盘热乎乎的牛奶,还小心翼翼地给她包扎了流血的伤口。

    小女孩很喜欢她,就连睡觉也会紧紧地抱住她,经常一连几个时辰地对着她聊天谈笑,她有时候也想要回应,但是她很害怕,人类对妖怪又恨又怕,她害怕一说话便会吓住小女孩。她孤独了一千年,很寂寞,好不容易有人愿意陪她说说话,她很开心。所以她一直维持着小狐狸的模样,时而舔舔小女孩的脸,时而在她暖和的怀中钻来钻去。那是小狐狸一千多年来最快乐的日子。

    她们相处了一年,直到有一天。害小狐狸重伤的狼妖来了,小狐狸变成九尾狐的妖怪模样,亮出锋利的牙齿,和狼妖殊死搏斗,可是终究没能保护小女孩的父母。狼妖咬死了小女孩的父母,小狐狸遍体鳞伤,满身是血。

    小女孩回家的时候,看到倒在血泊中的父母,还有一身是血,身体变得比往日大了几十倍,亮出利爪和尖牙的九尾狐。从那个时候起,小女孩的眼中便带上了恨意,她恨自己,带了一只妖怪回来,害死了父母,她更恨九尾狐,她明明对她那么好,她却恩将仇报,咬死了自己的至亲之人。

    于是,小女孩踏上了斩妖除魔的道路,她要斩杀全天下的妖怪,更要手刃那只九尾狐,报仇雪恨。秦潇走了很多地方,斩杀了很多妖怪,却一直没有找到当年的那只九尾狐,岂知这一次,无心插柳柳成荫,无意中竟然让她碰到了。

    就在九尾狐陷入回忆分神的时候,秦潇的斩妖刀劈上了九尾狐的身体,鲜血四溅,九尾狐仓皇逃走。

    九尾狐毕竟修行了千年,虽然秦潇的斩妖刀刺入了她的心脏,她还是活了下来,只是少了一条尾巴。她有九条尾巴,所以有九条命,其他妖怪都叫她九命狐狸。

    秦潇以为九尾狐死了,大仇得报,便离开了村庄,九尾狐却悄悄地跟在她的身后。

    再后来,秦潇遇上那个杀害了秦潇父母,比九尾狐妖力更强的狼妖,九尾狐为了保护秦潇,又丢了一条命,成了七尾狐狸。

    九尾狐幻化成人形,装作落难的少女接近秦潇,相处了一个月后被秦潇察觉,睡梦中被秦潇斩杀,又少了一条尾巴,成了六尾狐狸。

    秦潇接受委托斩杀一只只有二百年道行的二尾狐,九尾狐不忍同类死去,又不愿让秦潇驱魔师的名声受损,于是把二尾狐救走,自己代替它灰飞烟灭。九尾狐又死了一次,成了五尾狐狸。

    秦潇的实力越来越强,斩杀了九尾狐一次又一次。可是,九尾狐依然会一次又一次地接近秦潇,当爱上一个人的时候,身体就会不受自己的控制,忍不住地想要靠近她,就算只是远远地看她一眼也好。

    九尾狐剩下的命越来越少,尾巴也少了一根又一根,成了只有两尾的狐狸,道行也被毁去了一大半,妖力越来越弱。

    秦潇越来越厉害,斩妖刀的血腥越来越重,组织担心她的实力太过强大,会渐渐地不受控制,于是派了很多人刺杀她。秦潇没想要自己的同类竟然有一天会背叛她,把她当作怪物杀掉。秦潇第一次有了和妖怪同样的感受,在其他人眼中,她也是个可怕的妖怪。在她以为自己即将死去的时候,九尾狐救了她一命,却被其他驱魔师抓住。秦潇躲在暗处,眼睁睁地看到九尾狐被人剥皮抽筋,活生生地放在烈火中煎烤。秦潇突然有些疑惑,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怪物,为何这些人比妖怪还要残忍可怕?

