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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信门外再没有那个略显笨重的声音后,夏东柘松开了女人的手,“这里是医学院,不是医院,我的学生不是医生,没有义务救人,就算是我,也没义务更不会去救你老公,别那么看我,有你们这样的家属,哪个医生敢救?死因是什么,法医的报告上说是因为我学生的急救致死的吗?没有吧。”
“你!”
“我怎么了?”夏东柘低头整起衣襟,对近在咫尺的红指甲视若无睹,“想揍我学生不行,如果实在想,可以揍我,只是你们要让我安排一下。王老师,你手机能录像吧,录一下,顺便报个警,我瘦,不扛揍。”
或许真没想到这个清俊秀气的男人竟是个不好惹的刺头,气焰嚣张的女人一时竟想不起该说些什么。
“要揍吗?要揍就快点,我还有事,赶时间。”
世上哪有这样的事?闹事的事没闹起来,反被对方嫌弃了,偏偏带头闹事的脑子还慢的很,一时僵在那里,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在有人脑子稍微快了那么一点。
“大姐,他们不是不承认是他们害死姐夫的吗?我们就等报告,报告出来,我看他们还死鸭子嘴硬不?”一个长着尖下巴的瘦高男人凑过来扯了扯女人的袖子,嘴里喊着大姐。
“对,到时候看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一个人牵头,七嘴八舌的应和便紧随其后,夏东柘微笑看着发生的一切,赞同地点点头,“好啊,这是我办公室,我是陈轻的辅导员夏东柘,暂时没名片,你们记住我就好,欢迎随时来找,我不跑。”
骂骂咧咧的人渐渐走远,夏东柘的心里反倒升起一种烦躁的情绪,他手□□口袋里摸了摸,自然什么也没摸到。
咬了下舌尖,他低声骂了句脏话,转身准备回办公室。这件事虽然事出突然,不过学校很快就会知道,他要想想怎么办,不能让那个傻丫头被欺负。
那个傻子。
想到陈轻,夏东柘不免长吁一口气,幸好是个听话的傻子,就是太傻了,她会什么,就敢去救人?
脚迈上台阶,他又马上收回了。
“陈轻?”目光所及的地方,办公室墙根底下蹲着的那个胖子让夏东柘愣住了,“不是让你先走的吗?还有,你抱的那个脏不垃圾的东西是什么?”
陈轻蹲了半天,腿早麻了,可听见夏东柘叫,她还是舔了舔嘴唇,扶着墙根起身。
“我怕你挨打,就在这里看着。我不敢进去,怕把事情弄得更糟。”
夏东柘有些好笑,“拿着根烂木头就能帮我了?扔了,跟我进来。愣着干嘛,还是想等那群人半路杀回来把我们一顿暴打?”
“我犯错误了。”站住不动的陈轻就那么靠着覆满青苔的楼墙,抱着怀里的木棍,看着夏东柘,样子可怜的要命。
这是怕他打她吗?冷冷地哼了一声,夏东柘迈步下了水泥台。
早春过后,楼前的草进入了疯长期,跨过墙根成片的蔓草,他站在了陈轻面前。
“转身。”
“啊?”陈轻张着嘴巴,看夏东柘的眼神愣愣的。
“我说让你转身。”
低沉地嗓音泄露出一丝不耐烦,陈轻“哦”了一声,乖乖照做。脚旁还是与刚刚一般无二的绿草,她的心情却更沉重了,夏东柘是生气了吧。
脑中闪过一双生气的眼眸,她缩了缩脖子,才发现领子被身后的人用力拽住了。夏东柘丝毫没掩饰对她的不屑:“早说了,做医生要有好体力,该跑时要能跑,看来我还要再补充一点,要有脑,知道什么时候该跑。”
嗯。
“没把握的事情不要强出头,华佗没那么大概率转世在你身上。”
嗯。
夏东柘絮絮叨叨的批着陈轻,言语细碎刻薄,陈轻“恩恩”地承认着他所说的一切,只是她想不明白,他干嘛要拎着自己的领子呢?