    其他人离去后,秦潇抱住奄奄一息的九尾狐,眼中浮现出不解和疑惑。

    “为何要不顾一切地救我?我明明是个不顾一切地要斩杀你的人?”秦潇这样问道。

    九尾狐很痛很痛,痛得根本说不出话来。为什么呢,一旦爱上了,便说不清为什么了。

    秦潇的怀抱很暖和,很暖和,和记忆里的怀抱一样温暖,那熟悉的冰冷气息让九尾狐很安心,很幸福。九尾狐在秦潇的怀中重生了,尾巴又消失了一条。

    九尾狐只剩下最后的一条尾巴了,如果再死一次,她便会灰飞烟灭,永远消失。

    虽然九尾狐一次次地舍命相救让秦潇很疑惑不解,可是她依然无法原谅九尾狐咬死她至亲的往事。看着怀中幻化成人形,脸上带着幸福笑容的九尾狐,秦潇还是硬着心肠,毫不留情地把匕首刺入了对方的心脏。九尾狐没有躲避,也没有反抗,只是脸带笑意地望着秦潇。

    九尾狐心想,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这恐怕是最后一眼了,从此之后,你还是冷绝无情的驱魔师,永远不会记得我,那个深爱你的妖怪。

    妖怪偏偏爱上了斩杀她的驱魔师,这注定就是一场悲剧。可是九尾狐却甘之如饴,从爱上对方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自己在一步步地走向死亡。

    九尾狐受了伤,逃走了,她想死在故乡,那个偏僻的小村庄中,那里埋葬有她的兄弟姐妹,还有深爱她的母亲。

    九尾狐走了,秦潇的心却空荡荡的,大仇终于得报,她的心为何反而痛得厉害,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秦潇再次来到了小村庄,却在无意中发现了村庄频频死人的真相。九尾狐并没有伤害村民,她只是闻到了将死之人的气息,于是借助妖力帮他们实现人生最后的一个愿望,然后再把他们送回家中。这些人,回家不久便心满意足地死去,其他人却误以为是九尾狐咬死的那些人,重金请秦潇除妖。

    把真相告诉秦潇的小男孩很喜欢秦潇,天使般的脸孔,大大的眼睛,他告诉秦潇,九尾狐虽然是妖怪,却很温柔,很善良,常常安慰他,陪他看萤火虫,他脚滑差点跌落悬崖的时候,九尾狐还救了他一命。

    秦潇更疑惑了,残忍血腥,温柔多情,哪一个才是九尾狐的真面目呢?

    秦潇再一次走进深山,她一定要对着九尾狐当面问清楚,十几年前,杀害她父母的,究竟是不是你?

    秦潇的心中隐隐有些期待,也许当年的真相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可是与此同时,她也很害怕,害怕九尾狐已经死了,毕竟那是她最后的一条命了。

    秦潇找到九尾狐的时候,九尾狐已经奄奄一息了。那天夜晚,雷雨阵阵,寒风瑟瑟,一如十几年前,两人初遇的那个晚上。

    秦潇问九尾狐,她父母的死,真的是因为它吗?秦潇其实是有些畏惧的,她害怕听到相反的答案。

    九尾狐点了点头,承认了。

    九尾狐的气息很微弱,它在心中暗想,如果不是我,狼妖怎么会杀到你家,你的父母又怎么会惨死。

    秦潇咬牙,五指紧扣匕首,青筋暴起,闭上眼,狠狠地刺了下去,心却痛得无以复加。

    这么多年来,朝思暮想的便是追杀九尾狐,恨了整整十年,每夜的梦中也都是它的身影。后来两人再次重逢,九尾狐又死缠烂打地待在她的身边,救了她一次又一次,就算她杀了它无数次,它依然心甘情愿地待在她的身边。

    秦潇突然发现,自己的生命中只有九尾狐的影子,日日夜夜恨的是它,朝朝暮暮思恋的也是它,让她愤怒发疯的是它,让她感动困惑的也是它,是它让她不再孤单,也是它让她现在心痛得快要窒息。

    盆泼大雨哗啦啦地下着,雷声震耳欲聋。

    九尾狐昏了过去,秦潇的匕首插在九尾狐身旁的草地上

    。

    那并不是秦潇的一时失手,偏了方向,而是她发现,自己斩杀了九尾狐那么多次,到如今,再也无法狠下心杀它了。

    就算明知道它杀了自己的父母,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她却依然无法狠心地给它最后一刀。

    一如十几年前,秦潇把奄奄一息的九尾狐抱在怀中,抱进了温暖的小屋,替它包扎了伤口,只是这一次,让它身受重伤的不是别人,而正是她自己。

    一切的情形都和多年前一样,秦潇不禁有些恍惚,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件惨祸,她和九尾狐会不会有不同的结局?那个时候,她很孤僻,不爱和其他人说话,总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但是她却很喜欢和小狐狸聊天,滔滔不绝,高兴得手舞足蹈,她一直坚信小狐狸虽然不能开口,却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开心的事情能和小狐狸分享,不开心的时候有小狐狸安慰。那段日子,也是秦潇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秦潇望着九尾狐的睡脸,低声喃喃道,小狐狸,怎么办呢,我爱上你了!她明明是驱魔师,明明最痛恨妖怪,到最后却反而爱上了妖怪,爱得不能自拔,深陷其中,反倒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和绝情。

    趁着小狐狸昏迷重伤,九尾狐的宿敌狼妖又来了,一如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只是这一次,秦潇已不是当年的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了,她的除妖术已经修炼得很厉害,不仅能保护她自己,也能够保护她心爱的人。十几年前,她失去了深爱的父母,这一次,她再也不允许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狼妖惨败,几千年道行灰飞烟灭,就在斩妖刀即将劈下的时候,狼妖道出了当年的真相,它才是杀害秦潇父母的真正凶手,小狐狸为了救她的亲人反而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全身是血。秦潇恍然大悟,原来当年小狐狸身上的鲜血不是咬杀她的父母所染的鲜血,而是她自己所流的血。那么多的血,当时的它,一定很痛很痛吧。

    斩妖刀没有停留,狠狠地把狼妖劈成了两半。她依然是冰冷无情,心狠手辣的驱魔师,她的温柔,她的心软,她的不忍,都只为它保留。

    小狐狸醒后,秦潇问它,当年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一句话都没有解释过。

    小狐狸说,如果当年秦潇知道了真相,定会找狼妖报仇,可是那时的秦潇实力尚浅,远远不是狼妖的对手,只会白白送了性命。所以,它宁愿被她痛恨,也要让她好好地活下去。

    秦潇笑了,她很少笑,一向冰冷示人,如今笑起来,冷艳得似乎天地都失色了,她问九尾狐,“你愿意做我的使魔,一生追随我吗?”秦潇冷心冷情惯了,是问不出你爱不爱我,愿不愿意陪我一生这样的话的。

    “我当然心甘情愿,主人。”九尾狐很高兴,只是有些犹豫,“可是,我只有一尾了,妖力也削弱了很多,恐怕无法保护主人周全了。”

    秦潇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心中想着,那么,就让我来保护你吧,我会用尽我的一生,来实现这个承诺。

    她们归隐山林,在一个美丽的湖泊旁定居下来,再也不管尘世间的是是非非。

    小狐狸的妖力削弱,虽然保持着人形,只是头上的狐狸耳,还有身后的尾巴却无法隐藏。

    秦潇很喜欢小狐狸的模样,时不时地扯扯小狐狸敏感的狐狸耳,晚上睡觉的时候,还会邪恶地拉扯小狐狸毛茸茸的小尾巴,弄得小狐狸娇喘微微。

    她们携手相伴一生,秦潇也不再做驱魔师了,她爱它,所以也会尊重它的同类。

    小男孩听得津津有味,周围的湖泊似乎也染上了一层奇幻的色彩,“姐姐,故事的结局明明很美好,为什么你的眼神却透露出忧伤?”

    美丽的眼眸中是淡淡的哀伤,就连平静的湖面都镀上了一层哀伤的凄凉。

    因为,妖怪的寿命很长很长,可是人类只有区区的一百年。秦潇去世后,小狐狸作为她的使魔,日日夜夜徘徊在她的坟墓旁,不愿离去。小狐狸很孤单,比遇到秦潇之前更孤单了,它很思念秦潇,很想找个人来说说话。

    “姐姐,那个小狐狸有名字吗?”

    “小狐狸叫司空灵。”

    “司空灵,”小男孩喃喃道,“这个名字真好听。”

    “太阳快要下山了,你也该回家了。”温柔哀伤的声音。

    “姐姐,我以后还能来这里听你讲故事吗?”小男孩一脸的期待。

    “如果你还能遇上我。”

    夕阳西下,彩霞艳丽得有些耀眼。

    回家的路上,小男孩无意中竟然发现了一座坟墓,上面写着,“吾主,秦潇。”

    小男孩有些疑惑,这两个字竟然和自己姐姐的名字一模一样,究竟是巧合,还是缘分?又或许,姐姐是那个驱魔师的轮回转世?

    小男孩重新跑回湖畔边,想要告诉讲故事的美丽姐姐,可是湖畔边已经空无一人了。小男孩有些惋惜,不过转念一想,她们曾那么的相爱,那么不容易才走到了一起,如果有缘分的话,一定会再次重逢的吧。

    回家后,小男孩把故事讲给了姐姐听。

    秦潇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十几年来,她一直重复着同一个梦,梦中,有一只可爱的小狐狸,长着一条毛茸茸的小尾巴……

    “你是从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记不清了,也许是从看见你的第一眼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