倒着走很不舒服哎。
终于站在了水泥地上,重获自由的陈轻跺跺脚,松了口气。
她搞不懂夏东柘那么做的理由,却看见他把头别去了一边。
“找个地方,把昨天的事情和我说说,哪就那么高概率,毛病出在你这环?”
嗯。
莫名的,陈轻的心情便舒畅起来了,或许夏东柘对她的感情并没有喜欢,可她还是因为他的关心而心情灿烂。
英语课上到一半,老师临时宣布下课前点名,缺席计入期末成绩,坐在后排的大a一边骂着坑爹,一边趁着课间休息跑出去叫人。
可不管她怎么打陈轻的电话,对方都是死活不接电话。翻来覆去的嘟嘟声好像苍蝇飞,让人心烦。大a嘟着嘴,认命地把手机重重塞回口袋里,看着远处成片的宿舍楼,心里权衡着现在跑回去把陈轻抓回来这个方案是不是可行。
不就是失恋吗?至于的吗!回想着昨天化学课上的一幕,大a使劲儿扯了扯自己的头发。骂完爹,她看着手掌里的头发,又开始心疼:“那个陈慢慢,非在夏东柘这一棵歪脖树上吊死吗?死心眼!”
骂归骂,她还没忘记签到的事。
“不管了,大不了老娘一会儿捏嗓子扮个老鸨音好了。”
真这么决定了,大a又觉得好笑,“陈慢慢,老娘要是因为替你签到被抓挂科,你就等着养老娘下半辈子吧。”
她晃了晃头,决定去趟厕所,缓解下紧张的情绪。
“姐我已买房,专等男流氓”的顺口溜没哼到一半,大a纸片般的身体就在女厕所转角处来了一计急刹车。长手抠住墙,她眯起眼贼兮兮地伸长了耳朵。
闫爽没发现有人偷听,整个人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地和闺蜜说着才看来的八卦:“要我说,那个陈轻这次算是完了,那可是人命哎,还有那个叶李,也够呛,脱不开关系。我看那家人气势汹汹的,不好惹地很。”
“你看看姐姐我好惹吗?”
正在水池旁洗手的闫爽动作一僵,认出这个讨厌的声音是陈轻室友大a的。她懊恼地吐了吐舌头,后悔自己的失策,怎么就让这人听见了呢。
“你好不好惹关我什么事?”甩着手上的水渍,闫爽回过身昂着头,一副你听到有怎样的表情,“我就是在说你那个胖室友,怎么了?”
“不行!”
大a手叉着腰,气势如同一个a字般尖锐。
闫爽好笑的撇撇嘴,“不说就不说,反正她害死了人,退学是最轻的了,啊啊啊,你个死三八,臭平胸!松手……”
可任凭她怎么叫,大a就是使劲地抓着她的头发。
“再说我朋友坏话,平胸先把你头皮平了!说!还敢不敢乱说话了!说啊!”
平常无奇的走廊因为女生的彪悍化为炼狱场,闫爽尖叫着想还手,手还没碰到大a,便被一计倒剪,失去了最后的战斗力。
“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你快放手,疼!”
“叫你再造谣中伤。”出了恶气的大a狠狠地撒开手,她看着就势坐在地上如同败犬的闫爽,竟提不起一丝愧疚歉意,“再咒我朋友,我给你好看。”
“我说的是事实,不信你自己去问问陈轻和叶李,问问他们昨天是不是充英雄给人做了急救?人没救活不说,人家家人都找到学校来了,不止我一个人看见,不信你随便去问!”从最初的不服到如今的委屈,闫爽瞪着回头的大a,“不信?不信你去问,问陈轻,问叶李,看我撒谎了吗?”
闫爽的言之凿凿真让大a动摇了。
“让我知道你说假的!”威吓性地跺下脚,大a转身朝楼梯走去。她说不信闫爽,可由走变跑的步子却泄露了她的心虚。
陈慢慢那个死丫头,不会真的多管闲事了吧?
才读完单词的哔哥抱着书回教室,楼梯爬到一半,就被一道风一般的身影刮了个趔趄,抱着书站稳后,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冲着楼下喊:“一会儿点名,大a你干嘛去?”
“帮我和陈慢慢点下名,我有要命的事要办!”
点名?帮大a,还有陈轻?哔哥抚了下额头,大a想要的是她的命吧。
“就是这样。”
整栋楼唯一一间废弃的办公室里,陈轻垂头站在一排齐顶的档案柜前,手不停搓着,“夏老师,真的是我做错了,害死人的吗?”
“你按的确定是这里?”夏东柘指着他的胸膛,声音冷静地吓人。陈轻抬头飞速扫了眼他的白衬衫,马上低下了头,“胸部正中乳/头水平连线,是那里。”
“力度呢?”
唔……力度?她以为凭借位置就能做出判断,难道还要知道力度?这个要她怎么形容呢?以前她以为吃猪蹄是件难事,现在她发现,所有和夏冬柘有关的都不简单。因为纠结,她的眉毛皱成了一整团。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夏冬柘搞不懂的上前一步,“按我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啊?哦……
陈轻乖乖地伸出了手。
几秒钟后,夏东柘终于忍无可忍的开口:“你是没吃饭还是觉得我胸口好看不忍心下手?”
训斥算不上严厉,可居高临下的夏冬柘还是让她觉得压迫。
“夏老师……”
可惜她声音小的没能打断夏冬柘,训斥还在继续。
“陈轻,作为一个不具备完善急救能力的医科大一生,急救时使用的力度和节奏是会直接影响救治结果的,如果你自己都想放弃证明,别人没必要帮你。”
“夏老师,我想说,我才大一,懂的的确少,你这么站着,我没办法做到像那天一样的力度。”
“所以你需要我躺下来配合你?站着做也不难。”
“我笨。”
好吧。
妥协了的夏冬柘隐隐觉得陈轻并不傻。
或许是错觉吧。
闭上眼,他开始装死。
“老师,我就是这么救的。”又是几分钟过去,陈轻示意说好了。
此刻,她的夏老师却如同死了般,竟一动不动的。
“夏老师?”
才发生的事情还让人心有余悸,陈轻忙推了推夏东柘,“夏老师……”
男人的身体随着她的手晃了个来回,夏冬柘依旧闭着眼,人却“活”过来了。
“陈轻,就你这个力道,如果能把人按死,那你可以去买彩票了。”
什么意思?陈轻呆呆地看他。
“意思就是,那人的死八成与你无关。”他长出了口气,现在只要等到法医报告,陈轻的清白也就不远了。
“行了,别傻蹲着了,先让让,你在这,我起不来。”他好笑地看着还在愣神的胖女生,心里默默骂她。
陈轻却激动地拉住了夏东柘,她有些想哭。不是没被冤枉过,可她从没想过会因为救人而被冤枉。
“谢谢你,夏老师,谢谢你。”
“啰嗦。”
树影摇曳的午后,夏东柘站起身,正想甩开黏住他的那双胖手,办公室的门便突然开了。
“东柘,你们系怎么总出事,那个叫彭佳屿的是怎么回事,一个女生,殴打同学不说,旷了课,现在人还跑不见了,我说你这个做辅导员的……”话到一半,教导主任突然盯着夏东柘的手,瞠目结舌。
同样发现这个问题的夏冬柘却大方地拿开了陈轻的手,“胖子平衡力也差,看你这一跤把地板砸的。”
这次,夏东柘的撇清关系并没让陈轻伤心,因为此刻的她完全想着另一件事。
“大a打架?还跑了?跑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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